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那個那個,火災的當晚,放火的那小子把打火機落在火場了,沒找到。後來案子平了,他告訴過我,但我看他都出來了,想沒什麼大事,就沒告訴你。現在他又進去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
宋思明大怒:「你幹的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連犯罪的天賦都沒有,我當初怎麼選上你這個二百五!為什麼不早說?!」說完立刻打電話給沈大律師:「你去打聽打聽關於縱火工具的事情,看當時案的時候,公安局那邊有沒有找到什麼。」
沈大律師果斷答覆:「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我才做意外案件辯護的。如果有,當時我就把那東西給解決了。」
「可我現在懷疑,他們大約是找到什麼新的物證了,否則怎麼可能放了又抓?你能不能……」
「我這就去。」
宋思明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吩咐陳寺福:「你去老李那裡探探話,看看有沒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要跑在公安局的前面。」
「可是大哥,你不是把公安那邊擺平了嗎?」
「那是和平時期。現在人人自危的時候,誰都想撇清干係。還有,現在辦這個案子的一組,不是我們線上的了,我完全不可能介入。今天這個局面,都是你這個蠢材害的!」
「如果……如果老李那裡真有什麼的話,我怎麼辦?」
「現在你來問我怎麼辦?你早這麼聽話就好了!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手。」
「不惜一切代價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否則你我以後就在牢裡會面了。」
海藻給宋思明打電話:「你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不要我們母子了嗎?」
宋思明壓低聲音說:「我在開會。等會兒給你打過去。」
海藻鬱悶地放下電話。
那邊,市長問:「謝行長那裡需要多少錢?」
「缺口大。他不僅僅是我們調的這些。他還挪了一大筆在美股市場上做股票,在聽到風聲以後平倉套現了,一個大缺口沒補上。」
「到底多大的缺口?」
「聽說,得上20億。」
市長一拍桌子:「膽子太大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就是替他補上我們這邊的3億,那個窟窿也抹不平的。到時候一出事,他肯定得把這邊給咬出來!」
宋不說話。
「你再去打探消息,看他那邊情況如何?」
正說著,宋的手機響了,宋接聽後一言不,很快掛機:「謝行長被雙規了。」
市長皺著眉頭一副天即將塌的表情。「你的那個陳寺福那邊怎麼樣?」
「完全沒消息。但我想,沒消息就意味著壞消息。否則,應該是有消息才對。」
「呼啦啦大廈將傾啊!一步走錯,全盤皆輸。唉!」
「那我們現在……」
「現在……只有等著。」
「您要不給老領導打個電話,問候一聲,順便探聽一下有什麼風聲。」
市長拿起電話撥過去,光有鈴聲響,沒有接。
「不接。不妙啊!」
海萍給海藻去電話:「我今天有事情,不能陪你去產檢,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要改天?」
海藻說:「不用了,我自己去。」
「你為什麼從不叫那個宋思明陪你?他要的孩子,他口口聲聲說負責,為什麼從沒見他的人影?甚至沒跟我們父母有個交代?」
「姐,他這段時間很忙,沒空。」
「海藻,我真替你擔憂。你今天先去,我明天一早去看你。」
海藻一個人在婦幼醫院的貴賓室等候產檢。這裡等候的人並不多,個個都挺著驕傲的大肚子,旁邊有丈夫貼身呵護,只有海藻是由保姆跟著。「這是我自作自受。」海藻內心裡想。她也很渴望有個男人在這種時刻特別關愛自己,每天噓寒問暖,關心孩子的成長,並分享所有的快樂時光。可是,這個男人這段時間簡直像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連聲音都吝嗇給予。海藻心裡打鼓,他是不是反悔了?開始在找機會脫身呢?我得跟他好好談談。
