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瑪也想追去,但卻停了下來,有所顧忌地看著夏侯西江和紫衣女。
紫衣女是最鎮定的,雖然看不到她面紗後的面孔,但那明淨如水的眸中竟也盈滿了笑意,就像她原本就在這兒等洛戰衣來的:「洛戰衣真不愧為天星之名!想不到我這麼周密的計劃竟仍然無法得手,哎!我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洛戰衣微微搖頭:「其實你的計劃算不上周密,唯一值得讚許的是能步步為營,但未能知己知彼,所謂犯了兵家大忌。」
蒙面女輕歎:「你說得是!但對你,我實在無能瞭解,江湖中說到你就是凶狠歹毒四字,這種惡名反倒成了你的屏障。要想真正瞭解你卻必須穿越這道屏障,可那真的太難,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所以,草草為計,倒讓洛星主這等高人見笑了。」
洛戰衣揚眉:「聽你口氣,你在江西境內劫鏢,真是只為那兩箱鏢貨,而不是故意與我天星院為難了?」
紫衣女心裡一跳,越發覺得這洛戰衣實在是太精明了,她不經心的幾句話便讓他聽出了端倪,她倏然一笑:「你說呢?洛星主。」
洛戰衣明白對方已升警覺之心,恐怕很難套話了,遂也笑道:「既然如此,我若想知道真相,恐怕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對嗎?」
紫衣女笑得更是開心:「當然,不過在那之前,你不覺得你應該先想想朱潛和岳淺影嗎?」
洛戰衣突然很奇怪地問:「想他們做什麼?」
紫衣女也很奇怪:「怎麼,你不想救你的心上人嗎?」
洛戰衣笑了:「心上人?你是指岳淺影嗎?但她對我可是不理不睬,而且現在已經成了朱潛的未婚妻,你覺得我有理由去救一個拒絕自己的人,還有一個情敵嗎?」
窗內的岳淺影聽了這番話,不敢相信地看著洛戰衣:「你……」
紫衣女也沉默了:「確實沒有必要!」
洛戰衣悠閒地在原地踱步:「所以,你要想威脅我,不如用火飛,他在哪?」
銀雞突然接口道:「怎麼,洛戰衣,你還不知道嗎?火飛早已中毒死了!」
洛戰衣頓住了腳步,冷森森地看著銀雞:「既然如此,你也去死吧!」幻星刃突然間就到了銀雞眼前,銀雞右腳在地上一點,人已經平平退出三丈之外,但洛戰衣竟如影附形,幻星刃仍然點向銀雞的胸口。
危急之時,一柄銀色的雞頭杖擋在身前,截住了幻星刃,銀雞藉著一擋之力,竟然又飛退了三丈。
珠瑪剛要上前幫忙,紫衣女卻攔住了她:「別忙!我還真想見見洛戰衣的武功是如何驚天動地,況且他經歷石穴一劫,身體必然已非常疲乏,銀雞暫時不會吃虧的!」
她說得果然沒錯,因為遠遠看去,洛戰衣雖然身形快疾,但凌厲之勢卻越來越弱,竟漸有不支之態。
夏侯西江也點了點頭:「他能平安地走出石穴,其人的心智武功便足以傲誇當世了,疲憊總是難免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石穴中的一切,石湘等人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洛戰衣不但是在藉著攻擊銀雞恢復功力,而且另有目的。
幻星刃舞起了點點星光罩住了銀雞,雖然看上去風雨不透,其實攻勢並不凌厲,洛戰衣正在低聲問:「銀雞,火飛在哪?」
銀雞似乎吃了一驚,立即回擊:「我早說過,他已經中毒死了!」
洛戰衣冷笑:「你這話還是留給你師傅聽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逼小五給小飛服下的毒藥恐怕並非毒藥,而是解藥吧?」
