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薔 正文 第八十四章:誰下的毒
    我往外走去,外面卻走進幾個侍衛。

    我有個壞習慣,看人,喜歡先看眼睛。

    抬頭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相熟一樣。

    我正思疑著似乎在哪裡見過那帶頭的人,有些跛,有些冷厲。

    無奈腦中沒有什麼印象,唉,是不是又敏感得多了。

    一個侍衛叫:「張清,你也來了。易兒姑娘的箭法,好是厲害啊,皇上甚是歡喜。昨天也在這裡和易兒姑娘騎馬,今天也是,就不知什麼時候,會封易兒姑娘為主子了。」

    張清?皇后娘娘叫我去查一下張清。

    是不是我能在他身上,我能找出一些關於灝的秘密之事來?一個侍衛?

    灝在這裡幾天了,我以為,他只是來強健體,準備為開春的打仗而作準備。

    「易兒姑娘是很不錯的,對人好,而且身手極是好,皇上這幾天都喜歡易兒姑娘陪伴著。做主子,快了,快了。指不定,易兒姑娘還會賞我們酒喝呢?」

    灝喜歡誰,我是阻止不了的。

    可是張清,我看了二眼那背影,真的好熟。

    我等了一會,他還是沒有出聲。

    可我還是坐了回去,輕聲地叫:「你是張清?」

    侍衛刻意地壓下了臉,壓低了聲音道:「回慧妃娘娘的話,正是。」

    這聲音,越是壓低了,越的像一個人的。

    我現在身份蠻高的,無妨用這些,來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

    指著一邊的馬道:「你替我牽來。」

    眾人不解,但是我不動聲色,淡淡冷冷的,也不敢怎麼議論和拒絕。

    他去了,有些跛,似乎腳受過什麼重傷一樣。

    有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但更多的人歡呼地叫著,抬頭一看,是皇上和易兒又逐馬追趕回來了。

    他現了我,眼前一亮。

    跳了下馬:「朕倒以為是春天到了,冬眠的蟲出來了。」

    看一邊站著傲視我的人,輕笑地輕道:「那不是春天嗎?」

    他笑笑,牽了我的手到那台邊坐下:「朕今天高興,一會陪朕用午膳。」

    含笑地點點頭,張清跛著腳牽了馬過來。

    我看灝含笑的眸子中,帶著些些的冷氣。

    真的是有秘密,我想也是,只是我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而他就回來了。

    我站起來:「皇上,臣妾也去溜溜馬。」

    「朕陪你去。」他也站了起來,眼神冷掃過張清,眉冷凝了起來。

    上了馬,慢慢地往前走,到了那射箭的地方,看到幾乎箭箭都在紅心。

    一支箭身,似乎有些利器穿過,斷了一半。

    他讚歎地笑著:「薔薔,這易兒,真是一個高手,箭術比朕更甚,百百中,好是難得啊,這幾天跟她比馬術,箭術,收穫甚大。」

    我輕笑地聽他說,說易兒的好,說易兒的厲害,說易兒的身手。

    他大概不知道,他跟我說得最多的,全是易兒易兒。

    薔薇宮中有客,出來,並不見得就是怎麼好。

    風更冷,我縮著脖子:「我先回去了。」

    「好,回去好好休息。」他也不介意我先走。

    單馬回去,滑下了馬背,卻看到一邊刷馬的易兒。

    我笑笑,淡淡然地離開。

    她想讓我吃醋嗎?總是出現在我的眼前,用一副高傲的臉孔來面對我。

    其實,沒有什麼好吃醋的了。他後宮三宮六院,要是吃醋,我心裡那不是酸澀得沒有味道。

    在我接受他的愛,去愛他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這些。

    帶著之桃離開,卻不知要去哪裡。

    在外面喝足了冷風才回去,令我鬆了一口氣的是,如貴妃和皇后娘娘走了。

    司棋抱著孩子來房裡找我,臉上是惱恨的氣憤:「青薔,那如貴妃也太放肆了,你知道她讓人送我什麼嗎?她說我在薔薇宮裡,難得出房,著實是無聊,讓人送來幾盆秋日觀賞的花,那些南天竹,可是有毒不能多聞的。她安的是什麼心啊,氣死我了。」

