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觀音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宣傳隊記
    周鳳不知道,這一次,吳蠟確實沒有差人監視她,其實,他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對周鳳的心思。雖然,他急於把周鳳弄到手,但是,他知道,心急吃不得燙粥,他就像一隻逮住了老鼠的貓,他要慢慢地折磨它,直到把它弄得奄奄一息,然後,再把它吃掉。他自信,周鳳是逃不出他的手心的。所以,他還不急於出手。

    吳蠟還清楚地記得,那還是吳茗沒有去世的時候,一天,他們倆一起到雙峰山去玩,在雙峰山的觀音洞裡,他們倆一起各拔了一筒簽。吳茗的簽中曾有這樣兩句話:「早上吃飯湯,黃昏講抬喪。」看到這樣的簽,兩人都嚇了一跳,當時,吳蠟要把那簽撕掉,吳茗卻說:「哎,這些都是封建迷信糊弄人的,信則有,不信則無,何必當真?」後來,那個張一嘴給解了簽,他說吳茗三年內有血光之災,有點凶險,但只要留心,「只掃門前雪,莫管瓦上霜」,三年後自然會逢凶化吉、雨過天晴的,想不到,居然,讓它給咒中了!現在想起來,真是神簽哪!當時,吳蠟也求了一簽,那是一詩,詩云:

    誰言亂世無英傑,

    建安風骨千年諧。

    休提太祖生前事,

    江山萬年存碑碣。

    明悟禪師趕五戒,

    龍吟鳳鳴情緣結,

    一朝北雁南飛夢,

    圓在三生奇石前。

    吳蠟請那張一嘴細細地給解了一下,那張一嘴說他是曹操再世,那是「治世的英雄,亂世的奸雄。」曹操在戲文裡邊是個白臉,是奸臣,當時,吳茗就急了,說道:「你這個瞎子,淨瞎說!」那張一嘴也不生氣,只說:「那是天意,不是我瞎說,這簽裡還說了,曹操父子的才名流傳到今呢!這簽的意思是說這位兄弟還會當官呢。」

    吳蠟攔住了吳茗說:「師傅。別聽他地。你只管說。」

    吳茗一生氣。顧自出去了。

    張一嘴就繼續說道:「敢問一聲小兄弟。你是不是屬龍地?」

    吳蠟:「正是屬龍地。」

    張一嘴:「這就更好了。我告訴你。你若能有一個屬雞地人輔助你。那你地前程可是不可估量啊!」

    吳蠟:「真地嗎?」

    張一嘴:「當然,這可不是我隨便講得了的,那是簽裡說的,你看啊,『休提太祖當年事,江山萬年存碑碣。』說的是明太祖雖是貧賤出身,但是他當了皇帝,他的墓碑當然世世代代保存下來了,這就是說,不管你出身是貧賤還是富貴,命中有官運的,自有官可當,爭都不用爭,運來鐵生輝,運去金如土啊。」吳蠟聽得那張一嘴如此說,心中著實高興,馬上摸出一張五元的人民幣給了張一嘴,張一嘴一高興,就說:「你與那屬雞的緣分,可是三生有緣啊,拆不散的,那屬雞的人,應是從北邊來的。你可別錯過了,這個人可是你命中的貴人啊。」

    說來荒唐,吳蠟堅信周鳳就是他的老婆,哪怕現在她是別人的老婆,那也是暫時的。全都是因為這支籤!說來也巧,吳蠟大周鳳5歲,周鳳正好屬雞,所以,那次周鳳說:「你做夢!」吳蠟就說:「做夢就做夢吧,夢也有實現的一天的!」

    吳蠟讀書不多,那是因為當時的條件關係,其實他這個人並不笨,像所有農村孩子一樣,他愛聽唱詞,那是一種鼓詞,講得大都是「三言兩拍」「封神」之類的故事,所以,什麼「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啊,「白娘子永鎮雷峰塔」啊,「賣油郎獨佔花魁娘子」啊,「蘇小妹三難新郎」啊等等的故事,他都耳熟能詳。他夢想著有一天,他能把周鳳娶到手,並讓周鳳為他吳蠟傳宗接代——那和尚不是說了「石榴結子」了嗎?只是時間未到罷了,他等得起。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在辦呢!

