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記 第三卷 山雨欲來 第九章 水晶之宮
    剛踏上水晶走廊,美桑仙子懷疑這個也是幻境,可除了這條長廊再無別的路可走,只好繼續前行。心中忖道:「以往在附禺山時聽皇鳥、鸞鳥說過,傳說在東海海底有座水晶宮,那是各種龍族的居住之所,如今遠處那個巨大的水晶宮殿是否就是龍族的水晶宮呢?」想了想又搖頭否定,自己落入南海之濱的不庭山死靈淵,而東海卻遠在數萬里之外。而且傳說中的水晶宮深在萬丈海底,沒有龍天生的避水本領或者極高的法力修為,普通的修行者是無法到達的,況且這四周全是漆黑的曠野,斷然不會是東海海底。

    一邊前行一邊環顧四周,只見四壁的水晶足有兩三尺厚,不知是哪裡來的光線,把三十餘里的走廊晶壁和地面照得光彩璀璨。過不多時,美桑仙子就走出長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廣場,約有二十餘畝大小,地面全都是用白玉砌成。場中修築了不少亭台樓閣,又有碧玉妝成的各種樹木掩映其間,雖是珠光寶氣卻絲毫不顯俗氣,只讓人有一股淡淡的清雅之感。場中還有些白玉雕成的各種怪獸玉像,大小不一,更兼一道道清澈的靈泉汩汩流淌,更令人心曠神怡。廣場另一端矗立一座宮殿,通體透亮晶瑩,一道天光自空中照下,宮殿在其映照下泛起光怪陸離的霞影,熠熠流轉。

    美桑仙子想想不久之前還在漆黑無際的曠野中奔行,擔驚受怕,如今置身這樣亦真亦幻的宮殿之前,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想了一想,輕移蓮步款款向宮殿走去。那宮殿佔地極廣,約成方形,四面宮牆都足有十里長。美桑暗想,這定是幻陣中結出的幻境了,否則怎會有人有這麼大魄力,修築這樣一座巨大的水晶宮殿?思索之間已經到了高二十幾丈的宮牆之外,緊閉的宮門之前。美桑仙子還正在想該不該從宮牆上飛過去,突然宮門之上顯現出四個金色大字「逢桑即開」,閃了幾閃又漸漸隱沒。

    美桑仙子看到那四個字,微微一愣,逢桑即開,莫非此話是對我而說?待等了半晌,不見那門有什麼動靜,她又搖頭苦笑,逢桑即開的桑定是指旁人了,我說也不會這等巧法,專等我來。於是飛身而起,想要越過宮牆,誰知剛飛到宮牆上方,一個極大的白色保護罩攸忽閃現,護在整個宮殿上空,她根本不能進入半步。

    重新落回地上,美桑仙子暗暗歎氣,這宮殿上空有這樣厲害的神陣,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闖不進去的。想了良久,突然腦中一個激靈,想起方才自己無意間叫出自己名號,眼前就驀地出現這樣一座奇宮,不如對著宮門再試一次。於是對著宮門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說道:「美桑仙子被惡人所逼,跳入死靈淵中,無意間闖到寶宮,望能拜見此間主人,當面謝罪!」連說了三遍,嘎吱一聲,宮門緩緩打開,美桑仙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那門內本來全是濃霧,甚難見物,美桑走進之後,濃霧滾滾退去,現出宮殿實景來。她發現此時看到的宮殿和在外邊看到的有很大不同,知道是上空神陣的緣故。只見最外圍是八座高聳入雲的樓台矗立,暗合八卦陣形,八座樓台共同撐起神陣,罩在宮殿上空。內圍則就是數不勝數的宮殿房屋了,晶光掩映,五光十色,無一不是極為精美之作。

    美桑仙子沿著大路一直往前走,來到一座大殿之前,抬頭看去,巍峨的大殿掛著個碧玉牌匾,寫著「美桑宮」。她暗自詫異,一路行來已經是第三次看到「桑」字,難道這宮殿真的跟自己有些關聯嗎?這宮殿如此巨大,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知主人是否仍在此間。

    頓了一頓,抬手輕輕推開大殿之門走了進去。抬眼望去,只看到前方不遠處地方放著一排大水晶鏡子,一個緊挨著一個。美桑仙子走上前去,看到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知道是最近太過驚嚇勞累,來不及吸收靈力補充所致。向上看去,水晶鏡直達殿頂,惟有從兩側繞過去了。

    於是美桑仙子向左而行,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邊緩緩行走。快走到最後一面鏡子之時,她心中竟有些緊張,暗想不知鏡子後面看到的會是什麼。心中還未想完,已經走過了最後一面鏡子,突然三聲驚呼同時響起,美桑被對面突然出現的兩人嚇了一跳,那兩人看到美桑也是如此。

