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處置他們?」問這個問題的是石君。
夏侯西江瀟灑地一拂袖:「為了避免麻煩,還是殺了吧!況且他們毀了我的研究成果——巨花,也應該施以懲戒。」
石湘不說話,紫衣女也不說話。
石君與石瀟對望一眼,各自搖了搖頭。
珠瑪笑著向前,也不知從哪裡拿出兩個玩偶,對著窗前搖了搖:「這樣吧!我的玩偶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不如就讓他們做我玩偶的大餐吧!」
說著,就把玩偶放在了窗前。
林淒怒斥道:「你想戲弄我們嗎?告訴你……」他猛地頓住了後面的話,驚恐地看著那兩個玩偶。
兩個玩偶一個似笑非笑,一個似哭非哭,但現在卻同樣咧開了嘴,而且正從它們的嘴裡飛出了幾隻蚊子大小的飛蟲。
但誰都知道,那小蟲絕不是蚊子。
朱潛右手遙遙擊向窗前,兩個玩偶立即被掌力推出窗台,反倒向珠瑪飛來。
珠瑪竟然嚇得退後幾步,慌忙脫下外衣,迎著玩偶的來勢罩了上去,將兩個玩偶和那些飛蟲緊緊包裹起來。可是有一隻幸運的飛蟲卻落網而逃,正好飛到店內一個夥計的臉上,夥計只覺臉上一癢,像是被叮了一下,順手一拍便將它拍死,再看手心,只有一滴黑血,一隻蟲屍。夥計不在意地就著衣服擦了擦手,卻見身邊的人正駭異地看著自己,並慌慌張張地躲開老遠。
夥計莫名其妙,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臉,可是觸手的卻不是粗糙的皮膚,而是像摸在了一塊鐵板上,冰冷而堅硬。不知為什麼,活計似乎已不會害怕,手也沒再放下來,他腦中最後的意念是:那支抬起的手已是僵硬無比,再也彎不回去了。
夥計硬梆梆地仰躺在地上,「噹」的一聲,就像是一大塊兒生鐵摔在了地上。
除了夏侯西江和紫衣女,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屋裡的林淒等人更是看得膽戰心驚。
但幾隻飛蟲已經進了屋,並飛向了朱潛等人。朱潛當然不敢去碰它們,但又必須有所行動,他先把岳淺影擋在身後,然後竟也學著珠瑪把自己的外衣脫下,右手拿著外衣一拋,一卷,一帶,便把全部的飛蟲裹進了衣服中,而且沒有一隻漏網。他右手一動,衣服便自動燃燒了起來,發出一陣陣焦臭的氣息。
羅一肖和林淒同時鬆了一口氣,暗歎僥倖。
石湘目光直視前方,不冷不熱地說:「一個女孩子,身上竟帶了這麼多歹毒的東西!」
珠瑪楞了下,那些蟲子名叫「點金蟲」,意思是一點成金,它能讓人的肉體在轉眼間僵化至如鋼鐵般堅硬,本是小蟲送她的。因為珠瑪的玩偶裡面藏了許多藥物,可以在別人不經意中施放。小蟲就給她出個主意,把「點金蟲」藏在玩偶裡,殺起人來一定詭異而出奇,珠瑪就接受了。但石湘的一句話卻讓她……
珠瑪用力一跺腳,將包著玩偶和點金蟲的衣服丟在地上,並扔下一個火折子,竟然也將它們燒燬了。
銀雞惋惜地說:「培育這些點金蟲可不容易,若是讓小蟲看到你把它們燒死了,她一定心疼死了!」然後他就走向了窗前,看了一眼夏侯西江。夏侯西江點頭表示應允,他就伸手在窗台下動了動,然後向著朱潛道:「再怎麼說,殺人的方法也比救人的方法多得多!」
羅一肖警覺地說:「大家小心!」
但隨著銀雞的話落,房間裡的牆角處竟憑空多出了無數小洞,一股股的黑色液體流了出來。
林淒驚道:「他們又要用火!」
銀雞笑道:「回答正確!」他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個圓筒,竟是逢年過節時人們施放的焰火。他把焰火朝向窗內,手中的火折子點向了引線……
只要焰火一燃放,必然會落進房間裡,那麼……
岳淺影抓緊了朱潛的手臂,額上全是冷汗,突然大聲問:「洛戰衣怎麼樣了?他還沒出來嗎?」
石湘冷笑道:「他再也出不來了!」
夏侯西江自負地說:「不錯!這一回,他插翅難飛!」
他們的話音剛落,夏侯西江等人的後方就傳來了一陣轟然巨響,眾人嚇了一跳,慌忙回頭,正見身後的一間房屋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席捲了一樣,竟然憑空地爆裂開了,只聽到「砰砰」連聲,碎石伴著沙土,飛舞在空中,其中竟還夾雜著水花,散落到客棧的每個角落。
那個房間正是夏侯西江等人剛剛走出的那一間。
就在水碎石飛中,一個人影沖天而起,然後飄然降落在院中。他雖然渾身濕透,臉色也透著蒼白,但他微笑的面孔卻還是那麼雍容華貴。
窗外的人和窗內的人幾乎一同叫了起來:「洛戰衣!」
朱潛也笑了:「你終於來了!」
夏侯西江不敢置信地看著洛戰衣,竟忘了說話。
石湘的目光死死盯住洛戰衣:「你還是出來了!」
洛戰衣從容地說:「所以,現在輪到你們不舒服了!」
石湘突然狂笑起來,但那笑中卻隱藏著多少仇恨:「天星戰衣!我今天一定要看看,你這個天星在剝除了那層絢麗的外衣後,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洛戰衣靜靜地看著他的「右手」:「石湘,你的右手……」
石湘笑得像哭一樣,他猛地拉下「右手」上宛如人皮的外套,露出裡面寒光閃閃的假手,伸向了洛戰衣:「這就是我的右手,你滿意了嗎?」
洛戰衣輕輕歎息一聲:「你失去了右手,也難怪你……」
他的聲音並無責怪,反而帶著毫不掩飾的體諒,竟讓石湘心中一陣揪痛,他踉蹌地退後幾步,啞著聲音喊:「用不著你假關心!若不是你,我不會失去我的右手,你知道嗎?這意味著我再也不能畫畫了,不能描摹仕女的美麗,不能將這萬千紅塵攝於筆下,這都是因為你!」
石湘越想越恨,突然撲向了洛戰衣:「還我的右手!」他的寒鐵之手狠狠地抓向洛戰衣,但在半途就僵在了那裡,因為一柄劍正指向他的咽喉,那劍甚至還在光彩陸離的劍鞘中。可是任何人都知道,洛戰衣無論手裡拿的是什麼,都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人奪命。
石湘臉頰上的肌肉跳動著,本來明亮的眼中佈滿了紅絲和一種難以明瞭的情緒:「你殺了我吧!」
洛戰衣定定地看著這個古怪固執的少年,心裡逸出歎息,他緩緩收回幻星刃:「其實,左手也可作畫。只要你心中有畫,那天地萬物自會歸於你的筆端。因為真正的畫決定於執筆的人,而不是執筆的手,你明白嗎?」
石湘的身體一陣陣輕顫,眼中又浮現出那種複雜多變的神采,是怨是恨?實在難以描述。他踉蹌地退後幾步,狂喊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根本就瞧不起我,對不對?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說完就向院外狂奔而去。
「三弟!」石君石瀟同時叫他,因為心裡擔憂,竟丟下了在場的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