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之戀上你的床 正文 第十一章 採得心香入藥來
    梅雪霽像變戲法一樣地從身後提出了一個山水紋紅漆食盒,滿臉帶笑道:「太后娘娘請看。」

    程太后接過打開蓋子,只見漆黑如墨的盒底盛著雪白的貢米清粥,說不出清爽好看。更喜人的是,那白粥裡分明還漂浮著點點粉色的花瓣,彷彿雪地裡嫣紅的落梅一般。

    程太后驚奇地抬起眼道:「這是什麼粥?哀家從未見過呢。」

    梅雪霽笑道:「此粥名喚桃花粥,是用珍珠貢米並當季新鮮桃花熬煮而成。據家慈《擷芳譜》中載,此粥最是通腸去膩,久食令人雙頰嫣紅如桃瓣。」

    程太后點頭道:「難得你費心,不知道採集了多少桃花才得熬成此粥。」

    梅雪霽臉上一紅,不住搖頭道:「不費什麼心,宮裡花開成海,桃花隨手可得。霽兒還命侍女將桃花花瓣曬乾製成枕芯,若是太后娘娘不嫌粗蠢…………」

    太后問道:「這桃花枕芯也有藥用嗎?」

    雪霽道:「與桃花粥同效。」

    太后喟然歎道:「哀家一生性好天然。當年初入宮之時,仗著年輕棄用脂粉,每日只是素面朝天。如今卻是不敢了,年歲越長,臉上的脂粉越厚。曉妝臨鏡頗多無奈,這份心思連碧泱都不知道。難得霽丫頭冰雪聰明,這一副桃花藥,倒恰巧對了哀家的症呢。」

    梅雪霽與莞柔公主對望一眼,一雙清亮的眸子又增添了幾分光彩。

    承恩殿外艷陽高照。無邊的春色從庭院間漫鋪開來,一直染上了廊榭中懸垂的黛色輕紗。梅雪霽和莞柔公主在廊下並肩而立,逗弄著青玉架上的一隻紅喙鸚鵡。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鸚鵡拍動著翠綠的翅膀,興奮地念叨著,引來兩位少女陣陣嗤笑。

    「梅小主……」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梅雪霽回過頭去,卻見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女碧泱笑著朝她走來。

    梅雪霽對她報以微笑:「碧泱姐姐好。」

    碧泱走到跟前,向雪霽和公主行禮道:「公主、梅小主好。奴婢又有一事要煩勞梅小主了。」

    莞柔公主笑道:「該不是又要和霽兒討茉莉香粉?」

    碧泱臉上一紅道:「上回小主給的香粉還有許多呢,奴婢想討的是小主的梅子醃桂花,太后娘娘說甜湯裡擺上些,酸甜可口,分外開胃呢。」

    梅雪霽笑道:「那容易,去年我醃了許多,一會兒我讓侍琴給你送來。」

    碧泱道:「那奴婢先謝過了。對了,我記得您說過有一種紫菀花的花油最治脫,近來奴婢替太后娘娘梳頭時,現梳子上的落較從前多些,不知可治得?」

    「治得、治得!」梅雪霽笑著對莞柔公主一眨眼:「籮蘿你瞧,好一個貼心的婢女,心裡口裡時刻離不開主子。」

    莞柔公主掩口而笑道:「怨不得母后疼她,原是比其他人貼心些。」

    碧泱羞得滿面通紅,急得跺腳道:「小主不給東西便罷了,何苦取笑人家!」

    梅雪霽吐了吐舌頭:「不得了,碧泱姐姐生氣了。我得趕緊回去取上姐姐要的東西,親自送來給姐姐賠罪。」說著,拉起莞柔公主嘻笑著跑開了。

    碧泱望著她活潑的背影,臉上久久地浮著笑意——好一個可愛的女孩兒,怪不得太后背地裡把她比作一朵忘憂花。入宮半月來,原本呆板肅穆的內宮到處充斥著她的笑聲。公主就不必說了,兩個人整日形影不離,彷彿姐妹一般親密;就連平時喜怒不行於色的太后,一聽說她來了,臉上也會流露出由衷的歡喜來;其實不單主子們喜歡她,就連她們這些宮女太監們聽說梅姑娘來了,心裡也是開心的很。可惜………

    碧泱的臉上流過了一絲黯然——可惜她臉上的那道疤……

    四個神情肅穆的太監抬著九龍戲雲的步輦在太液池邊緩緩地行進著。步輦上年輕的君王面沉如水,望著陽光下泛著粼粼碧波的湖面,沉浸在無比的自責之中。

    今日早朝上,他竟然在朝臣們喋喋不休的爭論聲中打起了瞌睡!雖然入睡的時間只是一瞬,隨著頭重重地從支額的掌間滑落,他迅地清醒了過來。但是,這一個小小的舉動,還是落在了近侍太監們的眼裡。從他們不動聲色的眼神裡,他看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他們一定在想,他的精力不濟必是夜夜召幸后妃,縱情聲色的結果…………

    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之所以會萎靡思睡,是因為這些天來他根本沒有好好地睡足過一晚!