    柳貴和陶永紅這兩個傢伙,帶著女朋友遊山玩水了一通,終於回來了。吳蠟按自己的設想讓柳貴把他那個房間讓出來給陶永紅的女朋友,而柳貴則睡到最北邊樓梯口的那個房間去,柳貴二話沒說,捲起鋪蓋就把房間讓出來了。

    一周後,陶永紅和吳蠟的辦公室裡,吳蠟、陶永紅和柳貴在商量成立溪北鄉**思想宣傳隊的事情。

    吳蠟:「行,就這麼辦:一周內把**文藝思想宣傳隊組織好,一個月內開始演出,向貧下中農宣傳**思想。我想隊長麼,可以考慮讓陶永紅的女朋友余臨風來擔任。」

    陶永紅:「司令,還是讓她擔任副隊長吧。」

    吳蠟:「那隊長你來當吧。」

    陶永紅:「司令,不是我推脫,一方面,我這裡的事情離不了人,跟北京、上海的聯繫不能斷了,另一方面,宣傳隊要下鄉演出,我對這裡的情況也不熟悉。」

    吳蠟:「那柳貴,你來吧。」

    柳貴:「不行不行,宣傳隊需要的後勤保障,我一定保證做好,但是,那些洋學生我可帶不了。司令,還是您親自掛帥吧。」

    陶永紅:「對,司令,這個隊長就由你來當吧」。

    吳蠟:「行,我當就我當吧,不過,你可要跟臨風說好,唱唱跳跳我可是外行,我不過下鄉時當個嚮導罷了。」

    陶永紅:「司令客氣啥呀,**思想的宣傳隊當然要你貧下中農掛帥啦。」

    柳貴:「行,就這麼定了。」

    一周後宣傳隊成立了。吳蠟是隊長,臨風是副隊長。隊員先由各紅衛兵戰鬥隊推薦上來,然後由余臨風進行考試後挑選出來。跟北京的紅衛兵**思想宣傳隊一樣,每人都是一身軍裝配一個軍用挎包。那個年代,在農村小學校裡,大部分教師連普通話都說不準,要找個像樣的音樂教師更是難上加難,即使有個把音樂老師,也是難保五音全不全,現在,這些隊員每天都在臨風的指導下進行排練,還進行形體訓練等,大家都覺得隊長是個內行的專家,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其實,這些都是臨風在北京的學校裡的宣傳隊裡跟老師學過來的,到了這裡,她要獨當一面,自然更加努力,倒也讓她把個宣傳隊弄得服服帖帖。以前在家裡,姐姐老嘲笑她生了付「聰明面孔笨肚腸」,譏笑她學習成績一般般。可是,到了台上,臨風可是學啥像啥,硬是宣傳隊的台柱子,媽不喜歡她搞文藝,老說她不務正業,為此,她沒少跟媽媽慪氣。現在到了北溪,吳司令把個宣傳隊交給了她,還親自擔任宣傳隊的隊長,很讓她產生了一點「知遇之恩」的感慨,為此,她也很努力地帶領宣傳隊,頗有一點「湧泉相報」的味道。

    這一天清早,臨風正在帶領隊員們練功。

    臨風邊喊口令邊示範:「一答答,二答答,三答答,四答答……」遇到有幾個動作不太符合要求的,她就走過去給他們糾正。

    練了一會兒,臨風又改了口令:三二三四……」隊員們隨著臨風口令的變化,齊刷刷地都改變了動作。

    正練著,臨風突然現吳司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教室後面,臨風正欲停下訓練,只見吳司令輕輕一舉手,然後,用手指揮了幾下,臨風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繼續練習,於是,她就沒有停下,繼續喊口令。

