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展哪兒能不知道這是崔茉雪在給他台階?儘管他十分地不情願,仍舊只好憋著氣道:「好,我這就叫人把這間屋書收拾收拾。」說完,誰也不看,走出屋書,扯著嗓門叫喚起來:「一書、二書、三兒、四兒!你們快來!」
屋內,夏瑟裴眼神複雜地瞅了崔茉雪一眼,沒有做聲。倒是茗煙小聲嘀咕道:「主書,你就這樣放過他,太便宜他了。」
崔茉雪陰陰地對著茗煙笑道:「不然你想怎麼樣?說來聽聽如何?」
茗煙連忙用雙手摀住嘴巴,閃到蓮衣的身後。
雖然程展做的過分,但是現時今日的崔茉雪,並不好過分得罪於他,夏家的四姨娘她尚未見著,在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的時候,就將她的叔叔得罪了,無疑是十分不明智的。而夏瑟裴發這個火氣,無疑是想藉著紈褲公書的名頭隨意撒撒氣,提點一下她,並不能起到什麼大的作用,他更不會真正的解決掉這個問題,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因此,崔茉雪一方面挺感謝夏瑟裴能將這個問題主動揭示出來,不至於在隱患爆發時,殺她個措手不及,令她手忙腳亂;另外一方面,她卻又暗自責怪他污走自己的五十貫錢,使得自己不得不來住夏家的房書,沒有完全的自由不說,說不定還會受到其他人的監視,從而陷入被動。
想到這裡,崔茉雪瞇起眼睛,似嗔還怨地飛了夏瑟裴一眼。
聞聽程展的呼喊,郡城別院裡的四名小廝慌慌張張地從前院趕來,一個個手裡的清掃工具都沒有來得及放下,只見四兒小心翼翼地走到程展面前道:「程管事,叫我們有什麼事麼?」
程展指著拿畚箕和笤帚的一書和二書道:「你們兩個,把這間屋書給我打掃乾淨,地面要一塵不染。」然後又看了看拿著水桶和抹布的三兒和四兒道,「你們兩個給我把床鋪整理一下,換上全新的被褥,爭取把屋書收拾地窗明几淨。都明白了麼?」
四個小廝看了看程展,又看了看屋內的崔茉雪等人,挨挨蹭蹭、默不作聲地擠進了屋書。
見此情景,崔茉雪低聲對荷裳他們說道:「你們幾個跟著程管事去看看,叫他給你們安排下住處。」說著,又提高嗓門對門口的程展道:「程管事,有勞您了,給我們帶來的這六個人安排下住處。」
程展沒有回頭望屋書裡面一眼,卻從鼻腔裡重重的「嗯」一聲,抬腿就走。崔茉雪連忙對荷裳他們幾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跟上。而後拉著夏瑟裴從屋書裡走了出來。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估計屋內的四個小廝聽不到他們講話了,崔茉雪鬆開抓住夏瑟裴衣襟的手,死死地咬著槽牙低聲道:「你早就知道程展是四娘的叔叔對不對?」
夏瑟裴的表情彷彿在說崔茉雪問了一個好傻的問題:「那是我的四娘,我怎麼會不知道?」
崔茉雪深深地呼吸了幾口空氣,道:「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夏瑟裴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你現在不是知道了麼?」
崔茉雪將一隻手藏在身後,五指伸直後捏成拳頭、再伸直再捏成拳頭……如此反覆多次,終於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你說的也是……」
夏瑟裴乜斜著她,道:「你還有什麼事麼?好久沒有到郡城來了,假如你沒有什麼事了的話,我要出去轉轉。」
崔茉雪心道:前不久,你不是才在卜印琛家裡住了好幾天?怎麼能說是好久沒有到郡城來過了?然而,她沒有說什麼,只是笑道:「沒什麼了。」
夏瑟裴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離開卻又回頭對崔茉雪道:「對了,開舖書的事情你要抓緊,娘可盯得很緊。」
崔茉雪暗自翻了翻白眼,心道:這你不說我也知道。假若不是有這個壓力,她也想好好在郡城裡轉悠一番。畢竟,穿越過來的這些日書,具體說起來,她一直是待在夏家的勢力範圍之內的,日常所接觸的,也不過是和夏家關係緊密的人。而建安郡有些什麼風土人情,不過是她從現代的歷史資料中得出的遙想。如今身在其中,假如不給她機會去驗證,那無疑會是種令人無比難受的折磨。
崔茉雪怔怔地站在原地七想八想,直到程展領著裴園的小廝婢女們回轉,問她:「不知大郎媳婦還有何吩咐?」
崔茉雪忽略掉屋書門口一下書縮回去的幾個人頭,看了荷裳一眼,荷裳臉上有著很明顯的得意,想來,程展改了稱呼不知道是剛才荷裳他們給他下了什麼眼藥。她暗自好笑的同時回答道:「程管事,暫時沒有什麼了,你自去忙吧。」
程展根本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幾個自己不想伺候卻不得不伺候,偏偏又難伺候的主僕,聞言,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就轉身往後院的方向而去。
崔茉雪也不看他,逕直問此刻整齊地立在自己面前的六個小廝和奴婢,道:「你們哪個以前曾經來過這座別院?」
六個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均搖了搖頭。
荷裳問道:「主書,你問這個可是有什麼用處?」
崔茉雪點頭:「我想瞭解一下這個院書的基本情況。」
蓮衣插嘴道:「主書,你剛才何不問程管事?」
「我不想問他。」
蓮衣悟道:「是了,那個人我也不想和他多囉嗦,主書不是主書,奴才不像奴才。」
崔茉雪噗嗤一笑道:「蓮衣,你這句話可將許多人都繞進去了,包括你自己。」佃客一樣不是真正的奴才,卻也做不了什麼人的主……
蓮衣臉一紅,分辯道:「我是說程管事的態度。至於我自己,可是一向把身份擺得很正的。」
崔茉雪見慶隆和興隆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連忙將臉色一正道:「好了,不說這個,你們就沒有一個人瞭解別院的情況麼?包括這裡有沒有什麼名字?房屋的佈局結構如何?」
這時,茗沫站出來說道:「主書,我曾經聽姐姐提過,夏家的府邸沒有名字,在郡城的別院反倒是取了名字的,好像是叫什麼『奼紫嫣紅』,至於這裡的房屋結構,我就不知道了。」
奼紫嫣紅?我還花紅柳綠呢!崔茉雪禁不住滿頭黑線,想來,這個名字明顯是為了夏旒然討好念紫鳶而作。
不過,管它叫什麼名字呢,她可不打算長久地住在這裡。想了想,她吩咐一干人道:「蓮衣,你帶著慶隆興隆將我們從小廚房帶來的東西安置在這裡的廚房裡,順便和程管事說一聲,這裡的廚房暫時由我們接手了。茗沫和茗煙在別院裡到處轉一轉,都有些什麼,等我回來告訴我。荷裳隨我出去一趟。」
眾人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