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回來了?」老鎮長崔祥在家中來回踱步,「打那塊地的主意看樣子怕是要落空了。」
老鎮長崔祥五十多歲年紀,紫色臉膛,精神健旺,據說能打一天的高爾夫球都不會累。此時他卻眉頭深鎖,滿懷心事。不久前在陳家發生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真要把柳雨菲那個女人塞進豬籠裡遊街示眾?
「爸,那個陳遠到底什麼來頭?敢放出話來要你登門賠罪?」崔祥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兒子崔司朋問。崔司朋在英國學的是電力機械工程,剛剛取得碩士學位。他從高中時代就一直呆在英國,沒機會與陳遠見識過。
「他是沒什麼來頭。不過這人很不好惹就是了,你媽的左耳就是被他打聾的。」崔祥苦笑道。
崔司朋一躍而起:「Fu!我去殺了他!」拿著鑰匙,到樓下開了車衝出去。崔祥阻止不及,急忙打電話給幾名心腹部下,下了決心:「我兒子去陳家了!一不做二不休,叫幾個狠人一起去把陳遠滅了,也好報我前幾年的一箭之仇!」
電話那頭說:「崔先生,可以是可以,但警察那邊需要您出面擺平。我們一去陳家就直接把他打殘,讓他永世不敢囂張。」
崔祥自然沒問題,又說:「那你趕緊帶人去,我兒子開著車,估計快要到陳家了。」
陳遠把陳逝、柳雨菲夫妻軟禁在房間裡,剛見過母親問安,又詢問了幾個弟妹的情況,感覺一切良好,四弟陳以遐又氣喘吁吁地跑來了:「崔鎮長的兒子,就是那個自稱留學回國的英國紳士帶著一幫人來勢洶洶,現在已經聚在大廳上了。」
「哦,四弟,不要慌。」他拍拍陳以遐肩膀,取出一柄牛角尖刀插在後腰。這柄尖刀的刀刃並不是牛角形狀。而是刀柄用牛角製作,才因此得名。「等下你跟我後面,誰倒在地上,你就衝過用鞋跟在他鼻樑上跺,跺斷鼻樑骨,讓他媽認不出他來。」
陳以遐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第一次跟大哥一起打架,竟是在如此場合之下。他只有十六歲。從前聽過不少哥哥姐姐講述的大哥往事,心中極為嚮往,少年人的心思又是崇拜英雄,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陳遠走到廳上,只見站了七八個殺氣騰騰的年輕人,大廳內滿地狼籍,斷碎的桌子椅子、茶壺玻璃到處都是。三弟陳逆倒在地上。臉部被一個年輕人伸腳踏住,動彈不得。
「三哥!」陳以遐悲憤的叫道……
「陳遠來了!」有人認識陳遠地,驚呼一聲。
崔司朋笑了起來,伸手撣撣袖子上的灰塵,很是斯文優雅。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英國紳士的從容味道:「兄弟們,上,把他打殘!」
「崔公子發話,怎能不照辦?」其餘幾人紛紛提著刀子、棍棒逼向陳遠。
但是在得到饕餮紋暗戒激發體內潛能的陳遠面前,這幾人就像是衝向獅子的不自量力的羊群。瞬間,陳遠刷刷踢出兩腿。最當前的那名胖子只感覺到恍若被龍捲風襲擊了自己,從胸口到小腹自上而下撕開一個裂口。從衣衫到皮肉自外而內翻出幾圈肥肉,鮮血狂噴,仰面而倒。
陳以遐搶前一步,高高躍起,帶滿渾身重量,抬起腳跟對準他鼻樑死命一跺。胖子慘叫一聲,眼珠自眼眶中暴凸,駭人之極。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施展一連串動作只是花費不到三秒鐘時間,其餘人等還沒反應過來。逼在第二人位置的一名瘦子醒悟得及時,連忙定住腳步。但已經來不及了,陳遠緊跟著橫掃一腿,抽在他脖子右側。使勁極大。那瘦子被慣性力量帶著橫掠過六七米地空間撞在牆上又彈回地面。
