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你們這群混蛋!淑娜姐姐——你在哪啊?」
歐呂爾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她感到自己纖細的雙腿中好像灌了鉛,每跨一步都是那麼吃力,根本跑不動,可她不敢放棄。
在這陰冷的小巷中沒有一點的燈光,而頭頂上星光黯淡,彷彿滿天神明此刻都閉上了眼睛。
藉著微弱的星光,人魚少女在小巷中吃力的奔跑著,身後不時傳來幾聲肆意的淫笑,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追逐者的眼中,這追逐和郊外的狩獵沒有什麼不同,狩獵的目的不是為了獵取目標,而是為了享受遊戲。
「哎喲!」歐呂爾一聲驚叫,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幾個壯實的身影立刻圍了上來,冷冷的看著她,看著她膝蓋上汩汩流出的鮮血。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真是命運的安排。」一個高個兒文謅謅地道,旁邊立刻有人嘲笑道:「命運的安排,安排你在旅店下面轉悠了一晚上。」
「別廢話,這是毅力,懂麼?毅力!」
「別過來——我的主人不會讓我受欺負的!」人魚少女驚恐的喊道,追逐者們不由得齊齊止步,可是片刻後還是圍了上來。
「原來是個女奴!真掃興!」黑暗中一個男聲輕蔑地道,他的身旁立刻有人附和道:「白天看她冰清玉潔的樣子,還以為是個貴族小姐,真是看走眼了!對不起,隆巴頓大人。」
「我打賭她還是處女。」另一個男聲淫笑道:「不曉得她的主人是誰?真不懂得享受。」
「說不定是那個鄉巴佬。」
「你們是白天那群流氓?」歐呂爾似乎看到面前的人頂著一頭紅髮,不由得一陣絕望,哭喊著淑娜的名字。
她的心中迴盪起瑭雷的承諾:「無論什麼事情,主人都會幫你,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不由得啜泣道:「瑞克主人,你在哪啊?」
「什麼流氓!說的多難聽!」紅髮貴族點亮一盞魔法燈,微弱的燈光下,歐呂爾精緻的面龐是那麼清麗脫俗,五個貴族圍在她的身旁,不由得一陣發呆。
「你用力叫吧!巡邏兵是絕對不會來這種小地方的,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叫來什麼人。」
人魚少女滿心都是悔恨,蔚藍色的雙眸中浸滿淚水,誰叫她非要淑娜帶自己出來,沒想到瑞克主人沒有找到,反而把自己賠了出去。
那身材高大的貴族解下領結,道:「你剛才說我們是流氓,這是對貴族的侮辱。一個下賤的女奴侮辱貴族,按照帝國的法典是什麼罪?」
旁邊那紅髮貴族立刻接著道:「顯然是死罪。」
「別多嘴,歐特!我知道你父親是法務官。」高大的貴族不悅道:「那太重了,貴族是仁慈的,要給冒犯者贖罪的機會。」
歐呂爾緊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見她好似嚇呆了,紅髮貴族狠狠的嚥了口唾沫,他記起這位隆巴頓大少爺欺凌美女時,種種匪夷所思的習慣和愛好,頓時乾澀地道:「隆巴頓大人,您先來。」
「等下。」背後一個胖大的貴族忽然伸手一攔,道:「那個鄉巴佬,登上了哈布林大人的馬車。咱們……」
「那又怎麼樣?你怕了?哈布林有什麼了不起?見到我還不是畢恭畢敬的?」隆巴頓當即一聲冷哼,不屑地道。
「咱們未經那個鄉巴佬同意,就……是不是不合適?」那胖子喘著粗氣道。
「那麼歐特,未經主人同意,和奴隸發生關係,怎麼判?」隆巴頓已經迫不及待了,一邊解開自己的褲子一邊說道。
歐特立刻一臉諂笑著道:「頂多罰幾個金幣……啊,我在說什麼呀!怎麼可能罰錢呢?這是她的榮幸。」