海藻在產檢過後,撥通了宋思明的電話:「檢查過了,醫生說,是個男孩兒,非常清楚的小**,像個小海螺一樣豎著。你高興嗎?」
電話那頭的宋思明答:「高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一會兒給你去電話。」
「我不要你一會兒!我完全聽不出你的高興。你在敷衍我。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請你告訴我,現在還來得及!」
「別胡思亂想了,我現在有事,等會兒聯絡你。」
「你今天晚上,能陪陪我嗎?我好孤獨啊!」
「我掛了。」宋思明果斷掛了電話,他的對面,坐著沈大律師,「這個案子,我接不了了,你換個人。我自己已經身陷其中。」
宋思明沉吟:「他們……對你……」
「我能感覺出。所有的角度都插不進,都是閉門羹。情況很糟糕。陳寺福那邊有沒有消息?」
宋點燃一支煙,像癮君子那樣猛吸幾口,半晌才回:「沒動靜。我都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怕他要是在局子裡我給他電話是自找麻煩。我隨他去了。」
海藻等到夜裡,都沒有消息。宋思明並沒有打電話來。
第二天早上,海萍帶著歡歡過來,歡歡直往海藻身上撲,海藻和海萍都趕緊攔著。海萍觀察著海藻說:「你臉色不好,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還腫著,是哭了還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海藻把頭轉過去逗歡歡,然後說了一句:「孕期荷爾蒙作怪,情緒波動。」
「人家懷孕都高高興興的,你波動什麼?是不是宋對你不好?」
「他怎麼可能對我不好,把下半輩子要用的錢都交給我了。」
「給你錢就是對你好?他這兩天來看過你沒有?」
「他這段時間非常忙。」
「哼,海藻,如果我沒猜錯,他這是拿錢在買他後半生官路的清白。他與你是人錢兩清了。你呀,不要再有什麼幻想了。你有什麼打算?」
海藻低頭看自己已經鼓鼓的肚皮說:「我能有什麼打算?我也不知道。」
海萍坐過來,抱住海藻的肩膀說:「海藻啊!你依舊很堅決地要生下這個孩子嗎?儘管孩子的父親已經打算把你們拋棄了?你不再考慮考慮?」
海藻的眼眶紅了,她說:「孩子都動了,踢我呢!」
「你如果一時心慈,搞不好就把自己的一生葬送了。以後,你的眼前,每一分每一秒,你所犯下的錯誤都會在你眼前晃動,逃不開,掙不脫。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再等等,等到他親口說出他不要我的時候,我再決定。」
宋思明回到家裡,家裡冷清得很,妻子連電視機都沒開,就坐在沙上呆。宋思明把包放下,轉身到女兒房間裡去看看。
「萱萱啊,你最近學習如何?」
「爸爸,你一張口就是我學習如何學習如何,你難道沒話跟我說了嗎?」
「是啊!你這麼一說,我也才覺察到,我與你平時溝通得太少了,以至於和你的談話只有寥寥幾句,除此以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什麼是你感興趣的,什麼是你愛聽的。那麼,你願意跟爸爸說說,你喜歡什麼嗎?」
萱萱人精似的歎口氣說:「我也覺得跟你溝通有障礙。你要麼不跟我說話,一說就得袒露心扉。要說我的興趣愛好呢,過程非常漫長而複雜,你肯定坐不下來聽。要說我感興趣的呢,你又不感興趣。何必勉強我們倆在這硬坐著呢?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宋思明有些難過,女兒已經離自己這麼遠了,而自己竟沒有現。
「萱萱呀,爸爸的失誤,工作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成長。而時間一旦過去了,是無法彌補的。爸爸希望你,無論將來是順境還是逆境,都要堅強。無論周圍的人說什麼,怎麼看你,你都要相信自己。沒什麼困難是過不去的。也許,爸爸不能帶給你榮耀,但是憑你自己的努力,你可以爭取到榮耀。你這一生道路還很漫長。爸爸希望你不要迷失了自己,要把握自己,不受外界干擾,走自己選擇的道路,並堅持到底。明白嗎?」
