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誰家花無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這日陽光明媚,亭中石桌之上一盤棋局正在廝殺之中,一局終了,裴毓甘拜下風地說道:「以前就贏不過你,今日是輸的更慘,炎櫟,你是以前故意讓著我呢,還是……你這段時間在家中閒著沒事將精力全放在下棋上了?」

    炎櫟一邊在收拾棋子,一邊回道:「這只能說明你退步了,不能把責任都歸咎於我吧,我在這裡呆著還不是那點愛好?看書,品茶,你又不是不清楚。」

    「唔,也許吧,」裴毓有些不甘地說道,總覺得突然之間少了點什麼,四處扭頭看去,當炎櫟在倒茶之時,終於明白了那點不對勁到底是什麼,「僮兒呢?怎麼沒有看見他?我說怎麼覺得像少了點什麼似的,原來是少了僮兒泡得茶啊!」

    炎櫟沒有理會裴毓的大驚小怪,不緊不慢地回道:「僮兒返回山上去了,畢竟從小在山中長大,猛然間來到俗世之中,雖然一開始好奇興奮,但是時間長了……,你也明白有些跑到我這兒來求人的嘴臉,僮兒還很純樸,時間長了便接受不這些,也覺得很不適應,總是在我耳邊叨叨著山裡的好,於是前些時日便托車行的車伕將他送回山捨那裡了,說不定過幾日又嫌山裡清淨,沒準又自己跑回來了。」

    「我說呢,平時總是在耳朵邊聽著僮兒衝我不滿的嘮叨,今日這一安靜反而不習慣了呢。」見主人沒有絲毫待客之道,裴毓只好自力更生地為自己倒杯茶,「那你呢?」

    「什麼?」炎櫟為裴毓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而感到納悶。

    「僮兒離開了,那你還習慣嗎?」裴毓再次問道。

    「有什麼習不習慣的,只不過需要請些僕人罷了,我的日子還是照樣過而已。」炎櫟說罷,泯了口自己泡得茶,看得出對於味道並不滿意,有些想念僮兒了呢。

    「真的嗎?」裴毓的手指輕輕地觸摸著茶盞上的花紋。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炎櫟低頭輕輕吹了吹熱茶回應道。

    「我以為你將僮兒遣走,是為了不讓他再接下來的時間中遭到危險罷了,畢竟你是最心疼他的。」裴毓緩緩說道。

    「你……在說什麼?」炎櫟終於抬起頭來和聲說道。

    「是你吧,一直將裴沙,將皇帝,將我**於股掌之間,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你這個早在當今皇帝登基之前便曾助我們一臂之力的人,竟然會是那個一直以來隱藏在幕後操縱著局勢,甚至還要讓裴沙與明昊相互殘殺的幕後主使,而你也確實差點成功了,不是嗎?」本以為說出這番話會使自己情緒失控的裴毓,現在說出這些話時卻感到意外的平靜。

    「如果你已經認為這一切均是我所為的話,我也無話可說。」炎櫟平靜地說道。

    「而這次是借明昊皇帝被刺之際,趁機挑動明昊太子廢立一事也是我們一起策劃的,所以裴沙埋藏在明昊朝堂中的暗諜,許多資料也是經由你手,你藉著明昊讓那些暗諜紛紛落網,裴沙這一次可謂損失慘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裴沙能夠得到明昊太子身世的情報也是由你故意出的吧。」裴毓此時更是將茶盞慢慢握住,毫不介意茶水的熱度。

    「你說完了?那麼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炎櫟此時沒有任何解釋。

    「你承認都是你……或者說是你身後的那股勢力所做的嗎?」裴毓再次要求答案。

    炎櫟輕輕歎氣,似乎在感慨於他的執著,最終回道:「是的。」

    僅僅二字卻讓裴毓慘然一笑,「你我相交多年,卻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

    「對於我的所為,你我立場不同,我也不會有所愧疚,而對於你這位好友,我是欠了你的一份人情的。」炎櫟的表情有過一絲內疚。

    「你沒有欠我什麼,這些年來我也得到了你的許多幫助,雖然不知道你的那些幫助是不是別有目的,」裴毓諷刺地說道,「既然如此,你也該想到我今日是有備而來的,和我走吧。」

    裴毓放下了茶盞,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著炎櫟的動作。

    「不。」炎櫟的聲音不大,但卻語意明顯的拒絕了。

    「你無處可逃,整座府邸已經被控制起來了,而在外面也已有重兵把守,不要徒勞了。」裴毓是在說明著現在的情況,也是在打消炎櫟的其他念頭。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能離開此地呢?」炎櫟輕笑著,「現在在沒有你的命令,恐怕他們還不會衝進來吧。」

    「你……」

    裴毓剛剛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突然感到腦中一陣暈眩,身體感到無力之極,炎櫟起身走至他的身邊,扶住聽了那欲要倒下的身軀,,在裴毓的耳邊輕聲說道:「我進京之初非要堅持在這裡買下府邸,除了這裡清淨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這庭院的池水之下,這座府邸最早的主人曾經修築了一條暗道通往外間,而入口便是這亭中的石桌之下,這藥只會讓你休息上一會兒,不會有什麼傷害,不用奇怪,我事先已經服下了解藥,我知道在明昊一事後遲早你們會找到我的,便一直注意著你們的動靜,」看到裴毓極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炎櫟笑了笑,並沒有阻止他的掙扎,「這座府邸雖然幾度易手修建,但主體結構並無多大變化,它存在的時間比裴沙還要長呢,因為它最初的主人是位原政貴族,而我——是原政皇室的後裔。」

    這是裴毓最後所聽到的話語,心裡還在想著「原來如此」之時,再也抵抗不住藥性的侵襲,意識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亭中的棋盤已經收好,熱茶依舊在冒出香氣,只不過已經看不到另一個人的身影,當一直埋伏在周圍的士兵覺得等待的時間已經太長,卻始終等待不到八親王所出的信號時,埋伏在府邸之中的人便決定從看管僕人處出來查看情況,誰知只看見裴毓一人趴在亭中的石桌上無法叫醒,而炎櫟早已不知所蹤。

    裴巒在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更是狠狠地讓裴毓在府中閉門思過,裴毓明白皇帝恐怕已經在懷疑自己私縱炎櫟,但他卻是無從辯解,沒想到炎櫟在離去之時又將自己算計了一次,對於裴沙中最熟悉此事的自己,利用皇帝的多疑,讓他無法揮出作用。

    等到第二日裴巒冷靜下來時,解除了對於裴毓的禁令,卻也錯過了最佳的抓捕時間,最後只得放棄秘密搜索,公開在全國以謀逆之罪布海捕炎櫟的文書,只不過也清楚地知道是收效甚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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