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橋兩虹影,萬古一牛心。
下午的時候,洛戰衣四人已到了雙飛橋。這裡極為幽靜,兩條石橋下面的黑、白二水奔騰飛躍而來,兩水當中的牛心石和奔瀉下來的急流激起白浪如雨,濺到石上的杉樹枝頭。當水流過牛心石,水勢又慢了下來,雷鳴一般的聲音也低下來。
水是清澈透明的,洛戰衣忍不住俯下身子掬了一把水撒在面上,涼爽極了,火飛乾脆跳進水裡,把水揚的到處都是。
再上面不遠是一閣小樓,門是虛掩的,走近後便聽到從裡面傳出一陣奇怪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洛戰衣輕輕敲了下門,但無人應聲。四人警覺地互望一眼,洛戰衣靠向門旁一側,火飛三人也站在一旁戒備,然後,洛戰衣猛地推開了門。
當洛戰衣看清屋內的情形時卻再也忍不住啼笑皆非了,屋裡確實沒人,但卻有幾隻猴子正在屋裡大肆搗亂。說搗亂一點兒也不為過,因為屋裡現在的情形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桌椅倒向一邊,茶杯等器皿也碎成片片的了,窗上的紗簾和牆上的畫幅更被撕得一條一條的。而最讓四人感到好笑的是,正有三隻猴子搬著一罈酒從裡屋出來,但一見洛戰衣他們便發出「吱」的一聲,丟下酒罈子和另外幾隻猴子躍窗而逃。
洛戰衣搖搖頭,走進屋裡並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垃圾,就在這時竟又從裡屋傳來「砰」的一聲響和一連串的「吱吱」慘叫。
這一回是火飛第一個衝過去的。原來那是一間臥室,佈置得倒也清雅,但仍不見主人。這時卻有一隻長得極為小巧可愛的猴子正在急得亂蹦亂跳,原因很簡單,它的尾巴被夾在了一隻箱子裡,怎麼也抽不出來。想必是這隻猴子正在屋裡「翻箱倒櫃」時卻聽到夥伴們的呼喚,本想逃之夭夭的它因一時情急,而不慎被落下的箱蓋夾住了尾巴。
火飛忙奔過去打開箱蓋,並抱起痛得不斷叫喚的小猴,還拍著它的小腦袋輕聲安慰著。原本有些害拍的小猴這時彷彿定下心來,並伸出它毛茸茸的雙臂環抱住火飛的脖子,兩隻圓圓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盯著火飛的目光中也似打著什麼主意?
這時,鐵兵在外面叫了起來:「火小哥,別廣顧著和猴子玩兒,快來幫忙收拾呀!這群猴子的破壞力還真不是普通得厲害!」
火飛答應一聲把小猴放在窗前,小猴臨走時似還依依不捨的呢!
四人決定在這住一夜,明日便去九老洞,既然玄空大師在九老洞前找到,海日樓想必不會太遠的。
火飛去打水了,過了好一會兒還沒見回來,鐵兵笑著說:「我想火小哥一定順便去洗澡了。」
正在說著,外面已傳來火飛的哇哇大喊聲:「快放開我,你們幹什麼!走開了!再不放開,我就不客氣了!」
洛戰衣聞聲走了出去,卻見火飛正被五六隻猴子包圍著,顯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猴子們似對他極為感興趣,有的爬在他肩膀上玩弄他的頭髮,有的扯著他的衣裳,還有的抱著他的小腿正在往外托,竟似要把他也當成美酒搬回去痛飲一番。
站在門口的鐵兵忍不住哈哈大笑:「聽說峨眉山的猴子很喜歡糾纏女孩子,難道什麼時候又換了口味?」
手足無措的火飛瞪他一眼,恨恨地把扒在身上的一隻猴子甩在地上:「滾開了!」但那猴子毫不氣餒,一咕漉爬起來,再接再勵地纏了上來。
鐵兵更覺好笑:「它們不是把你也當成女孩子了吧?」
這話氣得火飛暴跳如雷,他用力甩脫身上的猴子:「你們這群野猴子,看清楚了,大爺我可是公的……」差點兒咬到舌頭,他忙改口:「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放開我了!你們是瞎子不成?什麼眼光嗎?你們幹嘛不去纏星主……」猛地頓住話,他小心地往洛戰衣看來。
正往這邊走的洛戰衣一聽這話,臉色一沉:「既然這樣,你自己慢慢跟猴子解釋吧!」他轉身走回屋去了。
懊悔不迭的火飛連連告饒:「星主,我知錯了?你快救救我呀!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鐵兵和倚在窗前的關山歌忍俊不禁,火飛看他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喂!你們這兩個沒義氣的傢伙,竟忍心見死不救?」
關山歌聳聳肩:「我們能怎樣?難道還把猴子殺了不成。」
火飛急道:「那起碼也分幾隻到你們身上去爬呀!」
關山歌好笑地看著他:「對不起!我暫時還沒這種毛病!」
屋裡洛戰衣正在對著牆上的一幅題字,那是唯一在猴子肆虐下倖存下來的紙張,上面寫著:「常未飲酒而醉,以不讀書為通」。
落款是:「吟霞生」。
鐵兵見他不說話,便走了過去:「洛老弟,你不會真的和那混小子生氣吧?」
洛戰衣淡淡地說:「我可沒那種閒情,對了,他怎麼還不進來?」
「想必還沒甩脫那幫猴子呢!對了,怎麼這會兒沒了聲息?」
三人終於發覺不對,忙又走回窗前,但外面除了青山綠水外,竟沒了火飛的蹤影,連那幫猴子也一隻不見。洛戰衣飛掠到雙飛橋上,四處望去,只見遮天的峭臂,幽邃的道旁風景,還有橋下千秋萬古也流不斷的綠水。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但火飛呢?
洛戰衣心裡一沉,他已經後悔剛才不該丟下火飛一人。這裡雖然翠巒四繞,看似平靜安詳,但是否暗藏凶險,誰也不知?
鐵兵安慰他:「你別著急,也許火飛被那群猴子帶去玩兒了?」
關山歌突地指著小樓:「星主,你看!」
只見小樓的窗戶中正跳出幾隻猴子抬著兩罈酒向山裡奔去,原來他們一直躲在林中,一等洛戰衣幾人出去便迅速地躥進樓去,搬起酒罈就跑。洛戰衣心裡一動:「跟上它們!」
三人隨著猴子奔進了一處森林中。越往裡去越發覺得幽意逼人,蒼翠的冷杉林間掛滿了籐蔓,而在樹幹,樹枝以及籐蔓之上全是青青的苔蘚,蔽天的林中,偶爾還能看到珙桐樹上開著的潔白鴿子花。
一個時辰後,幾隻猴子來到了一株蔭蓋巨大的古樹前,並從低垂的枝蔓下鑽了出去。鐵兵正要也過去卻被洛戰衣攔下,並示意他們和自己悄悄地走過去,幾人扒開枝蔓,透過空隙住裡看去……
天!原來裡面竟是林蔭環繞的一塊很寬闊的空地,而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裡卻到處都是猴子!樹枝上,籐蔓間,大石上……毫無疑問的,他們已到了猴子的世界。
而讓三人感到又可氣又可笑的是,空地的中央,一塊兒鋪著乾草的巨石上,赫然坐著一個俊朗出色的青年人,不是火飛是誰?他顯然是這裡的貴賓,因為猴子們爭相遞上自己採來的瓜果食物,討好地放在他的身前。但火飛卻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模樣,反而臭著一張臉,就像是猴子們欠他幾萬兩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