    美桑仙子叫道:「飛雲妹妹!輕羅妹妹!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那兩人正是舞輕羅和飛雲,三人居然在這殿中遇到。原來舞輕羅和飛雲醒來之後仍在一處,四處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美桑仙子,後來也是不知怎地突然看到一條水晶走廊,沿著走到宮門外,又徑直走了進來,兩人也是正在一邊走一邊照著鏡子,無意間與美桑仙子撞了個對面。

    三人十分高興,能夠再次相見真是喜出望外。那大殿有三處出口,美桑仙子看到殿內除了巨大的水晶鏡再無別的東西,便領著兩人從另一側殿門走出。往前不遠又是一座大殿,牌匾上寫著「舞桑雲」,三人看到各自的名字有一個字包含其中,都不知何故。

    進了大殿,三人不禁驚呼出來,原來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立著三座瑰玉雕像,看那面貌身形,正與三人一模一樣。三人攜手走到玉像之前,各自看著自己的一尊玉像,讚歎不已,真的是跟自己絲毫不差。

    舞輕羅說道:「二位姐姐,我好像覺得玉像要跟我說話似的。」美桑仙子和飛雲也都點頭說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正說話間,那三尊玉像緩緩朝地下沉去,過不多久又升起一座小小玉幾,分別放在三人面前,每個玉几上放著四五件瑩光內斂的寶物和一份絲柬。而美桑仙子身前的玉幾上還放著一個閃閃發亮的小球,微微飄在空中,起伏不定。

    美桑小心翼翼的拿起小球,與舞輕羅和飛雲一同觀看。啵!小球碎了開來,一個聲音同時響起:「美桑仙子、飛雲姑娘、舞輕羅姑娘,你們三人從死靈淵而下,來到水晶宮中,本尊按著主人之意特意引你三人到此。玉几上的寶物皆為不世奇珍,使用之法絲柬上都有說明,望你三人服食此間靈藥潛心修行,即日即可熟練應用寶物。那時你三人修為大進,當為彼時天下有數高手。此殿之外有方位標度,飛雲需急速南行,南海招搖山之中有人需你前去協助破敵。美桑仙子向西而去,與不死國荒谷中諸俠會合,一同北上幽都。舞輕羅比旁兩人修行要慢,需在此間多留些時日,直到完全掌握寶物用法方可離去。你直接向北而行,自會有你的際遇。你三人不可貪功冒進,沒有完成修行不可離開水晶宮,切記切記!」三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地底水晶宮中音魄球會提到三人的名字,還指點三人的前行方向。

    清煙散去,那個虛無的聲音緩緩吟念,漸漸遠去:「凶魔厲鬼猖有窮,七俠聚時化煙塵。待到四海狼煙盡,天門重開帝封神。」

    過了良久,三人才回過神來,相對茫然。美桑仙子首先看著她身邊的玉幾,上邊放著一個寸許來高的古鐘,三面木質小旗,還有一個小紫錘。她拿起絲柬看了看,知道這五件寶物是寂滅神鍾、天地人三才令旗和天音錘。絲柬上註明各件寶物用法功能,卻沒有指出寶物來歷。

    飛雲看了看自己身旁玉几上的絲柬,知道那神秘的水晶宮宮主留給自己的寶物是兩隻龍鳳寶釵、一枚徹地針、一面太乙神木網還有一個水晶丹瓶。

    而舞輕羅玉几上的則是一瓶丹藥和七個顏色各不相同的圓形水晶,絲柬上說這七個水晶可分可合,名為「七修水膽」。六個水晶球顏色為綠、青、粉、紫、黃、紅,還有一個如彩虹般七彩閃耀,名字分別為綠幽靈、青苔英、芙蓉石、滴翠珠、戲龍球、火燒雲、彩虹晶。七個水晶各有功用,並且可以任意變幻形狀,神妙無窮。

    飛雲說道:「絲柬上說,這瓶中四枚丹藥是當年青帝太昊親自煉製的靈丹,最適合木魄食用,功效甚奇,讓我跟桑姐姐各服用一粒。餘下的兩粒要我帶走,以後見到紅孩兒和藍孩兒給他們服用。」說著自瓶中倒出兩粒靈丹來,只見那丹光暈流轉,異香撲鼻,光聞了一下就已經讓美桑和飛雲二人多日來的疲憊一掃而光。飛雲玉指捻起一粒,放在美桑仙子手中。

