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諸葛亮因見敵軍倍增,聲勢甚大,心甚憂之。馬謖道「某有一策,可叫敵軍自亂。」諸葛亮喜問何計。馬謖道「丞相先前陣前,吩咐趙子龍將軍活擒蠻軍元帥阿會喃,何哉?」諸葛亮道「某想蠻軍遠自南疆而來,與我非有大仇。若殺其帥,則怨恨不解。今若擒之,可稍緩也。」馬謖點頭道「丞相所見,果然不凡。某這條計策,亦是從上面引出。只需如此如此……」諸葛亮聽了一回,轉憂為喜道「幼常此計甚妙也!」馬謖道「丞相可宴請那阿會喃,先灌他半醉,再以言語挑之。下官躲藏在屏風之後,見機行事。」
於是吩咐擺了酒宴,監房內帶出阿會喃來。那阿會喃滿臉橫肉,一路大嚷道「要殺便殺,我也不怕!」進得堂中,卻看酒宴擺好,諸葛亮面帶微笑,吩咐釋綁。阿會喃不由愕然。諸葛亮笑道「我兩軍雖然為敵,卻敬佩大帥是個好漢子,因此擺了酒相請。」阿會喃一聽大喜「如此甚好。」也不謙讓,逕直到上座坐了,扯肉就吃,端盞便飲。諸葛亮笑語相陪。吃到半酣,諸葛亮問道「亮有一事不明。今大漢皇帝,與諸位本無冤仇,為何大帥起兵千里殺來?」阿會喃醺醺道「不瞞你說,這是那梁山軍叫什麼有用無用軍師的,說你家皇帝既吞了兩川,必要來鎮壓我南中。又許諾多給金銀布匹,器物美女,加之那四大漢將,又在一邊搗鼓,因此我家大王孟獲才派我等前來。」諸葛亮道「何謂四大漢將?」阿會喃道「是四個漢人,一個叫楊林,一個叫周通,一個叫段景住,一個叫宋萬。他四人似是一路,來我南中已近十年。彼此稱呼些甚麼豹子,什麼霸王,又什麼毛狗之類,我也記不清楚這許多。我家大王手下有幾萬漢兵,全是這四人掌管。」諸葛亮聞言,眉頭微皺,輕輕咳嗽兩聲。便看趙雲威風凜凜,從門口進來。諸葛亮謂阿會喃道「大帥可認得這人?」阿會喃抬起醉眼道「這莫不是白日擒我的大將?你待要再和我比試,須得等明日我酒醒了。」諸葛亮哈哈大笑「非也非也,這位趙雲將軍,也慕將軍豪爽,特來與將軍飲三杯。」阿會喃大喜「莫說三杯,三罈子又如何不肯!」當下站起來去拉趙雲。諸葛亮朝趙雲丟個眼色,對阿會喃道「某有些小事,失陪片刻。大帥且與趙將軍相敘,萬勿責怪。」阿會喃道「自去,自去。」
諸葛亮蹩到屏風之後,問馬謖「如何?」馬謖道「聽阿會喃所言,這南軍入寇,固然是吳用挑撥,卻也有孟獲手下甚麼四大漢將在作祟。似他說這四人有什麼綽號,豈不正與梁山軍那些頭領相類?」諸葛亮轉首一想,驚道「再聽他們到南中去時候,恰恰與梁山軍崛起荊州投奔漢軍相仿。吳用豈不在十年之前,便安排這一路到此潛伏?此人用心,深不可測也。」馬謖亦悚然。諸葛亮轉道「似如今說也遲了,計策如何?」馬謖道「若這四大漢將真是宋江、吳用一黨,則某已有計策也。」說如此如此,諸葛亮頜首道「此計甚好,但恐瞞不過龐士元。」馬謖道「縱然被龐統識破,川軍與梁山軍也必起疑也。」兩個商量停當,於是諸葛亮復出,見阿會喃與趙雲痛飲,已有八分醉意。諸葛亮遂問道「大帥,我兩家本沒有什麼仇隙。今日欲就此放大帥回去,各自罷兵,大帥意下如何?」阿會喃沉吟道「若是我一人帶兵,自然不在話下。但如今要三個元帥商議也。」諸葛亮歎道「是了。只怕大帥還不知道這裡幾家混戰,究竟為何。」阿會喃道「你說來聽。」諸葛亮道「這城裡軍馬,是當今皇上,上應天命,下保庶民的劉玄德。」阿會喃道「倒有聽說。西川逃到南中的百姓多有說他是個好人,卻也有人罵他搶兄弟的地盤,不知真假。」諸葛亮道「那是誤傳。至於這城外兵馬,一共三家。一家便是大帥的南蠻軍,一家是川軍,一家是梁山軍。