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看熱鬧的貴族們聽到卡拉格斯的話,不由得相顧駭然。
瑭雷聽得眉頭緊皺,毫不客氣問道:「為什麼?」他心中的邪火騰的一下燒了上來,就算劍聖也別想這樣輕易地耍人。
「沒有為什麼。這個問題我本來想帶到墳墓裡面,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就是暴風劍聖塔洛斯,也別想從我口中得到隻言片語。」
「那麼,如果我現在就擁有劍聖的實力了呢?」瑭雷的劍眉一挑,目光炯炯發亮地說道。
卡拉格斯頓時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你的鬥氣只有天空中位,離劍聖還有一百年呢!」
「鬥氣並不是武技的全部。」
瑭雷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冷哼道:「不然影王麥爾斯也不會和暴風劍聖爭鬥那麼多年仍然不敗。」
「好好好,算你有理。」卡拉格斯雙眼望天的道:「不過剛才左相大人也說過,武技這東西,光用口說是不行的,你得證明給我們看看。」
「那麼要我如何證明呢?和您較量一番?」瑭雷忍不住出言相譏道。
此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放開了手腳,只要想想靜靜沉睡在虛空戒指中的姐姐,就沒有什麼話不敢說,沒有什麼事情不敢去做。
「放肆!」兩個王子幾乎同聲喝罵,周圍頓時掀起一陣譴責的浪潮。
但是卡拉格斯卻不以為意,平靜道:「由我來考驗你的話,只會讓人說以大欺小,這樣吧!」
卡拉格斯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巴格特,從容道:「獅心騎士的實力,可以說已經摸到了劍聖的門檻,如果你能勝過他一招半式,不論使用什麼方法,我都承認你有資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此甚好,哈布林大師正要我來助興呢?」瑭雷不客氣的道。
「這不是公平決戰,是對巴格特的侮辱。」金妮已經被人晾在一旁很久了,現在終於有機會開口,她立刻不滿地道:「瑞克先生固然威名在外,不過——」
「哪來那麼多的不過?不過就是助助興嘛,有什麼不公平的?剛才巴格特先生都已經站出來了,難道說,您要讓一個高貴的騎士不戰而退?」
瑭雷站在一干絕世強者的面前侃侃而談,尤有餘暇舉杯啜飲,彷彿根本感受不到那一股重重逼人的壓力。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的劍來解釋一下什麼才是公平吧。」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巴格特只是不喜歡開口,並不代表沒有火氣,早被瑭雷氣得風生水起,聞言一按腰間重劍,道:「早聽說瑞克先生一身強絕天下的魔法裝備,今天正好藉這個機會見識見識。」
「一定可以滿足您的要求。」瑭雷大剌剌的一站,大言不慚地說道,頓時招來陣陣噓聲。
「那麼我們開始吧?」巴格特氣得火冒三丈,「唰啦」一聲,拉出騎士劍豎在胸前,沒想到瑭雷忽然道:「哈布林大師,您剛才就說派人去取我那柄劍,這麼長時間了,取來了沒有?」
「啊?哦……」哈布林幾乎忘了這回事,趕忙左右一看,道:「好像還沒回來,我親自去找。」
「不用了!哪得要拖到什麼時候?」瑭雷聞言後一聲冷笑,一招手,從虛空戒指中扯出了金剛傘。
看著金剛傘,瑭雷自言自語的道:「已經好久沒用了,也不知道還記得幾招?」說罷,雙手握住傘柄。
不用金剛傘時,他也能在莫雷諾面前支撐半晌,此時寶傘在手,要擺平實力稍強的巴格特也不是沒有任何可能。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用傘來作兵器的武者,見狀無不伸長了脖子,就連號稱武器大師的卡拉格斯也不例外。
金妮的臉上頓時閃過幾分驚異,她是大地聖女,感受到那黝黑的鐵傘上傳來的陣陣神力,可是枯索愁腸也想不起,母神的神器中,什麼時候出過一把雨傘?