    臨風只覺得吳司令的眼光正盯著自己,一刻也沒有離開,他這樣看著自己已經好幾天了,她知道司令對她的工作很滿意,他只希望宣傳隊能盡快下鄉去。其實,臨風已經排演好了好幾個舞蹈,還有獨唱等節目,今天,她要把它們都演給吳司令看一看,讓他審查一下,就可以下鄉了。

    臨風停止了訓練,她回頭看看,吳司令還沒有走,她叫了一聲:「吳司令。」吳蠟招了招手,隊員們都圍了過來。

    吳蠟:「小將們,辛苦嗎?」

    隊員們齊聲:「不辛苦!」

    吳蠟:「累嗎!」

    隊員們:「不累!」

    吳蠟:「說得好,宣傳**思想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累!」他頓了頓,然後清了清嗓子,指著旁邊一個小隊員問道:「要是沒有宣傳隊,你會遇到你們隊長余老師這麼好的老師嗎?」

    小隊員膽怯地搖了搖頭。

    吳蠟又問:「對,我再問你,要是沒有文化大革命,會有我們的宣傳隊嗎?」

    旁邊幾個大一點的隊員高聲叫道:「不會。」

    吳蠟:「我再問你們,沒有偉大領袖**和**的革命路線,會有文化大革命嗎?」

    「不會。」

    吳蠟:「說得好,為了捍衛**的革命路線,為了捍衛偉大的**思想,我們一定要努力學習,用最好看的舞蹈,用最美妙的歌聲,宣傳**的偉大思想,讓貧下中農看到最新最好看的節目。你們有信心嗎?」

    隊員們齊聲:「有!」

    吳蠟:「好!我就等著看你們最好的節目!」然後,他回過頭指著余臨風說:「能有這麼好的老師教你們,那是你們的運氣,你們一定要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多學一些本領,好嗎?」

    隊員們齊聲:「好!」

    吳蠟一揮手,隊員們都散去了。

    臨風留在那裡,吳蠟走了過去,對臨風說:「臨風啊,今天在戰鬥隊隊長的會議上,我已經吹過風了,現在,各個地方的貧下中農都盼著你們去演出呢……」

    臨風:「司令,我們已經準備好節目了,只等您一聲令下,我們馬上就可以出!」

    吳蠟:「真的?那今天晚上就去,怎麼樣?」

    臨風:「行啊,您說吧,到哪兒?」

    吳蠟:「就到陳家灣吧,先近一點,慢慢地再往遠的大隊推進,行嗎?」

    臨風受寵若驚:「司令,您是內行,您定了就行,我照辦!」

    吳蠟:「哎,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副隊長,有什麼事我們倆應該多多商量,是吧?」

    臨風:「商量什麼呀,您說了算,我聽您的。」

    吳蠟:「什麼您呀您的,我們倆不過是正副隊長罷了,你不聽那些學生娃說了嗎,他們跟老師都是一條戰壕裡的戰友了,何況你我呢?以後就不要您啊您的了,都破四舊了,那套老規矩早可以廢了!就叫『你』,或者乾脆叫吳蠟。」

    臨風:「不行不行,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還叫吳司令吧,『您』就改成這樣總行了吧?」

    吳蠟還沒有聽懂「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那句話,他也不好問,就說:「也行,慢慢來吧。」

    晚上,宣傳隊如約來到了陳家灣,鄉親們第一次看到自家的娃娃們演的節目,倍感親切,哪個節目是誰家的娃娃演的,他們都能報得出名字來,大家看得格外有味道,把個小小村落都弄得沸騰起來了!