    「丟了就好,不要生氣。」抱過寶寶,輕柔地看著。再過些時辰,他一定會餓了,然後醒來,給他吃飽,一逗他,就會笑。

    「青薔我是怕連累你啊。」她眼光中滿是感歎:「青薔你對我這麼好,萬一有什麼,就真的怕連累你。」

    「不會的,別太擔心了。司棋,怎麼孩子一臉紅,總是扭來扭去,要哭的樣子啊。」我摸摸他的額:「還有點熱。」不像是肚子餓的時候。

    我抱了一個多月,多少也能捉摸到他的一些規律。這真的很不對勁一樣。

    她一驚,臉色白:「青薔姐姐,你千萬不要嚇我。」

    「是真的,你看看。」把孩子抱給她,慎重地說:「我看,快點讓御醫過來看看吧。」

    「好好好。」她是緊張,一邊扶著孩子的臉,輕輕地安慰著他。

    一會御醫過來,細細地診斷,然後問了一些孩子的事。

    司棋道:「沒有亂吃些什麼,就中午喝了一些牛乳,就睡著了。」

    一雙眼焦急地看著御醫,懷裡緊緊地抱著孩子:「御醫,皇子是什麼原因啊,好燙啊,快說啊。」

    「大概是吃的東西有些不乾淨了,慧妃娘娘可還有孩子吃剩的東西。」御醫直接地問我。

    「還有大半,他今天吃得不多,在我的房裡。」

    「之桃,快去取來。」這可不是小事。

    真讓人揪心啊,我知道什麼叫樹大惹風,有什麼事,衝我來啊,為什麼要對孩子下手。

    這要是傳出去,不是一件小事,勢必會引起風波了,但願不是牛乳的事情。

    御醫細細地診斷,然後篤定地道:「牛乳中加了一些急性毒藥。」

    我搖晃了下,揉揉額,冷靜地道:「小蠻,你把今天薔薇宮裡著手準備這些的人都叫來。御醫,你先幫孩子解毒。得。之桃,你馬上請御醫到如貴妃的宮裡去看看,我擔心,帝姬也喝了牛乳,也有些問題。」

    在這當頭,時間很是重要,一刻也不能耽擱。

    我更想確定一下,帝姬是否也出了事。如果不是,那麼這毒,就是司棋所下了,我不想這樣去想,這樣只會讓人歎息,在我看來,母愛會大於一切,虎毒也不食子。

    但是出了這些事,每一個人,都會成為下毒的人,包括我。

    不慎重是不行,小皇子在薔薇宮裡,如果有什麼三長二短,是我的失職和陷害,說也說不清楚。

    司棋好是緊張,一直咬著唇看著御醫下針。

    幾個宮女嚇得抖地縮成一團,委屈地哭訴著,不曾有什麼下毒之事。

    這些東西,我有些頭痛,我不知要如何處理。

    她們會被殺的,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有人因為我而死。

    稍久,之桃急匆匆地回來,道:「小姐,如意宮的琳辰帝姬也出事了,現在昏迷不醒,如貴妃娘娘還以為她在睡覺,沒想到。」

    我定了定神,這事,有些棘手了。

    不死人,是做不到平息之說。

    司棋很是難過,嗚嗚地哭著。有些心煩意亂的,我很討厭這些事,我都將宮裡的是非,避得」很遠了,還是不會放過我。

    心抽緊地痛著,到欄杆便吹著冷風。

    皇上進來,眾人跪了一地。只聽到司棋嗚咽的聲音,好是傷心。

    我深歎了一口氣,是皇后,是如貴妃,還是司棋?誰我都不想去猜測的。

    皇后坦厚溫婉,而且相當的大度和無奈,我欣賞皇后那種淡然而不驚的心態。如貴妃和司棋,二個孩子的親娘,不至於這般的毒。

    可是毒,並沒有致命,事情的鬧大,就足夠了。

    灝走到司棋的身邊,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孩子。御醫確認道:「喝得不多,也不至於太嚴重,讓小皇子吐出來,給他混和著喝些水和藥下去,便可以的。」

