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裡,譚香凝慢慢喝了一口茶,悄悄抬眼,看了吳江他們四人一眼。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賀喜梅問,「說好了是凝姐提供資金的,為什麼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對方還是高利貸?凝姐,就算如你所說,我們前腳走,你後腳就會還錢,可是,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是你們的擔保人。」譚香凝微微一笑,對賀喜梅不悅的語氣並不在意,「憑我是個有錢人。至於你疑惑的所謂麻煩,我想我可以解釋一下:範文拓對庭庭志在必得,如果有一天被他知道是我出錢幫庭庭脫困,到時候我和我伯父,只怕都不能在這座城市立足;但如果說是你們借了高利貸,而身為朋友的我不知你們的用途,所以才出錢替你們解決麻煩,那麼範文拓日後也不至於太為難我。再說,如果擺明是我出錢替庭庭還債,庭庭必然拒絕,我已經被她拒絕兩次,都說事不過三,所以無論如何,這一回我一定要用心一點才行。」
「被拒絕兩次?」吳江問。
「正是。」譚香凝點頭,「其實之前,我有拿支票給蘇伯父,想通過蘇伯父之手替其還債,好讓庭庭能夠順利離開範文拓,但是……庭庭知道是我出的錢,又知道我唯一的條件之後,斷然拒絕。這不,剛才進茶樓時,還接到蘇伯父打來的電話,要我去醫院收回支票呢。」
「你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庭庭離開債主老爺,而庭庭不肯?」連波不可思議的問。
譚香凝不語,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才幽幽歎息一聲:「我真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了。庭庭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是現在,庭庭也許就不會拒絕你的好意了。」連波道。
譚香凝一愣,直覺這話中有她不懂的深意,於是面向連波,微笑道:「為什麼同一個事件的發生,現在,會和之前產生不同的結果?」
「因為我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拖累了庭庭……」連波回答,就看到吳江用力的瞪了自己一眼,於是又趕緊閉了嘴。
見他閉嘴,眼角餘光又看到其他人眼裡的不自在,譚香凝也沒有刨根問底,只是用很關心的語氣道:「那麼範文拓對庭庭沒太為難吧?或者……範文拓會借此逼迫庭庭做什麼不願意的事情吧……」
其他人的臉色不約而同的變了,這正是他們最擔心的問題。那個晚上,他們躲在蘇庭醒房間裡偷拍的同時,也已經非常瞭解和明白:和譚香凝說的那樣,範文拓對蘇庭醒,絕對是有目的的。雖然這幾天以來,蘇庭醒打過幾個電話過來,可是一直只是聽到聲音不見人,而且蘇庭醒一再交待,債主老爺對他們的氣還沒有消,所以現在他們絕對不能自動送上門找死。他們實在不放心,後來有一次躲到朝陽小區的外面想等到蘇庭醒,結果看到的卻是:蘇庭醒坐在範文拓的那輛黑色小轎車裡,與他一同出的門。
從此以後,他們想像到的蘇庭醒,越來越像佛祖手上那只跳來跳去的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範文拓反手一掌,壓進五指山下,從此要承受至少五百年的禁固。
「凝姐,你以前曾經和債主老爺相處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債主老爺,是那種卑鄙的小人不?」黃丫丫小聲問,只怕問的聲音大了,會不幸被自己一語言中。
