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努加得玫瑰 【第六卷 婚姻】 新婚夜2
    雷婭腦子裡轟的一聲。

    蒙哈伏大陸極為重視未婚女子的貞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如果自己娶的新娘不是處女,都是種奇恥大辱,而貴族尤甚。

    在這種情況下,平民還好,退婚而已,而在貴族中,只要取得女孩父親或兄長的同意,就可以把這個貴族女孩殺死。而這個父親和兄長也往往都會同意。

    這是為了家族的榮譽,當然是不算謀殺的。

    而已婚女人的風流事跡卻往往沒有人管,不但沒人管,還經常被行吟詩人們傳唱,因為貴族之間的聯姻往往都是為家族利益,很多夫妻都毫無感情,各自都有情人還不止一個。上流社會的貴婦人們都有些年輕的騎士們對她們效忠,為她們決鬥,他們往往以此為榮,而騎士們的夢想也都不是公主而是年輕貌美熱情的公爵伯爵侯爵夫人們。

    ?子公花花?們勾搭貴婦頂多只是引來決鬥和仇殺,勾引未婚的姑娘卻會成為身敗名裂的醜聞。

    雷婭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低頭看看床單,雖然有著讓自己臉紅的不堪痕跡,卻紅色哪怕是粉紅色都沒有。

    冰律沙的臉色已經算是鐵青,湛藍的眼睛裡壓抑著怒火。

    雷婭抬頭看著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胸膛起伏,套上一件什麼東西就突然轉身摔門而去。

    雷婭懊惱地坐在床邊。

    自己怎麼可能不是處女呢?

    難道是失去記憶之前?是和安洛卡?如果是那樣,為什麼日記裡沒有紀錄?是不好意思?怕洩露出去?

    那那個附在肯亞身上的惡魔,也沒能把自己怎麼樣啊。

    也許是什麼時候劇烈運動的時候不小心?或者是之前受傷的時候?這種事情,好像也聽過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正苦惱迷茫時,門突然又打開,冰律沙大步走進來,關上門,一言不發走到床邊,拿出把匕首。

    雷婭吃驚,冰律沙難道會是那種不顧切要殺不貞的妻子來恢復自己榮譽的男人?

    卻見冰律沙輕輕一刀劃在他自己的手肘內側,擠出點血,抹在床單那些痕跡上,暈染開。

    垂著眼睛,他聲音毫無起伏地:「別讓人發現。」

    雷婭有點疑惑,突然明白床單明天要給人檢查的,終於明白,心裡震動了下,抬頭看著他,那張年輕美麗的面孔遮蓋在頭髮和眼睫毛的陰影下,看不見眼睛,只看到薄薄的嘴唇,緊咬著。他不算最高大,但也挺高的,隨意披著的睡袍很零亂,精壯的胸膛?裸赤?著,銀色充滿光澤的長髮糾結著。

    冰律沙,很傷心很氣憤吧?

    任何一個男人,只要是從小出生在蒙哈伏大陸的,沒有不在意這種事,不引為畢生之恥的,他又一貫很驕傲,卻遇到這樣的事情……這麼氣憤的時候,還能想到為自己遮掩……

    是因為這是一場十分重要,不容出現紕漏的政治婚姻嗎?

    不,雷婭直覺知道不是,冰律沙根本不是那麼有政治覺悟的人,他身上也沒有什麼野心的味道,他總是皺著好看的眉,很冷淡,很不耐煩。

    在冰原的相遇,覺得自己有些瞭解他,他喜歡那樣獨自在茫茫冰原修煉,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和超出常人的毅力去變得比任何人都要強,他喜歡戰鬥,不喜歡陰謀,其實和他精緻美貌的外表很不一樣。

    那樣淡淡著堅定無比的話的冰律沙才是真實的他,「……拋出性命去修行,去變強,哪怕頭破血流,百死一生,也要親手打倒他。」

    那樣的堅定,彷彿理所當然,連少年的倔強都不帶一絲。

    這樣的他,不可能是為了一場政治聯姻那麼在意的人。

    那麼,他真的是一個溫柔的好人。

    真是……沒有看出來……

    想起自己在烏雅加納初遇他時的觀感,真是太先入為主。人,果然是不能簡單分類的。

    冰律沙從垂下的眼簾注視著自己坐在床邊的新娘,身上不著一縷,?裸赤?的身體彷彿大自然最美好的傑作,潔白玲瓏的身軀上有自己留下的嫣紅,黑色的長髮覆蓋著姣好的,貫如雪白的鵝般的驕傲的頸項,垂到胸前,半遮半蓋著形狀迷人的胸脯,美麗得令人心痛……