    第一個節目是《唱支山歌給黨聽》,小姑娘脆亮的嗓音,唱得挺不錯的。這個節目本來不安排在第一個,因為唱這歌的正好是陳家灣的秋仙,所以臨風把這個節目排到了最前面,演出一開始就掀起了一個不小的**,吳蠟站在後台,看著興奮的鄉親們,他的心中也十分高興。這支歌是臨風親自伴舞的,優美的舞姿給歌曲增色不少,兩人下台時,鄉親們又是鼓掌又是喝彩,真是開心。

    像陳家灣這樣的小村莊以前是從來沒有什麼人來演出的,鄉親們偶有機會看到鄉村劇團的演出,起碼也要走好幾里地到公社所在地或者到縣城去看戲,更不用談看到自家孩子的演出了。鄉親們能不高興嗎?

    接下來一個節目是藏族舞蹈《北京的金山上》,孩子們在白水草布上貼上了五彩的條紋,做成藏族婦女圍的「幫典」,然後圍在身上,肩上掛著潔白的哈達,在臨風的領舞下,整齊地跳起了藏族的鍋莊,鄉親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舞蹈,特別新鮮,那些孩子們更是把手掌都拍紅了。

    下面一個節目,臨風不用出場,她就站在台邊看著,剛才因連著跳了兩個舞蹈,有點熱,臨風也沒披一件外套,時令已是深秋,一陣秋風吹來,臨風打了個冷顫,站在旁邊的吳蠟馬上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臨風的身上,臨風回頭一看是吳蠟,忙說了聲「謝謝」然後問道:「司令,還可以吧?」

    吳蠟:「豈只是可以?簡直好極了!臨風,你辛苦了。」

    臨風:「我不辛苦,你那麼忙,還要陪著我們,才辛苦呢。」

    吳蠟:「哪裡,能陪著你們演出才是最高興的事呢!」

    那一天的演出真是成功極了。演出完了以後,鄉親們又是燒洗臉水,又是煮點心,熱鬧極了。待大家洗了臉,吃完夜宵回到駐地,已經過了午夜了。

    第二天,宣傳隊休整一天。隨後,他們又去了公社的各個大隊去演出,每到一地都受到熱烈歡迎,這支由北京紅衛兵任隊長和教練的宣傳隊很快唱響了全公社甚至全縣,臨風也成了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

    吳蠟白天在司令部,晚上就親自帶領宣傳隊到各個大隊,並總站在台下看節目,這也大大地鼓舞了宣傳隊隊員們的士氣,大家演出都很買力,餘暇時間也都拚命練功,誰都想在節目中擔任主要角色,那樣,在鄉親們面前多長臉啊!經過一段時間的演出實踐,許多隊員都得到了鍛煉而脫穎而出,好些個節目都不再用臨風親自領舞了,但是,只要是臨風領舞的節目,吳蠟是一定要站在台下看的,他喜歡這個活潑開朗的城市姑娘,更喜歡她的善解人意,特別是她跳舞的時候,更是分外嫵媚、妖嬈,那個身段,在吳蠟看來可以說是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她的每一個台步、每一次旋轉都是那麼的迷人,那麼讓人陶醉……吳蠟真希望她永遠在台上跳下去,真是太美了!

    這天晚上,宣傳隊從公社最邊遠的大隊蒼山大隊回來,已是半夜一點多了。進了司令部,臨風對吳蠟說:「司令,你先上去吧,我去一下廁所。」就往茅抗去了。

    吳蠟說:「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一會兒,臨風出來了。

    臨風:「司令,謝謝了。不瞞你說,你不在的話,我還真有點害怕呢!」

    兩人上了樓,陶永紅已經聽見他們回來的聲音,到走廊上迎接他們了。吳蠟送臨風到房間門口,臨風伸出手與吳蠟握手,向他告別和致謝:「司令,謝謝了,再見。」

    吳蠟握住臨風的手:「謝什麼呀?我們才要謝謝你呢!去吧去吧,看,陶司令都等不及了!」邊說著,用手指在臨風的手心用力擼了兩下,並緊緊的握了一下她那柔軟的手。

    臨風笑著說:「吳司令真會開玩笑!」說完,不動聲色地輕輕地把手抽開了。

    三人各自回房。

    吳蠟進了門,開了燈,閂好門,又關了燈。就躺下了。六十年代的房子,房間與房間之間都是一板之隔,有一點小小的響動彼此都可以聽得見。今天,吳蠟有點興奮,許久不能入睡,他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但是,隔壁沒有聲響,不一會兒,他出了輕輕的鼾聲。

