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定的凝視楚瀟然半晌,易邪才率先開口道,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只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剛吐出一個字,便沒了下文。
秦仁與其乃是初識,江策更是自己也只剩下半條命,一時間依舊無人接口,空氣中的氣氛卻是更加尷尬。
「找大夫看過了嗎?」楚瀟然定了定神兒,伸手一把將眼淚抹掉,一邊走向秦殤,一邊向秦仁問道。
楚瀟然的步伐很是堅定,儘管秦殤的狀況看起來很嚴重,但也並非就是沒有一絲辦法,危急時刻,最重要的就是冷靜。
「營中的大夫,已經來瞧過了……」秦仁答道,聲音中透著難隱的痛楚。
「怎麼說?」楚瀟然此時已來到秦殤床前,他的一張臉上已經完全脫了血色,墨綠之上彷彿猶籠著一層黑氣。
「皇上……皇上所中之毒,恐怕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毒——忘憂……」秦仁眼神有些迷茫,愈說愈加沉重。
「接著說……」楚瀟然聽到「天下第一毒」的時候,瞳孔便迅速收攏了一下,難道真的如她所夢一般?!
「忘憂——無解!」秦仁頓了一下,顫抖著說出最後兩個字。
「怎麼會無解?是毒就一定有解!他是皇上,什麼名貴的藥材沒有,什麼天上雪蓮,什麼千年雪參,儘管開口要便是!」聽到這話兒,楚瀟然「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渾身顫抖的辯駁道。
「公主,您……」秦仁見她如此激動,一時語塞。
「瀟然,」易邪開口道,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此時見她痛心疾首的樣子,語氣卻是少有的溫柔,「忘憂之毒,便是配毒之人也是無解的,況且如今帝星已經暗淡……」
說到這裡,他也有些哽咽著說不下去,早知如此,就是拚死,他也不會讓皇上出宮。什麼占天,什麼卜算,心高氣傲的易邪,此刻覺得,終生所學不過全都是廢物!
「什麼暗淡不暗淡,我楚瀟然偏不信這個邪,在我這,沒有眼睜睜看著人喘氣不救的理兒,易邪,修書宣御醫來,秦將軍,把附近的名醫全都給我找過來!」楚瀟然怒斥道,盡人事,而後聽天命,她不能就這樣任由秦殤死去,什麼都不做。
仁本想勸慰些什麼,最後還是拱手應道,也罷,死馬當活馬醫吧!
「皇上最多已撐不過十二個時辰,便是太醫趕來,也來不及了!」易邪側過頭道,眼神中滿是黯然。
楚瀟然聞言,「撲通」一下,整個人跌坐在床上,眼神中也沒了一絲一毫的光彩,任她如何伶俐,有些事終究是她改變不了的,比如生、老、病,比如死……
楚瀟然終於肯承認,秦殤於她心目中是不同的,從他第一次對她說「我」,而不是「朕」的時候;從他一次次溫柔的,把她攬在懷裡呢喃的時候;從他一次次彆扭著,把她護在仍未豐滿的羽翼之下的時候……
他的壞笑,他的執拗,他的笨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心裡歡喜,又恨又愛!於楚瀟然心中,秦殤是不同的,早就是不同的,很早……就不同了!
而此刻,秦殤的生命就彷彿沙漏一般,一點一滴的無情流逝著,看得見,卻挽不回……楚瀟然多希望,他再對自己說一次「他不放棄」……你不放棄,我便答應你!
只是此時仍噙著笑意的秦殤,已再不能……
「登登蹬……」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驀地打亂了楚瀟然的思緒,來的正是秦仁,後面跟了大約有十來個人!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秦仁滿頭大汗的大聲道,也虧他這麼短的時間內,於這荒涼之地尋來這麼多的大夫。
楚瀟然趕快從床邊站起身,讓開道兒來,好讓大夫診治,即使只有一丁點兒的希望,她也希望秦殤能夠活下去!
率先走上前來的,是一位一瘸一拐的老頭,他淨了淨手,一邊以絲巾擦拭著,一邊上前端詳道:「這位公子,中毒不淺啊!」
「吳大夫,拜託你,您再瞧瞧,可還有醫治之法?」秦仁在一旁語意誠懇道。
將手搭在秦殤的手腕上,他望聞問切一番之後,蹙眉道:「這位公子中毒已有三個時辰,他又一直處於劇烈運動狀態,亢陽之氣過甚,更將毒素加緊沖於六脈之中,鴆尾和氣海……」
楚瀟然見他還欲長篇大論,簡直急得快要跳腳,都什麼時候了,難道要把一百零八個要害穴位分析個透徹不成?!趕緊厲聲打斷他道:「不要再囉嗦什麼病理穴位了,你倒是說,這毒有沒有解?能不能治?」
他也不急,只是用手捋了捋長長的鬍鬚,搖搖頭,歎道:「已入五臟六腑,醫不得了。」
「哼,我就不信,這麼多大夫,個個醫不得他!下一個!」楚瀟然神情一凜道,眼神中難掩失望之色。
吳大夫也只能無奈的搖著頭退在一旁,又是一個人上前為秦殤診脈,說了一通什麼經絡氣血的,最終也是毫無辦法的搖著頭離去。
接下來,楚瀟然就眼見著後面的大夫也來越沒有信心,一個個都是以滿臉失望的搖頭晃腦而告終,十來個大夫,轉眼只剩下眼前一人。
診治之後,他用手扒開秦殤的眼皮看了看,頓了半晌,竟是不語的走到桌旁,提筆在紙上開了個方子一般!
眾人看著他,眼中也均是閃著期盼的色彩,楚瀟然一顆心更是難以平靜,忐忑著問道:「這位大夫,你可能醫得他?」
「我醫不了……」隨著這句話,最後一絲希翼之光,也在這一瞬間隨之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