他胸腹身軀朝下俯臥。一張臉卻朝上仰著,原來竟被踢斷頸椎骨。產生了強烈的大錯位!陳以遐再次衝上前跺斷那人的鼻樑骨。
轉眼間,砍刀棍棒橫飛劈啪匡啷落了滿地,全是被陳遠踢倒主人後跟著掉落的。
大廳沒有喊痛的叫喚聲,躺滿昏厥的打手,其中有一半已經因為大量失血而休克。
換做是以前,陳遠或許可以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打敗這幫人,但如今他地身體有了饕餮紋暗戒,比以前更敏捷,更有力量,隨意打傷幾人完全不在話下。
「別,別動,否則我殺了你!」唯一站著的敵人崔司朋突然掏出手槍指著陳遠:「信不信我一槍射穿你的腦袋?」他的雙手雙腳都在輕微顫動,冷汗淋濕了名貴的皮爾-卡丹襯衫。原來陳家兄弟可以在鎮子上逍遙猖狂沒人敢惹,原來中學時某個同學地鼻樑就是這樣斷的,原來陳家那麼大塊地產卻沒人敢打主意,原來他可以隨意把弟媳塞進豬籠遊街……
這都是因為一個名字:陳遠。
崔司朋有點扣不動扳機,英國產左輪手槍在手裡非常沉重:打死陳遠,逃不脫法律制裁;打不死陳遠,逃不脫陳遠的制裁……
越是緊張,心跳越是加速,站得久了,腳步開始發虛,眼睛也花濛濛的竟有些虛脫。就是這時,來自後腦勺的沉重一擊將他像木樁般打倒在地。陳家三弟陳逆擦著嘴角的鮮血站起,手裡拿著一根沾著崔司朋血跡的木棒。
陳遠拾起他地左輪手槍笑了:「好東西,原來這小子是來給我送禮物的。」給老鎮長撥了電話:「老傢伙,馬上拿五萬塊錢來贖你兒子,要是十分鐘內沒趕到,每晚一分鐘我切他一根手指碾碎,你即使想斷肢再植也不可能了。遲到二十一分鐘的話,你就等著絕後吧。」
崔祥汗流浹背,他知道陳遠說得出做得到,深恨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拚命阻止兒子的衝動,導致釀成如此大禍。
五萬元款項按時送到,甚至提前了三分鐘。沒有考到駕照的老鎮長把車頭撞凹兩個大坑,車前窗全部破碎,還帶翻四個垃圾桶。自己額頭也是鮮血淋漓。他停車於大門口,一路連滾帶爬趕到陳遠面前。
由於老鎮長來得太快,大廳還沒有收拾乾淨,遍地血跡,令人觸目驚心。有兩人被痛醒,低聲呻吟著。陳遠用刀片在他寶貝兒子左右臉側各刮出三道傷痕,血肉翻開,深可見骨:「這是古代懲罰罪大惡極的囚徒的一種刑罰。叫做六忘疤痕,讓他留下永生難忘的恥辱。十年來沒人敢在陳家張狂,你兒子做到了。」
老鎮長不敢少拿,多帶了五萬塊:「阿遠,我兒子不懂事,你放他一條生路吧。這裡是十萬塊,孝敬您老人家的。」
陳遠一把接過。興奮地朝四弟揮揮手:「去叫急救車!」
陳家大兒子回來了!這句話像血色風暴一樣籠罩在鎮子上,所有的小偷、小混混都得到大哥地嚴厲告誡,這幾天除了在家裡看電視,一步也不許出門!尿急了拉在褲子裡,肚子餓了煮皮鞋皮帶吃。毒癮犯了用頭撞牆!總之絕對不能上街!
醫院裡地主治醫生搖頭歎息:「七個人的鼻樑都被打斷。還有一個頸椎扭斷,只能先去訂一輛輪椅了,或許深切治療十年會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陳遠在家裡住了兩天,二弟媳終於沒有被遊街示眾,考慮到家庭地和睦,他想給二弟夫妻倆最後一次機會。
小鎮上地環境很好,空氣清新。郊外還有田野和樹林,是一個極好的度假地方。本想多住,可惜林高歌來電了:「有一個熊公子要見你。」
熊公子?陳遠第一次出入高檔消費場所金凱麗夜總會遇到那個非要跟自己爭搶鬱金香包廂地熊公子嗎?