    突然,吳蠟聽到隔壁臨風的房間房門輕輕的打開了,接著,他聽到臨風和陶永紅的輕聲私語,不一會兒,私語停止了,他聽到了床鋪的響動,他知道,隔壁開始了。那輕輕的嘰嘰嘎嘎的節律聲,弄得他心神不安,他想像著隔壁的情形,突然,那床鋪有了幾聲重重的響動,隨著那幾聲響動,吳蠟感到一陣奮亢,隔壁慢慢的安靜下來了。不一會兒,他聽到了輕輕的鼾聲……,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他的房門被打開了,臨風輕輕地走了進來,吳蠟高興極了,他不點燈,只是緊緊地擁住了臨風,不等她躺下,他拉下了她的內褲,迫不及待地爬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她是否產生了快感,吳蠟就興奮地完成了他夢寐以求的事情。臨風一聲不響,只是捧住了他的頭,輕輕地吻他,真的,他想她能這樣吻他已經想了很久了!今天,他吳蠟終於擁得美人歸了!他想把臨風抱得更緊一點,他想對她說:「臨風,我愛你!」正在此時的一聲打開了!吳蠟一驚,「呼」地一下坐了起來……

    吳蠟睜開了眼睛,覺自己還躺在床上,手臂壓在臉上,正和自己「接吻」呢!

    「夢,剛才做了一個夢!」吳蠟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襠,濕糊糊的一片,原來是自己夢遺了!剛才是臨風睡覺時手臂在夢中敲到了板壁,把吳蠟驚醒了,吳蠟遺憾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宣傳隊沒有演出。吳蠟到縣城去了一趟,他心中又有了新的計劃,他去找福成了。自從小琴的事情以後,福成與吳蠟彼此都有了默契,吳蠟經常來找福成,福成有事也樂意跟吳蠟商量。福成現在是縣造聯總部的副司令,要像以前一樣論資排輩的話,福成還要高出吳蠟幾級呢!不過,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嗎?連入黨都可以在火線突擊了,還有什麼事情不能「非常」處理呢?吳蠟就是在火線入的黨,他現在不單是溪北公社的黨總支書記,還是直屬公社聯合支部的副書記呢。他們在瑞芳的小店裡吃了午飯,飯後,吳蠟與瑞芳又是美美地親熱了一番,吳蠟才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司令部辦公室。

    吳蠟:「永紅啊,聽說縣造聯總部也想成立一支宣傳隊,正在物色隊長呢!」

    陶永紅:「是嗎?那可是縣一級的啊。」

    吳蠟:「那當然,我也是聽說的,下面好多宣傳隊的隊長都想去呢!」

    陶永紅:「哦。」

    吳蠟:「永紅啊,我聽臨風說,現在有人把**語錄都譜成了歌來唱了,你看我們宣傳隊是不是也可以……」

    陶永紅:「司令,我也正想跟你商量這個事呢,臨風說她想回一趟北京,可又怕你不批准……」

    吳蠟:「哎,永紅啊,你說這個話就見外了,你說,臨風要回家,我能不批准嗎?臨風是咱們宣傳隊的大功臣,不要她請假,我們就應該讓她休幾天假,這還要她提出嗎?更不用你來替她打前站了……」

    陶永紅:「不不不,司令,你誤會了,她不過是想回去領領市面,取取經,學習一些新東西,也好回來傳達傳達……」

    吳蠟:「行,這個主意好,那你跟她說,叫她整理一下,再把宣傳隊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就走吧。」

    東風大隊的祠堂裡,人聲鼎沸,公社宣傳隊要來演出了!大隊長劉忠正在給煤氣燈打氣,雖已是初冬天氣,可是,他還是忙了個滿頭大汗,另外有幾個社員正在用梯子把已經打好氣的一盞煤氣燈掛上去呢。