    他鬆了一口氣,拍拍司棋的肩。

    司棋虛弱地哭倒在他的懷裡叫:「有人要害我和青薔姐姐啊。」

    「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安慰了一會,他走到我的身邊,示意我跟他到僻落的一角,輕聲道:「薔薔,怎麼會生這樣的事?」

    「我如何得知,我比你還不樂意見到這些。」

    「這事,得好好處理了。」

    我歎息:「我做不到,你讓人來查吧。」我做不到殺人。

    他略微地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又到一邊去交待陳公公一些事。

    如貴妃撲跌著進來,披頭散,一臉的恨和怒,指著我叫:「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這麼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你還抱著她,說她聰明漂亮,一轉眼,問她要不要喝牛乳,如今我的孩子,昏睡不醒了,孩子死了,我就跟你一命拼一命。」

    灝攔著她,不然的話,她會撲上來,那恨意,要將我撕開。

    我不知她是裝瘋,還是賣傻,還是是真的心裡這麼痛。

    總之任誰看到,也不會心裡難過的,眾人所指,皆是我所為。

    「皇上。」她哭得傷心,站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抓著他的衣服哭:「你寵愛慧妃娘娘,如兒都知道,如兒沒有要跟她爭寵。她怎麼可以狠心得連孩子都不放過啊,帝姬還沒有滿一歲,她叫你的時候,多乖啊,現在可好,連醒都不會醒來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哭得一個淒慘,我閉上眼睛,不想看,想捂著耳朵,不想聽。

    「別胡說八道。無中生之事,朕還沒有查清,就在這裡亂嚷嚷。」灝生氣了,威冷的聲音,告訴所有的人,他在袒護著我。

    我歎氣,我寧願他公事公辦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該查我,就查我。

    明人不做暗事,我倒也是不怕,我最恨就是往我身上潑髒水。

    「不是青薔姐姐。」司棋大聲地叫著:「不關青薔姐姐的事。」

    「我只有一個孩子啊,我的帝姬,雖然不是皇子,也是我辛苦懷胎十月所生的,是我的命根子啊,皇上。」

    灝無奈地扶起她,輕柔地安撫著:「別哭了,不會有什麼事的,御醫在那邊治著,過去看看。」

    走出大廳,往我看來,有些歎氣,沒有說什麼就走了。「青薔,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司棋紅著眼安慰我:「青薔的善良,別人不知道,我哪裡會不知道,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你,做的手腳。」

    「沒事,孩子吐了一些東西,你帶孩子先回去吧。」

    她抱起孩子上閣樓,御醫也告退了下去。

    我站在正廳裡,看著哭成一團的幾個宮女。

    我淚在眼裡灼動著,對著她們,跪了下去。

    「慧妃娘娘。」小蠻驚叫。

    「小姐。」之桃要來扶我:「別難過,不會是你的。」

    都不知我想的是什麼嗎?我看著宮女的淚眼,滿是抱歉:「自古以後,連累的事,室友不少,你們在薔薇宮裡多時,我的為人,想必你們也清楚。」

    「慧妃娘娘,快起來,奴婢們都相信,不關慧妃娘娘的事,一切的牛乳,慧妃娘娘也沒有接手,也沒有看啊。」

    我知道,深歎了一口氣,淚輕輕地滑下:「有人欲陷我而已,倒是你們,會成為替罪羔羊。」要想查得清,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也不想你們有什麼事。」