「如果處心積慮都不能如他所願的話,他會強迫的,而且,沒人想像得到他會用一種什麼方式。」譚香凝故意道。和範文拓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太長,但也不算太短,但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看清楚範文拓這個人,到底對什麼東西會很執著的認真對待,或者散漫的敷衍了事,他似乎不是個很認真的人,一切都顯得和顏悅色,漫不經心,卻又不會真的毫不在乎。她又故意擔憂的皺眉,「說真的,上次我有打電話和範文拓說起替庭庭還債的意願,結果被他拒絕,由此可見,對腰纏萬貫的範文拓來說,得到庭庭,比得到三百萬更重要,難道不是嗎?」歎息一聲,搖頭道,「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失去耐性,會向庭庭下手啊。」
四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看著譚香凝,顯然被她的話給嚇住。和範文拓打交道,她是過來人,不是嗎?吳江他們四人的心裡,都只有這麼個想法。
「那可怎麼辦呀?阿大,都怪我們哪……」黃丫丫急得都快要哭了。
「別急,如果只是不小心說了一兩句得罪他的話,範文拓還不至於這麼小心眼。」譚香凝安慰道。
「可問題不是啊!」連波氣惱的猛拍了一下頭,衝口而出,「我們拿了一部攝像機躲在庭庭房間裡偷拍債主老爺的……呃……」突然發現這事不怎麼好說出口,連波倒抽一口冷氣,更加懊惱的用力搖頭,拍向腦袋頂的手胡亂的揉著滿頭短髮,直到把自己的頭整個揉成一個刺蝟。
譚香凝的眼睛掠過他們四人難堪而不知所措的臉,心中冷冷一笑,臉上卻露出一份擔憂的表情,故意套話問道:「難道說,過程中被範文拓給發現了?」
吳江他們覺得無意中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似乎沒必要繼續瞞著譚香凝,於是紛紛點頭。
「如果你們信任我,真的想幫到庭庭,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給我聽好一點,也許以我對範文拓的瞭解,可以猜測出他之後的打算。」譚香凝慢慢道。
聽她這麼一說,於是吳江他們四人,你一言我一語,用了大概十來分鐘,就把整件事情告訴了譚香凝。
譚香凝聽了,半晌無語。看起來,範文拓倒是真的很在乎蘇庭醒,比她想像到的還要在乎那麼一點點,因此,範文拓一定也很難過,很生氣,很受傷才是。也許,範文拓的心裡在那一刻,其實是充滿著絕望的吧?情用到深處,卻碰了一鼻子灰。譚香凝幾乎想大笑,可她沒笑,臉上露出的擔憂之色反而越來越深。
「凝姐?」黃丫丫看到譚香凝臉上凝固的表情,感覺到整個茶樓包廂裡的氣氛都變得凝固而冷冽起來,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現在你們就和我一塊去拿支票。還債的事情,你們就不必管了,」譚香凝一臉凝重的道,「至於如何讓庭庭相信錢是你們自己的,想必這麼多天過去,你們應該是想到了好辦法,才打電話通知我的,對不對?」但更重要的原因,也許是被範文拓當場抓住之後,心慌意亂,不知所措,所以才決定賭上這一把的。
「現在?」四人齊聲問。這麼快,原來以為是譚香凝直接帶現金過來,可誰知道現在變成了還要經過高利貸,他們四人再笨,再沒頭腦,可心裡還是直覺悟的缺了點底氣,雖然譚香凝說了她會是擔保人,但他們還是想回去後再商量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沒風險,可不可行呢。
「對,現在。」譚香凝肯定的道,「現在我們就去拿錢,下午我便去醫院,把交給蘇伯父的那張支票領回來,然後把借的高利貸給還掉,一天解決,如何?」
「凝姐,為什麼不直接去醫院拿支票就好?」賀喜梅問。
譚香凝看了賀喜梅幾眼,很久之後,才幽幽歎息一聲,道:「好吧,老實告訴你們:因為我想活下去。」
