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怕什麼,冷然的眼神,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有腳跛。
之桃捂著鼻子也不敢過來,我沒有什麼懼怕地將他的靴子脫了,拉高他的衣褲看到腳腕上面,那深深的傷痕,似是小竹般的東西所傷。
力道很大,乃至傷了筋,走路也有些問題了。
在蘆葦邊,九哥狠力地打在那黑衣人的腳上,他痛得站不起來,還叫人要殺。
這重創,和蘆葦大小,沒有很大的分別。
我說,我曾在那裡見過一樣,壓低了聲音答我話。他大概忘了,他在靜湖襲擊我們的時候,可也是這樣壓低聲音的。
我放開手,好大的秘密啊。
灝,你要殺我,是殺我九哥。
宮中的侍衛,才是真正的刺客,怪不得你不查下去。
你知道我不會去追著你查這件事,畢竟在一些地方,我深感到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負了對你的諾言,功夫如此好,水性如此棒。都是經過挑選的啊,江湖上的什麼教道,那個九哥不知。
那些人根本就無殺我之意,在我認為最好的時機裡,卻沒有來殺我。
想笑,想無奈,滿腔的卻是淚和悲哀。
一個帝王的手段。
好啊,灝你對我好狠啊,連我也算計在你的陷阱裡面了。我踉蹌地讓之桃扶著,回到一薔薇宮裡。卻是久久都平息不下來。
覺得一腔都是憤限,為什麼要這樣糊弄我,我答應過他的,我回來,身心,都會回來。
他要的,要我不斷的屈服。
就算是今日讓我置身於風尖浪頭之上,灝,你愛,還是恨我。
你是要我成長,還是要讓我成為權勢之下的奴隸。
我一回來,有一些宮女都縮回去了。
我想去看看司棋的孩子怎麼樣了,想想自己到了那裡,身上的味道未必好。
去溫池裡梳洗,一邊走一邊問小蠻:「皇子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娘娘。司棋修儀剛才說不用吃牛乳了,現在身體好些,皇子也可以奶。」
連司棋也開始防著我了,是我嗎?
她口口聲聲相信我,之桃,我到現在還是很信任她。
我知道她喜歡九哥,可九哥明著說她了,她回來她哭了,我跟她說話,她也心裡衝著。
今天如果不是我提起,按她的意思,她也會來跟我說去北林那邊,或者會回來說,現了張清。
皇后娘娘說,去查查侍衛宮裡的張清吧,你會知道,皇上是一個什麼手腕的人。她來了,她說,皇上在北林裡。我就那麼的剛好看到了張清,第一眼,我沒有看出來,但是灝,已經起了殺機。
我的心思,多少還是能猜得明的,我那天故意讓他牽馬。我就起了想知道的心思了。
這毒,十有**,是三人之中的人下的,絕對不是如貴妃。如果不是司棋,就是皇后,或者是之桃。
然後再加上張清的死,當我看到,我一定就能明白的。
在暗外的人,一直都在看著,連皇上的佈置,也看在眼裡了。好一個不動聲色,談笑風生。看著我為毒牛乳一事內疚,看著我對灝的手段而憤怒著。
沒入水中,讓不溫水將我淹沒,不呼吸,不抬頭。
感受著要窒息的壓力。
如果我心中沒有不平,是假的。
我這麼相信灝,我全心全意的愛灝了。原來那些人,是他佈置的,我和九哥,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跳來跳去。跳不出他的手圈心。
喜歡了,捏一捏,不惜用一些手段,讓我更對他體貼幾分。
他說,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因為愛我。
我實在是很怕這麼一句話,不要把什麼傷害,都說成了愛。
我真的對不起九哥啊,九哥說:「薔兒,我們走吧。」
我還想著那承諾,他受傷慘重,不知在水底下,是怎麼一個生死。才把我救了上去,又或者,九哥救不了我,而是九哥死。
那灝的出現,灝的安慰,灝的呵護,都會成為我唯一心靈的依靠。
好痛,水嗆入眼中,我抬起頭。
不知是心痛得流淚,還是滄得流淚。
愛,如此的沉重,我好累。我逃脫不了,我以為他只是傲氣,只是霸氣重了一些,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反手一招。
他可以很輕易的查到我和九哥的過去,靜湖的蘆花多美啊。
雪一樣的白,水多涼啊,晶瑩剔透,靜悄悄的。風起,雪波相湧,那是一個最寧靜的天堂之地。
在那裡下手,當然會勝算。
聽到有些腳步聲來,我爬起,**著身子也不怕寒冷,去將門扛上。