銀雞再也難掩驚訝:「你胡說什麼?我和火飛毫無關係,憑什麼給他解藥?況且,他中毒就是被我和小蟲設計的。難道我和小蟲會先害他再救他!」
「不,你們是先救他,再害他!也就是先讓小飛吃下解藥,再讓他中毒。」洛戰衣肯定地說,「小飛失蹤也一定是你們在搞鬼!」
銀雞勉強地小聲叫:「洛戰衣,你別自作聰明!」
「那你是不是想讓我去告訴他們,石穴內,小飛根本沒有毒發身亡,反而被人半途擄劫而去!以我猜想,小飛在走進第二間一模一樣的花房後,以為是原來的房間,卻因為沒有看見我們,一定很吃驚,你們就趁他失神的時候,制住了他,並帶著他到了那堵牆後之牆。聽到我們腳步聲後,你又故意打開了火路之門,引我們進去,自己卻藏在兩牆之間。等到夏侯西江他們從第三個花房出來後,便又帶著小飛偷偷溜出來,然後關閉了唯一的出口,對嗎?」
銀雞顯然慌神了:「洛戰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很簡單,小飛明明中毒卻安然無事,這裡面一定另有蹊蹺,而且能不露痕跡地給他解毒的人,最可能的就是讓他中毒的人!你和小蟲之所以讓小飛中毒,其實是不得不演一場戲給別人看。你們早已計劃好了,便是利用小五先給小飛喝下解藥!我想,你之所以沒有按約定給小五解毒,反而一見面就點了他的穴道,其實是不想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另外,剛才我問到小飛的下落,你就立即說小飛已經中毒身亡,分明是怕別人知道!顯然你做這些事是瞞著石湘他們的,我說得有錯嗎?」
銀雞揚起雞頭杖叨向洛戰衣,咬牙道:「洛戰衣,你不是人,你是鬼!」
洛戰衣輕易地閃身避開:「那麼,你是承認了!我還真是好奇,你為什麼費盡心機去救小飛?」
銀雞小聲道:「能為什麼?自然是為了錢!你天星院財冠江南,有了火飛,蒼龍火雲自然會乖乖掏錢。其實,我們逼小五給火飛喝下的雖然是解藥,但也有其他藥物,可以讓小飛毒解後再昏迷一天。所以,我們就當著師傅的面,放心地也將他丟下石穴,反正林淒等人離開時,也不會帶著昏迷的火飛,我們就可以趁師傅不注意時再下去帶走他。誰想,小五隻給他喝下一半解藥,火飛竟也跟著大家一起甦醒,而且一起進入石穴深處,差點就死在裡面。」
「原來如此!」嘴裡雖然這樣說,但洛戰衣並沒有完全相信銀雞的話。他們若真的只是為錢,那為什麼沒有拿走小飛的百寶囊?以銀雞小蟲這種行家而言,絕對不會看不出那百寶囊中的珍藏!而且他救小飛,也是冒了極大的危險,難道真是只為錢嗎?
洛戰衣沒有說破這些,反而假裝相信了他的話:「那麼,現在你說個數,只要小飛平安無事,多少錢我都付!」
銀雞笑了:「痛快!反正你逃出石穴,我也沒必要再去找火雲,你就給紋銀五十萬兩吧!」
當真是獅子大開口!但洛戰衣沒有絲毫猶豫:「好!小飛在哪?」
「等此間事完,你去穿燕峰等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可以!」洛戰衣點頭,「那麼,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打開那間房的機關,救朱公子他們出來?」
「喂!洛戰衣,你管那麼多閒事幹嘛?而且我也不可能告訴你,若讓師傅他們知道,我還活不活?」
洛戰衣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肋下,這一掌事出突然,銀雞竟然沒有躲過去,他打了個冷顫:「洛戰衣,你……」
洛戰衣悠閒地用幻星刃在他身上劃出幾道裂痕:「隨便你!不過,你已中了我的碎骨手,一個時辰後全身骨胳就會一寸寸碎裂,到最後化成一攤血肉而死。」
銀雞又打了個冷顫:「你別忘了,火飛還在我的手上。」