韋恩和艾爾伯特對視一眼,走到場邊吟唱起悠揚的咒語。
海洋哈布林聽到這咒語,不由得一楞,那分明是極耗魔力的防禦魔法晶壁,可不等他楞神,金妮也加入到魔法體系之中,融入了大地母神的神力,使得這防禦晶壁更加顯得牢不可破。
與聖女金妮生出相同感應的,還有場中的巴格特,聖殿騎士蔚藍的眼眸,死死盯在漆黑的傘上。
瑭雷知道對手的實力堪比雷帝斯,哪敢大意?當先搶攻,運足仙家真氣,鐵傘兜頭蓋臉掄了上去,巴格特見他仍然只是天空鬥氣的水準,不由得輕蔑一笑,重劍向上一撩,劍身上爆射出金燦燦的光芒。
「看招!」瑭雷吐氣開聲,鐵傘下壓之勢不變,拇指一按崩簧,掌中傘「喀」的一聲瞬間張滿,巴格特的金劍便劈在傘葉上。
一邊是可以實質化的鬥氣,一邊只有天空中位的水準,所有的觀戰者都以為只需一擊便可分出勝負,奇怪的是一聲震響後人影倏分,獅心騎士的騎士劍仍舊豎在胸前,瑭雷也沒事人似的站回原地,傘葉合攏,彷彿二人根本就沒有動過。
「大地母神之寬恕?」巴格特的臉色逐漸凝重。
塔盾是大陸上一等一的守禦型神器,可以化解敵人強勁的鬥氣,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只是他想破頭也想不通,為什麼塔盾忽然變成一柄奇怪的鐵傘。
「只是有點像罷了,您現在不該關心這個問題。」瑭雷一擊之下試出深淺,頓時信心倍增。
金剛傘並不能擋下所有進攻,其實只是削弱力量的作用,不過被金剛傘化解掉一多半鬥氣,巴格特剩餘的力量和他剛好持平。
寶傘上的神力早就所剩無幾,他原來還擔心擋不住對手的鬥氣,現在看來和法迪嘉的搖籃一樣,即使神力不足,神器本身的力量也足以維持運轉。
「好,那你再接我一劍!」巴格特更不多話,「嗒嗒嗒」連踏三步,快捷無倫的衝到瑭雷面前,騎士劍牽起無窮鬥氣,竟有風雷滾滾之聲。
「傻子才接你的劍!」瑭雷心中暗笑,立刻發動加速魔法,抄向對手的側後,巴格特一言一行都可稱得上騎士的楷模,但是他可不需要守著這些條條框框。
瑭雷邁開小碎步,彷彿低空中的雄鷹,在對手的鬥氣中靈動的滑翔,巴格特雄渾的劍招四處追逐著瑭雷,卻被他一一閃開,爭鬥半晌毫髮無傷。
暴風劍法最不怕的就是對手鬥氣強勁,就算巴格特偶然能夠將他截住,瑭雷也是渾然不懼,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瑭雷在金剛傘的掩護之下,獅心騎士的數次進攻全都無功而返。
「難道是……塔洛斯?」卡拉格斯不知不覺站起身來,背負雙手,高大的身軀站在晶壁的邊緣。
瑭雷那奇異的步伐實在和塔洛斯太像了,塔洛斯踩著詭異的步法,向他走來的那一幕,不斷在眼前閃現,那斷魂一劍,永生難忘。
合起來的金剛傘可以當成降魔寶杵,掄起來威勢赫赫,或捅或砸威力非凡,觀戰諸人看得如癡如醉,喝采之聲不絕於耳。
張開後,傘葉的邊緣鋒利無比,令人防不勝防,戰至此刻,巴格特的黃金甲上已經留下數道縱橫交錯的劃痕,翻起的鐵屑猙獰恐怖,令人望而生畏。
一片片光滑如鏡的傘葉,不時反射著明亮的魔法燈光,就在瑭雷的旋轉之下,那黝黑的金屬光澤竟然就開始變轉換,變得五彩斑斕,好像散發著奇異的魔力,直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一時間,場中不斷爆出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打得火星四濺,觀戰的貴族們不由自主的越退越遠,明知道有魔法晶壁拱衛全場,仍然害怕殃及池魚。
巴格特越打越是心驚,自己並沒爆發出十成力道,對手手持神器,和自己戰個平分秋色原本並不令人意外,可瑭雷的步法變得越來越詭異難測,而那鐵傘不住開闔,也讓人不能不分外小心。
殊不知瑭雷心中也是無比煩躁,暫且不說對手還有凌空放出鬥氣斬的強力手段,單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金剛傘就已經不合他的本意,不但會暴露實力,還得平白消耗不易補充的神力。
瑭雷的鐵傘忽然一挑一搭,一直以硬碰硬的獅心騎士頓時猝不及防,被他引得向前多邁了一步。他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刺激,這一招可謂火中取粟,稍有一點偏差,都有可能反被對手抓住破綻,趁虛而入。
巴格特驟失重心,心中頓時一驚,不過他自恃鬥氣強勁,立刻向前連劈三劍,妄圖反敗為勝,沒想到眼前忽然爆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雖然不知道瑭雷如何出手,可這時候絕不能再猶豫,獅心騎士頓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一股金燦燦的鬥氣彷彿水波般湧向劍尖。
眼前一片白光,也不知道瑭雷滑向了那個方向,巴格特士不敢怠慢,索性閉起雙目深吸一口氣,掄起闊劍。
凝聚在獅心騎士劍尖的鬥氣,剎那間在半懸空拉出一道金光耀眼的圓弧,彷彿面前的空間被那道凝滯的金光生生撕裂。