「爸爸,你這話說的,怎麼像臨別贈言啊!等以後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你再教導我也不遲。」
「我是怕,也許以後等你需要爸爸幫助的時候,爸爸幫不了你。所以……」
「我不會運氣這麼差吧?你幫人辦事都幫一輩子了,輪到自己女兒的時候,你就幫不了了?去睡吧你!我還要做功課呢!」女兒開始把宋思明往外轟。
陳寺福突然給宋思明打了個電話:「如果我猜得沒錯,打火機應該在老李手裡。我問他話的時候,他心虛到不敢看我的眼。T***,所有的好處他都得到了,還留這一手,想以後訛詐?大哥,看樣子,他是不會主動交給我們了,怎麼辦?」
宋思明正在某會議廳,原本是不該接電話的,一看是陳,忍不住就打開了,聽完陳的話,答非所問地說:「我時間很緊,不能送你,你就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陳寺福掐了手裡的煙,站在小區的拐角盯著四樓老李家的陽台看:「***,早知道今天要穿牆入室,把那套一樓的給他就好了!」
夜裡,陳寺福爬上六樓,掀開頂樓的蓋子,爬上去,找到老李家的位置,下腳試探了一下,覺得不穩妥,又輕輕敲了敲下水管,惡狠狠地嘀咕一句:「房子啊,真不能自己造。要是不是自己選的材料,也不至於這麼後怕了。早知道今天要爬這管子,當初選個最結實的該多好!T***,沒害上別人卻害了自己。希望明天早上不要被人現自己冰冷地躺在一樓的地面上。」拴了根繩子在七樓頂的鉤子上和自己的腰間,輕輕蹭著水管往下爬。
海萍推推蘇淳說:「什麼聲音,你聽見沒有?北邊兒。」
「睡吧,有什麼聲音啊,頂多是隻貓。兒子就在旁邊,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陳寺福輕輕一縱跳到四樓的北陽台,用事先準備好的黑絲襪把頭套起來,想想覺得不安全,又掏出塊手絹把鼻子以下紮起來,然後用手中的鑰匙打開陽台,輕輕翻進去,又穿過廚房,客廳,猶豫了半天,用鑰匙打開了主臥室的門。透過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辨床上躺著兩個人。陳寺福隨手拔出刀子,架在其中一個人的脖子間,低聲暗喝:「你老實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大家相安無事!」(50)待續
大結局
床上的人突然坐起來,一把掀掉他的蒙面手巾,床另一邊的人打開床頭燈,竟然是兩個警察!那個脖子上被架著刀的警察看著陳寺福的黑襪套臉笑了:「陳老闆,你無論怎麼蓋,我怎麼還是一眼就看出是你了呢?」
另一名女警察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槍沖陳寺福晃了晃說:「放下你的刀。」
陳寺福徹底傻在那裡,根本一動不動。警察輕輕一推,就把他的刀給推開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說:「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啊?」
陳寺福本能地伸手把打火機奪了過去,警察卻並不爭搶。「這是不是你要的啊?」警察戲謔地問。
「不是這個顏色。」
「當然不是。這個是我的。你要的那個,我現在帶你去看。」說完一翻身敏捷躍起,一把就擒住陳寺福,扭過他的臂膀上了手銬。
陳寺福一到公安局,同案犯指著他說:「就是他,是他指使我幹的。我是受脅迫!」
陳寺福立刻癱軟,馬上帶著哭腔就說:「不是我,不是我,是宋思明讓我幹的。我受他脅迫。」
海藻已經開始面對自己被拋棄的命運。宋思明自那天早上交給她500萬後,就再沒現身過。頭幾天打電話過去,他總是敷衍自己,三兩句就掛斷,這兩天再打去,只要一見是自己的號碼,他就直接掐掉。
回頭想想,她與宋思明之間,除了那些雋永的刻畫在心頭的床笫之歡外,還剩下什麼?
海藻的肚子,一天天鼓出來,蓋都蓋不住。那個孩子正蠢蠢欲動地等待著出來的一天,昭告天下:「我是一段孽緣的產物!」沒有父親,在產床上掙扎的時候,無人陪伴。這是自己應該付出的代價。
週六,原本是閤家團聚的時刻,海藻挺著肚子在街頭快跑。她跑不動了,只能說是快走,想甩掉身前腦後一切。終於,走累了,人乏了。她站在櫥窗前駐足,淚水不爭氣地湧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