洛戰衣道:「你若敢動火飛,不但你會死於非命,天星院還會傾盡全力追殺你的妻子小蟲!但你只要告訴我機關所在,我自然會自己想辦法打開,誰又知道是你說的?朱潛等人一得救,我一定為你解穴,畢竟火飛還在你的手上,我是不會食言的。命是你自己的,我也告訴你保命的方法了,如何選擇,就由你自己決定。」
銀雞姦滑地說:「那你先給我解穴,我就告訴你!」
洛戰衣臉色一沉:「銀雞,我可沒有多大的耐性,我既然答應給你解穴就絕不食言。你若再不識好歹,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一見洛戰衣變了臉,銀雞已是心中惴惴:「好吧!我告訴你……」
激鬥中的銀雞突然被洛戰衣一掌震飛,正好小蟲從院外奔進,慌忙接住了銀雞,一邊查看他的傷勢,一邊急怒地面向洛戰衣:「洛戰衣,你……」
銀雞卻在這時拉了下她的衣服,並偷偷眨了下眼睛。
夏侯西江皺起了眉,他沒想到情況會急轉而下,銀雞明明還能一會兒的,卻怎麼……洛戰衣的功力好像突然恢復了許多?於是,他前行幾步,正迎在掠回的洛戰衣身前。
夏侯西江凝視著洛戰衣,過了好久,才一字一字地說:「你怎麼知道石穴出口?」
幻星刃返而入鞘,洛戰衣不慌不忙地說:「若我想的沒錯,你應該是夏侯西江。除了夏侯西江,我想不出江湖中還有誰能築建這樣一個石穴?」
夏侯西江沒有否認:「可是,還是沒有困住你。」
「那是因為你不但是個建築師,還是個要求完美的藝術家。這從每一步陷阱之前都設計了提示就能看出,例如:畫中人,***無邊,方中有方的圖形等等。尤其那四句話:有形無形,有體無體,相生相剋,生死是它。這四句話看似莫名其妙,其實卻在講兩種事物:水與火。水火雖能看到,卻沒有固定的形體,而且相互克制,人們離不開水火,所以它們能讓人生,但同樣的,水火無情,也能讓人死,自然就」生死是它「了。」
夏侯西江似有感歎:「洛戰衣果然厲害,看來,你也猜出了石穴出口的圖示。」
「不錯!石穴出口雕繪著太陽與星星。太陽代表光明,但星星卻在夜晚出現,所以,那幅圖寓示著黑暗中的光明,也就是絕望中的生機。而且太陽被包圍在三顆星星中間,」間「字若是去了」日「字,」日「就是太陽,不就變成了門字嗎?但若想重見光明,必須也讓星星消失。我就想到,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有一半是夜晚,也就是六個時辰,所以每個星星可以代表兩個時辰,各點兩下後,就代表夜晚的六個時辰已經過去,光明自然就重返人間。」
夏侯西江已經聽出了神,連紫衣女都怔在了那裡。但洛戰衣卻非常理所當然,一邊說還一邊悠閒地踱步到院中桃樹後的一個石椅前。趁著眾人都在凝神傾聽,洛戰衣突然伸出右手,運力拍在石椅上:「所以,我就出來了!」說到「出來了」的時候,洛戰衣卻提高了聲音,而且面向著屋內的朱潛。
夏侯西江猛地醒悟過來:「不好!」但是已經晚了,隨著石椅的下陷,房間中的鋼鐵門窗突然間全都打開了。
朱潛像是早有準備,沒有片刻停留,拉住岳淺影便飛躍出來,並丟給林淒和羅一肖兩個字:「快走!」林淒和羅一肖楞了下,隨即醒悟過來,也跟著奔出房門。
夏侯西江連退數步,忍不住恨恨地看著洛戰衣:「好你個洛戰衣!當真是陰險狡猾之極!」
紫衣女目光轉動,發覺情勢對己方極度不利,便拉住夏侯西江,丟給珠瑪一個字:「走!」她的右手連動之間,彩色的雲霧立即迷漫在四周,而且向著洛戰衣等人捲來。瞬間之後,眼前除了光怪陸離的色彩外,再也看不見其它東西。
好不容易等到彩色雲霧散去,岳淺影才發現,身邊只剩下了林淒和羅一肖,卻早不見了夏侯西江等人,連洛戰衣和朱潛也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