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界 正文 第五章
    送走了敖玄等一行人後,藥坊的後院就剩下陳堪和景御兩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了,距離正午還有好幾個時辰,一時間兩人似乎都沒有辦法找到什麼事情做,於是在陳堪的建議下,景御勉為其難地答應陳堪陪他下棋消磨。

    要知道景御的棋藝可不簡單,甚至稱其為棋聖也不為過,在人界數百年的歲月裡,景御和太多太多的棋手交過手,就算是簡單的經驗積累也足夠名揚棋壇了,而陳堪也喜歡下棋,因為棋枰上的君子之爭,即能夠磨練修道者的耐心更能夠打法那孤寂漫長的修道人生。

    不過景御和陳堪認識快三十年了,景御卻很少願意陪陳堪下棋,原因很簡單因為陳堪是個很標準的臭棋簍子。

    若說景御打著呵欠隨手能夠贏上陳堪十幾局還不足以體現陳堪的棋藝之臭的話,那麼景御和陳堪下棋就算是閉著眼睛下照樣能夠贏的情況,該足以說明問題了。所以平常景御寧可和陳堪聊天、或者被這個臭道士念到臭頭,也絕對不陪這臭棋簍子下棋,用景御的話來說,那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所以難得今天景御答應陪自己下棋,陳堪自然高興得不得了,當然景御也不指望陳堪會突然開竅,詭異地贏上自己兩盤,三局對局陳堪一如既往地以完敗告終。

    「我果然沒有下棋的天分啊。」輸了個徹底的陳堪感慨地長歎。不過景御卻不答話,只是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要是你每次和這個道士下棋並獲勝的話,那麼同樣的話語你每次都聽到某人重複一遍,三十多年聽下來,估計你也會是同樣的表情。

    不過今天陳堪似乎很有要打翻身仗的意圖,一反往日輸棋之後毫無勝敗感受的淡然模樣,而是追問景御自己要怎樣才能提高棋藝。

    「提高棋藝?那倒是很簡單。」瞥了眼陳堪,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其實你也就是缺少努力爭勝的動力吧,等你這次失去了全部道力之後,我帶你去九尾狐的地盤,那幫狐媚子最是喜歡下彩棋了,到時候你們賭東道,輸一盤脫件衣服,道士啊就你這身打扮,最多十盤你就要**現眼了,到那個時候,不用人教你的棋藝都能噌噌噌地向上攀升。」

    「賭博不是好事。」陳堪果然是屬保姆的,景御才提個開頭,他就找到需要訓導的內容了。

    「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啊。」對於景御這個稱得上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人來說,陳堪的勸訓比起耳邊輕浮的微風都不如。

    「你啊,認識你這麼久了,怎麼都沒有見你改變多少呢。」陳堪有些無奈地歎息著,當年那個負傷後躲入陳堪的房間的輕佻半妖,三十年後依舊玩世不恭。

    「別說我,我們半斤對八兩彼此彼此罷了。」景御聳了聳肩膀,同樣露出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

    誰會相信在他景御的全力影響下,當年這古板的小道士至今除了道力變得高深之外,心性還是純良的令人吐血,「不過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就不能學得狡猾一點、自私一點或者懦弱一點呢。」

    「因為有你這樣的榜樣在一邊,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啊。」陳堪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低低地嗤笑了起來,「誰敢學你為了**美女而爬入人家的閨房,最後卻看到人家閨女的叔父兄弟在床上顛鸞倒鳳」

    「喂餵我們說好不提那件事情的,再說我翻臉了哦。」景御聽見陳堪又在揭自己的短,立刻抗議起來,這萬年的糗事可不能隨便張揚呢,要是被其他的半妖們知道了,還不笑掉它們的大牙。

    見時間還早,兩人乾脆坐在棋枰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那匆匆過去的三十年,那平淡無奇的歲月雖然從不曾被拿來回憶,但是如今看來在兩人心中也都不會淡忘少許。一件件、一點點在此刻回憶起,別有一份異樣的情愫。直到門外來了催行的人,兩人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那難得的回憶。

    「可惜沒有好酒,不然喝上一杯美酒,侃侃過往歲月,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景御有些遺憾沒有美酒助興時,已經穿好衣衫,踏出房門的陳堪突然回頭,望著棋枰旁陪伴了自己三十年的好友,臉上露出一抹恬然的笑容。

    「景御,回頭我請你喝酒!」說罷,緩步踏出了門扉,不再回頭。

    柳州城在陳堪出現在街頭的那一剎那沸騰了起來,人們拿一雙雙包含著渴望和喜悅的目光,直直望著這個飄逸的道士。

    人們忍不住歡呼著、雀躍著,骨子裡對於道門的崇拜和敬仰如同酵了一般猛然地膨脹開來,甚至有些人自地跪伏在地上,親吻著陳堪走過的道路。那狂熱的姿態讓陳堪看著不由得產生幾分心驚膽顫的感受,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施法失敗了,這些狂熱的人們在極度的失望下,會產生多麼大的怨年和仇恨,那將是希望被滅絕、感覺被欺騙後所產生的憤怒和狂亂。