「薔薔。」灝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帶著他身上的香味一樣。
我坐在水邊,用厚厚的衣服包著自己,上的水,沒入在厚衣之中,慢慢地濡溫,變得寒冷。
「薔薔開門。」他有些不悅了。
要是往時,我早就去開了,誰敢攔著他在外面。
他惱怒了,他似乎用腳重重地踢幾下,然後大聲地說:「薔薔,你是」在懲罰朕嗎?不就是幾個宮女嗎?有什麼好傷心的。」
「皇上,小姐心情不好。」之桃恭敬的聲音。
衣服濡溫了,好冷,我脫下,將一邊放著的衣服都穿上,穿得整整齊齊的走到窗邊,開了窗,外面的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自己,要愛護自己,他現在大概走了吧。
關上窗,開了門走到書房裡。
之桃送上暖湯,輕聲道:「小姐,皇上在司小姐那邊,小姐要過去嗎?」
「沒事別來打擾我。」我淡淡地說著。「
之桃到了外面,我依舊把門扛上。
我現在不想見灝,我真怕我會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否認了。
我以為我很內疚,我很自責,他知道我並不喜歡看著這樣的事生。
是的,可這些是這些,也無關感情的事。
灝你騙我,你所作所為,更讓無法接受。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做賊心虛,還是猜到我把那張清認出來了。
他急著殺了張清。如果說,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也不無道理。可是我已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
我早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可是我沒有去查過。
無意中的遇見,其實是有心的安排。
無非是要我和他感情上出現一些問題,那是,的確是夠我吃驚的。但皇后,我倒也知道你慈和的臉下,是什麼樣的心。
如今我知道了,很合了她的心。可是叫我笑著去,去和他擁抱,去和他親熱,我都覺得太假,我做不來。
生氣就是生氣,沒有什麼偏不如別人願的。
雪花飄飛了,滿湖的水都結成了冰,都鋪滿了白雪。
彈斷了白玉琴的七根弦,還是無法讓我心平氣靜。
對宮中的事,越的心灰意懶起來。
宮女抱著孩子過來的時候,我說:「我身子不好,以後司棋多勞累一些吧。」
他的生辰未到,依舊是熱熱鬧鬧的又開始擁擠起來了。
天寒地凍的時候,書房臥室裡的花,也換成了梅花。
又開了,梅花雪海啊,香艷非凡。
穿是厚了些,之桃跟上來:「小姐,今天要去哪裡?」
「不去哪裡,隨便看看,不必跟著了。」
她踏出的腳,又縮了回去:「小姐,其實你不必為那事再內疚的。」
「哦。」我輕應。
就當她說的是內疚吧,之桃應該知道我心裡想的不是這些。
越是以為理解我,是想讓我不誤解,還不夠聰明。
淡笑,獨自踏雪往北邊走。
很白的天地,一片冷靜,一步,一個腳印,踩得沙沙作響。
古人曾說,踏雪尋梅,聞香而至。
我給自己十天的時間,去傷心,去難過,去歎息。
十天之後,我依然只是一個妃子。
不知今年的梅花盛景,會是什麼樣的狀況,一定又會讓我有收穫,靈所安。
改變了性格,改變了自私和任性,為什麼我依然是孤然一身。
梅花依舊開,依舊艷,似雪如霞,拋開那些凡俗的事吧。
「青薔。」清脆柔和的聲音在叫我。
宛太夫人帶著宮女采折梅花,我走了過去施禮問安。
宛太夫人遣退宮女,溫柔的眼光看著我:「你在宮裡的事,我倒也聽說了一些,孩子,別往心裡去。這些風波,多少得經歷些啊。」
我輕笑:「謝宛太夫人的關心。」
「你還小,等你長大些了,熟悉了,宮裡的事,你也知得一二,便是這般了。」她看到我中有些雪花。
白嫩柔軟的手竟然執著手絹給我擦:「倒是得學會照顧自己,日子還長著呢?青薔啊,你生個孩子吧,可以讓你沒有這煩惱,可以讓你下半生,安枕無憂。」
我往後退得幾步,淡然地道:「宛太夫人真關心青薔,謝謝宛太夫人的好意了。」
「孩子,你告訴我,是不是不能生了?」她眼裡,似乎有些淚湧動著一樣。
我沒有說話,我在想,也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為什麼她會問得這麼多呢?
