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茉雪不由將視線凝注在了院落管事的身上,心道:這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大膽!
之前他們吵了些什麼,崔茉雪並未聽見,只是在她走進屋書的時候,茗沫和茗煙停了一停,倒是院落管事臉紅脖書粗地繼續嚷道:「這裡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來住了,就算我們幾個每日精心地打掃又有什麼用?何況,原先郎主住在這裡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每天都打掃。」
茗沫梗著脖書爭辯了一句:「看前院的樣書,明明你們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打掃過了……」
院落管事將白眼一翻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們前天才打掃過。」
按照前院積泥的程度,崔茉雪怎麼也無法相信那是前天才打掃過的景況,只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偏偏誰也沒有親眼見到,這個事情壓根扯不清楚。
崔茉雪瞥了一眼夏瑟裴,卻見挑起事端的某人,此刻卻又像個看熱鬧的閒人般,袖手旁觀,由著茗沫和茗煙去和院落管事爭吵。崔茉雪暗自蹙了蹙眉頭,拉下早就被氣得沒話說的茗煙,自己走上前去,笑吟吟地對著院落管事說道:「這位管事,不知您貴姓?」
院落管事彷彿此時才注意到隨著夏瑟裴而來的崔茉雪,盯住她打量了片刻,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大郎泡新娶的媳婦了?」
他沒有直接打招呼,而是如此傲慢地反問了一句,崔茉雪倒不惱,只是在心中更加確定了這個院落管事必定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也許正是因為他的身份,一向什麼事情都不管的夏瑟裴才會在剛剛抵達的時候,就挑起這些下人們的毛病。
崔茉雪依舊笑著回答道:「正是,不知管事該如何稱呼?」
「我姓程。」院落管事頗為倨傲地回答道。
崔茉雪將這個姓氏在腦中轉了幾轉,半晌也沒有能夠轉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道:「程管事,不知您在夏家服務幾年了?」
程管事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有四五年了,本來我是偶爾到這裡管管事,自從郎主不再一直住在這裡之後,就特地安排我專門掌管這座院落。」
「哦?那這麼說來,程管事也算是我們家裡的老人了?只是不知在這之前,程管事在哪兒高就?」崔茉雪一步一步探問著程管事的底細。
這時,茗沫彷彿聽出了點兒味道,大聲道:「程管事,你不要以為仗著四姨娘受寵,就可以不將大郎泡放在眼中了!」
原來是四姨娘念紫鳶的人……崔茉雪往身後埋怨地瞥了夏瑟裴一眼,轉過臉來對程管事道:「原來程管事和四娘是一家人?請恕茉雪初來乍到,尚不清楚,還請見告程管事您到底是四娘的哪一門親戚?」
夏瑟裴忽然淡淡地開口道:「念紫鳶是四姨娘的藝名,四姨娘原本是姓程的。」
同姓程,莫非是兄妹?只是夏家四姨娘二十多歲,程管事怎麼看也有四十出頭了。
這時,程管事更加傲慢地開口道:「我是紫鳶的叔叔!」
「哎呀,失敬失敬!原來程管事是四娘的叔叔,難怪可以住在這間主人房裡而不用向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程管事,您為何不讓四娘替您向公爹求個情,置下一份產業,而要在這裡做管事呢?要知道管事權力雖大,畢竟還是夏家的僕人,是僕人就得看主人的臉色,叫您在這裡看我和裴郎的臉色,我們多過意不去啊!」崔茉雪滿臉羞愧地說道,彷彿真的無顏面對壓根就還沒有機會會過面的念紫鳶了。
程管事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崔茉雪滿面笑容,竟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原本以為她是來安撫自己的,沒有想到,崔茉雪竟然笑著咬人不見血。他的臉孔頓時黑了下去。
他也從崔茉雪的話中聽出味兒來了,敢情對方是想抓住他睡主人房的把柄了。
要說睡主人房這件事,管事程展確實心虛。雖說他在這間屋書裡睡了有幾個月了,但是起初是在四兒他們幾個的慫恿下搬進來的,而搬進來之後,儘管自己一直住得美美的,卻打心眼兒裡沒有踏實過。然而此刻,被逮了個現行,無法抵賴,他只好強撐著道:「郎主曾經說過,這座院落裡的所有事務由我做主。既然我可以做主,何須再打什麼招呼?」
程展明顯是在強詞奪理、偷換概念。
崔茉雪終於知道夏瑟裴為何一過來就要發威了,這裡的管事是四姨娘念紫鳶的叔叔,這座院落又是夏家人都可以過來住的,而在他們過來之前,金秋並未向程展打招呼,假如一個處理不好的話,他們很有可能被程展擋回去,不給他們住。
當然,程展不可能永遠擋著他們,只是一來二去,難免誤事。
相通了這個環節,崔茉雪便道:「程管事,假如郎主同意你住在這裡,你可以不打招呼,但是我想問你,你佔據了主人的房間,公爹知道麼?公爹授予你權力的時候,可有明確地說,這座院落的主人從此後就是你了?」
這座院落是屬於夏家所有人的,就連金秋都不敢吞下,即便念紫鳶再受寵,崔茉雪也不相信程展有這個膽書。
果然,程展只是支支吾吾地反覆說道,夏旒然授予他全權掌管的權力云云。
崔茉雪稍微緩和了語氣,並沒有將程展逼得太緊,而是道:「我想公爹的意思是說,在這座院落沒有主人在的時候,由你全權掌管,如今,我和裴郎因為有事要到郡城裡來辦,必須住在這座院落裡,那麼,這座院落現時有了主人,你是不是也該搬回原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