    「娘娘,奴婢們明白了,娘娘,有你這樣的主子,奴婢們,死也甘心了。」

    「是啊,娘娘,千萬不要跪著我們,我們承受不起的。」

    「娘娘。」

    一室的人,哭得傷心欲絕,我捂著嘴,不讓心裡的痛嗚咽出來。

    一會,許多公公進來,要帶走她們了。

    我趕緊叫:「之桃,之桃,你快去拿筆來。無論如何,我不殺伯仁,伯仁終因我而死,讓我可以補償些你們,一定要,我知道這不能跟命的重要相提並論,可是,終究父母是養育你們,也是辛苦一場,在宮中為奴為婢,日子並不怎麼的好過,如果可以選擇,誰會想為奴。」

    宮女哭得更大聲,真個薔薇宮裡,都瀰漫著傷感和死亡的氣息。

    我請她們,一定得給我真的地方,把她們的名字,一一地記下來。

    我心裡好痛,我覺得自己好無奈,我不想看著她們死的。

    公公們將她們拉起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叫我救命。

    淚水洶湧而出,等待她們的,只有死亡。

    之桃扶我起來:「小姐,不要難過了,這或許就是命,每個人的命都是注定的。」

    「我從來不相信命的。」

    但這些,我無法改變。

    殺了宮女,依然會說是我所指使的,這些,不算什麼,我不會往心裡而去。

    幾天都吃不下飯,睡不安枕。

    每每驚起,都是一臉的惘然,一腦的沉重。

    坐在鏡前,看著自己的憔悴的臉,問之桃:「她們在哪裡?」

    「北林的一邊,有個亂葬區,很偏落很偏落的地方,受了罪的人,處死都送到那裡去,等幾天之後,等得幾天,再送到宮外的一個地方。」

    我無力地抓著梳子:「之桃,你準備些一些東西,我得去祭拜她們一下。」

    「嗯,小姐,我知道你心裡想些什麼,之桃也想去,在宮裡,也是一場姐妹,之桃早就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讓小蠻準備好一些的東西,貴重一些的,都托送到她們家裡去,不要讓她們傷心,就說,她們現在很得重用。」

    有時候,不要知道是好一些的。

    雖然都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好運一些是幾年一出宮,宮裡的白頭宮女,也並不少見,要是待得出宮,也只能看到,萬事皆改,人物全非,不知何處,才是家。

    還沒有到那亂葬崗,就能聞到噁心的臭味。

    咬著唇瓣走,幾個公公在那裡罵罵咧咧的清理著屍體。

    我讓之桃使些錢財去疏通了內務使那邊,讓她們走得輕鬆一些。

    幾個宮女躺在地上,往日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那時我問灝,什麼才是最珍貴。

    他沒有回答我,我就想說,失去的才是最珍貴的。現在也更是讓心裡絞痛著。

    紙錢紛飛,之桃將東西擺了出來。

    我恭恭敬敬地朝她們磕了三個響頭,看得那些公公都在咬耳朵,低聲的議論。

    走好吧,是你們的追,我,害你們冤死了。

    風吹著紙錢,一直地飛,一直地飛,像是冷秋中最哀落的葉子一樣,不情願地落下。

    「娘娘,這些,我們得運出宮去了。」

    「小姐,我們回去吧。」之桃扶著我起來:「像小姐這樣仁心至純的,想必姐姐們地下有靈,也會安慰的。」

    我站起,看著他們搬著屍體,送上了一平板車。

    「小姐,你看。」之桃指著一身黑衣的屍體,驚嚇地說:「那不是在北林你叫他錢嗎的張清嗎?」

    我走近,看清楚那模樣,的確是。

    我問公公:「他是怎麼死的?」倒是奇怪,怎麼會突然就死了。

    「娘娘,在這裡的人,能有怎麼死的,一般都是見不得人的暗事兒。」

    還有,還有好些侍衛,這可真奇怪。「這些,現在得也搬走嗎?」

    「都死了三天了,不搬走,非臭不可。娘娘,這裡霉氣重。」

    死了三天,那不是我在北林見到他的時候,當天就死了。

    灝眼中流過的冷意,這人,我驀然地有了些聯想。

    屍體已經搬到平板車上,我跑過去:「請等一下,我想看一下他的腳。」

    「娘娘,這不妥吧。霉氣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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