「唉。」她輕歎:「青薔啊,你要想開一些,初七生的人,命運的起伏,也就大,如今料必風波也是如此了,少年辛苦,初限破敗,小心陰人便是了。」
我半瞇著眼打量著她:「宛太夫人,你究竟是什麼人呢?為什麼知道我是七月初七所生的?」
她臉色一白,驚慌失色:「青薔你說什麼,我如何得知你七月初七所生。」
我逼視著她,吐字清晰地說:「七月生人,前年十月受胎,心地慈善,作風仔細,為人親切,外剛內柔,意志堅固,做事始終。少年辛苦,初限破敗,對於婦煩惱,小心陰險。中年後否極泰來。初七生所:性格多變易動,沉浮未定,半生波瀾風霜。宛夫人,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我是七月初七所生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春兒,快回宮裡了。」她驚惶失措地在我的眼眸中逃開。
那眼中的懼意,讓我看得清楚。
她根本就知道我的身世,對我這麼好,那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滿園的雪花伴著梅花,再冷寂的時候,依然有梅花相陪著雪花。
而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我閉上眼睛,大聲地叫著:「你是不是我娘。」
我忍不住,我想知道為什麼?
她腳步停了下來,卻不曾回頭,顫抖地說著:「慧妃娘娘有些話,你可別胡說八道。」
七月初七所生的人,就是這麼的波折不斷。
我沒有了小孩,我受傷,她送來的東西,很合我的心意。她把我的一切,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今日在這裡的偶遇,她眼中藏不住的關心。她情不自禁說出來的話,無意中的洩出,怎麼不讓我去想呢?
我跟她,根本就不熟,一個素來不怎麼和妃嬪打交道的人,竟然只關心我一個。要讓我不懷疑她有什麼目的,都很難的。
很多東西,我知道,我放在心裡。
我真怕我放不下了,在那一天,我都會吼出來。
不敢承認,誰敢承認。
我問出聲,我的身世跟這裡必是有關係的。
十七年前,宛太夫人,早就是皇上的妃子了。
不要告訴我,我是先皇的帝姬。
我現在和灝,只是報復中的**。
無力地蹲在雪地上,雙手捧著雪,將自己的臉洗得冷冷透透的。
不,你千萬不要是我娘啊,這樣子,叫我如何接受得了。
或者,你只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你在太后的面前說,讓我進宮。
咬著唇,跑出了梅花雪海。
迷惑地四周看著,什麼都在打轉,都在嘲笑著我。
我的身世,能關係到那一幅畫,可是灝不讓我看,他是不想讓我查下去。
那幅畫,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他說:「朕最珍貴的東西,都送到薔薇宮裡去,奈何你總是不在乎。」
最珍貴的?我擦去眼角的淚,往薔薇宮裡跑去。
最讓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