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明 第三卷 第一百零九章 暗流
    「呯」吳建軍用力的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恨恨的說道:「朱震欺人太甚!」

    然而,剛剛那名吹噓著自己也能打仗,還有王承恩做靠山的千總更是嚇得臉上煞白。倒是那位心中懼怕朱震的千總還能保持鎮定,正色的說道:「大家不必驚慌,既然朱震先給我們下了三道命令,說明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和我們開戰。何況我估算了一下,朱震手裡拼湊起來,也不過一萬六七千左右,我們除去那三千和黃永年勾搭的,也還有一萬二千人,未必就守不住。更何況朱震只宜速戰速決,不敢久拖,否則朝廷怪罪下來,他也擔當不起。」

    吳建軍沉聲說道:「王老弟說得不錯,走,我們先看看去!」

    吳建軍和三位千總以及自己麾下的幾位千總來到城樓,看到城下萬餘步兵列稱整齊的方陣,五指每隊千人左右的騎兵來回馳騁。旌旗獵獵,氣勢磅礡,刀槍劍戟,森嚴有序。吳建軍不得不承認朱震麾下士兵的戰鬥力非自己能夠相比。

    吳建軍大聲喝道:「城下是那個部分軍隊!公然圍攻我軍駐守的城池,難道是想造反!」

    城下明軍陣中傳出幾聲炮響,接著戰鼓齊鳴,步兵方陣發出一陣陣怒吼聲。隨著怒吼聲緩緩的分開一條過道來,過道中間,一騎奔馳而出,直至城牆五百米出,才勒住韁繩,對著城牆上略微欠身說道:「吳將軍何來健忘?時隔二日,便忘記末將呢?」

    吳建軍一看,那員將領正是二日前那天晚上帶兵到城下和他對峙的田中建。沒見到朱震親來,他略微有點失望,但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高聲說道:「原來是田將軍!田將軍是朱震大人手下愛將,二日前朱震大人平定王永吉叛亂時,我們還有過盟約,今天田將軍卻帶著大批人馬圍攻於我,又是和用意?」

    田中建笑道:「吳將軍,話可不能亂說,末將怎麼敢帶兵圍攻您?那可是公然謀反,這種大罪我可是擔當不起。剛才吳將軍看到那五隊來往馳騁的騎兵了吧,他們便是由蔣健、劉斌、羅剛毅三位將軍以及最近歸附朱震大人的肖華、彭正二位將軍各自統領了一支。這五支騎兵準備在平原上舉行一次軍事演練,檢測五位將軍的戰術水平。我想以吳將軍和我家大人的親密關係,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吳建軍此時肺都快氣炸了,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帶兵把自己圍了起來,居然還說什麼軍事演練,檢測一下部屬的戰術水平。「朱震,你狠」他氣憤的想到「遲早,我要你好看。」恨恨的瞪了城下的田中建一眼,吳建軍用力的揮了揮衣袖準備回去再思考對策。

    而田中建卻大聲叫道:「吳將軍,末將還忘記一件重要的事要提醒您了,那就是如果您的城裡有叛亂分子,請你為了自己的聲譽,一定要交給我們處理!」

    「噗嗤」吳建軍聽到背後的喊聲,腳步一虛,差點摔到地上去了,幸好被身邊的士兵給扶住了。站穩身子,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朱震!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加在我身上的恥辱如數奉還!」

    那三名兗州府兵的千總自然知道剛才田中建所說的叛亂分子是指他們,膽小的那個幾乎打著哭腔說道:「吳將軍,現在該怎麼辦?當初可是您一口一聲的向我們保證,有王公公做我們的靠山,肯定能鬥得過朱震的啊!」

    王承恩?提到這個名字,吳建軍不由得想起那天上午的事來。

    那天夜晚他想起濟南城的驚天戰火和守在自己家門口的田中建三千士兵,便沒了任何睡覺的心情了。他很清楚,不論哪一方獲勝,自己這個中間派必將受到打壓,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王永吉把兗州撤下來的六千士兵和他安排在一起,這一招簡直糟糕至極。現在那六千士兵都反過來監視他了,他便是想幫王永吉,帶著人馬衝殺出去,只怕城裡的那六千人馬馬上就會抄了他的後路。

    挨到清晨,城樓上巡夜的士兵來告訴他,城外的士兵開始撤退了。他歎了一生氣,看來是朱震獲勝了。朱震,一個用二萬多人可以打敗十萬金虜的人,你絕對不能去說他是靠運氣!畢竟便是有這種運氣,那也算是一種本事了。而且,從他扳倒王永吉的雷霆手段上來看,以後對付自己時,只怕也是一招斃命,讓自己永無翻身的機會。

