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聽到這個消息反而精神一陣,該來的終究要來,雖然現在他還年輕力壯,但整天都把精神處在一種緊崩的狀態之中,照樣也會有崩潰的一天。如今敵人即然來了,自己也算是解脫了,於是由榻上坐起,用手揉了一般一把臉,開始號施令。
蜀軍營內這幾天都是一種一級戰備的狀態,每一班都有大量的士兵警戒,只等敵人的偷襲,孔明一聲令下,便各自進入戰鬥位置。
隨著高處瞭望哨的暗號,滿營內的人都知道敵人在一步步的接近營寨,但最後的這段距離卻讓他們等待了良久,敵人在進入彼此的射程之外以後,就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孔明正在因為這種狀況而感到疑惑,突然間營後一陣大亂,喊殺聲起,諸葛亮一皺眉頭,想不到戰鬥竟然最先由這裡打響,好在自己做了周密的安排,單憑這前後夾擊,又能耐自己如何。
雖然如此,孔明還是出帳向後面望了望,但一看之下,竟覺得有些不尋常,只見後寨已經火光沖天,往來人影綽綽,應該是自己人在救火,可是敵人在哪裡?為什麼沒有敵人攻進來,一念未了,突然又有吶喊聲起,再看左右兩個寨門也燃起了點點火光,隨即向沿著寨牆一側的營帳延伸。
孔明恍然大悟,原來敵人的目標並非是偷襲營寨,而是將自己由營中逼出去,實現他以守為攻的戰術目標。莫說是孔明,任誰可以想像的到三更半夜到敵人的營寨力攪得不得安生只是為了叫敵人出來與自己正面交手呢?但想不到程玉竟然就真這麼做了,眼下來看,效果還不錯,此時三面火光驟起,就算自己的人馬早有準備也難免心浮氣躁,敵人卻反客為主變成了防守姿態,貿貿然衝出去,恐怕即使將敵人擊退,損失也不會小,更可怕的是自己一旦出擊就等於放棄了營寨,等擊退敵人以後,自己也再無立足之地,這條計策也太過陰毒了一點。
在孔明心中還有更擔憂的一件事情,明明剛才自己派了關羽繞到敵人側翼去作為奇兵,可是他竟然沒有現敵軍的蹤跡,恐怕荊州軍已經算計到自己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故意等他過去以後才起攻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的安危也很值得擔心。
但比較起來,眼下最值得擔心的還是自己這方面,情勢逼迫自己必須馬上作出決定,火勢還在蔓延,縱然只是星星之火,但如果自己不能馬上作出反應的話,難免也會波及很多,但看敵人的形勢,就是要逼迫自己混亂,那就是營外敵軍起攻擊的訊號,孔明心中越來越亂,連續操勞的副作用已經表現了出來,他竟然也無法冷靜的作出判斷。
後終於還是痛下決心,不管自己作出怎樣的判斷,營寨的損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既然沒有什麼辦法,眼前就還是以全軍為上,於是孔明下達了命令:「將東門一帶的營帳草料點燃。」
下人有種看怪物的感覺看著孔明,敵人已經在四處放火還嫌不夠,竟然自己也在營內放火玩?但孔明的權威是不容質疑的,手下的軍兵也之後依令行事。
營外觀戰的程玉卻是對孔明這一手大為欣賞,轉過頭對身邊的郭嘉等人說:「孔明果然還是不簡單,竟然這麼容易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如果今天不是計中有計的話,還真就拿他沒有什麼辦法。」旁邊眾人知道畢竟程玉對郭嘉的偏愛,於是紛紛說:「奉孝先生這一計反客為主,果然精妙。」
郭嘉也並非是不識趣的人,既然大家都這麼給自己面子,豈能表現的太過自負,於是臉上作出慚愧的表情說:「其實要沒有士元的絕堤之計和徐軍師的伏兵之計,今日便是能燒了敵軍的營寨,畢竟也是戰果有限。」
這些軍師在互相吹捧,加深關係,那些武將卻全將功勞纜到了程玉身上,心說要不是主公慧眼識人,你們什麼這計那計的要有地方用才算。不過這話只是在心中想想,卻也未必要真個說出來。
徐盛雖然說話,卻與這個話題無關:「主公,敵人既然放火,想必是已經萌生去意,我們要不要殺進去,在後面給他一下子?」
程玉看了一眼他,對他能想通這個問題非常滿意,不過畢竟武將系的人大多還是將問題想的簡單了一些,解釋說:「文向,雖然敵軍放火撤退,卻不知營內會不會有安排,我們貿然前去,反而容易失卻先機,要是繞營追擊的話,萬一敵人再由營內衝出,這裡已經無人防守,更是大大的不妥,反正一切已經安排妥當,現在剩下的只是讓敵人損失多少的問題,靜觀其變也罷。」
他們這邊靜觀其變,孔明那邊卻已經由西門開始突圍。說是「突圍」,不過營外並沒有多少敵軍,程玉不過是派遣數百游騎,用來放放火是足夠了,但遇到益州軍突圍,顯然這些人是不夠的,不過是抵擋一陣,放一放冷箭便閃到兩邊不遠的地方去。
孔明顯然也沒有時間與他們糾纏,自己雖然留下了兵馬在營中堅持,但也不是就要放棄這些人,一會兒在火勢大以前他們也需要撤退出來,自己要盡快的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用搶救出來的物資先再搭建起一個陣地再說。
來今天的情況也偶然,如果不是孔明有心放敵人來偷襲,荊州軍怎麼能如此輕易的靠近營寨,並且又明目張膽的放火。