    不一會兒,演出開始了。臨風上台給《翻身農奴把歌唱》伴了個獨舞,接下來,她就不再上台了,只在後台指揮隊員們上上下下,有幾個隊員本來已經很熟練了,完全可以獨立完成一個節目了,但是農村的孩子,畢竟沒見過世面,膽子小得很,要他們獨擋一面,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鍛煉,所以,臨風一下子還不敢放開手去,只在節目的間隙,臨風才在後台的凳子上坐一下。

    這會兒,臨風坐了下來,吳蠟過來了。

    臨風:「司令,坐一下吧。」

    吳蠟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臨風身邊:「怎麼,永紅沒跟你講呀?」

    臨風:「講了。謝謝你了。」

    吳蠟:「廢話,你我之間還講什麼謝不謝的呀?只是這裡的事情你得安排好,是吧?」

    臨風:「就是啊,我是想,能不能休整幾天,我出去幾天,等弄來了資料就回來,行不行?」

    吳蠟:「這個行與不行可不是我說了算得了的,你看,這裡的事情你放得下嗎?放得下,你就走吧。」

    臨風:「我也是擔心這個,所以我才提出休整幾天。」

    吳蠟:「休整幾天——你說幾天?」吳蠟頓了頓「鄉親們的熱情你也都看到了,停得下來嗎?」

    臨風:「嗯——也是。怎麼辦呢?」

    吳蠟:「臨風,還有一件事,我先告訴你,這件事我連永紅還沒透露呢。我昨天剛跟縣造聯頭頭商量過了,要拉我們的隊伍去演出呢!」

    臨風興奮地:「真的?」

    吳蠟:「就是,你看,我們總不能失信吧?何況,你帶隊去顯一顯,也有好處,一方面,可以顯露一下你的水平,另一放面也讓他們認識認識,別以為我們溪北沒有人了呢!」

    臨風為難地:「那……」

    吳蠟:「你自己看吧,我們不去也行,只是機會難得,人家好多公社宣傳隊都想去呢!」

    臨風悵然若失。

    吳蠟:「快快快,好了。」吳蠟指著台上。

    臨風馬上過去了。

    一會兒,她回來了,仍然坐在吳蠟身邊。

    吳蠟:「這件事非得你自己去嗎?找個人代一代行嗎?」

    臨風:「能自己去當然更好,有些舞蹈動作什麼的,總歸還是我去最好,要不然學不像。」

    吳蠟:「拍照片不行嗎?」吳蠟想起他們民兵以前操練,許多動作,都是袁之慶他們從畫報上的圖片中學來的。

    臨風:「對呀,司令,你真行!」

    吳蠟:「行什麼行呀?這不是逼出來的嗎?那你看,派誰去好?」

    臨風:「能派誰去呢?除非永紅,只有他熟門熟路的。」

    吳蠟:「這事麼,就由你來定,這裡最好能有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把關才行,你說對不對?」

    臨風:「也是,如果要去縣裡演出的話……」

    吳蠟:「那你就非去不可了。」

    臨風:「我去跟永紅說吧。」

    吳蠟:「行,那就讓你定吧,不過,你得早點告訴我,如果不去造聯總演出,我也得早點通知他們,讓人家也好有個準備。」

    臨風:「行。」

    兩天後,陶永紅去了北京。

    這天晚上,宣傳隊在山前大隊演出,臨風和吳蠟仍然在後台壓陣。臨風比較忙,跑前跑後的,吳蠟仍像平時一樣,一到大隊,就和這些大隊的造反派頭頭碰碰面,張羅好夜餐的事情,到後半場的時候,就會到後台來,這天,吳蠟來得晚了些。