    吳建軍開始有點後悔了,當初在王永吉第一次和自己洽談時,便答應他的要求,聯起手來,也未必鬥不過朱震。現在讓自己一人去和朱震以及黃永年那支老狐狸鬥?和找死沒什麼區別。然而正在他懊惱之際,一個他認為絕佳的機會落到了他的頭上:皇上身邊第一紅人,司禮秉筆太監王承恩親自來找他。

    本來王承恩也不知道朱震就在前一天夜晚發動兵變,誅殺了王永吉的,他之所以去找吳建軍對付朱震,完全是因為他認為朱震是他的老對頭司禮監執筆太監王裕興一黨的。但是等他見過吳建軍後,才知道朱震策劃的這起驚天大案。

    王承恩在震驚之餘,慶幸自己選擇是對的,若是再遲些日子,等朱震把山東的形勢鞏固了,和王裕興內外勾結,再加上朱震用大量的金銀財物賄賂的那些官員,只怕地位就牢不可破了。便當場許下了事成之後讓吳建軍取代朱震的位置等萬般好處,約定和吳建軍一起趁朱震未站穩腳跟之際,把他拉下馬來!

    早對朱震有防範之心的吳建軍自然是一拍即合,而且還準備借此機會把城裡的那六千人馬給拉過來。在得知有王承恩在背後撐腰時,有三個千總表示願意投靠他,另外三個千總卻含糊其詞,軍人只聽從上司命令、兗州府兵只受山東都指揮使司管轄云云。吳建軍當時便想學朱震,把那三個不知所云的千總殺了,哪知道他們三人在拒絕他的邀請後,立刻合兵一處,死守在營寨裡,吳建軍若是強兵攻打,恐怕要犧牲不少,如果朱震再從外來攻,只怕片刻便會城池失守,所以只得派了二千人盯住營寨,防止他們突圍而出,待解決朱震後在做打算。

    誰知道他等來的不是王承恩的行動指示,卻是黃永年的一紙調令。吳建軍只能讓那三個投靠他的千總盡力敷衍,好不容易把那名傳令使者打發了回去。板凳還沒坐熱,濟南城裡又傳來三張調令,其言辭無禮至極,便出現吳建軍摔茶杯那一幕了。

    寫了這麼多,但是這些念頭都只是在吳建軍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故作鎮定的對著身邊焦躁不安的幾為千總說道:「你們放心吧,朱震也就嚇唬嚇唬我們,有王公公在濟南城裡坐鎮,他不敢胡來。還好朱震只圍了一面,王千總,麻煩你帶幾個人去趟濟南城,問一下王公公有什麼安排!」

    而此時被吳建軍寄予厚望的王承恩卻正在暴跳如雷。「你們這算是什麼,軟禁我嗎?我要出去,回京城去,我要把這裡的一切如實稟報聖上!」王承恩大聲吼道,即使吼的很賣力,但是尖尖的嗓音聽起來猶如一群鴨子在叫,沒有哪怕是一絲毫的威嚴。

    守門的士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淡淡的說著那句已經反反覆覆說了幾十遍了的話語:「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

    王承恩自昨天和朱震初次交鋒即受了滿肚子的火氣,回到住處想了一夜,越想越氣憤,自己身為司禮秉筆太監,就是那些朝廷大員見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王公公,朱震這黃毛小子,居然敢用威脅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又聯想到朱震除去王永吉的手段,感歎著這小子心狠手辣,眼睛一亮,咱家也可以依樣畫葫蘆對付他呀!「哼,他殺了王永吉還得找個理由,咱家殺了他連理由都不需要一個。」王承恩心裡暗恨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王承恩準備出城去和吳建軍聯繫,剛走到驛館門口,守門的士兵攔住了去路。

    王承恩怒喝道:「你們做什麼,難道不認識我嗎?」

    士兵:「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

    王承恩冷笑道:「讓開,咱家便是皇宮了也是出入自如,你竟然敢擋住咱家,活得不耐煩了?」

    士兵:「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

    王承恩大聲叫道:「滾開!朱震叫你們保護咱家,並沒有讓你們攔住咱家去路!咱家想去哪裡,便是朱震也無權過問!」

    士兵:「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

    王承恩暴跳如雷:「這算什麼,軟禁我嗎?我要出去,回京城去,我要把這裡的一切如實稟報聖上!」

    士兵:「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

    王承恩徹底無語了,氣氛的甩了甩衣袖,退了回去,一刻鐘後,王承恩又走了出來,走到門口時,守門的士兵攔住了去路……

    王承恩大聲吼道:「你去叫朱震來,咱家要見他!」

    守門的士兵淡淡的說道:「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說完這句話後,又難得的多送了王承恩幾個字「在我們沒有接到新的命令前,擅離職守,是死罪!」

    王承恩再次甩了甩衣袖,大笑著退了回去,用怒氣已經表達不出他此時的心情了,所以他選擇了大聲的笑!