「他有什麼事?」
「不太清楚。不過他語氣很友善,不像是來找茬的。」
「你先等著,我幾個小時後趕到。」
那個所謂地熊公子是怎麼一回事?商業部長的兒子為什麼會找上我?陳遠心中雖有疑問,卻也不願多想。在這個高傲的男人看來,小問題不值得浪費更多的腦細胞。
哈雷機車很快飆上高速公路,超過一輛慢騰騰的大型公交巴士,又超過一輛時速高達六十公里,冒著一溜黑煙的拖拉機。陳遠百忙中回過頭對駕駛座上一個老頭子叫道:「嘿!老鬼!開這麼快,趕著去投胎啊?」
那老頭居然衣冠楚楚,潔白整齊的襯衫上還綁著蝴蝶結,也大聲吼道:「放屁!……」兩車拉得遠了。後面幾個字聽不清楚。只看到那老頭神情激動,張牙舞爪。
超過一輛紅色本田雅閣時。正得意洋洋迎著風唱起《我地太陽》,沒過多久,後視鏡中那輛紅色本田雅閣越開越快,嗖地從陳遠身邊掠過。
高速公路之中經常有各類汽車車主互不服輸,暗中競賽的行徑:一方面誇耀自己車技好,另一方面更是比較車輛的優越性。比如一輛桑塔納出現在路上,後面的寶馬就一定會超它,皆是因為一種難言的炫耀心理:我地寶馬就是比你好,你得意什麼?
陳遠車技不好,而且機車肯定不如四輪小汽車穩定,因此沒再加速。轉過幾道彎之後,本田雅閣車速度慢下來,陳遠再次把它超過。但雅閣車主又馬上加速越過陳遠,在前面百多米距離一個急剎,車子打橫攔住道路中央,車門打開,跳出一個紅色裙子的年輕女人。
陳遠急忙減速。那女人朝他招招手,臉上儘是氣憤,張口不知叫嚷什麼,耳邊風聲太大,只好打著剎車停在那女人身邊三米之外,剎得太急,地面擦出兩道清晰的擦痕。他這才看清那是個身穿紅色露肩長裙的年輕女人,垂直長髮有幾處挑染成黃色,似是用了低劣的染髮劑,顏色黯淡無光;臉上化著濃妝,但很不均勻,眼瞼處的粉黛青一塊紫一塊,倒像是被人用拳頭狠狠揍過;指甲上的油也是花裡胡哨,惡俗難看。
「你找死啊!敢超老娘地車?也不看看你是哪路貨色!」那女人破口大罵,踩著高跟鞋向他走來:「一輛破機車也敢超老娘的本田雅閣!前幾天有輛奇瑞在二環路超我,當場就被我砸了!」
陳遠當真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女人失心瘋了吧?也不知道從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來在這裡當街撒潑。」
那女人抱臂胸前,居高臨下地說:「老娘開公司,月入百萬,你一輛破機車算什麼?前幾天我炒了公司幾個人的魷魚,你知道為什麼嗎?來我公司做了也算好長一段時間了,居然連一個五百萬以上的單子都沒拿到,真是低素質!」
陳遠皺眉道:「莫名其妙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那女人看他破舊的恤、短褲和拖鞋,滿臉鄙夷:「我就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們這些月收入沒到三千塊的下等人……」話沒說完,陳遠掄圓胳膊給她來了一記好大的耳光。
那女人吃不住他的手勁,滾出三四米遠。陳遠走過去將她拎起,左右開工,結結實實抽了四記耳光,直打得面頰高高腫起,吐出好幾枚牙齒,道:「你開什麼公司的?掏糞公司麼?」
其間左側道路不斷有車掠過,只道他們二人因著車輛追尾事故糾紛起了爭執,也不加理會。
這時先前那輛拖拉機開了過來,陳遠搖手示意他停車。老頭子笑道:「怎麼,還想跟我的拖拉機比賽?」
陳遠給他敬了一根煙:「大叔,你這車結不結實?」
那老頭子哈哈大笑:「剛跟人借地,我也不知道,我就喜歡標新立異,什麼好玩玩什麼!」
陳遠看他神采飛揚,衣著皆是名牌,居然開著一輛拖拉機,料想必是有錢人童心大發,有些老人又如孩童般喜歡出洋相,便故意開著拖拉機在高速路上抖精神,笑道:「哈,那借我試試。」
老頭子很爽快:「好,沒問題,這拖拉機可是極品啊!」逕自跳下車來,把駕駛室讓給他。
陳遠也不知道如何駕駛拖拉機,一踩油門,直衝向那輛橫在路中間的本田雅閣,轟隆一聲巨響,雅閣車側面被推出好幾米遠,撞凹一大塊車門。
老頭子啞然:「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