    自小,他就是一個性情冷淡的人,至少在外人眼裡是這樣的。登基三年來,他召幸嬪妃十分節制。一月之中,也只三、五次而已。更多的時間,他寧願獨宿在掬月宮中。

    掬月宮坐落在皇宮的東內,背靠蒼翠的鳳儀山,推窗可見太液池的萬頃碧波。雖然按照祖制,皇帝應該住在乾清宮中,但是他卻固執地把御榻安排在了這裡。每晚,只有枕著太液池拍岸的濤聲,他才能酣然入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只有這掬月宮才是他真正的心靈歸宿。曾經有幾個妃嬪仗著恩寵,癡纏著說想來掬月宮伴駕,每次都被他冷臉拒絕了——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與他同宿於此,那就是他未來的皇后。

    其他人……不配!

    齊雲灝抬起眼,凝望著對岸無邊柳浪後掬月宮明黃色的琉璃瓦,歎息著搖了搖頭——這些天他是怎麼啦?放著清靜無擾的掬月宮不住,卻頻頻地留宿在妃嬪們的宮中。每當午夜夢迴,驀然現身邊多了一個嬌喘微微的女人,那種陌生而不慣的感覺讓他煩躁難眠。幾番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披衣而起,不顧妃子們哀婉懇求的目光,乘著步輦回到了掬月宮……

    「我這是怎麼啦?」他有些懊惱地問著自己,揮拳在步輦鎦金的把手上重重地一捶。抬輦的太監們被嚇得停下腳步,驚詫地抬頭望著步輦上那張沉怒的龍顏。

    「籮蘿,快來……」身畔的黃石假山後傳來一聲輕喚。

    齊雲灝心中一驚,籮蘿是他幼妹莞柔公主的小名,後宮之中除去他和母后,從來沒有人敢把這兩個字掛在嘴上。是誰如此大膽無禮,竟然直呼公主的小名?

    齊雲灝做了一個手勢,步輦被放低了。他跨下步輦,慢慢向黃石假山靠近。透過假山石上扶疏的綠蘿,他看見有兩個輕盈窈窕的身影佇立在百花叢中。

    左邊的那位,身材頎長,一襲棗紅色蘇繡金線芙蕖的儒裙,青絲高挽,斜插一支排雲八寶鳳釵。清麗的鵝蛋臉上,浮著兩朵桃暈。談笑間,唇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那無憂無慮、怡然自得的神情,一看便知是自己的八妹——莞柔公主齊雲蘿。

    此刻的齊雲蘿正斜倚著一株青楓,含笑望著女伴那一雙在花叢中翻飛的纖手。她的女伴身穿雨過天青色的百褶羅裙,裙擺上繡滿了翩飛的白色蝴蝶。秀頸微垂,看不清她的面目,只看見烏黑如漆的秀從她的肩頭滑落,柔順地垂在胸前。

    「她是誰?」齊雲灝回過頭,指著那位青衣少女問。

    侍立在一旁的劉謙益猶豫了一瞬,垂下眼答道:「她就是柔福宮的梅小主。」

    「是她?」齊雲灝的心猛然一跳,目光卻未曾從那個天青色的身影上移去。只是一瞬間,梅雪霽抬起了頭,沁著汗意的面頰上那一道猩紅的疤痕驀然躍入他的視線。

    和第一次一樣,他又被嚇了一跳。然而緊接著,一股怒意在他的心頭升騰——她臉上貌似純真的微笑使他忽然明白,這些天來,他苦苦折騰,每夜輪流召那些嬪妃們侍寢究竟為了什麼……。

    一個長著醜陋疤痕的女子,卻對做他的女人如此不屑。作為帝皇,他見慣了女人在他腳下匍匐乞憐、相互間無休止的爭寵……。雖然這一切讓他生厭,但是,並不表示他可以容忍有人膽敢輕視他的情感。他嘴上雖不願意承認,但是內心卻被大大地刺激了。他每晚召幸不同的妃子,為的是在她們臉上看見那種欣喜過望的光彩、看到那種畏他如天、敬他如的神的狂熱………

    「霽兒,這是什麼花?」耳邊傳來莞柔公主的聲音。

    梅雪霽把手中一枝碩大的粉綠色花朵放進竹籃裡,回頭對她笑道:「這是碧羽牡丹,每年三月開放,在牡丹群中花信最早。我只是在我娘的《擷芳譜》中見過圖樣,誰知今日竟有幸在御花園中找到了它!」

    莞柔公主一吐舌頭道:「別說是你,連我也沒見過呢。不知這花可有藥效?」

    梅雪霽笑吟吟地把花湊到了莞柔公主的鼻下:「你聞聞,這花香是不是與眾不同?據載,將碧羽牡丹的花瓣浸入清水,七日後用之沐浴洗面,肌膚瑩潔且自然生香。」

    莞柔公主拊掌道:「那好呀,你幫我多多浸制一些,我也要試試肌膚生香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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