植物人……嗎?
沒有知覺,沒有意識,沒有痛苦,也沒有,歡樂。PaoShu8
一路由園子往西樓的途中,楚瀟然的心境一直明朗不起來,心中有些悵然,相比於易邪現在的狀態,他從前的偶爾微揚的嘴角,已是很好很好的。
怎麼會這樣的?
楚瀟然輕輕搖頭,想想自己這大半年的經歷,波濤暗湧,太多的時候,「好好活著」也是一種奢侈。
「也許,他比死了或者活著,都要快樂。」用晚膳的時候,葉楓瞧著楚瀟然的興致一直不算高,勸慰道。
死了,或者「活著」?
楚瀟然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更是頭一回聽到這種勸法,不禁一愣,但不可否認,雖有些荒唐,卻是不無道理。
是了,從前的易邪,那樣的冰冷,甚至沒有一絲笑容,如果是快樂的,大概不會是這樣吧,他背負了自己太多不願的背負。
若是死了……又叫關心他的人怎樣呢?!不負,落的今天這般境地,易邪卻反倒算是不負他人,也不負自己的心。
「盡人事,聽天命,更何況皇上已經叫宮中所有的御醫去瞧了,你也暫且放寬心才是。」見楚瀟然的表情有些緩和,葉楓繼續道。
御醫?!
楚瀟然反應了一下。心中忽地又燃起一絲希望。放下碗筷。有些難以自制地激動。道:「葉楓。你能不能幫我找兩個人?」
「找人?什麼人?」一連兩個問題。葉楓有些疑惑。楚瀟然地情緒怎麼轉地這麼快?!
「一個叫毒醫。一個叫怪醫。是兩個常年居無定所地怪老頭。」提起醫術。楚瀟然不禁想起。曾經共赴崑崙之時。這兩個醫術高明地老人。
如果是他們地話。易邪。興許有救……
「怪醫。毒醫?」葉楓重複著這兩個名號。在腦海之中尋遍。卻仍是未發現。哪怕是一絲一毫地印象。
於是,楚瀟然將昔日未央等人刺殺皇上的事情。PaoShu8粗略地向葉楓講述了一遍,只是,大概是礙於自己的心結,有關怪醫如何利用「推宮換血」之術救治秦殤,以及後來地玄冥血玉護體等等,楚瀟然卻是未曾提及。
原來,中間還有這麼一段境遇,未央竟然用了毒,而秦殤更是在崑崙一行中九死一生,即便是最後的安然無恙。在葉楓看來,幾乎也是狗屎運的作用。
只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對於這一點,葉楓從未懷疑過,他有些閃爍不定的眼神,只是因為,他自己的失算。
儘管這樣的偏差。對於葉楓地大局並無太大影響,只是一個意外的插曲而已,然而,葉楓對於這樣的失誤,卻是懊悔不已。
他只是喜歡,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覺……
「嗯,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飯後,葉楓給楚瀟然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而後便轉身離去。
以葉楓的本事,應該能找的到吧?怪醫。尤其這個老頭兒,特點還是挺明顯的,想起他曾經戲言易邪是「大姑娘」,楚瀟然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直至深夜,心事暫且擱下,楚瀟然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倦意卻已是襲來,迷迷糊糊的便已是進入夢鄉。
「她睡了嗎?」
另一個房間中,一個人負手立於窗前,夏日的晚風習習,吹地他白色的衣衫,緩帶飄揚,這個男子,自然是葉楓。
「回公子,已經睡下了,方才小的又換了一下熏香,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身後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垂首站在葉楓的身後,恭敬道。
「你跟了我多久了,有十年了吧?」葉楓緩緩轉過身來,望著眼前地少年,已經不是當初街頭唯唯諾諾、受盡欺凌的樣子。
「公子,是十年零兩個月又十一天。」很精確的數字,少年抬起頭,嘴唇上方已有稀疏的絨毛,今年他十七歲。
「一直做我的僕人,做一個下人,不甘過嗎?」葉楓定定的瞧著他,輕聲問道,試圖從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中找出答案。
搖搖頭,少年將頭抬起,並未說話,而是用堅定的眼神回應葉楓,從來都沒有過。