    舞輕羅也說道:「二位姐姐,妹妹旁邊這個玉幾上也有一瓶靈藥,卻不知其來歷,絲柬上只說是用東海外多種奇花異卉仙草神芝煉製而成。一共只有五粒,說讓妹妹隔天服用一粒,十日之後可見神效。」說罷,也自水晶丹瓶中倒出一粒丹來。

    三人對望一眼,美桑說道:「此間主人定是位善能未卜先知的前輩高人,他要害我們性命簡直易如反掌,這些丹藥定然沒有問題。」一仰脖子,把丹藥吞了下去。飛雲和舞輕羅也同時把丹吞下,三人急忙盤膝端坐,各自按照絲柬所載,運用靈力真氣引導藥力向身體各處行去……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三人依次睜開眼來,望望身旁兩人,看到都是眼中神光隱現,身周氣韻繚繞,知道與自己一樣都在這短短時間之內修為大進。尤其是美桑仙子和飛雲,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像以往那樣木脈滯澀,靈力的流轉暢通了許多。

    三人相視而笑,閒談一會,決定開始修煉玉几上的寶物。美桑仙子怕三人之間互相打擾,不能專心練功,辜負了水晶宮宮主的美意,便提議三人分開,各找一處大殿獨自修煉,每天的這個時辰回這裡聚首一次。飛雲和舞輕羅也是這般想法,齊聲答應。

    美桑仙子回到放著大水晶鏡的美桑宮中,拿出絲柬和那幾件寶物,開始潛心修煉。飛雲和舞輕羅也分別到名為「飛雲宮」和「輕羅宮」的宮殿中各自修行。

    水晶宮中一直靈光閃耀,三人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是大致估計過了十二個時辰便都回到名為「舞桑雲」的殿中,互述這一日間修為突飛猛進,都是欣喜不已。三人閒談一陣,又各自離去開始修行。

    因為美桑仙子和飛雲已經服完靈藥,感覺身輕體泰,靈力如巨浪般充沛無匹,在體內木脈中鼓鼓流走,奔騰不息,同時感覺到腳下不停吸進強沛的靈力。有這強大的靈力為基礎,在第四日過後,兩人已經基本掌握了各自的寶物用法。絲柬上言明,那靈藥不能一時吸收完畢,四日過後兩人應當能夠熟練應用寶物,此時便需離宮而去。以後隨著靈丹功效漸漸發揮,二人再勤修苦練,修為自能更進一層,不久之後達到頂尖高手的境界。

    三人聚在發現寶物的大殿之中,依照音魄球的指點,美桑仙子和飛雲此刻應當離宮而去,分別前往不死國和南海,而舞輕羅則要留在這裡繼續修行六天方能離開。

    舞輕羅雖然害怕一人留在此處,可她也不願提出讓二人同守此處陪伴自己,心想音魄球既然說讓三人分別行事,自然有其道理,自己若因此而耽誤了大事可就後悔莫及了。微微笑了笑,說道:「二位姐姐沒有妹妹的福氣好,妹妹還能在這水晶宮中多住幾日,二位姐姐這就得離開了。以後若還能再次相遇,我們姐妹三人定要重回此處,多住些日子。」

    美桑仙子和飛雲本也擔心舞輕羅獨留此處有些不妥,此刻看她這麼說也就放心了。

    美桑仙子和飛雲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相識並患難與共,而與舞輕羅則相處不過二十多天。但是三人同在三皇山被擒,不庭山上又攜手跳下死靈淵,後來雖然因禍得福,卻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此刻要分開,都有些依依不捨。

    又閒聊了一會,三人終於分開,美桑仙子和飛雲認明方向,分別向西和南疾馳而去,舞輕羅目送二人消失在宮牆之外,輕歎一聲,回到殿中繼續修行……

    ※※※

    出了水晶宮,飛雲一路向南飛行。過了幾十里長的水晶走廊,眼前變成漆黑一片,不過卻不似四日前身陷迷陣般看不到任何東西,隱約可以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洞高足有四五十丈,也極為寬闊。飛雲看到山洞分岔很多,怕走錯了方向,乾脆一直向前而行,若遇到洞壁阻攔,便用徹地針打通洞壁直行。

    那徹地針極為神妙,化成一個梭形氣罩,帶著飛雲穿石而入,迅捷無倫,沒有絲毫滯澀,如魚入大海一般暢通無阻。飛雲念動法訣,指揮著徹地針向前直走,一邊用法力讓走過之路恢復原狀。不多時便已經是在數百里之外了。

    飛雲一邊前行一邊思索,那水晶宮究竟是何人所築?抑或那只是一個巨大的幻陣?宮主又是什麼人,為何他會知道我們三人還有紅孩兒、藍孩兒之名?聽他說的那幾句話,似乎猖獗的魔道和即將出世的大幽國最終都會煙消雲散,可最後一句「天門重開帝封神」又是什麼意思呢?

