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急地四找著,我的畫呢?我明明有畫的啊。
宮女捧了水進來,輕淡地說:「青秀女,你醒了,今兒個也沒有什麼要教導的了,大家都去青美人那裡玩去了,秀女是否也過去啊。」她的語氣,似乎想過去。
「大家都去了啊?」我好奇地問著。
她輕聲地說:「是啊,就只有我留下來侍候青秀女了,青秀女要過去嗎?今天天氣挺好的。」
我洗把臉:「不去了,那麼多秀女都過去了,想必是忙不過來的,你也去幫忙吧。」她想去,就打她去。
她看我一眼,然後就興奮地跑走了。
青鸞真厲害,才剛開始呢,就學會了拉攏人心。
卻是小恩小惠啊,如何處理不當,必遭人眼紅了。不過她那人,極會做人。
我心和畫一起丟掉了一樣,打不起精神來,天氣真的很好,秋高氣爽的,湘秀院裡靜極了,我不想呆在這裡,就去了後面的假山,秋冷一次一次地掃肆著枝上的葉,讓它們飛落下來。
也沒有了往日仰看這風景的心情,無精打采地踩著落葉往亭子裡而去。
到亭子上的那人影,背著身子在看什麼。
我放慢了腳步,輕輕地走近。
他嘲諷地念著:「秋風捲殘荷,細雨擊碧波,秋色復再來,莫誤東風悅。」
我憤然大怒,邊跑上去邊叫:「灝,你混蛋,偷我的畫。」念的就是昨天我畫裡寫上的四句小詞兒。
我就想著是不是他拿了,他給我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我又想,別把人想得那麼差吧,這裡是深宮內院。我還真沒有想到,他就是如此的大膽。
他捲起來,笑著我一眼,然後拔腳往下跑去:「偷你的怎麼了,宮裡的東西,我都可以拿。」
我氣得臉色白:「你還我。」
擺起裙就追了上去,他跑得不快,引誘著我追他。
我一心想要奪回畫,哪管什麼禮不禮規不規的,就想著去搶回來。
他跑入那假山洞裡頭,揚揚畫,可惡地笑:「想要拿啊,來啊,這畫真不錯呢?我似乎還能聞到殘荷的香味,對了,一會我再到那荷塘裡看看,是不是有你畫的這般好風景啊。」
氣煞我了,從來沒有人這麼無禮的。
他真是一個可惡的人,一咬牙,我鑽了進去,追著他跑,低低地叫:「你還給我。」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安能總是欺負我。
他回頭朝我笑:「哎呀,你這麼大聲啊,要是御林軍聽到了,你可慘了。」
我停頓下來聽下,幸好沒有什麼人,從石縫中透過點點的光線,一暗一淡的,靜謐極了。
我氣呼呼地看著他:「灝,你怎麼這樣子啊。」
「我拿你的怎麼了,我拿你的,還是你的福氣呢。」又是自以為是的口氣,最是讓我反感。
「你是什麼皇子?」我追上去:「你別跑,你把我的畫還給我啊,我不要這樣的福氣,你停下來,不許跑。」
他停下,唇角一抹笑:「我是哪個皇子?」
「哼,不要以為我青薔是笨的,你要不是皇子,你豈能在這後宮之地撒野。」還敢跑出宮外去玩。
他的笑,越的嘲弄:「皇子?你認為我像皇子嗎?」
我沒好氣地彎著腰穿過那垂下來的石樑,走進那不是甚大的石洞裡頭,扶著石頭喘息,瞟他一眼:「一點也不像。」別怪我無禮,他不能以禮相待的。
「是皇子的話,至少還有些修養,可你呢?偷我的畫。」這怎麼會是一個皇子的所作所為呢?而且皇上才二十七歲,不會有那麼大的皇子吧,莫非是先皇所生,還養宮裡的。可這傢伙看上去,也不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啊。
他笑:「你怎麼就不往高處想一想呢?」
「什麼高處,還給我。」伸手去搶,他手往一邊伸,就是不給我。
「你明明知道什麼高處。」
我沒好氣地說:「難道你還皇上不成,皇上有你這麼無聊的嗎?給我。」
他眼裡有些興意:「我要是不給呢?」
「你怎麼那麼霸道啊。」
他只是笑,並不回答我的話,用著犀利的眼神看著我:「你妹妹得寵,你是什麼滋味啊?」
我不理他,能不能問一些有意義的:「我給你再畫一幅吧,這畫,我不能給你。」往後退一些,我不想和他靠得太近,我有點怕他。
「我想知道你心裡是什麼滋味,湘秀院裡,就剩下殘花三二枝了,難道真的是殘香最濃嗎?」他擠擠眼笑。
抓緊了拳頭,再跟他廢話我就真的會氣炸的。
著外面的光線,我忽地低低一叫:「天啊,皇上來了。」
然後極快地去搶我的畫,誰知道,他不上當,也沒有湊過來看。
他後面是盡頭,已是無路可退,我就這麼撲在他的身上了。
撞上他的懷裡,一種高雅的香味就鑽入我的鼻中。
我抬起頭,他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呼出的氣息,掃過我的臉上,那般的灼熱,讓我臉驀地一紅,想起來,他卻一手固住我的腰。