    失去道力對於已經頓悟了天地之道的陳堪而言並沒有那麼可怕,但是看著眼前這蜂擁的人群,陳堪卻感受到了某種深層的恐懼。

    也許是這不祥的感受讓陳堪有了一絲防備,在登上了陣心之後,他再度仔細地環視了一遍這幅巨大的硃砂陣圖,顯然那些畫匠們嚴格地撰畫了陣勢,哪怕是微小的地方,也沒有出現錯誤,這讓陳堪稍稍放下了心。

    午時的報時雲牌咄咄響起的時候,陳堪慢慢地單膝在陣心的土台上跪了下去,隨著他的舉動,那些圍觀者們紛紛自覺地隨著跪下,虔誠地在心中祈禱著奇跡的降臨。

    「天大陣」,自古以來從來沒有啟動的紀錄,陳堪昨夜特地翻找了不少古籍才找到開啟陣法的方式和咒文。

    「天之巔峰、地之深淵、集合一切未知的力量,開啟這上古的契約,以彼此真心的祈禱和歡呼,驅逐一切邪惡和污穢」

    隨著咒文的誦讀,陳堪感覺身上的道力正迅地被身下的土台吸收著,大地微微地顫動起來,那硃砂所畫的陣勢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漸漸活動了起來,那深紅色的軌跡在陽光下,顯現出一種妖異的紅潤。

    一陣疾風吹過,每個人都感受到風中的熱量,嚴寒的冬季裡那暖暖的風卻仿若春陽暖日一般,讓人感到透心的舒爽,隱約中那風捲起陣圖上的硃砂散向空中,形成一條條美麗的紅綢帶向四方湧去。

    人們不由得被那空中美麗的紅色所吸引著。誰都沒有現,那紅色正迅地向整個柳州城的上方籠罩開去,悄然無聲地把這座美麗的城市淹沒在這神秘的紅色之中。

    『人類,我聽到了你的呼喚聲,現在打開大門,讓我到人間來吧』

    當陳堪念完最後的咒語,沒有等來陽光普照的一幕,卻在耳邊聽到一個低沉的回音。

    「你是誰?」

    『我是你所召喚的,來吧,呼喚我的名字,我許你無限的榮耀和力量』

    那低沉的回音的源頭彷彿隱藏在陳堪身下的土台深處,但是陳堪已經感受到了不祥,而這時一聲尖叫聲打破了最初的安靜。灼熱的風吹了起來,不再是那柔軟的潤澤,而是如同烈焰般炙熱得令人痛苦,呼吸著這灼熱的空氣,令人再也難以忍受。

    那尖叫就像是魔咒被解開的開端一般,人們呼號著,慘叫著,越來越高的溫度甚至令一些人開始窒息。陳堪愣愣地看著眼前驟變的畫面,耳邊依舊迴響著那低沉的催促。

    『呼喚我吧,為我打開最後的大門,投入我的懷抱,我將賜予你永生』

    「不,你休想!」就算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根底,陳堪憑著本能也明白,眼前這陷入混亂的一切,源頭就在於那低沉的說話者。

    『傻瓜,你以為這樣就能夠阻擋我嗎?』對方似乎明白陳堪是那種無法輕易引誘的人,所以態度轉而強硬了起來,『你的力量已經接近枯竭,我只要在這裡等到你力竭之後,就能夠自動出現了。』

    「那麼在我死去之前,你就待在地下吧。」陳堪斷然冷斥著,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貼著土台的掌心處傳來的振動力量,那是空間之門打開前的預兆,這在人間傳承無數歲月的天大陣居然是呼喚惡魔的絕代凶器嗎?

    『哼哼,真愚蠢,就算你死守又如何,看看那些痛苦的人類吧,他們會在怨恨和憤怒中死去,而你也會是其中之一。』

    陳堪悚然抬頭,他的四周已經被紅色濃霧包裹,無法看到更遠的情景,但是令陳堪吃驚的是,那些剛才還在空中傳遞的哭嚎聲此刻已經全然化成死一般的寂靜。

    「不用擔心那些人,我用那位大人留下的御冰術,把整個柳州城都封死了,人們都暫時被堅冰包裹,雖然時間長了還是會有危險,但是至少現在不用擔心。」

    景御那輕佻的話語在濃霧中響起,然後陳堪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從遠處漸漸地靠近著,修長的身軀一直走到陳堪眼前才停下,雖然外面的溫度令人難以忍受,但是對於半妖而言也只是令衣帛上出現一些焦斑而已。