這道圓弧飛速掃過大半個空間,「轟隆」一聲撞在魔法晶壁上,首當其衝的韋恩頓時渾身劇顫,緩緩坐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站在那邊觀戰的貴族們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若是沒有魔法晶壁,此刻的大廳中早已血肉橫飛。
刺目的光芒風流雲散,再看時,獅心騎士已經單膝跪倒,虛弱的拄著寶劍,在他對面的魔法晶壁前,撐著一道烏黑的鐵傘,瑭雷被鐵傘和晶壁夾在當中,雙腿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無力的雙手死死攥著鐵傘,雙臂一陣劇烈的顫抖。
瑭雷艱難的喘息著,汗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淌落在地,他的黑髮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雙眼睜得老大,猶自不敢相信,剛才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備周則易怠,常見則不疑,正是因為瑭雷看過巴格特在樹林中施展絕技,才會以為那就是他的極限,等待自己的只不過是一柄凝聚的氣劍。
沒想到士別三日,人家離體的鬥氣竟已變得這麼恐怖,根本不給你躲閃的空間,那愛打小算盤的毛病,差點讓自己屍骨無存。
「似乎……」瑭雷的嘴唇仍在哆嗦著,艱難地爬起身來,道:「似乎,應該算是我贏了。」
剛才那一剎那,他發覺不妙後立刻高高躍起,這才躲開大半氣劍斬,否則的話,就算以金剛傘之強,也不一定擋得下那狂猛的一擊。
不過可以肯定,巴格特此時已經無力動彈,而他雖然也是狼狽不堪,再提不起一丁點枯萎的真氣,至少走路的力氣還是有的。
大廳中頓時爆發出浪潮般的噓聲,因為在眾人的心目中,獅心騎士的實力毫無疑問強大得多。
不過瑭雷可不管那一套,亦步亦趨的走到巴格特的跟前,剛打算耀武揚威一番,魔法晶壁突然被人收了回去。
金妮帶頭步入場中,道:「沒錯,這一次你贏了,我們認輸。」
巴格特的嘴唇顫抖,眼中射出憤恨的光芒,瑭雷這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抹了抹那滿臉的冷汗,望向卡拉格斯的目光中帶著勝利者的喜悅。
一瞥眼他忽然看到,那個甭提有多討厭的銀甲騎士此時站在哈布林身旁,手中正捧著他的寶劍。
「哼!」瑭雷不由得一聲冷哼,大踏步走到他們跟前。
哈布林剛要說話,卻見瑭雷劈手奪過寶劍,看都不看他一眼,緩步走到雷恩的守護者面前,道:「您看,這就是那柄受過坎波斯祝福的飛劍。」
戰神坎波斯云云完全都是胡扯,可這種謊言還就是有人相信,卡拉格斯就是其中之一,接過寶劍仔細端詳,可看了半天仍然不明所以。
「算了,確實沒有魔法波動,你拿回去吧。」卡拉格斯把玩半晌,不由得興味索然,瑭雷立刻老實不客氣的把寶劍掛回腰間。
見瑭雷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卡拉格斯當下也不好食言背信,只得道:「我可以告訴你魔龍骸骨的來龍去脈,不過年深日久了,我還需要仔細想一想,省得說錯什麼,過幾天再說吧。」
言下之意,卡拉格斯就差給他一句:「我忘了。」
瑭雷氣得牙根癢癢,可又不能逼得太急,只得說道:「那好,如果有什麼事能夠幫助您盡快回憶起來的話,我願意效勞。」說罷深施一禮,轉身而出,在數以百計的目光下,雄赳赳的離開伯爵的府邸。
「他奶奶的,這架打得真是好沒來由!」瑭雷走出府門,終於鬆了口氣,頓時感到倦意上湧,這次雖然是沒有透支精神力,可是他手癱腳軟,仙家真氣為之一空,是真的非常疲憊不堪。
現在的狀況,恐怕只要隨便一個高級劍士就能把他打得趴下,瑭雷急需打坐練氣補充真元。
隱隱感到背後跟了幾條尾巴,瑭雷不禁一聲冷笑,就算失去戰鬥力,他也不信還有什麼人能跟得上自己。
覬覦他魔法裝備的人肯定多不勝數,瑭雷雖然留著保護自己的手段,卻不想惹下更多的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人找不到自己。
「等一下?旅店在哪啊?」
走街穿巷、躥房越脊了一陣子,瑭雷終於甩掉所有的尾巴,卻發現一個很沒面子的問題,那就是他在自己設計的城市裡面迷路了。
已經過了子夜,萬家燈火都已熄滅,波恩城早已安眠,這左右全是高牆,他光顧著甩掉尾巴,此時忽然發現四周黑不隆咚,往哪看都一樣。
瑭雷努力望向遠方,希望高聳的「法師南塔」能夠在夜空中放出一點燈光,為他指引方向。
可也許是距離太遠,也許因為南塔的主人外出作客,任憑他瞪大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
其實,那家旅店離哈布林的府邸並不遠,哈布林壯觀的府邸在白天是非常好認,可是刻下都已深更半夜,所有的店舖早都已經打烊,大街上一片漆黑,連一個能夠指路的人也沒有。
瑭雷見狀直撓頭,只好期盼著能夠遇上個人,可是側耳傾聽,四周只有寂寂秋蟬,連條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