「翎風,殺過人嗎?」
瞧著他的神態,葉楓又背過身去,暗自在心中鬆了一口氣,甚至於少年地真實姓名,他卻險些都要淡忘,但自少年跟他地第一天起,便有了現在的名字——翎風。
影子,翎風。
十年前,他只是懦弱,懦弱地只會逃跑、摔倒,連滾帶爬,然而誰又能想到,十年之後,他便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翎風,若論輕功,最出色的不是「血刃」的右護法長安,而是葉楓身邊的這個小小的下人。
只是,他專攻暗器,如果葉楓沒有記錯,翎風更是從未殺過一人,在江湖上也好,在戶籍上也罷,他是個不存在的透明人。
「沒有。」僅僅是兩個字,語氣中卻沒有一絲的怯懦,即使從未動過手,他也不在乎為了葉楓而殺人。
「願意去殺嗎?」葉楓微微抬頭,自己的暗棋,如今也是時候,該叫它們一步步浮出水面來了,聲音低低道,「害怕嗎?」
「願意,不怕。」話很少,葉楓忽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少年。我要你找兩個人,越快越好,今晚就出發,一個叫做怪醫,一個叫毒醫,今年冬天的時候,他們在塞北,如今,我要你往京都的方向去。」微瞇起眼睛,葉楓輕聲吩咐道,柔和的語氣中卻夾雜著不容置疑。
「好。」
之後,葉楓將楚瀟然所描述的二人特點,盡數交代給翎風,如此如此,這樣這樣,然後,今夜就動身,務必要快。
「好。」
「找到他們之後,殺了。」之後,是葉楓冷冷的聲音,將目光投向夜空,葉楓將眼神定在一處,殺破狼。
七殺、破軍、貪狼三星歸位,金戈鐵馬,逐鹿中原,烽火狼煙,天下畢將風起雲湧,葉楓一直在等,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如今……已是指日可待。
「翎風,明白。」少年一拱手,知道葉楓該交代的話已經交代下來,自己盡快動身,便是最好的執行方式,正欲退下之時,卻聽到葉楓淡淡道。
「秦翎,這件事辦完之後,你跟著我吧,這些年,把你一個人放在餘杭,委屈你了。」葉楓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卻是有著淡淡的苦澀。
而翎風聞言,身軀卻是一震,原來……他還記得他的名字嗎?!翎風只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些年來,這個名字,連他自己都幾乎要忘卻。
風應著,一樣的字眼,這次,他的嗓音卻有些沙啞。
「去吧,叫服侍瀟然的丫鬟過來吧。」葉楓擺擺手,示意翎風去吧,把他放在「餘杭」,也是因為葉楓……想要逃避。
「公子。」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丫頭進來,見到葉楓後,臉上暈上一層粉紅,自葉楓來這兒以後,卻是她第二遭,比較正式的……直面他。
粉衣,已不知是多少次在暗中偷偷看他,很顯然,又是一個為葉楓所著迷的,豆蔻年華的少女,如今,正是這樣萌動的年紀。
「瀟然……最近的狀況如何?」葉楓從窗邊走回,有些懶散的靠在椅上,對於這種程度的愛慕,他已是見怪不怪,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回公子的話,」粉衣低下頭,甚至不敢瞧葉楓的眼眸,其中最是柔情,「最近,楚小姐愈加嗜睡了,估計不用再幾味藥……」
「把夾桃子停了,按照這個藥方上所寫去抓藥,摻在她的食物之中,定要瀟然每日一次服下。」打斷粉衣的話,葉楓從袖中掏出一個紙箋,遞給粉衣。
「停……停了?!」粉衣有些不解,自葉楓來「餘杭」便叮囑她悄悄給楚瀟然「下藥」,已是兩月有餘,不知如今停藥卻是為何?
「夾桃子」,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少量服用,對人體無害,但若長期定量使用,便會對大腦的神經造成損傷,輕者嗜睡,其次是部分選擇性失憶,最嚴重的,便是完全的造成神經錯亂。
楚瀟然已出現初步症狀,粉衣不明白,在這個時候,葉楓究竟卻又是要做什麼?!這個絕色的男子,卻隱隱的叫她害怕。
「照我說的做,我有些倦了,替我更衣吧……」葉楓將眼睛緩緩的閉上,聲音懶散道,他,真的不是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