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閱過紙張的內容,楚瀟然此時剩下的,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若說這薄薄的字條之上,所記載的東西乃是價值連城,楚瀟然以為絲毫不為過,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眼下,這「彼」卻是再清楚不過。
字條上所述情報,根據三位王爺,分為三大塊,而每一位王爺下,又分類分別的,將他們各自的情況給出,這主要又分為三類。
第一部分,是介紹這位王爺如今的實力兵力,以及封地之上的情況,甚至於子嗣,妃嬪,以及宗親之間的關係。
這自是普通的,但令楚瀟然所刮目相看的,卻是這情報的精細程度,敘述兵,便細緻到有何猛將,各兵種裝備如何,甚至於馬匹,糧草的石數。
敘述妃嬪,甚至於哪位得寵,最近王爺經常流連於哪一處,以及各妃子的身家背景,也都一一道來。
恐怖,楚瀟然只覺得,真是恐怖,這簡直就好像葉楓是這位王爺身邊的貼身隨從一樣,就是呈給他自己的簡歷,也用不著這麼詳細吧?!
哎,寵個妃子都不安全,楚瀟然看著這精細的像太監記錄……一樣的記錄,對這些王爺算是頓生同情之心,倒霉,真倒霉!
第二部分,是自秦殤出京遠赴崑崙以後,每一天藩王所批的政務,其中又著重的根據日期記錄,哪一天有何軍事調動,又私自召見了哪些人。
其中軍事調動一項,細緻的包括了兵馬的調動,將士的操練,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軍事演習,還有的便是兵器的打造,銅鐵礦的供應。
楚瀟然不得不佩服,兵器、糧草。葉楓可算是想地面面俱到。無一疏漏。
第三部分,這才是重中之重,也是叫楚瀟然覺得最為驚悚地一部分,如果換她來做王爺,非立即投河自盡不可。
這上面記錄了三王各自所有的紕漏、弱點、缺點……以及。生活不檢點。
拿寧王秦衷卿來說吧,這上面不但將他什麼挑食之類的缺點列舉出來,就連不愛吃什麼都記錄在冊。
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軼事。什麼小的時候斷奶極晚。與奶媽地關係有些曖昧不明,甚至於清晨之時,上茅廁通常需要的時間都有明顯的標注,看地楚瀟然是哭笑不得。
「葉楓,你還真是個鬼才呀!」秦殤也大略地掃清上面記錄的內容,將其折好放於袖中,苦笑道。
這苦笑,倒不是因為什麼同情。只不過是,秦殤一下子想起,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份資料,備案在葉楓的檔案庫中?!這……這豈不是叫他沒臉見人?!
「陛下放心,這只不過是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於皇上臨走前。才著手策劃收集的。至於平常……」葉楓說到這兒,笑著摸了摸鼻子。補充道,「臣還是沒有這種窺人隱私的癖好的,還望陛下明鑒!」
「呼——」秦殤長出了一口氣,但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沒好氣道,「還有什麼,給朕交出來!」
葉楓搖了搖頭,滿臉的無奈,似乎自己被秦殤吃定一般,只是笑意中仍然儘是灑脫之意,桃花笑春風。
「地圖?!」秦殤接過葉楓呈上來的第二樣東西,眼中又是錯愕,又是驚奇,有葉楓這般如此賢臣,真乃他地大幸!
