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飛的旁邊還坐著一隻猴子,儼然是眾猴之王,它竟是被箱蓋夾了尾巴的小猴。它對火飛更是「呵護倍至」,連酒罈子都抱到了火飛身前,甚至還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個花環,正要給火飛戴上。火飛怒沖沖地推開它:「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是男人,你最好給我弄清楚!」
一陣大笑聲傳來,洛戰衣三人詫異地循聲看去。只見火飛身後不遠的樹上還吊著一個人,那人有三十五六歲,非常瘦弱,一身青色長衫早已皺巴巴得不像樣子。也難怪,被一堆說不上名的籐蔓五花大綁著,又能整齊到哪兒?
青衣人雖被綁著,但神情卻很自在:「小朋友,我想是你搞錯了!這個猴王可不同於一般的猴王,因為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女性。」
這一回,火飛張大的嘴足以塞下一個駝鳥蛋:「它……它是母猴?」
青衣人大笑:「這隻猴本是異種,不但稀有而且非常聰明!在這峨眉山稱王已有一年多了。看來她是看上你了,想把你搶來當壓寨夫人的。」
聽到這話,火飛打了個冷戰,連連後退,好像那猴王會傳染瘟疫一樣。猴王側著頭看著火飛的動作,突然向一棵大樹上躥去。過了一會兒,只見它竟不知從哪兒拿來一個精美的碧玉鐲子?它拿著鐲子貼到火飛身邊,並討好地遞給他,看那意思是想把這「難得的寶貝」送給「心上人」。
青衣人又大笑起來:「小朋友,猴王送給你訂情信物呢!你還不快收下,也好讓我沾光喝幾杯喜酒呀!」
火飛氣得咬牙切齒:「你少說風涼話!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送給這猴王當小妾。」
青衣人想不到火飛會說出這種話,愕了下,突然笑得更大聲:「妙極了!小朋友,你當真是個難得的妙人!」說完,卻自顧自呤唱起來,而且歌聲瀟灑豪邁,自有種狂俠之風。
「醉裡且貪歡笑,要愁哪得功夫,最近始覺古人書……」
這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林中愈顯幽蔽。洛戰衣悄悄對關山歌說了兩句話,關山歌轉頭而去。不一會兒回來手裡卻多了四根火把,火把一燃著,四周頓時亮了起來。洛戰衣三人拿著火把走過樹叢,他們一現身就已引來猴群的一陣騷動,但火幾乎可以稱之為動物們的剋星,所以眾猴子雖然張牙舞爪、吱吱抗議,但卻沒有誰敢近前。
火飛一見洛戰衣立即喜上眉梢:「星主,我在這兒呢!快過來救我呀!」
洛戰衣走近火飛,猴子們紛紛退避,就連那猴王也畏怯地退後了。火飛迎上前去:「幸好你及時趕來,要不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洛戰衣沒好氣地說:「看你這出息!」說完轉頭向那雖被吊起,但仍笑吟吟的青衣人,「先生可是吟霞生?」
吟霞生大方地說:「不錯!想必你們已到過敝居處!真是慚愧,在下一時貪杯,竟在醉夢裡被這些猴子們劫持上山!」
鐵兵奇怪地看看周圍想上前又不敢的猴子們:「它們似乎很喜歡抓人。」
火飛白他一眼:「對呀!這一點和你倒極為相似。」
「非也!」吟霞生搖頭:「它們對人並不太感興趣,之所以抓我純是因為看中了我收藏的那幾罈老酒,而抓那位小朋友……」他頓了下,才忍笑道:「卻是為色!」
火飛氣紅了臉,鐵兵卻大笑:「原來是一群」酒色之猴「!」
關山歌上前把吟霞生從樹上解了下來,幾人舉著火把往回走。這時火飛手裡也多了一個火把,因為被猴子整得灰頭土臉,所以他故意把火把晃來晃去,嚇得猴子們吱吱叫,他才覺得解氣了。
眼見著,火飛在火苗的包圍中就要走出「領地」,那隻猴王似乎情急了,竟在最後關頭衝了上來,而且撲向了火飛手執的火把。眾猴子喧鬧起來,抓耳撓腮地使勁兒叫。火飛起初怔了下,但眼見猴王小小的身體撲在火焰上,他嚇了一跳,忙將火把扔在一邊。猴王便順勢跳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再也不肯放開。
洛戰衣等人也想不到這猴王會有如此舉動,吟霞生首先長歎一聲:「看來這猴王對小朋友還真是」一往情深「。」
火飛查看了猴王的傷勢,好在只是被火苗燎了一下,毛被熏掉一大片,並沒受大傷,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小猴卻蜷在他懷中,乖巧極了,那種形態還真是有些感人。
鐵兵沒轍地「哎」了一聲:「這算怎麼回事?要不,火小哥,你就委屈自己娶了它吧!」
火飛身體一僵,扭過頭瞪住他,咬牙說:「你還真***幽默!」
關山歌皺眉:「我們總不能帶它走吧!該想個什麼辦法又能放下它,又不傷害它?」
洛戰衣沉吟了下,才猶豫地問:「你們說,這猴子有沒有暈穴?」
其他四人立即面帶佩服地看著他,火飛首先說:「星主,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一個有著豐富想像力的人!」
洛戰衣不理火飛,他端詳著小猴週身,似在計算什麼?然後,突然伸指點在小猴的背後,那猴子竟真的應指而倒。眾人又驚又奇,洛戰衣已催促道:「我只是截斷了它的血脈,它一時供血不足才導致昏迷,一會兒就會甦醒。我們快走!」
這一次再也沒有阻礙,因為猴王的生死未卜,猴群們早已嚇得作鳥獸散,誰還敢再招惹這群「煞星」?
