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婭的新婚生活不能算很順利。
冰律沙這兩個晚上也不來她的屋裡,她就算想和他溝通也無法做到,想到這憋悶的事情,雷亞只能自己歎氣,也不能怪他,他幫自己隱瞞已經很不容易,換了隨便哪個男人也很難做到。心裡有芥蒂是難免的。
公公婆婆都通情達理,人又很好,從小缺乏母愛的雷婭很喜歡他們,尤其是天天和自己膩乎在一起的美女婆婆馬蒂爾德。
但是道不同不相與謀,馬蒂爾德的世界就是這個家,事業就是老公和兒子們,愛好就是刺繡,雷婭卻不可以這樣。
她本不是那種能在玻璃房子裡做一下午針線,關注著廚房的美食打發漫漫時光,挖掘生命小小樂趣的女人,或者說,就算她能做到,現在的形勢如此險峻,又怎麼能安心做這些。
她已經手握魔杖,打算隨時去戰場,做好九死一生的準備,已經有了戰鬥的經驗和覺悟,不在乎流血和死亡……如今卻被困在這溫室裡,天天被不聽話的針紮著手指頭,看著上面笨拙地沁出的血珠……
自己的雙手,不是用來做這些的呀,調試藥劑或者操控魔法才是自己的本職……
冰律沙和馬修似乎很忙,卻一點也沒有找她幫忙的意思。
半夜月過窗楹,一點點灑在她冷清的床上,灑在她還如玫瑰般嬌艷怒放的面容上,照著她緊蹙的雙眉和難以入睡的清醒的雙眸。
雷婭歎口氣,明天就是結婚第三天了,如果還是這樣,自己只好直接開口了,也顧不得什麼新媳婦的嬌羞矜持了……都是什麼時候了。
直接和公公馬修開口吧。
做出決定,她深吸一口氣,覺得好些了,煩亂的心也稍微平靜了下來。
伸出雙手,纖長的手指在虛空中糾纏著銀絲般的月光,微微粉紅的指甲尖尖的,修長瑩潔,在月光下的反光有種異樣的熟悉感,是什麼時候……?
是那個山谷……肯亞帶自己去的,純樸的肯亞,滿山谷的月光和天籟般的風鈴草,英俊的肯亞,和位高權重,顧忌良多的勒弗不一樣,從不吝於說出愛來。
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真的,連靈魂都不存在了嗎?
自己辜負的人裡,以他為最甚。
從來不瞭解,也沒有給過他機會,雖然信誓旦旦去救他,卻連一點去瞭解他的願望都沒有……只是被動地想要回報恩情,想要拒絕他時顧忌的也不過是不要傷害他的自尊,因為和自己不同嗎?
因為和勒弗不一樣,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所以才沒有把心放一點在他身上嗎?
那次在葡萄園,他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控制住惡魔,救了自己?
對不起了,肯亞,真的很對不起,你和那個惡魔的戰鬥很慘烈吧?你,很絕望很痛苦吧?
我卻什麼都沒能幫你……
雷婭披衣起床,踩著月光出去,黑髮披散在她背上,她輕手躡腳,還是吵醒了棲在屋簷下的阿秀,睜開眼睛朝她嘟噥了一聲。
「沒事,阿秀,我出去走走,馬上回來……不要讓小火發現,你繼續睡吧。」雷婭柔聲說。
阿秀閉上眼,拍拍翅膀,繼續睡覺去了。
夜間寒涼,雷婭的薄薄的鞋底很容易感覺到鵝卵石小道的凹凸不平,長長的睡袍拖曳到腳下,沾滿露珠。
不知不覺,走了很遠,走到了那條玉帶般的河邊,籠罩在月色中,周邊樹木鬱鬱蔥蔥,有好些斜斜伸向水面,因為姿態窈窕,在這靜謐夜色裡,倒也不覺得陰森,反而有種童話般的感覺。
雷婭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聽到水聲。
水聲離她很近,有些詫異,她往那方向走了幾步,就站住了。
月光下,俊美的銀髮男子立在水中,那銀髮和月光融為一體,又更為閃耀,以至於一瞬間雷婭都懷疑那上面被施了某種魔法。
他俊美的面孔,形狀如出自名家雕塑的鼻子,下巴和嘴唇都輪廓分明,但是表情卻難以看清。
站立的姿勢很美,精壯結實的肌肉條條分明,任何女人看了,都由不得不心跳加速。
雷婭臉紅,尷尬,止步,想要退回去。突然想起面前這位出水美男正是她的丈夫,而且還是名至實歸的,自己完全沒必要這麼小家子氣……
「雷婭。」冰律沙已經看到了她,出聲喚她。
他都兩天沒理會她了,她不是正想要找他溝通嗎?