歐呂爾嚇得一聲尖叫,眾敗類見她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無不開懷大笑,兩邊站滿了人,這脆弱的少女根本沒法躲閃,只能緊緊靠向牆角,眼看就要……
漆黑的夜色中忽然閃過一道眩目的光彩。
歐呂爾突然間被乳白色的光暈籠罩,那糅合著驚恐與不安的表情,定格在眾敗類的視線當中,下一刻忽然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人呢?」紅髮的歐特登時驚惶失措的道:「剛才那個不是傳送魔法吧?」眾敗類四下望去根本找不到人,一個個驚得團團亂轉。
隆巴頓一身邪火沒處發下,「砰」的一拳打在他旁邊的胖子身上。
他有著接近於大師級劍士的實力,鬥氣已經隱現雛形,那胖子頓時一聲慘叫,跌向一旁。
「咦?你們快看哪!」被揍得暈頭轉向的胖子剛要爬起身,忽然一楞神,驚喜的指著巷口大叫道。
啼哭聲從巷口傳來,歐呂爾正把頭埋在一個男子懷中,盡情的哭泣,傾聽著耳畔那輕輕的安慰。
「好啊!」隆巴頓滿腔怒火,他一張充血的大臉已經完全扭曲,跳起的青筋顯得猙獰無比。
「竟然還敢出現?」隆巴頓「唰」的一聲,從歐特腰間拉出細劍,殺氣騰騰的奔向前面那對男女,此刻在他心裡不只是翻湧著的殺意,還有一絲興奮和刺激,無數種惡毒的酷刑徘徊在腦海,恨不能立刻將那該死的女奴拖過來,狠狠蹂躪。
眾敗類立刻跟上,一個個抽出兵器,魚貫走出小巷。藉著昏黃的月色,他們終於看清,那個男人就是白天的鄉巴佬沒錯!
「不管他是誰!給我殺了!出了事有我!」隆巴頓怒吼一聲,身先士卒,瑭雷不由得一皺眉,按理說紈褲子弟都應該不學無術才對,他沒想到這個流氓竟然有著下位大師級的鬥氣。
若是往常這群人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可是現在他的真氣已近枯竭,還真不是人家對手。
瑭雷將歐呂爾拉到身後,左右擋下兩劍,「叮叮」兩聲,頓時一陣手腳發麻,不由得連退兩步。
循著人聲滿心歡喜的找過來,卻見自己的心肝寶貝正在被人凌辱,瑭雷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可自家知自家事,惡戰之後身心俱疲,剛才又遠距離強行召回歐呂爾,如果再用精神力激發魔法的話,就算把人全都幹掉,他肯定也要立刻昏迷過去。
在這虎狼環伺的地方失去保護自己的能力,就算是淑娜在身邊也不保險,更遑論是歐呂爾。
「本特,出來!」見五個敗類把他圍在當中,瑭雷再不猶豫,他的頭頂上頓時突起一個小肉包,在昏黑的夜色下分外詭異。
他惡戰之後如此虛弱,之所以敢一個人走上街頭,最大的信心便來自於本特。
「這是什麼東西?」紅髮貴族首先發覺不對,一道黑影越長越大,轉眼間人立而起,變得雄壯威猛。
隆巴頓正瘋狂地揮著細劍,猛然感到劍上一沉,在耳畔傳來「吱咯咯」的叫聲,還沒有回過神來,臉上頓時一疼,五道鋼鉤在他面上劃過,在他撕心裂肺的驚叫聲中,抓下一塊臉皮。
「跑?哼哼!」見那紅髮貴族轉頭就跑,瑭雷不禁一聲冷笑,胖猴子「嗖」的一聲衝了出去,遠處立刻傳來一聲慘叫。
聽到歐特的慘叫戛然而止,隆巴頓生出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的感覺,嚇得遍體生寒,再看時,那幾個損友已經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見對手面無表情地向他走來,隆巴頓終於感到空前的恐怖,手忙腳亂的爬起身來,剛要轉身,忽然感到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捏住自己的咽喉。
「別……別殺我……」他艱難的喘息著,道:「我是……我是……」
見那男人提起血淋淋的寶劍,隆巴頓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恐懼,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是卡拉格斯的孫子!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爺爺會殺了你的!饒……饒命——救命吶!衛兵!有沒有衛兵!」
