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傅羅睡的稀里糊塗,她幾次睜開眼睛,房間裡銀進來,彷彿蒙了一層霜降,床下的雲笙側著身體縮在哪裡,手指蜷縮握成拳,是最沒有安全感的睡覺姿勢。夜涼如水,他甚至連錦被都沒有蓋,月光越過他單薄的肩膀,那雲淡煙輕的臉上終於也有輕輕皺起的眉頭。
傅羅依舊不知道雲笙為什麼也會到下界來,說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所以真不知道該如何恨起,該怎麼恨他。
夜太寧靜沒有發生任何突發事件的預兆。
是了,雲笙費了那麼多的心思把她從妖界帶回來,怎麼會輕易地讓卓玉來將她帶走,這裡看似寧靜他必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傅羅恍惚地想,又試圖去衝擊身上的禁錮,誰知道那禁錮彷彿已經浸入她的身體似的,絲毫不動搖。
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過了一夜,傅羅再醒過來已經到了別處。她慢慢睜開眼睛,雲笙小媳婦樣地正坐在她身邊,她實在不想說話,閉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餛飩的夢裡,她終於看到那個她想見的人影,她正要跑過去找他,卻忽然看見他像一隻蝴蝶從高高地檯子上跌了下來,她嚇得神魂具滅,忙撲上去從半空中接過他。
她低頭探尋他的情況,是那熟悉的眉眼,幽黑的眼眸中有兩朵晶瑩的黑蓮花,在他嚴重綻放,輕顫,是這世間最美地所在。她緊緊地抱著他生怕失去似的,胸口有一種劇烈的恐慌感,「大師兄。」
他應了一聲。
她剛想要高興,卻看見無窮的鮮血湧了出來,還來不及說別的,說之前她為什麼封印他,又為什麼不相信那鏡子中的一切,想說一句,別生氣了啊,我錯了。可他臉上的血總也擦不淨似的。他的眼睛也緊緊地閉上,她驚慌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想拚命地舞動雙手將他身上的血都擦乾淨,這樣他就會好起來。
傅羅猛地睜開眼睛,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液,雲笙正慌亂地看著她,傅羅想起剛剛地那個夢,胸口驟然疼痛,一股熱騰騰的東西一瞬間就從嘴裡鑽了出來,雲笙慌忙解開她上身的禁錮。她扶著床邊「哇」地一口吐出鮮紅的血,就像她夢中看到的一樣。鮮紅鮮紅的血,映照著雲笙蒼白的臉。雲笙悄然坐在那裡。臉上倉皇的樣子,也許這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他說:「你就那麼喜歡他?不肯回頭嗎?」
傅羅本來不想說話,可是想了想,「我夢見他受了傷,心急如焚。」淡淡地幾句話不見得有什麼感情,可沒有人不明白,因為一個夢而心急吐血。這樣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雲笙的眼睛斂起來,「我知道了。」仍舊是不肯解開傅羅地禁錮,而是說:「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天界不會放任他不管,將來他必定……我不希望你出事。」只是這樣淡淡的幾句話,卻彷彿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就連眉心地硃砂也變得更加鮮紅。
這一瞬間看著那慢慢成形的硃砂,傅羅好像真的聽說過神佛長硃砂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現在真的已經不願意去想。
雲笙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丫鬟拿著銅盆進來走到傅羅床前對傅羅盈盈一拜,「小姐。公子讓我進來伺候您。」
那丫鬟已經被雲笙囑咐過。看到地上的鮮血並不慌亂。沉穩地放下銅盆,浸濕巾子為傅羅擦臉。巾子敷在傅羅臉上,溫度稍微有些偏涼不過正是傅羅喜歡的,那是傅羅在天界就養成的習慣,自然也是雲笙交代地了。
洗了澡換了衣服,那丫鬟做的十分地妥帖,動作也很輕柔,傅羅即使行動不方便,沒也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舒服。雲笙找了這麼個地方,連伺候她的丫鬟都尋的這麼好,可見將早就想到要將她禁錮起來。
傅羅坐在桌邊,桌子上是她平日裡素來愛吃的飯菜,如今她上身禁錮已經解開,完全可以自己吃飯,可是對著那些飯菜,她胸口就有一種噁心的感覺,她坐了一會兒就讓那丫鬟把東西撤了下去。
傅羅看著那丫鬟,「他是不是出去了?」
丫鬟誠實地點頭,「跟小姐說完話,公子就離開了。」
傅羅說:「他就不怕我趁著這個機會逃跑?我能不能到院子裡去走動?還是他有命令我不准走出這個屋子。」
丫鬟微微一笑,「小姐當然可以出去,公子只是怕小姐走出院子之後不方便,小姐在院子裡是安全的,可以隨便去哪裡。」說完到門口一招手,立即有人送來一個輪椅樣的東西。小丫鬟說:「今天天氣挺好地,我推小姐出去走走。」
傅羅本想出去看看周圍的情況,可是看到剛才那兩個形如鬼魅地黑衣人,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在她沒有完全解開身體地禁錮之前,想要從這裡出去,完全不可能。於是淡淡地揮了揮手,「算了,我不想出去了。」眼睛一晃,從那丫鬟低眉順目的表情裡看到了一絲地厭惡,想必是為她的公子鳴不平呢,還是嫌棄她不好伺候。
那丫鬟說:「小姐應該對我家公子好一些,我家公子他很不容易。」這話說的,有幾分怨懟,這世間真是黑白顛倒了,她這個受害者倒像是個罪魁禍首一般。傅羅淡淡地「哼」了一聲,「你應該勸勸你家公子,早點把我放出去。」
那丫鬟說:「如果小姐不去做傻事,就不會逼得我家公子要去……」她本來就很緊張地在說話,妄想透露點什麼來點醒傅羅,話剛說到關鍵時刻,一抬眼發現傅羅正望著她背後門口的方向,於是她立即轉過身。
雲笙已經回來了,他身邊還跟來一個人,那人正笑著看傅羅和小丫鬟,「你伺候不好小姐,還是讓我來吧!」
此時此刻,傅羅曾經做的那個夢,都已經慢慢地成為現實了。
站在那裡衝著她微笑的那個少女,正是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