    仰著脖子注視著自己,漂亮的黑眼睛水瑩瑩的,卻沒有羞恥或哀求,只有震驚,迷茫,苦惱和一絲別的什麼東西。

    冰律沙只覺得有一隻任性而無情的小手,正在把自己的心臟揉來搓去,又痛又麻又酸又難受,憋悶,又有些發軟,好像拳打到棉花裡無處著力。

    瞬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覺得實在忍耐不下去,轉身要離開。

    「冰。」雷婭在身後喚他。

    冰律沙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去哪?」雷婭的聲音很輕柔。彷彿一隻手在拽著自己的衣角。

    是在央求自己留下嗎?是在害怕嗎?

    冰律沙打開門,卻還是回答:「去書房……你先睡吧……」

    到書房的冰律沙,什麼都看不下去,吹熄燈火,在黑暗中睜著眼。

    回答就回答吧,為什麼還要加句先睡吧,關心不像關心,莫名其妙,自己怎麼變得麼軟弱,不知所謂……

    雷婭在自己身下嬌喘的模樣和剛才的**及眼神在他眼前交替浮現,讓他很浮躁,一向清如止水的心難以寧靜,想到曾經有人也見過樣美麗的景致,撫觸過那樣動人的身體,甚至佔有過,又覺得止不住驀然升起的怒火和殺意……

    雷婭呆呆坐半天,實在理不出頭緒,乾脆倒在床上睡覺。

    算了,就算想也不可能想出來,明天會怎麼樣,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

    可能是精神**都很疲累,很快就陷進了深度睡眠,而這一覺,睡就睡到陽光照在臉上。

    父母大人的教誨

    雷婭在侍女們服侍下梳妝打扮完畢,下樓去的時候,已經略有些晚了。

    染著冰律沙的血的潔白床單被侍女小心地收起,估計要送到婆婆那裡過目的。雷婭皺皺眉,又看到上面的褶皺和污穢,覺得個風俗很討人厭。

    盛裝下樓的時候,雷婭再次產生不真實的恍惚感受:新婚第一天。

    自己結婚了。

    而且是貨真價實的結婚。

    突然想到最糾結的處女問題,雷婭心又沉一下,一會兒怎麼面對冰律沙呢?她想和他談談,但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馬修,馬蒂爾德,冰律沙在等吃她早飯,朱裡安那孩子不在。

    馬蒂爾德穿一身銀灰色的裙裝,非常美麗高雅,笑瞇瞇一臉慈愛看著她,雷婭回以合適的帶點羞澀的甜美笑容,果然,婆婆大人的笑容更加慈愛了。

    馬修還是比較嚴肅,面如鐵木,但是看向兒媳婦的眼神也還是比較溫和。

    冰律沙則看都沒看她一眼,目不斜視。

    「雷婭,親愛的,快來吃早飯,朱裡安要晨練,等不及你,已經先吃過了。」

    「謝謝媽媽,爸爸媽媽,對不起,我起來晚了。」雷婭略微緊了幾步走過去,到餐桌旁,在彬彬有禮的白鬍子管家為拉開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沒關係,咳咳,不晚……」馬修開口:「我們也剛到,冰律沙孩子,新婚還去晨練,沒把吵醒吧?」

    雷婭一愣,看冰律沙一眼,某人卻微微回過頭,面無表情,避開她的目光。

    雷婭有些訕訕,面孔微紅,《1wap》下頜微低,睫毛輕顫,看在公公婆婆眼中,自然以為新媳婦害羞,都含著笑意,互看了一眼,掃視著這對璧人,兒子俊美精緻,儀態沉靜高貴,兒媳美貌奪目,高雅又不失可愛,十分般配,都心中大慰。

    雷婭看出冰律沙心中彆扭,不欲理睬自己,暗暗歎息,面前美味且充滿家庭氣息的早餐也覺得難以下嚥了。

    冰律沙第一個吃完,面無表情說:「我吃完了,有事先告退,爸爸媽媽……雷婭,你們慢慢吃。」

    他起身離開,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他父母,終於發現兒子不是害羞,確實有些出乎意料的冷漠。