「什麼意思?」黃丫丫不明白,其實另外三個人也不明白,只是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也許是因為我曾經向範文拓提到過要替庭庭還債,也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總之範文拓知道了我要替蘇伯父還債的決心很大,所以,為了避免我會妨礙他得到蘇庭醒,範文拓放話過來說:如果我敢拿錢替庭庭的父親還債,那麼我一定會餓死、凍死在這座城市,」譚香凝很黯然的垂下頭,神傷萬分的開口,「不僅如此,我的父母,我的伯父,都不會倖免。」猛然又抬起頭,看著他們,道,「可是範文拓越是這樣,我越是不甘心,越是不服氣,越是痛苦難受,誰讓我還喜歡他呢?可同時我又很失望,難道一個人有錢,有很多錢,就可以決定其他人的一生嗎?這太不公平了,難道不是?」
另外四人無語,只能點頭。這個債主老爺,原來這麼狠,如果以前聽譚香凝這麼說他,他們四個人還不能相信,畢竟債主老爺的笑容那麼可親,可自從那一晚之後,他們就明白了,老爺絕對是個可怕的人。
「如果你們不放心,那麼再想其他方法吧。只要努力的想,總會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讓這筆錢,名正言順的過到你們的名下。」譚香凝又道,歎息一聲,「我想,範文拓也許還想讓庭庭對他付出更多的感情之後,才會對她下手吧。」
「庭庭對他付出更多的感情,又是什麼意思?」吳江怔忡的問。
「還需要懷疑嗎?那個晚上你們被抓現場,卻無法脫身,庭庭當即立斷的對範文拓自動投懷送抱,然後要你們離開,你們想,庭庭哪裡來的自信,讓她自信這麼做了,就可以使範文拓放過你們?」譚香凝問道,「你們再想想,範文拓也確實因此放過了你們,難道說,庭庭的自信,不是有原因的?所以,他們兩個人,其實有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
說得,似乎有道理。四個好朋友的臉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走,凝姐,我們現在就和你一塊兒去拿錢!」吳江猛的站起,不管了,刀山火海,先過一道坎是一道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煩惱,反正無論如何,還有一個自願做擔保人的譚香凝墊底。
雙休日。
範文拓在家。
他的私人保姆,經過幾天很「努力」的學習之後,終於學會了炒蛋,煎蛋。所以,他們一連吃了幾天的炒蛋和煎蛋。每一次,蘇庭醒都是吃得眉頭直皺,而範文拓,卻吃得從容不迫,少有表情。但不管如何,肚子還是可以填飽的。
吃過中飯之後,蘇庭醒又泡了一杯茶端過來。
範文拓坐在沙發上,以很老爺的姿態隨意的歪在沙發上,伸手接過蘇庭醒奉上的茶。原來做真正的老爺的這種感覺,還真不錯。以前他真是錯到離譜。範文拓在心裡竊笑。
「老爺,雞蛋沒了,我要去一趟超市。」站在範文拓身側,蘇庭醒請示著。
「庭兒,同一樣東西吃久了,不但其中的營養處於飽合狀態,無法被吸收,重要的是,還有可能適得其反,對身體有害,知道嗎?」範文拓慢慢道,「所以,一個星期之內,我都不要再看到雞蛋。連雞蛋殼都不要看到。」早上是煮蛋,中午和晚上是炒蛋或煎蛋,他現在做夢都在與蛋決鬥。
聽了範文拓的話,蘇庭醒一臉為難。
「買一點新鮮黃牛肉,然後選幾個又大又好看的紅辣椒,今天晚上,老爺教你做紅椒爆炒牛肉。」範文拓瞭解蘇庭醒的心思,他的這個私人保姆雖然不笨,而且在吃食方面也很講究口感而不顧及營養,但可惜的是,偏偏對如何做出一道美味的吃食卻毫無天份,甚至連後天的努力之後,還是一蹋糊塗。
再也不能吃炒雞蛋了,唯今之計,只好找個理由自救。範文拓想。
「是!」蘇庭醒聽了,臉上立刻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老爺,我現在馬上去!」說著,不等範文拓有所表示就往門外衝出。