微暗的洞裡,他眼晶晶亮,輕聲地說:「你這是投懷送抱嗎?」
我感覺他說的話,就吐在我的臉上一樣,我也感覺到了他的心跳,穩健而又有力,他怎麼可以抱我,這樣是不對的。
推他,他紋絲不動,一手還箍著我的腰:「青薔,以你的才華和聰明,你會很得皇上寵愛的。」
我低下頭,冷聲地說:「灝,不要太過份了,這是皇宮裡,放手,我的事,也不需要你來管,你來過問。」
「我知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對那些女人的受寵,沒有什麼樣的感覺嗎?」
為什麼要問這些,莫名其妙。
我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為什麼?憑什麼告訴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他說得有些狡猾。
我一手擋在他的胸前,不讓彼此的身體靠得太近。
他抓得緊,看來我不說,他是不準備放過我了,好吧,算這一次我上他當了,沒有下一次的機會。淡淡地說:「沒有什麼感覺,她們寵是她們的事,與我無關。」
「難道,你真的不想得到皇上的寵愛?」
他眸子直視著我的臉,我看著一邊的,鎮定地說:「不想,我為什麼要想,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一輩子,不沾風塵烏黑,清清爽爽過不好嗎?你憑什麼總來招惹我啊。」越說我還越是氣。
他挑挑眉,眼裡儘是笑意:「喲,原來你也是火脾氣。」
努力地平息著心中的怒火,緊皺著眉頭,我也不想在一個男人面前這樣大的火,他著實是惹怒我了。
「青薔。」他輕輕地叫。我心跳驀然地跳得很是厲害,手猛力地推著他。
他抓起我的手,然後在我的手背上輕輕地吻一下。
我瑟縮起來,灼熱的吻印在手背上,我能感覺到他唇的柔軟,頓時全身如火燒火燎的。
我狠狠地踩他一腳,他放開我的手,我看他一眼,有些委屈在眼裡,往外跑去,走了老遠回頭朝他吼:「不要再來惹我。」
「青薔。」他低低地叫:「你的堅持只會是一個笑話的。」
我真想挑個大一點的石頭看能不能把他砸暈,畫沒要成,反而讓他佔了便宜去,這個灝,我真的好頭痛,我不想再見到他。
他不是瞧不起我嗎?為什麼總是要靠近我呢?
狠狠地擦洗著讓他親吻過的手,那種感覺,卻漾得我的心湖久久不能平靜,我氣得用力一捶水,水花飛起來,濺得我一頭一臉是水。
冷冷的,但不足以澆熄我的怒火。
待水面平靜之後,看到一張怒火中燒的臉,真是難看,我可修了許多年的冷靜,全讓他給踢破了。
青薔,你為什麼不想受寵愛呢?他的聲音猶還在耳邊。
我不要聽,我捂著耳朵就往湘秀院裡走去,我誓,我晚上一定關窗,我無聊,我悶死,我也不出來了。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躲,是啊,多狼狽,我也用上躲這個詞了。
他對我來,是一個惹不起的人,他身上,有著種種尊貴而又威嚴的氣息,我有些時候,我寧願自已是鴕鳥,也不想去面對。其實,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能珍惜我的人,並不多。我很小心,把自已的心牢牢地看護著。
因為期待真情,所以,也就害怕真情,它往往傷人,就是最深。
真的,我什麼也不去想,等他無聊了,等他心靜了,他自然不會再來了。
宮裡的好玩,好奇的事多,宮裡的美人,朝政上的事那麼多,他不會總在這裡轉悠的。
我要過的,是清靜的生活,而不是和後宮女人一樣只會爭寵,白天只會帶上假假的笑,晚上又孤寂,又心酸的生活,還有一大堆的勾心鬥角,何來的不煩憂啊。
她們臉上的笑,沒有一個是真切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我走入湘秀院,孤孤獨獨一個,也是將肩頭挺得直直的。縱使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自得而開心。
這個世上,開心是自已的,不是別人給的。宮中能長出空谷之幽蘭,我便也能清淡一生。
可是歎息,卻是從地上,從樹上,從湘秀院的每個角落升起,將我包圍,告訴我,想避開,是不可能的。
灝,就是皇上,我已猜想到了,可是我不信,我裝作不知道,我隨意地說他,隨意而行,就是不要他現,我猜到了。
我是在蒙蔽著自已,心裡又無比的清楚。
沉重地歎息一聲,挺起的肩頭又垮了下來,那麼的無力。
青薔啊青薔,你就裝不知吧,裝不知道來掩飾你對皇上的不敬。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