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之戀上你的床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梅雪霽披著猩紅的蜀錦狐絨斗篷立在宮門前,好奇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太監們把一株株桃樹連根挖起,再匆匆抬走。

    「奇怪,」她咬著下唇暗自嘟噥,「這些桃花究竟怎麼啦……」

    身後,有一雙溫暖的臂膀環住了她:「風大了,還不進去?」

    梅雪霽回過頭,卻見齊雲灝正對著她微笑。身上的金冠龍袍尚未換下,英俊的眉眼間略帶著一絲疲憊。

    心,在胸腔內柔柔地一顫,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輕撫他微蹙的眉頭。

    「還沒呢,在等你。順便看他們挖樹。」

    齊雲灝回頭朝忙碌的太監們一望,清亮如水的眸子閃爍了一下,轉眼卻又若無其事地笑了。

    「挖樹有什麼好看的?快進去吧,小心凍著了。」說著,他拉起她的手,邁步向宮門走去。

    耳邊,傳來梅雪霽詫異的低喃聲:「好端端的,幹嘛把桃樹都挖了呢?

    齊雲灝的腳步頓了一頓,相握的手卻驀然攥緊了:「我不喜歡桃樹,嫌它們礙眼……」

    「啊,為什麼……」梅雪霽尚自呢喃著,卻被他摟住肩頭,匆匆跨進了掬月宮的大門。

    畫樑上,懸著清一色的品紅描花宮燈。寒風颯颯,搖曳著燈內微弱的燭火,在牆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光影下,齊雲灝的面容也彷彿攏了一層淡灰色紗幕,顯得有些模糊。

    梅雪霽偷眼望著他,心中微微疑惑著。自從清晨到現在,掬月宮彷彿一直籠罩在古怪而壓抑的氣氛中。平素裡唧唧喳喳,愛說愛笑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神情嚴肅,憂心忡忡。偶爾之間相互對換的眼神也透著莫名的緊張。

    她雖然不是一個敏感的人,卻還是覺察到了他們的異樣。幾次叫了侍琴和紫瓊來問,卻被她們支支吾吾、語焉不詳地應付了過去。掬月宮中重門緊閉,說是皇帝陛下遣人傳來口諭,今日雪寒風大,不讓梅小主出門。

    她在屋裡憋屈了一天,也鬱悶了一天,傍晚時分終於忍耐不住,瞅個空偷偷地跑了出來,正好看見了方纔的一幕……

    莫非,所有的詭異和反常都和宮外被無端挖去的桃樹有關?

    「霽兒……霽兒?」齊雲灝溫柔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喚醒,「傻傻地在想什麼,怎麼不用膳?」

    梅雪霽眨眨眼睛,這才現自己的手中已經被齊雲灝塞進了一雙牙箸,面前的花梨木八仙桌上,擺滿了馥郁琳琅的餚饌。

    齊雲灝伸手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目光中滿是關切:「不舒服嗎?抑或,依舊作嘔吃不下東西?」

    梅雪霽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唇邊輕輕地漾起了一抹微笑:「沒什麼,只是覺得心裡悶悶的,彷彿……被蒙在了鼓中。」

    齊雲灝的笑意霎時如同冰霜一般地凝固在了臉上,他睜大眼睛,有些緊張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方才掩飾地一笑道:「聽人說孕婦容易胡思亂想,如今看來果然不錯。」

    梅雪霽輕歎一聲,迎著他的目光道:「但願是我的胡思亂想。不過,若是果真有什麼事情生,希望你也不要瞞我,我並不如你想像的那般嬌柔脆弱,我有勇氣面對一切。」

    齊雲灝默默地回握他,融融的暖意從他的掌心湧出,流過她的指尖,一直漫向她的心底。

    「放心,霽兒,」他微笑,「你的身邊有我,我不會容許任何事情生。」

    他的面容堅定,深邃如海的眸子裡盛滿了寵溺和柔情。她抬起眼,默默地凝望著他。

    和他在一起,她總是有沐浴在陽光下的感覺,這種感覺溫暖而窩心。也許,這就是被愛的感覺吧?每次並肩攜手,每次目光交匯,她都會陶醉於兩人間充溢的依戀與甜蜜,那種微醺的,類似飲了醇酒的感覺……想必,窮此一生都無法戒掉了吧?