    本來她是在岩石間穿行,突然感覺徹地針陡地一輕,眼前亮了起來,原來她已經衝出地底,來到一座荒島之上。但見遠處海浪翻湧,拍擊岸邊大石,轟隆作響,無數海鳥或凌空翱翔或棲息岸邊崖上,哇哇亂鳴。看到此情此景,飛雲多日來的傷心苦悶頓時稍減。暗道:「飛鈴姐姐,泰將軍,如今妹妹修為大進,一定要找到殺害你們的兇手為你們報仇雪恨。」之前她傷心欲絕,只願赴死,可如今知道自己功力漸強,報仇多了幾分指望,恬淡的性情亦變得有些意氣紛發。

    招搖山共有兩處,一處在西海一處在南海。西海上的招搖山是一道縱亙南北數千里的大山脈,而南海中的招搖山則是在周饒國內一座大島上,僅有百餘里長。周饒國如今乃是四海國的一個邦國,國民身材矮小,一般僅有尺許來高。然其國民人雖小,卻是心靈手巧,更兼民風彪悍,經常製出一些怪異卻威力很大的工具,四處追逐野獸飛鳥,或者獵殺食用或者生擒之後慢慢馴服,作為自己的坐騎。因此周饒國國民多是乘鳥獸或飛車四處往來,最為別國之人羨慕。

    周饒國人體質天生不適合修行,因此國民壽命頂多能至三百。不久前刀楓在不死國荒谷中遇到的與崦嵫公公等高手在一起的計雪侯,乃是周饒國長岐山之人,他能修行到那麼高的修為,在國中可算是萬中無一了。

    飛雲以往與泰將軍共處宋山之時,經常聽泰將軍說起山外各國奇聞軼事,自己當初聽到周饒國尺許高的小人,便十分嚮往,希望有朝一日能捉兩個陪在自己身邊逗著玩兒,所以對這周饒國的方位問的比較清楚。此刻她飛在空中向四處眺望,算明自己所處的方位,風馳電掣朝著西南方向飛去。

    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臨近周饒國,飛雲又想,周饒國修行之人少之又少,而那招搖山更是一座孤島荒山,有誰會被困在那裡要我去協助破敵呢?她本在極高之處飛行,此時卻隱起身形,把飛行高度降低了許多,放慢速度,想要看看是否真有周饒小人乘鳥獸飛行。

    行不多時,看到前方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無數黑色大鳥聚集空中雲團之中,尖聲長鳴,來回翻飛。飛雲心知有異,悄悄飛了過去,只見漫空之中全是那些黑鳥,體形甚大,兩翼展開約有兩三丈,在空中來回飛旋。

    飛雲身在雲團之中但見黑鳥飛舞厲鳴,不明所以,正要向下飛去衝出雲團。「嗚……」下方傳來一陣雄渾的號角聲。號角聲剛落,她正好衝出雲團,突然聽到無數怪獸怪鳥齊聲吼叫,眼前銀光閃動,只見密密麻麻的箭矢自地上射來。

    那些箭矢來勢甚急,力量也十分大,不過對于飛雲來說還構不成什麼威脅,她微微運使靈力,在身周結出若有若無的保護罩,射向她的流矢紛紛掉落。她向地上看去,底下是一座大山,山上修築了許多石頭堡壘,那些箭矢就是從堡壘中射出。又見山頂之處雲霧繚繞,隱現出一些體形龐大的飛獸,面目猙獰,嘶聲長吼。

    石堡中箭矢怒射不停,漫空之中都是箭影。飛雲暗忖:「這裡應當是周饒國國境,那底下石堡中的就是周饒小人了。難怪這些小人能駕馭鳥獸,原來竟是人小力大,這麼遠的地方射出的箭居然如此迅疾。」還未想完,耳邊聽得呼呼的風聲,扭頭看去,數十隻黑色大鳥中了飛箭紛紛下落。而雲團中別的黑鳥知道箭矢厲害,齊齊向高空衝去,把雲團攪得四分五裂,黑鳥又復在空中盤旋,不肯離去。

    飛雲初次來到周饒國,不知招搖山到底在哪個地方,原是想抓一個小人問問,無意間撞見如此難得一見的人鳥大戰,一時間竟忘記了此事,只是隱身停在遠處,待要看看周饒小人還有什麼手段制服空中黑色大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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