雖然孔明軍中尚有不少的輜重需要保護,但他數萬的人馬又怎麼會怕這幾百游騎,兩面警戒的的人馬一派出,敵人就紛紛望風而逃。因此行軍的度並不慢,此時孔明的目的性也比較強,向西行不了多少,就是沱水的邊上支流楊河,到了水邊之地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醫治一下身上的創傷。眼見眼前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流水反射來的粼粼波光,剛才在衝出營寨時身上為火所灼傷的皮膚,飛揚到身上的灰塵,已經一路顛簸的一身汗水都在誘惑他們跳入清涼的水中,眼看身後也不見敵人的蹤跡,縱然他們追來也不會這麼快吧?這種情況下洗個澡也絲毫不為過,想到就要做到,於是在孔明到達之前已經有很多士兵自覺的跳進水中。
程玉看了看益州軍營的火勢已經十分旺盛,估計敵人也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這才轉身對身邊的眾人說:「時候已經差不多了,大家出吧。」
眾兵將一聲答應,撤掉地上的防線,繞過荊州的舊營,開始對敵人的追殺。
諸葛亮一直都在隊伍的後面,遇到緊急的情況,他自覺比其他人還可以清醒一些,眼看到了河邊,前面的人馬已經漸漸的停了下來,孔明稍微的放了一點心,營中斷後的士兵也已經跟了上來,只要在河邊安下營寨,暫時敵人也拿自己沒有辦法,這次一定要在營外搭建瞭望塔,寧可失去破敵的機會,也不能再輕易的把機會留給敵人。
可他向河邊方向看去的時候,心中也是有點鬱悶,自己落在後面這麼多,可自己到的時候營寨還沒有搭建起來,萬一敵人追來了怎麼辦,這些人真是太不小心了。
懷著這種心情,孔明又向河邊靠近了一些,當他看到無數的士兵都泡在水裡,只有一少部分人在岸邊附近警戒的時候,火更不大一處來,沉聲傳令下去:「將河裡的人都叫上來。」
身邊的士兵見他臉色不好,馬上乖覺的跑到河邊,泡在水中的益州軍雖然有點依依不捨,但誰也不敢紼逆孔明的意思,只得不情願的向河邊靠攏,可是大家還沒有都爬上來,耳邊突然傳來隆隆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上游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沒有人想到隨之而來的危險,等大家醒悟的時候,事情卻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因為他們已經可以看到上游高近數丈的水頭。這下河內的益州軍不用孔明再催促,已經拚命的向岸邊游來,但這個時候又有什麼意義,奔騰的水流以勢不可擋之勢由河道中穿過,尚未上岸的益州軍在水流過後再也不見蹤影,河道足足向兩邊延伸的數丈,連剛才沒有下水只是在河邊休息的士兵也受到了波及,連同岸邊泥土樹木一同為洪水捲走。
奔騰的水流不過瞬間就已經過去,可漸轉平靜的水面卻成為益州軍心中的惡夢,直到此刻他們才意識到生的事情,一時間呼爺喚兒亂成一團。孔明也只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士兵為洪水所侵蝕,只留下一臉的震驚,他已經可以想像的到,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在敵人的預料之中,自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完全被敵人**於股掌之上,突然間他一直對自己毫不動搖的信心裂開一個缺口,轉眼這個缺口就如剛才的洪水般佔滿整個心靈,莫非自己遇到了剋星,一個完全無法戰勝的對手。
現在的孔明還沒有遇到過一點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情,可以想像的出這次對他的打擊有多大,竟然連下一步的方寸都已經亂掉。多虧這個時候他身邊還有比較冷靜的人,隨軍司馬董和見孔明也陷入了昏亂之中,忙提醒他說:「軍師,敵人既然水攻,其後定有伏兵,請早做決斷。」
這才點醒孔明,忙收攏殘兵,但現在軍心以亂,更是沒有抵抗之力,想要渡河,手下的軍兵又對河水充滿了恐懼,最後孔明抬出軍令,下令不肯渡河者斬,才勉強逼迫手下殘兵渡過楊河,但度卻是不敢恭維。
這邊渡河尚未完畢,程玉軍已經趕到,半渡而擊,如果不是嚴顏張任等人奮力抵擋,恐怕難逃覆滅結局,終於在幾大軍師的合力下,讓孔明灰頭灰腦的吃了一個敗仗。
這一戰下來,益州軍損失慘重,即使孔明在也無力再犯荊州,只得兵退夷陵,過了幾日,關羽也灰溜溜的逃了回來,原來他當晚出偏師去襲擊荊州軍的側翼,還沒有到地方卻已經遇到敵人的狙擊,促不及防之下,軍馬也是損失大半,再逃回軍營的時候,卻只見到一片火場,也不知道孔明退往何處,儘是揀小路而行,所以比孔明慢了許多。
孔明對損兵早有心理準備,只要關羽沒有出事就好,不然自己也沒有辦法向劉備交待,眼下十停人馬去了三停有餘,還哪裡有力量繼續東侵,只得困守夷陵,防備荊州軍反攻。
可有句話叫禍不單行,雖然荊州軍沒有來,卻有武陵來的使者,說孔明在出前佈置的哨探已經得到準確的消息,孫權派周瑜領兵數萬,正奔武陵襲去,可謂是屋露偏逢連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