幾人回到雙飛橋上的小樓中,吟霞生為答謝洛戰衣等人的相救之恩,慷慨地把窖藏多年的汾酒取了出來。火飛一聞那酒香,眼睛便已亮了起來,但因洛戰衣還沒表態,他只得訕訕地挪過去:「星主,這酒……真的挺香,是吧?」
洛戰衣淡淡地說:「是挺香。」後面卻沒有下文了。
吟霞生把他們四人的杯子注滿了酒,但見四人並沒有要拿酒的意思,便愕然道:「怎麼了?這酒不合你們的胃口嗎?」
火飛剛要否認,洛戰衣已經接口道:「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飲酒太無趣了!不如,我們以酒為戲,來做一場賭賽,如何?」
吟霞生來了興趣:「什麼賭賽?你說。」
洛戰衣站起身來,望著夜色中的遠山淡影:「我們將一盞酒放入雙飛橋下的流水中,讓它順流而下,而我二人便在酒杯沉落之前爭喝這杯酒,喝到酒者為勝。」
吟霞生怔了下,突地笑起來:「好傢伙!原來是想和我較量功夫!好,我答應你,賭注是什麼?」
洛戰衣一拂長衫:「輸者要據實回答贏者一個問題。」
吟霞生深深地凝視洛戰衣:「看來你是別有用心了,不過,我喜歡這種挑戰。」
洛戰衣抬腿向外走:「君子一諾。」
鐵兵三人雖不知洛戰衣此舉的用意,但又相信他決不會只為逞勝爭強,便配合地走出。鐵兵還拿了一杯酒,並看著兩人:「準備好了嗎?」
吟霞生凝神而立,點了點頭,而洛戰衣只是隨便地往水旁一站。風勁水急,他的長衫也是搖擺不定,仿若要翻轉夜色。
鐵兵輕輕地將酒杯放入流水,剛一鬆手,杯子已隨水而去。
吟霞生動了,就如同離弦的箭,在旁觀者還沒適應那種速度時,他已在水面上,探手向杯……
洛戰衣並沒上前,但右袖一拂,流水中已擊射出一股水柱直直向吟霞生手腕。
吟霞生猛地縮手,躲過水柱,再次伸手抓向杯子。此時,洛戰衣猛地以腿踢水,水波迅速蕩漾開去,竟將杯子推送至半空。吟霞生反應絲毫不慢,右手向上劃出。但同時,洛戰衣身形已至,他左手點向吟霞生右肘,使得對方動作稍慢,右手便截向半空中的酒杯。誰想,吟霞生原本伸出的右手突地往後急縮,正扣住洛戰衣左腕,反伸出左手去與洛戰衣爭搶酒杯。洛戰衣無奈,只得將杯拋向半空,以騰出手對付吟霞生。吟霞生哈哈大笑,人卻騰空而起,右手抓住杯子,人已急急退回岸邊,並舉杯就唇……
吟霞生猛地呆住了,杯中一滴酒也沒有。他扭頭往洛戰衣看去,而洛戰衣正悠閒地把一個凍結的冰塊兒放入口中。
吟霞生明白了,他憤憤地說:「玄冰功。」原來洛戰衣剛才拋杯時用了手法,他只是將空杯扔了上去,但裡面的酒卻被他在瞬間化成冰塊並留在手中。因為夜色暗,酒冰又是透明的,所以吟霞生一點兒也沒覺察到。
洛戰衣將雙手背在身後:「先生果然博學,在下取巧,倒讓先生見笑了。」
吟霞生不甘心:「你這是使詐!」
火飛在橋上大聲說:「我家星主只說喝到酒者勝,又沒規定不能使巧計,是你自己太笨了。」
洛戰衣一揮手:「若先生不願認輸,在下不敢強求,只當剛才那一幕是場遊戲。」
吟霞生用力跺腳:「罷了!洛戰衣,你問吧!」
洛戰衣笑了:「你果然早知我的身份。」
吟霞生冷哼一聲:「我也知道你要問什麼?」
「請先生賜教。」
「不必!明天我便領你們去。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海日樓乃洞天府地,人間仙境,一般凡夫俗子即便到了門前也不得其法而入。所以,無論遭遇什麼,都只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洛戰衣微笑,洞天府地,是嗎?
吟霞生轉身進屋,一邊倒酒狂飲一邊大聲唱:「醉裡且貪歡笑,要愁哪得功夫,最近始覺古人書,信得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