範文拓一愣,看著她歡天喜地的背影猛的拉開防盜門跑了出去。「砰」的一聲關門聲之後,範文拓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搖頭:「庭兒呀庭兒,如果說你心裡真的對我有一絲的畏懼之意,誰能相信呢?」慢慢站起身,又慢慢朝門口走去,慢悠悠的又自言自語起來,「老爺可是準備和你一起去超市呢,沒道理被你中途丟下。」他換了鞋,拉開門,也走了出去。
蘇庭醒跑出朝陽小區的大門,拐進一條巷子,決定抄近路去超市。巷子中間有一條十字分叉小路,蘇庭醒往右拐之後,還沒走出二十米遠,就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蘇庭醒小姐?」語氣中,很明顯的有著一份不懷好意和得意洋洋。
蘇庭醒一愣,迅速回過身,看到了譚香凝。
「譚香凝,你不至於又是從朝陽小區的大門口跟著我,一直到這兒吧?」蘇庭醒譏諷的道,「如果不是『巧遇』,那我還真得佩服你的這份閒工夫才行。」
如果沒有這份閒工夫,如何算計得到你和範文拓?譚香凝笑了笑,她慢慢上前兩步,然後一隻手撐在旁邊的圍牆上,慢條斯禮的開口:「確實不是『巧遇』。蘇庭醒,我是刻意等著你出門,然後,想邀請蘇小姐和我一塊兒去趟行雲醫院的。」
蘇庭醒的拳頭握緊,她真的很想狠狠揍譚香凝一頓。
「聽著,譚香凝,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喜歡一直被動挨打下去,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是停手,不要再打擾我,更不要再打擾我的家人,否則的話,我一定會報復你!」蘇庭醒冷冷道,「我會還擊的,而且這種還擊,一定會讓驕傲且高高在上的你覺得受到恥辱,希望你能夠明白。」
「蘇小姐,何必這麼氣急敗壞的對我出言恐嚇呢?」譚香凝呵呵的笑了起來,臉上滿是得意的表情,「其實這一次,可不是我去打擾你的家人,而是蘇大志打電話過來,希望我去一趟行雲醫院而以。」
是蘇老爸要見譚香凝?蘇庭醒不語。她有留下老爺家的電話,但老爸從來沒有打電話說過要見她。蘇老爸為什麼要見譚香凝呢?
彷彿知道蘇庭醒的疑惑,譚香凝笑道:「你父親為什麼要見我呢?你一定很奇怪是吧?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這一次她刻意來找蘇庭醒,就是為了利用這件事情打擊蘇庭醒的,「因為上次我去見你父親時,除了請求要你父親勸你離開範文拓之外,還拿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給你父親,做為事成之後的報酬。」蘇庭醒啊蘇庭醒,這還是其中之一,就在今天上午,你的幾個好朋友為了替你還債,居然真的在自己和武傑的遊說之下,在高利貸的借債條約上簽了四個大名,按了四個手印,寫了四個身份證號碼。等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一切都來不及了。你就慢慢痛苦,看著你的朋友們為了你,把他們自己賣了還高利貸的利息吧。這是我給你的懲罰,給你不肯和我聯手的一種懲罰!譚香凝惡狠狠的想著。
一百萬的支票?老爸真的收下了?蘇庭醒黑白分明的眼睛閃過惱怒。
譚香凝看著她眼中的惱怒,更加得意起來:「蘇庭醒,你以為親情到底有多親呢?其實連一百萬的誘惑都抵擋不住。一百萬,你的父親就願意賣了你,而你,只怕還被蒙在鼓裡吧?真正可憐。」
蘇庭醒冷眼看著她,冷冷道:「親情都不可信,難道你的話,就那麼值得我相信?」
「所以,我才要你和我一塊兒去行雲醫院,因為你父親發覺無法說服你離開範文拓,這才打電話給我,要我收回那張支票。」譚香凝笑,「話說回來,蘇大志對『無功不受碌』這句話,還是執行得挺不錯的。這種講信用的人,我倒是很欣賞的。可惜啊,我和你卻不能合作,都說虎父無犬子,相信如果你肯跟我合作,信用方面,不必我擔憂才對。」
