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長記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驚世駭俗(一)
    白家的小女兒被段、周兩家提親,轟動了整個縣城。要說白家的小女兒那可是沒什麼名頭,怎麼就得了人家的眼?

    段延沛得知饅頭應了周景源的提親,頹廢地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滯。周景源,他居然會去提親,還趕在跟自己同一天?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挫敗。

    段安人見兒子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心疼的拍著段延沛的臉:「好兒子,你倒是說句話!」她不忍心說兒子,只是埋怨自己的妹子,「你還說她好,好什麼好!良心壞完了!」

    萬三娘自知自己理虧,也不搭話,任由姐姐拿自己出氣。

    「好兒子,天下女子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娘這就給你提親去,找個比她還好的!不是還有縣令大人家的姑娘麼?稀罕她。」段安人如今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兒子。

    「不許去!」段延沛拍著椅子的扶手憤然站起身,朝自己母親吼一句,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大廳。

    「你看看!你看看!我養的是什麼東西,就是跟人跑了,他還當寶貝似的護著。我的老天爺哦!我怎麼養了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段安人想著想著眼淚水就掉了下來,白家的丫頭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怎麼就一顆心全掛上去了?

    看著自己的姐姐乾嚎著,萬三娘也不是個滋味,這說來說去還是白家的小閨女不好,見異思遷,比她娘還勢利。

    段安人哭了一會,定了定神,揩了眼淚,心中有了計較:「三妹,這口氣我算是爭定了。你去幫延沛尋覓著,我倒要看看她們還能玩出什麼花來!」

    *

    一整天,段延沛都窩在書房,也不見他出來。段安人怕他憋出病來,前去書房探視,不看還好,這一看她更是心中難受。

    段延沛居然在看書!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有餘,可就是坐不住,而且也不會在書本子上下工夫,現在居然看書?她還想詢問幾句,便被春花拉了出來。

    「你這孩子做什麼啊!拉拉扯扯的什麼樣?」段安人被春花拉了出來,有些不悅,她還沒跟兒子說上話。

    「噓!」春花將食指擱在嘴唇上,示意段安人小聲點,「快別這麼大聲!」

    段安人整理整理自己的袖子,皺著眉頭:「你這孩子神神叨叨的搞什麼?我自己家還小聲說話,這到哪說理去!」話是這麼說,段安人還是把音量壓了下去。

    春花偷偷地看了眼段延沛的書房,焦急地道:「我正要跟安人說呢!少爺都坐在這一天了,不吃不喝的,就知道看書。您說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吃不喝,這事情嚴重了。段安人提著裙子就要往書房闖,被春花一把拉住了:「好安人,少爺都朝我了火了!嚇死人了!說不能打擾他讀書,耽擱他考狀元。這不是說笑麼?」

    說笑?這才不是說笑,而是那孩子魔怔了。段安人一把甩開拉住自己的春花,闖進書房,奪過兒子手中的書,丟在一邊,大聲呵斥著:「你魔怔了?不就是個丫頭,值得你這樣子?笑話,大丈夫何患無妻!別給老娘搞那些丟死人的事!」

    段延沛看了眼段安人,起身撿了書,拿手淡了撣灰,繼續坐回書桌前,朗讀文章。

    段安人見他跟沒事人似的,直接將書搶了過來,把書給撕了,氣惱的道:「我叫你看,我叫你看!你看什麼書,縮頭烏龜,有本事找個比她還好的媳婦,羞死她!」

    就算是這樣,段安人還是沒把段延沛激怒,段延沛乾脆閉上雙目,默背文章:「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段安人直接上去捶了段延沛幾下,正希望能把兒子捶醒。

    「娘!」段延沛伸手抓住段安人的雙手,段安人還想掙扎幾下,可是兒子的勁也太大了,自己根本就不能掙脫。

    段安人努力的幾次,都不能掙脫兒子的雙手。她漲紅著臉,仍不放棄讓兒子鬆手:「你給我放手!快放手!」

    「娘!」段延沛的聲音帶著些無奈,「我在讀書,你要鬧去找爹!」

    段安人哪裡想到兒子會不軟不硬地給自己來了這麼句話,心裡不知怎麼了也就軟了下來:「兒子,我讓你三姨給你提親去,你要什麼樣子的就說。」

    段延沛聽母親說要給自己提親,鬆開了母親的雙手,沉默片刻,毅然決定道:「我就娶她,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你!」段安人面色立刻暗了下來,氣急敗壞的道:「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段延沛沒有退縮,而是平靜地迎著母親的面孔,懇切的說:「我這輩子就娶她一個人。反正只是定親,等我考上進士再去提親。」