    雷婭很勉強地維持著笑容和禮儀。

    三人也吃完早飯,馬蒂爾德給丈夫一個眼色,自己很熱情地對雷婭說:「雷婭親愛的,我帶你參觀下府邸,跟我來吧。」說罷攜起雷婭的手,帶她離開。

    馬修接收到妻子的眼神,明白她的用意,暗暗歎了一口氣,起身去找兒子。

    雷婭隨著婆婆逛完所有的地方,用了一個多小時。

    這座府邸年代久遠,外觀並不美觀,內部陳設也不奢華,卻很有品位,舒適清潔,井井有條,十分有家的氣息。

    下人人數不多,還不如雷婭家裡多,規矩也不嚴格,很多灑掃的僕婢都不穿統一的號服,見主母也不慌張,雖然尊敬,卻面帶笑容地問好,馬蒂爾德也一一親切問候,並不高傲。

    這是一個有著溫柔細緻,有大把時間的女主人才能打理出來的家,很讓人舒服安心,也很完美。

    雷婭十分喜歡。

    她想,如果自己的母親在,會不會也是個樣子?

    雷婭家並不一樣,侯爵大人雖有品位,卻是個不會理家的人,雷婭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管理家務,但她年紀尚幼,雖然聰明,卻毫無經驗,分寸拿捏就不是那麼簡單,有時候也有鐵錘砸蝴蝶的舉動,再加上課業繁重,又要研究魔法,也沒那麼多心思,只能是做到懾服有野心的,偷懶的,不規矩的僕人,保證家裡的秩序和整潔,隨時有熱水,飯菜不至於難以下嚥,僕人不至於偷雞摸狗,欺瞞主人而已。就算她再長大一些,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像馬蒂爾德樣把整個家庭當作事業來經營,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家務上,她的能力和天分也不會允許她只做一個家庭主婦,更何況是樣的多事之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自己做不到而又希望能做到的事,看著別人做到了,自然是歆羨歡喜的,而出於與婆婆搞好關係的需求,雷婭自然不介意讓婆婆知道自己這樣歡喜的心情。馬蒂爾德已經得知雷婭從小喪母,把她的表現立刻理解為缺乏母愛的可憐孩子,頓時對這個兒媳婦又愛又憐。

    參觀完家裡,馬蒂爾德把帶到起居室,這裡有大片玻璃,陽光充沛,是馬蒂爾德平時最經常停留的地方。她總是在裡做些針線活,為丈夫和兩個兒子縫製各式衣物。

    「來。」馬蒂爾德對雷婭招手,一邊讓下女取出自己的針線盒,「好孩子,咱們娘倆做會兒針線活,再去廚房看看午飯。」

    針線?

    雷婭愣住了。

    她從來沒做過針線,雖然一般上流社會的少女都會一些,但她從小沒有母親管教,又一直都很忙,怎麼可能有時間做這種消磨時間的東西?

    就算有時間,她也沒興趣啊。

    現在是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有空做針線,應該去看看冰族的守護神器,商量怎麼對抗亡靈才是正經。

    可是對著一點魔法武功都不會,也對政治全然不敏感的婆婆,又怎麼能說這些?

    應該和自己商量的冰律沙現在又不肯理自己,難道和公公商量?

    看到馬蒂爾德用企盼的眼神溫柔地看著自己,雷婭歎了口氣,認命的坐了下來,拿起針線。

    畢竟是結婚第一天,算了,就聽她的吧。

    馬修則在書房裡找到冰律沙,果然,兒子好像不開心。

    冰律沙孩子從小就喜歡擺出冷冰冰的樣子,但是他實則很敏感,感情也很豐富,作為父親,馬修雖然不是心細如髮的人,卻基本可以發掘出他冷淡外表下的情緒起伏。

    比如之前議會建議他和雷婭聯姻的時候,冰律沙什麼都沒時,也沒有表情,只是點頭說:「好。」

    但是馬修知道他心裡是有些高興的,至少是全然不牴觸的。

    「冰律沙。」馬修做出父親的威嚴模樣,嚴肅地開口,心裡卻很鬱悶,他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差事,也不想干涉兒子的私生活,但老婆的交代不能忽略……

    「父親。」冰律沙抬頭。

    「……你怎麼了,對雷婭不滿意嗎?雖然是政治聯姻,我看你之前的表現,還以為你很喜歡她呢……」

    冰律沙顯然不希望談這樣的話題,但是父親平時不怎麼找他談心,一旦找他,就不那麼能輕易打發:「……沒有,父親,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不滿的……」

    「我和你媽媽也看雷婭這孩子很好,和你很般配,希望你們能幸福。」

    冰律沙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父親,請母親放心吧,雷婭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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