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明 正文 第190章 敗北(七)
    孫傳庭臉上陰晴不定,想了許久,終於重重的在桌案上拍了一下,發狠說道:「李將軍言之有理,即刻把此事通報全軍,勒令全軍明日懸頭血戰,務必攻破郟縣,屆時由本帥將親臨城下督戰。城若破,不僅有糧食,所有將士均有升賞。若不破,攻城將士皆斬!」

    眾將見孫傳庭把狠話說道這個份上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大聲應道:「末將謹遵大帥將令!」

    孫傳庭道:「既然大家都有一戰破城之心,本帥甚是欣慰,明日旨在攻城,可採取圍三闕一的打法。陳永福、高斗樞,你們二人率部輪流攻打西門,鄭嘉棟、牛成虎,你們二人率部輪流進攻南門,白廣恩、李超塗,你們二人率部輪流進攻北門,高傑,你率部護衛中軍,本帥將於城下督戰,凡有避戰不前者,就地正法!」

    眾將領命而去,各自歸營備戰。

    翌日,官兵五更即起,孫傳庭命令士兵把軍中所有存糧都搜集起來,埋鍋造飯,讓將士們寶寶的吃上一頓,吃完之後,孫傳庭才對將士們說道:「本帥以為,人無信不立,做人之根本便在於信義二字,昨日本帥得報,賊軍以騎兵奔襲白沙,斷絕了我軍糧道,而軍中存糧,僅有你們剛才吃得這一頓了。有人勸本帥把此事瞞起來,以免影響軍心,但本帥不忍心欺騙你們,便只能如實相告了。但沒有了糧食,並不代表著我們就不能打仗了。想我大軍東出潼關以來,每戰必勝,賊軍早已奄奄一息、不堪一擊了,只要我們一鼓作氣,拿下郟縣,今晚便能就食於郟縣城內。而列位封官拜爵,也指日可待。現在,本帥下令,全軍直撲郟縣城,申時之前,務必破城而入,第一個登上城牆著,賞賜白銀百兩,並記破賊首功一次,而懼戰不前者,就地斬殺。本帥也將親自於城下督戰,若是本帥懼戰,你等也可以斬殺本帥!」

    士兵們開始聽說沒了糧食,都慌神了,吃不飽怎麼上陣啊!後來被孫傳庭一鼓舞,想起一路大勝,心道以前老是聽說賊軍如何如何厲害,現在瞧之,也不過如此嘛!拿下郟縣,不僅有了糧食,而且還能記破賊首功一次,這個功勞,足夠一個普通士兵升到把總左右的官職了。想著這些,官兵士氣又慢慢上漲,比及大軍至郟縣城下之時,官兵士氣達到一種前未有過的高度。

    此時,太陽尚未升起,官兵探騎來往奔馳於南、北、西三門之間,傳遞消息、將令。等三門攻城士兵均已列陣完畢之時,孫傳庭中軍帥府一聲炮響,統一集於北門城下的火炮一齊長鳴,孫傳庭雖然安排三面攻城,但把優勢兵力和所有大口徑火炮集於北門,自己也於北門下督戰,顯然是想用北門做突破口。

    郟縣本是小城,城牆之上本無大口徑火炮,還是李自成大軍開到之後,才在城牆上安置了十餘門,面對著官兵數百門火炮齊轟,可以忽略不計,官兵一輪騎射之後,城牆上便被炸死了三百多人,十餘門火炮也被炸毀大半。

    接著中軍帥府號聲大作,戰場之上鼓聲齊鳴,李超塗率先領兵殺出,二萬步兵帶著攻城器具一擁而上,在火炮的掩護之下,很快便衝到城牆之下。在北門督戰的李自成連忙調動弓弩手,把箭枝如雨點般向城下射去,而衝到城下的官兵也不示弱,前排執火器、後排用勁弩,一齊朝城牆上射擊,掩護帶雲梯、沖車的士兵架設攻城器具。

    在北門發動進攻的同時,西門、南門的官兵也不要命的開始向城牆衝鋒,他們並沒有向往常一般,都是幾千人一隊的慢慢進攻,企圖消耗守軍士氣、兵力以及守城器具。而是不要命般上萬人一擁而上,與賊軍博命。

    李自成看著官兵攻城的架勢,便猜到孫傳庭已經接到後路被抄、糧道被斷的消息了。也知道官兵在做最後的博命。想著接戰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死傷兩千多人了。李自成心痛,他不想做這樣的犧牲,他還要靠著這支大軍推翻明庭,一統天下呢!便同田見秀等計議道:「昨日李過來說,他們已在郟縣城東五十里處建築了一道防線,如今官兵氣勢正盛,不如我們退守,等官兵士氣消散了,再圖進攻。」

    田見秀道:「大元帥所言極是,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官兵斷了糧道,但被孫傳庭所鼓舞,以致士氣更盛,但這畢竟是小道,盛極而衰,不用多久,官兵最後一股能量耗盡,就會向往常一樣四散逃命了。」

    李自成道:「既然如此,速速把將領傳下去,大軍從東門撤退,撤退之前,把所有食物全部銷毀。」

    田見秀道:「大元帥、末將有一計,可令官兵內亂叢生,不戰自潰。」

    李自成問道:「計將安出?」

    田見秀道:「官兵缺糧,若是我們退出郟縣時把糧食全部毀了,官兵肯定會被激怒,從而尾追而來,和我們拚命,那樣我軍即使勝了,也是慘勝。但是我們在城裡留下只夠一兩萬人吃一頓的糧食,則打過仗後開始飢餓的官兵肯定不願再追,想要吃飯,但糧食又只有這麼一點,給誰吃?顯然,誰都不願意挨餓的,再加之官兵既有孫傳庭訓練的陝西兵,也有從各省調集而來,如李超塗的山東兵、陳永福的河南兵、高斗樞的山西兵等,就有了親近遠疏、嫡庶之分。別說這點糧食不可能分公平,即使分公平了,各部官兵也會覺得自己吃虧的。如此一來,必然內亂叢生,士氣盡洩。等明日大元帥把襄城的十五萬大軍調來,三十五萬大軍,足可和官兵正面決戰了。」

    李自成聽完,撫掌大笑道:「見秀此計甚妙,若此一戰獲勝,官兵更會四分五裂各自逃命,本帥再分兵四出銜尾追擊,把明王朝在中原最後的這支精銳大軍殲滅,那時候便可揮師西進,打回陝西老家去了。」

    田見秀等將領高聲頌道:「大元帥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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