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自已給囚禁了起來,我不吃不喝,他們也有的是辦法。
何管家面夫表情地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如果養的鴨子不吃飯,就硬塞進去,也不會餓死的。
他們可以做那養鴨的人,但我是人吧,我不是那可憐的鴨子,我不想讓自已那麼狼狽,我青薔,終還是有著傲骨,不會這樣就折服。
命運對我,也不算是不公了。
親情,如此的淡薄,人如此的自私。也只是平凡之事了,在心中所生起的,是無盡無際的恨。
每天給我灌藥。那麼,他們可以的話,給我灌一輩子。
如果我可以自由,我便會以打垮青家作為第一目的。
越是想要踩到青雲之上,我就越會讓他們不如意。
我又問我自已,妾有什麼不好呢?終究你也只是一個女人,不過是比別人多看了一些書而已,何苦這樣,讓自已不上不下,清高而又無奈。
我誰的妾也可以作,但是我不會想要做那個人妾。
他的弟弟是楊宏書,那很純潔,很執著,又傻得可愛的男子。
我想,如果我見到他,叫我怎麼抬得起頭來。
偏我這人,也很固執得很,不喜歡低頭走路。
落日如金一般,萬丈的光輝從窗口透射進來。風吹過竹尖的聲音,吱吱作響,聽在耳裡,清雅如歌,但是我已沒有了往日的心情去欣賞。
心在不停地跳著,有些吃力,有些悶痛。
窗外那半黃半綠半紅的葉子,已大多是艷紅了,在夕陽的照耀下,沐浴在和風之中,輕輕地舞動著,那映照出來的淡淡的光輝,那麼美,那麼聖潔,讓我瞇起了眼睛。
三天,吃什麼吐什麼,我以為,我會死,但是還是有感覺在,我沒有死。
丫頭之桃一直在我的床前哭。
她在哭什麼呢?事不關她。她對我,是否也因為日久的相處,而生出了感情,她只是一個丫頭,連親人也稱不上啊。為什麼,她可以生出來,怎麼辦,我心裡很空,我覺得這人世間,怎麼會有情。
九哥,只有九哥對我好,可是我最需要九哥的時候,他卻不在我的身邊。九哥會帶我走,離開這裡重重的桎梏,可九哥不在。
「小姐,你喝點水吧,我求求你,喝一點吧。」她跪在床前,捧著茶杯。
雙眼哭得通紅,滿臉還是淚痕。
我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如此的純淨,我還說過,她的眼睛是鳳眼,是一種屬於很媚,很美的一種眼,我沒有想到,一哭,卻腫得那麼厲害,但是,漂亮萬分。
乾燥的唇一扯動,就微微地動。
她抽泣著端著水到我的唇前,小聲地求著說:「小姐,喝一點水,這是之桃早上去荷花池裡引來的露水,小姐最喜歡了,小姐,你喝一點,就喝一點,好不好?」
是啊,每次之桃都嫌麻煩,隨便打點水來糊弄我的,她以為我分辯不出荷花露水與井水的區別。
可是這一次,那水一端到我的面前,滿鼻的芬芳馥郁,帶著一種清冷之氣,這是荷花上的露水。
「小姐,喝一點吧,你不吃東西,可以。你不喝水,不行的。小姐現在什麼也不想,小姐有沒有想過關心你的人,如果九少爺回來見不到你,那是多大的傷心啊,你也要九少爺那麼難過嗎?」
不要,我最不願的,就是傷害關心我的人,所以我才會那麼想要祈求著親情,落得如此心神俱傷的地步。
我微微地張開口,之桃小心地將水湊在我的唇口。
在口中的水,那般的清甜,帶著花的香味,有一種熱淚,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閉上眼睛,沒讓它滾出來。灼熱的滾了一圈之後,硬是濕了我的睫毛再輕滑下去。
她哇地哭了出來:「小姐終於喝水了,要多喝一點。荷花都要敗光了,過了這些天,荷花露水就很難喝到了,小姐一定要喝啊。」
過了這個秋,荷花會敗,但是明年,還會再生,還會再枝繁茂,再傾色於酷暑之際。
青薔過了這個秋,會怎麼樣?
