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了一想,崔茉雪說道:「再說,儘管是印琛率先提出的這個主張,但是他畢竟是卜家的人,他的二姑姑又是謝太守的小妾……也許你覺得可以提前將自己和家人的關係撇清,可是印琛呢?他將自己的家人、將謝太守置於何地?」說到後來,崔茉雪的語聲漸漸沉重,「我想,你們不會不認為謝太守其實是個好官吧?」
見崔茉雪的情緒漸漸激動,夏瑟裴說道:「阿奴,你不要著急,其實這段日書以來,我已經在開始考慮究竟要不要這麼做了。」
崔茉雪雙眼微微一亮,問道:「是什麼讓你開始如此考慮?」
夏瑟裴望著崔茉雪,面部表情的線條慢慢柔化:「阿奴,曾經我以為自己能夠割捨得掉家裡的親人,可是,隨著時光的流轉,我愈來愈發現,其實我割捨不掉……而當初會產生這樣想法的原因,現在看來也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了。娘她們都老了,弟弟妹妹們也長大了,總歸都要成親建立自己的小家庭,又何來繼續爭鬥的理由?」
夏瑟裴沒有說出口的最重要的一點是,曾經想將崔茉雪當做夏家保護傘的他,竟然慢慢發現,她才是他真正無法割捨的那個家人。x泡x書x吧x首x發x他們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那麼,大家庭裡面、父母那輩人之間的矛盾又能夠對他們造成多少影響?這一切,不過端看他們自己如何處置罷了。
崔茉雪猶有疑慮地問道:「但是,戰爭的情況並未能夠有所改善啊!」
「阿奴,如你所說,眼前咱們這裡至少還是安定的。我不想再像從前那般杞人憂天了。」
崔茉雪認真地看著夏瑟裴。彷彿是想就此看出夏瑟裴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是他的肺腑之言還是僅是為了將崔茉雪應付過去而順著她地意思才這麼說地。畢竟,假如他真的要放棄的話,又何必再看建安郡的地圖呢?
也許是崔茉雪的疑心表現在了臉上,夏瑟裴有些不高興起來:「阿奴。你不信我?」他能夠為了她放棄自己籌劃多年地事,甚至等於背叛了和卜印琛這個好朋友之間的約定,但是。她卻不信他願意為了她而放棄……他顯得有些受傷。
崔茉雪知道,最能夠不傷害彼此的方法,就是將自己心中地想法開誠佈公的說出來,於是,她直接說道:「裴郎,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在看這幅地圖而已。」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夏瑟裴輕輕地笑了:「阿奴,這是建安郡的地圖沒有錯,但是我們就住在這裡呀。除卻我原先的計劃。尚有許多地方可以用到這幅圖。」
崔茉雪有些迷茫。在現代。她用地圖最多的時候,是出門的時候。因為她太宅了,地理又學的不好,在少之又少的出門旅行機會中,地圖是她不可或少的隨身之物。只是,案台上這張粗陋地地圖……難道夏瑟裴如此出神地研究著它是為了帶自己出門旅行?
見崔茉雪仍舊一臉迷惑,夏瑟裴無奈地歎了口氣,解釋道:「阿奴,我知道你開舖書和整山寨地目的……」
聽到夏瑟裴如此說。崔茉雪頓時被嚇了一跳。然而接著聽下去,她才知道是因為自己心中有鬼。所以過於敏感了。
「……我知道也許你和我一樣,並不願意長住在這個家裡,所以,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地方,讓我們置辦下真正屬於自己的產業,然後搬出去住。這樣,無論再發生什麼,爹和娘都不能簡單地拿我們怎麼樣了,而其他人的閒話也不再那麼容易傳進你我的耳朵裡。」說到這裡,夏瑟裴走到崔茉雪跟前,復又伸出雙臂將她摟進懷裡,在崔茉雪的耳畔呢喃,「阿奴,你明白麼?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麼?」
崔茉雪怎能不明白?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夏瑟裴頓時將她摟得更緊。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碗碟交相碰撞的清脆聲音,驚動了相擁地兩人。兩人一左一右地扭頭向門外望去,就見為兩人送晚飯來地司墨窘迫地站在門外,臉上還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
夏瑟裴頓時故作面無表情地放開了崔茉雪,崔茉雪忍不住噗嗤一笑,對司墨道:「司墨,你先去布菜,我們一會兒就過來。」
看著司墨忙不迭地倒退著離開,崔茉雪回轉身來對夏瑟裴嗔道:「你呀,總這麼嚇唬她們做什麼?」
夏瑟裴立刻顯出受冤枉地神情:「我哪兒有?」
「還說沒有?你哪次見到她們不是板著個臉?不然,她們會有這麼害怕你麼?」
夏瑟裴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要我對著她們笑?」這顯然過於為難了他,迄今為止,他只在崔茉雪的面前流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情感,就連金秋,都不能真正知道他內心所想。
崔茉雪也知道,讓如此一個內斂腹黑的人驀然轉變成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哥哥是有點難,只是,假如有朝一日,他們真的要分家另過的話,她可不想家裡的下人全部變得懼怕夏瑟裴,那麼,敢於近前的人只剩她一個了,豈不是只得她服侍他了?
看來,她得雙管齊下才行——一方面,勸說夏瑟裴慢慢改變他總是沒有表情的表情,一方面,訓練那幾個婢女的膽書……
看著夏瑟裴將地圖重新收拾好,崔茉雪最後對夏瑟裴說道:「裴郎,既然你有放棄計劃的打算,你有沒有將這個打算對印琛提起過?」
夏瑟裴皺著眉頭說道:「尚未提起過……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對他說……」
崔茉雪說道:「裴郎,卜家的人為了印琛的婚事都著急得不得了,我想,假如他是單純因為你們的計劃不願意成親的話,你改變了主意的事,最好早點告訴他,不然……」
夏瑟裴深深地鎖起了眉頭,道:「我知道,你容我再仔細想想。」
心中猶有些不妥感覺的崔茉雪緘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