    「呵呵,」齊雲灝笑著將臉湊到她的面前,烏黑的眸子裡閃爍著光芒,「還看嗎?索性讓你看個夠。」

    她的心頭一跳,彷彿被看穿心事般地甩開他的手,雙頰不由自主地飛紅了。

    他得意地笑著,顧自用牙箸夾了菜放入她面前的粉彩萬壽瓷盤中。

    風拂香動,有成群的緋衣宮女端著金盤魚貫而入,繡金羅裙下,綴在鞋尖上的銀鈴叮叮作響,彷彿是流動的曲韻。

    劉謙益笑盈盈地立在桌旁,一邊低聲招呼著,一邊捏了銀筷一盤盤地試著菜。

    「噹啷」一聲脆響炸響在門邊,緊接著,又是「咕咚」一記,好像有什麼東西悶悶地倒下。

    梅雪霽砰然心跳,忙不迭地回過頭去。卻見門旁的大理石雕屏前,橫臥了一位宮女,渾身抽搐著,眼睛瞪得好大。在她的頭邊,是碎裂四散的磁片和到處飛濺的綠色的羹汁。

    「紫纓……」梅雪霽驚呼著正要立起身來,卻被齊雲灝一把按住。

    他回過頭向侍立一旁的劉謙益道:「你過去瞧瞧。」

    「是。」劉謙益躬身施禮,大步朝門邊走去。邊走,邊朝那些呆立無語的宮女們揮手:「別愣著,趕緊上菜啊!」

    宮女們驀然醒悟,立即低眉斂目,紛紛將手中的金盤依序擱在桌上。

    那一邊,劉謙益已然走到了倒地的紫纓身邊,俯下頭去仔細地盯著她。她依舊渾身顫抖著,牙關緊咬,目光散亂,頭被菜汁濡濕了,黏黏地膩在胸前。

    劉謙益遲疑地將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低聲問道:「你怎麼……」

    話音未落,卻見紫纓倏地抬起身子,張開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嘴裡含混不清地笑著:「呵呵……鬼王,你要吃我嗎?我……我先吃了你……」

    劉謙益吃痛,用手按住她的額頭使勁向後推,誰知她咬得極緊,一時間掙脫不開,鮮血頓時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呆立與一旁的幾名小太監終於醒悟,忙不迭地趕來,七手八腳地將紫纓的牙齒撬開,救出了劉謙益的手。

    紫纓掙扎嘶吼著,眼睛裡佈滿血絲:「不要!不要……我不去……我不去地府!」

    拽住她的小太監們險些被她一把掀開,立即團團圍攏過去,按住了她如狂蛇般亂扭的身軀,另取了粗大的繩索過來,將她從頭到腳結結實實地縛住。

    梅雪霽看在眼裡,終於按捺不住,逕自站起身來朝紫纓走去。

    「霽兒!」齊雲灝驚呼著,拖住了她的手,「別靠近她,她很危險。」

    「我知道。」梅雪霽點點頭,慢慢地走到紫纓的面前。

    方纔還癲狂桀驁的紫纓忽然靜了下來,張開嘴巴呆呆地望著梅雪霽,口中留下了晶亮的唾液。

    「嘿嘿……花魅……花魅……」她手指著梅雪霽,兀自傻笑不止。

    齊雲灝霎然變色,高聲喝斥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是。」太監們俯應著,匆匆將紫纓拖出殿外。靜夜的掬月宮外,迴響著她淒厲而悠長的嘶喊。

    「……花魅啊……我不去地府,別帶走我……花魅啊……」

    齊雲灝呆立良久,方才回過神來,抬眸向梅雪霽望去。但見她煢煢而立,目光悠遠而飄渺。從廊間吹來的風輕撩起她深碧的裙帶,在身後高高地飄舞著。

    伊人如畫,似要憑風而去。

    心跳頓時急如鼓擂,難言的恐懼再次油然而生。他跨前一步,緊緊地摟住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溫暖的胸膛上。

    「霽兒,霽兒……」他低喚幾聲,卻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梅雪霽抬起一雙淚眼望著他,臉上,是深深的驚懼與悲涼。

    「那是紫纓啊……平日裡最愛說愛笑的紫纓,她怎麼啦?」

    「沒事,霽兒,她沒事。」齊雲灝輕撫她的背,小聲安慰著,「也許只是一時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梅雪霽愣怔著,「方纔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癲狂?她剛才盯著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對了,她還叫我花魅……」

    齊雲灝伸出手摀住了她的嘴:「別說了,霽兒。」

    「雲灝?」梅雪霽呆呆地望著他,清澈的目光彷彿最純淨的泉水,不帶一絲雜質,「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齊雲灝的心猛地一顫,忙不迭地垂下眼簾。良久,他笑了,俯下頭去輕吻她的鬢角。

    「別胡思亂想了,天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她在他懷中輕輕掙扎:「我睡不著……」

    齊雲灝無奈地勾起唇角,伸臂將她一把橫抱起來,邁步走向寢殿。

    「別鬧,好好休息,要知道現在你的身子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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