    「你!你!你!」段安人連說了三個你,還是找不到詞教訓段延沛,她感到頭暈目眩,心裡難以承受兒子給自己的回答。

    段延沛取過擱在另一邊的書,翻開繼續朗讀著:「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段安人看著兒子這樣,口中連道:「完了!完了!」雙手如盲人探物般,摸索著走出了書房。以前也沒見兒子有多死心眼,他不是在大姑娘跟前很吃得開麼?怎麼碰到個女人就全變了。

    *

    在接到段家派人去白家提親的消息,高縣令也得知周景源也向白家提親,而且提親的對象,都是白家的老五。

    高太太哭哭啼啼地扭著高縣令,說什麼要治段家的罪。

    高縣令被她哭得是心裡煩,這邊又傳來小姐要上吊抹脖子。高太太聽女兒要抹脖子,立馬攙著丫頭回到後院。

    高小姐從丫鬟的口中知道,父親為自己提親的對象,還去向個平民丫頭提親;又聽說那丫頭即不是國色天香,又不是聰明伶俐,到後來她還聽說,段家的那個少爺,居然是辭了自己,要娶那個丫頭當原配,她覺得顏面頓失,堂堂一個知縣女兒,還比不了那些丫頭;還被辭了親,想著自己以後怎麼做人,受此大辱,乾脆抹了脖子算了。

    高太太趕到繡樓的時候,丫鬟、奶娘正跟小姐搶剪子,都怕戳著小姐,也不敢實打實的幹。一屋子的人亂烘烘地。

    「還不快把剪子奪了?一群廢物!」高太太見了,立馬指揮著屋裡的人。

    高小姐見娘親來了,手一鬆,「哇」地撲到高太太的懷裡,哭訴著:「娘,就讓女兒死了算了。受這份辱,可叫女兒以後怎麼活啊!」

    高太太被女兒這麼一哭,心都絞在一塊了,她摟著高小姐也哭了起來:「我的兒。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該拿自個兒的命說事。」高太太見高縣令跟著來了,對他道,「你還不快把姓段的一家子都抓起來。就任由他們糟踐咱們女兒不成?」

    高縣令看著太太跟女兒哭成一團,一家子鬧哄哄地,有些煩躁:「你說的輕巧,抓什麼?我憑什麼抓別人?婚姻大事本身就是你情我願,這有什麼?白家的大丫頭是在什麼人家做事你們知不知道?」

    「我管她什麼?就是皇帝老子的閨女也得給咱閨女讓步!」高太太憤怒的有些目空一切。

    高縣令聽著高太太那囂張的不現實的話,哭笑不得。就這點破事她們就想著抓人,是嫌自己官做的太穩了,還是日子太安逸了,這女人還真是頭長見識短。不過段延沛那個小子還真是有骨氣,硬是不同意要跟自己結親,他越來越欣賞這個年輕人,文人的傲骨內斂,伺機而動,真有古之俠客的味道。

    他不由說道:「既然你這麼想嫁給段延沛,為父再幫你提次就是了!」

    「女兒死都不嫁給他這等小人!」高小姐決然地說著,又窩到高太太的懷裡。

    高太太還想著他能拿出什麼好法子,卻沒想到他還好意思說要再次到段家提親,騰出只手來,指著高縣令的鼻子便罵:「你怎麼做父親的,人家都不要咱們閨女,你還要把女兒送過去。咱們若蘭就嫁不出去麼?還要貼上去!好閨女,不哭,娘回頭給你說個好人家,別哭!你再哭娘的心都要碎了!」

    高縣令還想說些什麼,有丫頭來回,說是劉舉人在書房等候。高太太一聽是劉霖來了,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高縣令,繼續哄著女兒。

    劉霖這兩天過的實在不好,他上門幫高小姐說親,段員外只是推辭,說什麼高攀不上,這第二天就跑去向白家提親。他今天來賠罪,又聽見下人在議論,說高小姐要抹脖子,還是因為被人辭了親,又聘了別人。

    他在書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來來回回地在屋裡踱步,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解釋著。遠見高縣令走了進來,他連忙迎了出去,深深地朝高縣令一躬,口裡道:「在下辦事不利,未能為大人解憂,還請大人重重責罰。」

    高縣令抬起劉霖的手,將他拉進書房,命人又重新上了茶,懇請的拜託著劉霖:「進公,這不怪你,小女不才。」

    劉霖想了百般的理由也沒把這個理由記掛在心,他有點愕然。

    「進公,還勞你大駕,再到段家說次,可好?」

    這話更讓劉霖吃驚,被拒絕了一次,還要再去一次?「這……」

    「不為面子,只為他的骨氣,本官就很喜歡!哪怕再辭一次,本官還請進公三次出山,為小女說媒!」高縣令說著朝劉霖深深一躬。

    劉霖慌得忙還了禮,連稱:「不敢!」心裡卻泛疑惑,這也太驚世駭俗了些吧!一般的人家都認為這是奇恥大辱,更何況還是個大家閨秀。這高縣令再打什麼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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