「不管你用什麼陰謀詭計,不管你對我身邊的人如何下手,但是你永遠休想從我身上找到攻擊老爺的機會,譚香凝,你再打擊我,逼迫我,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我不會,絕對不會和你聯手,一起對付老爺。」蘇庭醒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應該告訴你:老爺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子,雖然我不知道未來的老爺夫人是誰,但我確定,一定不會是你。」說完,她轉過身就準備離開。
「蘇庭醒,如果那個人就是你呢,你將如何?」譚香凝大聲問。
蘇庭醒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那麼多人都說老爺對她有企圖,說的人多了,加上老爺的態度,有時候,她也會有偶爾的迷惑。
「還要告訴你最後一件事,」譚香凝見她去意已決,心中怒意加深,冷冷而大聲的道,「蘇庭醒,你不願意和我一塊兒去行雲醫院也沒關係,那張支票我是不會收回的,因為:那上面雖然填的是一百萬,但實際上,只是一張無用的空頭支票,你和蘇大志,只怕都不曾想到這一點吧?哈哈……」狂笑一陣,看到蘇庭醒猛然僵硬著站住的背影,譚香凝又道,「對蘇大志來說,你的價值,只不過一百萬,如此而以。我不會收回那張無用的支票,所以有機會,你自己找你父親去證實吧。」
蘇庭醒僵硬了一會,慢慢繼續往前走去。
譚香凝目的達到,她看著蘇庭醒的背影冷笑兩聲,轉過身,往前面走了幾步,到了分叉處,一轉身,朝來時的巷子拐去,卻猛的怔住。
範文拓冷清的眸子落在譚香凝身上,幾乎凝固。
譚香凝愣了愣,慢慢的,她恢復過來,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因為是個分叉口,所以範文拓躲在這兒無法讓人看到,不知他到底偷聽了多少。譚香凝慢慢走上前,走到範文拓跟前站定。
「范先生?好久不見。」譚香凝笑道,「來了很久嗎?」
「如果你回頭,就會看到我一直跟在你身後。」範文拓冷冷道,「譚香凝,你對蘇庭醒的打擾,僅限於今天,如果今天之後,你被我發現還有騷擾她的跡象,你最好和你伯父一塊,準備好埋藏你們的墳墓。」
譚香凝心中雖然很氣惱,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她道:「我和你也有交往半年,你真的一點舊情也不顧及嗎?」
「我和你之間,只有交往,沒有情義。」範文拓無情的道。
「原來是這樣嗎?」譚香凝受傷的退後一步,因為傷心而冷冷笑出兩聲,「原來範先生和我,從來只有交往,而沒有情義,那麼我能不能請問范先生一句:你對蘇庭醒,是交往,還是有情義?」
「我愛她。」範文拓道。
沒有料到範文拓竟然會這麼直接的說出這三個字,譚香凝不由一愣,嬌美的容顏頓時失去所有血色,她絕望的輕笑起來,笑了一陣,她重新拾回自信,帶著一份報復的心態,冷笑著問:「那麼,范先生,你有自信讓蘇庭醒同樣愛上你嗎?你覺得,她會愛上你嗎?」
範文拓無語。很久之後,才慢慢開口:「我會想辦法讓她接受我。」
「想辦法接受?」譚香凝冷笑,原來範文拓並沒有自信,原來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範文拓,也正在承受感情的折磨,譚香凝心情突然變好,她笑道,「范先生,她在你面前,未免弱勢了一些,你要她接受你,並不是很難,只是,勉強一個並不真正愛你的人接受你,你會覺得快樂和滿足嗎?」完全忘記了她自己費盡心機所導演的一切又是因為什麼。
「譚香凝,無論如何,蘇庭醒一定會接受我,她必須接受我。」範文拓冷漠的開口,「我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了。因為哪怕是不擇手段,我也一定不會讓蘇庭醒有離開我身邊的機會。」