    『混蛋,你做了什麼!』對方似乎現自己無法再感受到更多的人間怨念,而開始怒,但是景御卻不再去理會對方。

    「喂,好像遇到麻煩了啊。」景御故作不知地詢問著。

    「是大麻煩呢。」陳堪學著對方,也故意擺出一副苦惱的模樣。

    「要幫忙嗎?」

    「怕是會幫倒忙啊。」別說自己的兩隻手都牢牢地按在了地上,阻止那道空間之門打開,就算自己能動,景御身上的妖刀和自己身上的道力可是自古以來勢不兩立的。

    「真是麻煩的傢伙。」景御撇了撇嘴,然後突然抬手讓土台上的陳堪看到了自己手裡拿著的酒瓶。

    「要不要來一杯,正宗的陳年酒,我才從春風樓的酒架上順來的。」對於自己順手牽羊的行為,景御一點檢討的想法都沒有。

    「只是可惜沒法拿杯子。」陳堪這時候也懶得繼續當訓導員了。

    「難得沒有被念」景御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然後抬手以口就瓶,咕咚喝了老大一口,然後在陳堪抗議的眼神中,猛然抓過這個遲鈍的傢伙,深深地吻了上去。

    甘甜的酒液混合著熟悉的氣息被注入口腔的同時,陳堪還來不及去細想生了什麼,一道金色的光芒就在他們之間閃爍了起來

    與此同時,站在柳州城外的小山丘上,遠眺著那陷入一片紅色的城市,城市中心那耀目的金光看上去宛如落入人間的太陽一般燦爛奪目。衛丹輕輕地笑著,彷彿現了讓他萬分愉悅的事情,只是那俊美容顏上的笑容中,所透露出來的是不再掩飾的森冷。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和操縱之中,儘管多了一個道術高深的陳堪和一個妖力強悍的半妖景御,但是最後非但沒有給自己的計劃造成任何的挫折,反而是徹底地成全了自己呢。衛丹欣然地望著那座自己一手策劃的人間煉獄。

    「天大陣」,多麼響亮正氣的名字啊,當年從神界傳入人界的時候,可謂轟動一時,多少修道人為了參悟這神奇的異界法術不惜殞身,不過從頭到尾沒有人現,這陣法根本是個變了形的召喚陣法,而它所召喚來的是魔界煉獄中的炎火之魔,那能夠把銅鐵石土都融化了的惡魔。

    用自己的道術換來一個毀天滅地的大惡魔,不知道那個慷慨獻身的陳堪道士有何感想?不過這會兒恐怕他也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的東西了,只是想著要怎麼把那炎魔壓制在柳州城裡,雖然他現在的力量已經衰弱到了極限,不過還好還有一個半妖在,那麼至少他們能夠撐到明天日暮之後。

    至於柳州城裡的那些愚蠢的人類,雖然無法親眼目睹他們的下場,但是他能夠預想到那些人類驚恐地在灼熱的紅色高溫煉獄裡奔走、哀號,感受身體內的血被漸漸地煮沸、那肉身被一點一點地薰熟,那種痛苦的呻吟、無望的悲鳴將是那座紅色地獄的配樂。

    衛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就權當是炎魔現身人間的祭品吧,儘管眼下這種的痛苦會延續到明日日暮,反正你們早晚都會去冥界輪迴轉世,今生受到的痛苦,來世還會在人間得到補償的,不過現在你們憤怒吧、怨恨吧因為只有聚集了足夠的憤怒和怨恨,那道深鎖在人間的大門才會為我打開。

    「弟子見過掌印,方圓十里之內,已經沒有任何活物了。」微風在身後輕輕過,馭劍而來的是玄門道的弟子們,那些往日高不可攀的年輕才俊們在衛丹的身後低下了他們驕傲的頭顱,不單是臣服於衛丹那僅次於玄門道掌門人的「掌印」身份,更多的是臣服於衛丹所代表著的權勢和力量。

    「傅我御令,各地內門弟子盡起法罈,引導彙集天下怨恨之氣於柳州城內。外家弟子則全力阻止任何試圖靠近柳州城的修道者,但凡硬闖者殺無赦。」衛丹的話音冰冷地落下,直直地讓人冷到心底最深處。

    「弟子謹遵掌印之命。」領下嚴令的玄門道弟子們紛紛祭起飛劍向四周散去,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嚴令傳遍玄門道的每一個寺院、每一個門徒。

    從頭到尾衛丹都沒有看那些玄門道的菁英們一眼,也許在他的眼中,這些人和柳州城裡那些可憐的祭品是同樣的存在,待那些人散盡後,衛丹才慢慢地對著空曠的山野吩咐著:「夏傅,你去把那些血衣紫河車搬來吧,我們馬上就要用到了。」

    沒有人回答,但是衛丹卻可以感受到腳下一條小小的紅色蟲子正努力鑽入地下,去向它的主人傳遞消息。

    「沉鷦,我們去鄭國的軍營,看看還有多少孤魂野鬼可以收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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