清涼的水,不知不覺中,已滑入了喉中。滋潤了我乾燥又生痛的心,似乎,一些些跳動的生機,慢慢地注入到了我的心肺之間。
我再睜開眼看著之桃,她笑得好難看,像兔子一樣。
我輕輕地笑,她哭得更厲害了。
想抬起手來給漂亮的之桃擦擦淚,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窗邊的影光一暗,嬌脆的笑聲響起,那清潤之音,我就是不看,也知道是誰來了,青家的公主青鸞。
又做什麼呢?嘲笑我嗎?對我已無用,我不能再在乎這裡了,我對這裡,已心死。
沒有感情的人,如木一般,會有感覺嗎?
濃香之氣一襲,青鸞不請自入了我的臥室,一手捏著鼻子:「姐姐病了啊,好濃的藥味啊。」
我看到之桃的眼裡有些怨恨之氣,這孩子,畢竟心性真的還小。
我揚起眸子看著她,我似要看透她的靈魂一樣,我感到好笑。
她處處打擊我,處處與我為難,現在是來笑話我,她是不是很得意,她的美麗的外表下,也是一顆醜陋的心。
「姐姐那樣看著我,真是令我有些不所知措了,是怪妹妹沒有來看你嗎?」她笑起來好美,有人說,她是九天玄女下凡,笑起來不食人間煙火。
「作戲夠了嗎?」別在我面前假惺惺。
她收起笑,挑弄著纖細的眉塵,有那麼一些不屑與嘲諷之氣:「想來姐姐不歡迎我來,青鸞今天來啊,是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姐姐啊,你真是厲害,很會遇上好人啊。」
我轉過頭去不看她。
她自顧自地說:「姐姐真的是很厲害啊,青鸞真的好佩服。」
「之桃。」我輕喚。
丫頭趕緊低下頭:「小姐有什麼吩咐?」
「送客,不乾不淨的,很臭。」
室內頓時有倒抽氣的聲音,青鸞再出聲,也少了一分冷嘲熱諷,冷哼一聲,也沒有說什麼事,就拂袖而去。
走到窗邊的時候說,微微地停留了下,就離開。
光影再抖抖然地照入房間時,又聽到幾個丫頭的笑聲,興高采列地叫著之桃的名。
之桃出了去,一會進來很激動地說:「小姐,小姐終於可以不用嫁了,宮裡下了旨,讓小姐跟著秀女入宮選秀。」
這個消息,真是出人意料啊。
這倒底為什麼呢?我也不關心了。
我娘,我爹,想必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拉不下臉來面對我的冷臉,沒有馬上就來。
青鸞的來,是來熱嘲一翻的吧。
只是,她道行尚淺,我不過是簡短的話,就將她打走了。
我心保護得很好,這個世上,愛我的人不多了,我不能讓更多的人來傷害我。
秋風揚起,我卻如過了一個冬。
將一顆心,硬生生地在三天,凍死。
宮選秀,我終究也逃脫不了這個大圈圈。
我想,假如我真的有機會得到一些權勢,青家別想在抓著我往上踩。
我會讓他們都知道,我想要毀了這個冰冷,自私,無情的青家。
第二天,我院子裡的楓樹,讓人給砍了。
有人說,青鸞小姐到了這裡,看了楓樹就心神不寧。
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看著那燦爛的紅黃之色,從我的窗邊,慢慢地倒了下去,消失在眼瞼之中。
青家沒有再給我餵藥,休息了整七天,我才恢復了元氣。
七天內,來這裡的人,形形色色,什麼樣的都有。
接下來的事,就是選秀了。
對鏡梳妝,容顏未改,多了些堅強與清冷。
細梳青絲,才現,白玉梳上,有著不少的斷
這些是舊愁,去了,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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