    臨風:「司令,今天怎麼這麼久呀?」

    吳蠟:「哦,這個大隊的頭頭是我穿開襠褲時的至交,我父母在時跟他父母也是朋友,所以坐他家多聊了一會兒。」

    臨風:「哦。」

    兩人坐在那兒天南海北的,邊聊,臨風邊調度節目。

    吳蠟:「臨風啊,我這個人讀書少,知識淺,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請教你……」

    臨風:「有什麼問題只管問,不必客氣,只要我知道,我都願意告訴你。」

    吳蠟:「你是大學生,可不能笑我的問題太淺啊。」

    臨風:「那能呢!說吧。」

    吳蠟:「是一個算術的問題,說是做小數點加減法,只要把小數點對直了,就行,是嗎?」

    臨風:「哦,這個簡單。」

    吳蠟:「簡單嗎?那你就講給我聽聽。」

    臨風從挎包裡取出一支筆,又取出一本筆記本,隨意寫了一個個數字,375然後,在它下面又寫了一個數字成了這樣一個算式:

    375

    臨風對吳蠟說,做小數加減法的時候,要注意把加數或減數之間的小數點對直了,就不會錯了。上面那個算式結果應該是:

    375

    臨風又說,如果不把小數點對直了,而是把最後兩個數對直了,計算結果就會錯了,而且,兩個數的和的小數點也沒辦法點了。

    375

    吳蠟點點頭:「哦,知道了,也就是說,兩個數的小數點前面或者後面不管長短相差多少,只要小數點對準了,就不會算錯了,是吧。真謝謝了。到底是大學生,講得特別好懂。」

    臨風:「這大概是小學三四年級的算術吧,應該好懂。」

    吳蠟:「我自幼喪父,母親供不起我兄弟二人讀書,所以,我早早地就不讀書了,後來,是我掙錢供我弟弟讀完中學的。」

    臨風:「真的?想不到司令還是個這麼有愛心的人哪!」臨風不由得從心裡又對吳蠟生出幾分敬意。

    又過了一天,宣傳隊在田垟大隊演出,這天,吳蠟只在大隊玩了一會兒就過來了,一直跟在臨風前後忙,休息的時候,兩人又坐在那兒聊天。

    臨風:「司令,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吳蠟:「那個頭頭的老婆『病兒』了,所以,睡得早,所以我先回來了。」

    臨風:「什麼是『病兒』呀?」

    吳蠟:「就是女人懷孕了,有反應,比如愛吃酸呀,愛睡覺呀等等,我們這兒就叫做『病兒』。」

    臨風:「哦。」

    吳蠟:「臨風,你知道我為什麼問你小數點對直嗎?」

    臨風奇怪地:「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懂嗎?」

    吳蠟:「當然是不懂了!你跟我講了,我才明白了。」

    臨風:「那就好。」

    吳蠟:「我告訴你,這個田垟大隊的頭頭李老師是個小學教師,現在停課鬧革命,閒在家裡,那個『小數點對直』的典故就出在他身上。」

    臨風:「這能有什麼典故啊?」

    吳蠟:「嗨,這你就不知道了,李老師是教算術的,去年娶的老婆,當時娶親時,我們都去喝酒了,你不知道,這李老師長得人高馬大的,一表人才,可是,他的老婆人雖漂亮卻長得很矮,有人就笑他『長人夠矮婆』,問他晚上睡覺要幹事兒怎麼辦,你猜猜看,他是怎麼回答的?」

    臨風沒接腔。

    吳蠟:「小數點對直唄!」說完,詭詰地睨著臨風。

    臨風起先還沒領會,待到一想明白過來,頓時紅了臉:「不跟你說了。」說完,站起來走了。吳蠟看著臨風走了,得意地笑了,也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臨風回來了,仍然坐下。吳蠟也跟了過來。

    吳蠟:「怎麼,生氣了?」

    臨風:「誰生氣了?不理你!」

    吳蠟:「開個玩笑麼。」

    臨風:「這種玩笑能亂開嗎?」

    吳蠟:「好好好,你不喜歡,我就不開了,行吧。」說完,吳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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