「該得罪的都得罪了,更不能留你。」瑭雷聞言心中冷笑,一言不發,拿寶劍在隆巴頓的下身比劃了一下,頓時嚇得他冷汗直冒。
正在隆巴頓倍感煎熬之際,忽聽面前的惡魔問道:「你知不知道哈布林的法師府在哪個方向?」
「啊?哦!在……」絕望的隆巴頓忽然看到一絲光明,立刻用力的分辨起方向,焦急的抬手道:「那邊……再過去五、六個街區吧,大人。」
「哦,還要這麼遠啊?真是個讓人心情低落的消息。」瑭雷冷哼了一聲,臉上毫無表情。
他凝神掃了一眼四周,確認仍然沒人窺視,不禁略感吃驚的道:「竟然真的沒人,城防軍都去睡覺了麼?本特,別偷懶,該你了。」
「咯咯咯——」
「都是歐呂爾的錯,是我非要纏著淑娜姐姐出來的——」歐呂爾邊哭邊道,她受了血腥味的刺激,即便遠離那一具具殘破的屍骸,仍然止不住乾嘔。
「您很晚了還沒有回來,歐呂爾好擔心啊!」
「小傻瓜,你一個人在外面亂跑,不是讓人更擔心?」瑭雷輕輕拍著人魚少女的肩膀,擔心道:「連你都丟了,淑娜現在肯定急死了。」他們兩個緩緩前行,胖猴子本特縮小到正常尺寸,一躥一蹦的跟在二人身後。
「淑娜姐姐……對不起。」歐呂爾驚魂甫定,總算回到瑭雷寬厚的臂膀中,疲累的身軀靠在他的懷中。
「那你和淑娜是怎麼走散的?她連你都看不住?」瑭雷微微不滿的道:「還有剛才那些人,是湊巧遇到的,還是他們蓄謀已久?」
「應該是湊巧的吧?」歐呂爾睏倦地道:「有個很英俊的劍士攔住了淑娜姐姐……唔,後來他們打了起來,我們就失散了。」
「英俊的劍士?哼!」瑭雷聽到人魚少女誇讚別人英俊,醋意頓生,道:「淑娜沒把他一劍放翻麼?」
「不,那個劍士可厲害了。」歐呂爾的眼中冒出幾顆星星,道:「淑娜姐姐好像很吃力,她讓我趕緊回去,我就往回跑,沒想到……咱們快點回去好不好?我好擔心淑娜姐姐呀。」
「我也很想快點回去,可是……你認識路麼?」瑭雷腦門冒火,一臉黑氣的道,五、六個街區?十五、六個街區都已經過去了,哈布林那高大的府邸連個影子也沒有!
「啊!」歐呂爾驚的一捂嘴,道:「瑞克主人,你……你也不認識路?」
「嘿,別這麼看我,魔龍也不是萬能的。」瑭雷不得不接受再次迷路的事實,咬牙切齒道:「奶奶的,剛才那小子竟然敢騙我!不該那麼早殺他,讓他死得太痛快了!本特,你下手那麼狠幹嘛?」
「咯咯吱!」忽然被主人點名批評,無辜的胖猴子頓時激動的揮舞著胳膊,對這不白之冤表示強烈的抗議。
「本特原來這麼凶。」人魚少女見胖猴子上躥下跳,不由得掩口輕笑,一路上她無數次調戲本特,渾沒想到這懶猴子發起狂來竟然這麼凶暴,剛才著實嚇了一大跳。
本特聞言「嗖」的一聲,躥上瑭雷的肩頭,腆著大肚皮,雙爪在瑭雷的頭髮上一陣亂撓,瞬間撓成雞窩狀,然後才把肉呼呼的小臉轉向歐呂爾,一陣眉開眼笑,像是再說:「看見沒有,這才叫凶。」
「去!你這死猴子!」瑭雷「啪」的一甩手,地面上立刻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碰撞聲,本特剎那間來了精神,「吱吱吱」的飛奔而去,捧起寶石大嚼特嚼。
「哎呀,好好玩吶!」歐呂爾頓時高興的又叫又跳,可忽然間秀眉一蹙,疼得立刻俯下身去,費力地脫去鞋子。
瑭雷凝神一看不由得一陣心疼,她柔美的足踝被勒得滿是紅痕,纖細的腳掌下更是磨出一個個水泡,滲著絲絲血跡。
「疼就告訴我啊,幹嘛自己忍著?」瑭雷不禁生氣道,上次救治人魚少女那滿身傷痕,法迪嘉的搖籃再次耗盡了神力,束手無策的感覺令他非常氣悶。
歐呂爾被他捉起足踝,面上頓時浮起一朵紅雲。
「算了,在這裡瞎轉可能越走越遠,咱們乾脆別走了,等待天亮吧。」瑭雷拉著人魚少女坐在牆角下,牆上兩道淡淡的人影逐漸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