那梁山軍乃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川軍卻是心懷謀逆的反賊,以前皇上待他們盡皆如父子,卻被他背後捅刀,乘皇上外出打仗,在這裡造反。」阿會喃聞言,拍桌罵道「真是如此,我怎能幫他!」諸葛亮道「他兩家為了奪取江山,勾結起來,但又各懷鬼胎,彼此算計的。大帥等都是耿直漢子,參雜其中,切莫被人暗害了。」阿會喃道「誰敢害我!」諸葛亮搖頭道「背後陰謀,最是難防的。總是一句,這裡兩家強盜要合謀害人,大帥等還是自回南蠻為好。」阿會喃沉思片刻道「若以我性子,只怕就要先去和那兩家殺一殺,不過你既然這等說,我且回去與另外兩個元帥商議一番。」諸葛亮笑道「正是。單以我之心,若是大帥肯幫我等對付那兩家,自然甚好。但如此叫南蠻將士無辜捲進來,實在不忍。」轉頭吩咐道「來人,去取阿會喃元帥的戰馬兵器。」阿會喃大喜「你這大官倒是爽快。」諸葛亮笑道「既然如此說,再飲一杯。」親自斟酒,阿會喃一飲而盡,諸葛亮輕聲道「有一事,說與大帥得知。川軍因看梁山軍勢大,心甚不安,恐將於近日突襲梁山軍營寨,殺其將帥,並其軍馬。大帥回去,告知南蠻軍將帥,自家提防,莫要牽扯在內。」阿會喃感激道「甚好,甚好。」諸葛亮又正色道「還有一事,汝南蠻軍中四大漢將,十有八九,便是那梁山軍強盜同黨,因此煽動了孟獲大王發兵前來。此事大帥自己防備便可,連其餘兩位大帥,也莫告知為好,免得貴軍自相驚擾。」阿會喃連連點頭稱是。
於是諸葛亮吩咐將馬匹、兵器還了阿會喃,又贈送寶劍一口,錦袍一件,親自送出西門。阿會喃歡歡喜喜,自騎馬回去了。
諸葛亮在城樓之上,看他徑入蠻軍營寨,回顧馬謖道「阿會喃此去,則敵軍必亂也。幼常此計,真真高明。如今我兵力單薄,卻要乘他亂之時,再添上三分風火也。」馬謖點頭稱是。
且說阿會喃在成都城中吃的大醉,黎明時候,回到自家營寨。那金環三節、董荼那兩個元帥,正在與周通、楊林、段景住三個將軍商量,周通等不住嘴煽動打破成都,好與阿會喃元帥報仇。忽報阿會喃回來了,五人不由相顧愕然。片刻,阿會喃滿身酒氣進得帳來,大叫「諸葛亮實是大大的好人也。痛快,痛快。」周通、楊林、段景住三人對看,楊林開口道「元帥被敵人捉去,如何又這般回來?」阿會喃翻眼看楊林片刻,轉對金環三節道「大元帥,這梁山軍哄我等來,原是幫他做強盜的,我等不如收兵回去吧。」金環三節待要開口,周通急道「阿會喃元帥這是怎的,如何被敵人擒了放回,便說這等散漫軍心的話?」阿會喃怒道「住口,休要當我不知,你與那梁山本是……」說到一半,忽然想起諸葛亮囑托,於是改口道「這裡梁山軍與川軍,本是合夥打劫,又要自相爭鬥,我等參雜其間,難免受害。如今諸葛亮要送我們金銀禮品,只叫收兵。以我看來,這裡廝殺也沒有了期,不如回去為好。」原來蠻人議事,原本沒有內外隔絕,阿會喃這一說,左近的蠻兵聽了,紛紛議論。金環三節與董荼那聽了,也有些疑惑,董荼那問「你怎知他們合夥打劫,又要自相爭鬥?」阿會喃道「我自然知道。川軍忌憚梁山軍兵多,這幾日之間,必要起事襲擊。」金環三節道「若果真如此,則是他漢人自相殘殺,我等不可插手。」阿會喃道「正是。所以梁山軍同川軍打成都,也是漢人自家事情,我等何必參與?退兵算了。」金環三節道「如此大事,待我等再三商議,然後決定。」於是吩咐擺起酒來,為阿會喃元帥壓驚。那阿會喃原本在成都城中便吃得七八分酒意,如今尤自未全醒,再喝幾杯,更是酩酊,偏偏倒倒,自回本帳晝寢去了。