他說得斬釘截鐵,卻讓譚香凝覺得範文拓充滿著陌生感覺。和他相處半年,從來不知道範文拓原來有這麼陰沉的一面。
「你說,不擇手段嗎?」譚香凝看著範文拓,喃喃低語著。
「是,不擇手段。」範文拓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起腳步,越過譚香凝,往前面走去。譚香凝垂下頭,呆呆的站在原地。
到了分叉的路口,範文拓轉身走進另一條小巷,卻看到巷子的圍牆旁,幾乎癱軟的靠著一個他異常熟悉的人。
「庭兒?」範文拓沒有料到蘇庭醒居然還在。
蘇庭醒之所以又退回來,原本是想拉上譚香凝去醫院,讓老爸把那張空頭支票還給譚香凝,免得日後譚香凝以此來做其他文章的,誰知道居然聽到了這一段讓她後悔的對白。
「庭兒?」範文拓再次開口叫她,「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靠在牆壁上的蘇庭醒猛然一跳,抬高臉,看到了向自己走近的範文拓,她急忙搖頭,否認道:「沒有!」轉過身就想跑。
「庭兒!」範文拓立刻追上幾步,一把將蘇庭醒抓住。
「老爺,放手!我要去買牛肉和辣椒了……」蘇庭醒不敢看範文拓,只是急得又蹦又跳。
「聽我說,庭兒!」範文拓命令道,雙手抓緊蘇庭醒雙臂,不理會她的掙扎和狂亂,將她推到牆邊壓住,讓她動彈不得,「庭兒,聽老爺說話!」
聽到他低沉的命令,蘇庭醒靜止不敢再動,只是渾身有著微微的顫抖。一切的真相來得太快,讓她在短時間無法接受,而且老爺所說的「不擇手段」,讓她莫名的心驚。原來老爸的擔憂是對的,原來黃丫丫他們的猜測是對的,原來譚香凝的怨意是有原因的,原來,只有自己才是最笨的那個笨蛋。
「庭兒,如果不想自己太難過,請努力的愛上老爺,可以嗎?」範文拓心情複雜的開口,他知道蘇庭醒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亂,因為他自己的心情同樣很亂,如果知道蘇庭醒在一旁,他一定不會說出這種嚇著她的話,可惜話已經出口,就像覆水難收,而範文拓,感覺到自己別無選擇,因為他確實不能對蘇庭醒放手,既然事情逐漸明朗化,那麼不如放手一搏。
「老爺……你說過的,我們是家人……」蘇庭醒小聲的開口,她的腦袋轟轟作響,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只知道茫然一片。
看到她在做垂死掙扎,範文拓感覺自己的心即將迸裂而碎掉,抑制住心中的不甘和惱怒,他依舊柔聲道:「老婆,也會是家人的一種,你不明白嗎?」
蘇庭醒明顯的震動了一下,抬起頭,蒼白的臉上,以往紅潤的嘴唇在這一刻卻失去了血色,泛出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
範文拓心軟了,他將蘇庭醒慢慢摟進懷中,輕聲道:「庭兒,我會給你時間的,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不會讓你太痛苦。」他俯下頭,輕輕吻上蘇庭醒的唇,這是他第一次,敢在蘇庭醒清醒的時候吻上她的唇。
蘇庭醒的臉上,突然滑落下一行眼淚,這一刻,她對一切都充滿了失望,濃濃的失望。原來一切都是假像,老爸對自己的關愛是假像,老爺對自己的友好是假像。猛的推開範文拓,蘇庭醒轉身就跑,也許是因為跑得太急,也許是因為過於心慌意亂,跑了十幾步的蘇庭醒突然摔了一跤。
「庭兒!」範文拓心疼的叫出一聲,他上前一步,想跑過去扶起她,卻看到在地上打了個滾的蘇庭醒非常利落的又從地上爬了起來,頭也沒回的跑遠了。
「庭兒……」範文拓喃喃低語,不知道應不應該追上去,如果不追,他真的很不放心,如果追,他怕再一次嚇著蘇庭醒。就在猶豫之間,蘇庭醒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終於消失不見。親眼目睹全部過程的譚香凝,看著範文拓的背影冷冷笑了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