楚瀟然雖對行軍打仗並不在行,卻也能瞧出這地圖之中的玄妙之處,以凌霄現在的科技生產力水平,所用的地圖,比眼前這份要粗糙許多,精度也不只差了一重半重。
而眼前的地圖,所描繪的地理位置,卻正是囊括了包括三王封地,以及京都在內的部分,比較起來,精度算是極高地,若真是行軍打仗,可以說是極為佔優地。
「你該不會是,派了大量的人手,分成無數小組,一點一點分段測量地吧?!」楚瀟然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樣的工程實在太浩大,但沒科技產品,也沒個衛星的,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別的方法。
「公主所言不錯,好眼光。」葉楓搖扇笑道,心中卻是暗讚這個女子的見識,但他面具之下的真實情感,又豈是他人所能看清。
「好,葉楓,你這是朕的決定嘍?」秦殤劍眉一挑,問道,語氣中有些歡愉。
「自然,」葉楓坦然笑道,「然而,在臣這兒雖然沒有問題,卻不代表群臣的思想也會如此激進,請陛下三思。」
「朕也著實為這件事兒發愁,也正因為群臣頑固,朕才會下朝之後,私自如此作為,就算此次真的無甚動作,也可探個虛實。」秦殤微微皺眉道。
論起秦殤這個皇帝,實在當得有些傀儡,實權能動用的並不多,顧慮阻礙卻是一大把,更要命的是,若有個造反內亂,首當其衝遭殃的,仍舊還是他,秦殤的謀斷,是為真正的君臨天下,但又何嘗不是為了明哲保身。
「瀟然,你說說,朕這推翻舊制,撤回封地的做法,於此時,是對與不對?朕又到底如何跟群臣說明?!」
「皇上,瀟然倒是有些想法。」雖明知皇上所言並非問題,但楚瀟然仍是接道,如今她已確定自己的立場,想要過的舒坦,就必須要強大起來,也不能再如從前一般,有著想渾渾噩噩度日的念頭。
雖然她自打來之後,就沒消停過一天,哪怕幾個時辰……
「但說無妨。」秦殤撫著額頭道,他也著實累了,尤其於楚瀟然面前,緊繃的精神稍一放鬆,整個人便有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感覺。
「皇上,不妨和群臣明說,您從前假裝昏庸無道,不諳世事,不過是自保的一種手段,但您可曾想過,身為凌霄一國之君,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楚瀟然一字一句道。
秦殤的身體一震,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卻在潛意識中,有些排斥這種改變,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往往最難以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秦殤又何嘗不是?!
然而,楚瀟然是第一個,將這個問題擺在檯面上,如此對他說的人,卻不能不叫秦殤重新考量思量,為君之道,秦殤竟是該如何做才好?
一旁的葉楓,此時雖仍舊笑著,但若是細心觀察,便可以發現葉楓的折扇這會兒已搖亂了頻率,笑容依舊,但是內心卻再無法平復。
葉楓微微一閉眼,迅速的調整著心內的情緒,距離上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失態,已是整整十三年,他決不允許,自已再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
也正是這彈指間的光景兒,葉楓卻不料自己的小動作,早已盡收在楚瀟然的眼底。秦歌,葉楓終究低估了秦歌,更不會料到一向不問世俗之事的秦歌,竟會出言提醒楚瀟然……
否則,楚瀟然又怎可能太過於注意葉楓的動作?!
「皇上,您沒說過,怎麼便知道群臣便不能聽呢?」楚瀟然將餘光從葉楓的身上收回,向秦殤反問道。
秦殤眼眸一亮,腦海中閃現出楚瀟然撫琴的那一夜,斷弦之琴,尚能彈奏出如此美妙的聲音,沒試過,便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皇上,群臣認為皇上無道,從而不信任皇上,您又因為群臣的不信任,從而愈加將他們排斥在外,這樣一來,便無可救藥的形成一種惡性循環,而這問題的根源……」楚瀟然說到這兒,頓了一頓才繼續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瀟然……」秦殤低低喚著她,異樣的語調中,顯示了他早已動搖的內心。
楚瀟然見狀,知道此時必須乘勝追擊,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想打開秦殤的心結,現在卻是至關重要的時刻。
「皇上,瀟然斗膽說一句,假以時日,三王必反,無論是逼反,還是自己生出反心,既有封地,便早已注定了結局,退一萬步,即使於野心與慾望無干,反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瀟然以為,此乃制度落後的弊病。」楚瀟然侃侃而談道。
說起三王之事,秦殤的眼睛頓時又是一亮,有些急切道:「你且細細說來。」
楚瀟然見秦殤的神情,猜想此時大概八九不離十,此刻所差的便是獻計,當下眼珠一轉,微微笑道:「瀟然昔年曾聽說過一個故事,不妨講給皇帝陛下,希望您能有所感悟。」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位王爺,叫吳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