    被吳建軍派來的那位王千總聽到王公公這聲大笑,也無奈的苦笑起來!什麼狗屁靠山,什麼保我陞官發財,連自己都被朱震給軟禁起來了。呵呵!現在我回頭悔悟,黃永年、朱震他們還會信任我麼?現在,他才知道背叛黃永年是他這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錯誤選擇!

    「朱震,我好像並沒有背叛過朱震!」從來就沒有從屬過,又何來背叛之說呢?也許,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去投靠朱震了。王千總心中又閃過一絲曙光。

    平東伯府,守門的家丁把一身平民打扮的王千總攔住問道:「這裡是平東伯府,請問您有事嗎?」

    王千總心裡有點愕然,所謂『狗仗人勢』「宰相家丁七品官」,那些大人物家裡養的看門口那一條不是凶巴巴的,朱震現在算是一方軍閥了,看門家丁對待一個平民會用這種口氣?不過這些對他並不重要,他也無暇多想,立刻直奔主題地說道:「麻煩兩位大哥通報一聲,就說原兗州兵備府千總王大勇求見爵爺,找爵爺有要事相商。」

    那兩名守門的家丁原本是朱震的部下,也是在戰場上殺過人的,只是到了該退休的年級,卻捨不得離開,便被朱震調來平東伯府了。對王大勇和氣的詢問卻是因為感受到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所以在聽到王大勇自報家門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現在爵爺用心整合山東軍務,想跑門子求得一個好職位的人海去了。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你請稍等一下。」

    半盞茶的功夫,剛剛進去報信的家丁便已回來,笑咪咪地說道:「王千總,爵爺正在等你呢?」

    王大勇道:「那麻煩兩位大哥帶路了。」

    那名家丁笑道:「王千總跟我來吧!」

    王大勇跟著那名家丁進了平東伯府,他知道這座府邸是當初王永吉、趙明玉為了羞辱一下朱震特地給他安排的,但是王永吉死了也有幾天了,卻不知道朱震為什麼仍然要住在這座府邸裡。

    這座府邸很小,王大勇一進大門,便聽到前方的一間屋子裡傳來一個豪爽的笑聲:「黃兄,我早就和你說了,最遲在今天未時,他們便會到我府上來找我。」

    王大勇知道這是朱震的聲音,但接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他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賢弟莫非能掐會算?怎麼就知道守在府裡一定會有魚兒自動送上門來!」

    這正是黃永年的聲音!所謂做賊心虛,叛主之賊,忽然聽到主人的聲音,哪有不心虛之禮?然而沒完的事,黃永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其中還充滿了怒意:「是王大勇吧,快給我滾進來,好好說說,到底是那些人去投靠吳建軍了?」

    王大勇想起剛才黃永年說的那句「怎麼就知道守在府裡一定會有魚兒自動送上門來!」便不禁苦笑,自己這條傻魚還真送上門來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這時候他開始抱怨起王永吉來,如果能把朱震的府邸安排成無限大,讓他永遠也走不完這段路該有多好啊!可惜的是事與願違,這段路呼吸之間便走到了盡頭。

    看著盯著他滿臉笑意的朱震和盯著他滿臉怒意的黃永年,王大勇沒忘記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卑職參見總鎮大人、按察使大人。」

    黃永年怒道:「王大勇,我可曾有虧待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去投靠吳建軍呢?陞官發財?你應該知道現在整個山東全在我和朱震大人手裡,吳建軍能升你的官麼!」

    王大勇誠惶誠恐的說道:「大人息怒,卑職一時間被鬼迷了心竅,糊里糊塗的就和吳建軍混到一起去了。卑職清醒以後,也惶恐萬分,所以,所以才走到朱震大人府上來,卑職朱震大人和大人您是兄弟,想拖朱震大人幫忙求個情!」

    黃永年謔笑著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就對了嘛!便是要叛主另頭,那也要覺得新主人比舊主人強,吳建軍比我強嗎?你若是投靠朱震大人,我也不會這麼火氣嘛!現在想起向朱震老弟拋媚眼了,為什麼一開始不知道。」

    王大勇一聽這話,心中暗喜,他這不是在暗示自己,以後便跟著朱震麼?這麼說來,此次的事,他不會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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