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推開房門,洛戰衣踏進火雲的房間。火雲竟還坐在那個椅子上,連姿勢都沒變,就像是在等待洛戰衣的到來一樣。
洛戰衣鐵青著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你不能這樣對宋雪離!」
火雲沒有絲毫的不安或愧疚,只是淡漠地說:「外面那麼平靜,想必宋雪離安然無恙了。」
洛戰衣強忍怒火:「你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
火雲轉向了他,眼光平視:「我聽到了。但我火雲行事一向只看該不該做,從不問能不能做。你既然阻止宋雪離喝下那碗藥,必然就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做?」
洛戰衣沉痛地搖頭:「宋雪離承受的已太多了,我決不允許誰再傷害他。」
火雲冷笑:「不傷害他,就必然要傷害整個天星院!聖上派宋雪離來殺你,他不但沒殺你,反而投靠了你,代表了什麼?代表了你和宋雪離反叛的事實,正給了聖上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攻打天星院的理由。而且當今聖上最恨的就是背叛,在他的心裡,每個人都應該無條件地聽從他的號令。我之所以能倖存到現在,是因為我的身份本就不為人知,他不能明目張膽地派人殺我。但宋雪離卻是朝庭命官,現在竟公然反叛於他,他大怒之下,必然會立即揮軍南下。」
「無論宋雪離死與不死,聖上都不會放過天星院!」
「是的!可是,李夢已死,如果宋雪離也死了,聖上在一時之間無法弄清情況,必然會對你和天星院做重新的估計,在深思熟慮後才會採取行動。這樣一來,我們就爭取了時間招兵買馬。只要再給我兩個月,我一定可以將如今天星院的力量壯大三倍。到那時,我們甚至可以主動出擊。」
洛戰衣震驚地看著他,現在才明白火雲在打什麼主意:「你明知我絕不會那樣做!戰火一起,遭殃的可是江南百姓。而且雙方交戰,必然屍橫遍野,那要累及多少無辜送命?我怎能眼看天星院的武士去為我灑血拚命?」
火云「騰」地站起身來:「現在不是你忍不忍的時候!形勢如此,我們能怎麼樣?我是天星蒼龍院之主,難道我願意讓自己的下屬們,以血肉之軀奔赴戰火嗎?可是,我更不能眼看著我們辛苦創下的基業土崩瓦解!我為它付出了整整七年的心血!為了它,別說犧牲一個宋雪離,必要時,就算犧牲我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火雲!」洛戰衣用力抓著他的雙肩,「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甚至明白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我!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不會犧牲宋雪離,更不要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你聽著,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我相信自己,相信你,更相信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無從選擇「。只要我們去做,只要我們努力,什麼事情都能解決!」
火雲苦笑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你竟然還保持著這種天真之極的理念!我真不知道是該佩服你的執著,還是該罵你的愚蠢?」
洛戰衣竟然在這種時候笑了:「火雲,朱潛臨死時留下的」凝命神寶「呢?」
火雲怔了一下:「那天你果然也在場!」他略一思索,就連忙搖頭,「我不會讓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洛戰衣無奈地說:「火雲,你能不能偶爾變笨一些。現在,我最感慶幸的是,你不是我的敵人!」
火雲並沒有去聽洛戰衣說話,反而坐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微微點頭,抬頭向著洛戰衣的方向,雖然他的目光一片空茫,但隱隱之間卻透著無比的睿智:「好!你去。」
洛戰衣先是感到疑惑,然後就瞭然地笑了。火雲瞭解他,他又何嘗不深深地瞭解火雲呢?
落日樓頭,斷鴻聲裡。
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
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從窗前向下俯望,就看見競命場安詳地躺在那裡,那麼靜謐,那麼深沉,就像是進入了沉睡一般。能喚醒它的,恐怕只有血腥了。
遠遠的還能看見一片竹林,悠遠的綠色在慢慢蕩漾,那淡雅的意趣似乎和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只是不協調中卻另有種缺憾的美。就像是一個不該屬於這裡的生命偏偏又生長於此,除了惋惜以外,也不得不讓人感歎這造物的安排。
洛戰衣早聽小含形容過這裡,現在終於親眼看到了。其實,自從走進大門,他就已經猜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了。尤其是身處的這座堡壘般的建築物,這個房間,必然是聖上俯視生死,擇優去劣之地。
人一到這裡,很容易就會產生一種居高臨下之感。但若太過得意忘形,稍不留神也可能摔個粉身碎骨。
洛戰衣心裡只希望,當今的聖上能夠做到居高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