雷婭停下了腳步,勇敢正視:「冰,那麼晚你怎麼在這裡游泳?」她的語氣經過努力達到幾乎若無其事。
冰律沙不語,凝視著她,心裡在刮起什麼風暴無從得知。
雷婭小心翼翼在河邊找塊地方坐下來:「我……想和你談談……」很多事要和他說的,而且,畢竟是丈夫,自己也不討厭他,為了以後,保持良好的關係是必要的……
冰律沙還是不語。
雷婭就說不出口了,先說什麼呢?
他的心結她很明白,但是這種《1wap》事怎麼解釋也沒用吧?結婚那天晚上的事歷歷在目,雷婭只能臉紅了又紅。
「你想讓我再確定一遍嗎?」冰律沙突然開口,聲音有點譏誚,有點沙啞,有點緊zhi。
雷婭張口結舌,花了兩秒鐘才明白他的意思……這真是冰律沙嗎?說出這麼邪惡放……肆的話……
喝酒了嗎?
為什麼每次她以為自己已經吃透了他時,總是會覺得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冰律沙緊緊盯著她,夜色裡看不出顏色的眼眸只覺幽深急迫。
雷婭被他盯得臉和身體一起發熱。
「……如果你想的話,就過來吧……」他的聲音輕輕滑過,裡面卻帶著些很不輕盈的感覺,雷婭現在確定了,他真的在挑dou自己……
冰律沙居然會挑dou女人嗎?
「如果你不過來,我過去也可以。」他輕輕說完,就舉步朝她走過來。
那個,水下是全luo的,雷婭再怎麼樣也還不想在光天化……月下直視某些部位,連忙摀住眼睛叫:「別……」
冰律沙站住了,帶了些微笑意:「那你過來?」
雷婭放開手,站起來,不情願地朝他走了幾步,足踝沒到水裡,睡袍下擺都濕了,她站住,抱怨說:「我會著涼的!」
「也是……」冰律沙點點頭,「還是我過去吧。」
雷婭沒來得及叫,沒來得及後退,他已經一掠而至,她的腰已經被緊緊摟住,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貼住她。
好在他速度夠快,她什麼不雅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看到,雖然現在緊緊相貼也能感覺到,但總比看到好些。
冰律沙低頭,只看得到她嫣紅的雙頰。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太快了些了。
這本不是他的初衷的。
離得遠遠的,調笑的話還說得出口,此刻人已入囊中,卻躊躇了。
調戲女人的事情,冰律沙想都沒想過,他也沒想到人的本能如此強悍,體內熱熱的又酸澀的感覺會驅使他作出平時決不會做的事情,說出決不會說的話。
人已經抱在懷裡了,下一步要怎樣,還像前天晚上那樣把她壓在身下?
砂石會不會硌著她?
她又會不會哭鬧掙扎?
想要伸進她衣裙的手難以決斷,突然間他很奇怪前天自己為什麼動作那麼流暢?
雷婭腰被緊緊勒住,勒得喘不過氣,人被對方緊緊按在懷裡,臉紅著慶幸某些不值得慶幸的事。
但是並沒有被肆意輕薄。
她有些詫異,抬頭看到他臉上的猶豫。
月光清冷,足以讓曖昧全消,她突然又想歎氣。
她突然伸手,捧住冰律沙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她會這麼做的冰律沙驚詫地望著她。
「冰,」雷婭歎氣說:「我知道我所說的你也許聽都不想聽,但是我當時聽說嫁的人是你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我想好好過,也不希望你難過……」
冰律沙突然伸手摀住了她的嘴,神色變成嚴肅:「別說了。」
雷婭不解地看著他。
他避開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們兩情相悅,勒弗他,本性是個熱情跳脫的人……,他一直大局為重,忍耐很多事情……這傢伙很有責任感,一定是覺得自己肯定會娶你才這麼做……他會死這種事情,只怕誰都不會想到。你放心,雷婭,我已經想通了,不會責怪你,以前的事,都當沒發生過……」
雷婭呆呆看著他。
原來以為自己和勒弗……
她看著少年的側臉,有些感動。
冰律沙這麼驕傲又有潔癖的人,能說出這樣委屈求全的話,實在是……
勒弗真的是他看重的朋友吧?
一時間,雷婭猶豫起來。
有個聲音說,別再說了,聽他的好了,以後都不提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