這邊周通、楊林、段景住三個,下來商議道「這諸葛亮不知給阿會喃灌了甚麼米湯,竟然如此說法。」楊林道「休管許多,只是阿會喃所說,川軍要襲擊我梁山大營,不知有無此事?」段景住道「小心不為過,我等速速前去,通報大營眾位哥哥。」楊林道「只怕那阿會喃今日在大帳中,似已知道我等是梁山人馬。日後追究起來,甚是不妙。」周通咬牙道「既然如此,今日之勢危急,不是他,就是我!作興潛入帳中,殺了阿會喃,免得日後多生麻煩!」段景住道「若被董荼那、金環三節得知,我等性命不保。」周通道「若被得知,我等就帶本部漢軍殺出蠻軍營寨,投奔梁山大軍去也,怕他作甚!」商議停當,便派出兩個心腹嘍囉,前往梁山軍大營,通報消息;一面點起本部軍馬,預備起事。
那兩個嘍囉進了梁山軍營,逕直找到林沖,說楊林、周通、段景住三個頭領,請大營提防川軍變故。林沖道「消息來自何方?」嘍囉道「是蠻軍元帥阿會喃被諸葛亮放回所說。」林沖道「既如此,則恐怕有詐也。」嘍囉道「話雖如此,三位頭領叮囑還是要小心提防。」林沖重賞,令其歸去。心中思量了半晌,前去見龐統,說如此。龐統道「諸葛孔明歷來善用計謀,但若真是反間,似太簡陋了些。無論如何,多加提防,總不為過。」遂喚來李應、宣贊二將,吩咐「各引三千軍,輪番繞營巡查預備,二更交接。尤要小心右面川軍營盤。」李應接了令,心道既要小心,須得設備也。便叫軍士,在營盤右面加了許多鹿角,設強弩相護。
早有探馬飛報入川軍營寨,說梁山軍調動如此。吳班怒道「梁山草寇,焉敢如此無理!」便要親自去梁山營中質問。黃權勸道「如今龐統率大隊趕到,他那裡勢大,且先忍耐,待破了成都,再做打算。」吳班搖頭道「只怕劉備未除,宋江先行坐大也。」川軍文武,各自相對無語。
到了黃昏時分,忽然有一個小校,本是梁山軍時遷部下的心腹,精明能幹,從城中出來,口稱要事稟報。林沖、龐統面見詢問。小校道「小人本奉時遷頭領之命,潛入成都,遞送情報。皆因以往防備甚緊,不得出來。今日白晝,卻忽然開了北門,放百姓往來樵采,由此得以混出。」林沖道「得了甚情報?」小校道「城中整備軍馬,說要今夜去劫川軍營盤。」龐統道「甚好。」重賞小校。轉問林沖「將軍可知孔明之意?」林沖沉思片刻道「末將以為,諸葛亮今日既欲劫川軍營寨,則必然嚴防走漏,如何恰恰要開城讓人樵采?顯是故意叫我得知也。只是為何用意,實在不解。」再想片刻,笑道「莫非是叫我不備,他好來劫我營寨也?」龐統點頭道「此其一也。再者,諸葛亮長於縱橫政略,若說是連接川軍,裡應外合,卻也不可不防。」林沖大驚「川軍豈能如此背信棄義?」龐統道「川軍本是劉璋舊部,因州郡被劉玄德奪占,而自己勢孤,因此與梁山軍聯合,不得已也。但自己既然兵少,亦必有猜忌之意。諸葛亮若是暗地輸誠,許以歸還西川,則反戈之事,非異常也。」林沖道「如之奈何?」龐統道「只要我自家有備,怕他怎地!」正說之間,人報川軍黃權求見。龐統令請入,黃權道「適才暗探來報,說諸葛亮暗點兵馬,欲今夜劫我營寨。望梁山軍接應。」龐統道「我等亦已知道。公等可伏兵兩旁,待敵軍前來,殺出圍之,我這裡再以兵擊其後,則備軍不足懼也。」黃權道「幸勿失信。」龐統道「自然。」黃權拜謝而去。林沖道「如今怎的?」龐統道「不如今夜一面整備軍馬,嚴加提防;一面派遣精明士卒,到川軍營寨之側埋伏,看他情況。若漢軍真殺來,則我軍自出擊其後;若是有詐,嚴守營寨,萬無一失也。」林沖拜服。於是當夜,令花榮、李應引軍五千為一路,嚴守營盤;林沖自與宣贊、郝思文引軍一萬為一路,預備出擊。各自飽餐戰飯,厲兵秣馬,只等消息。
這邊黃權得到龐統說法,回去佈置川軍,教雷同引軍在左埋伏,吳蘭引軍在右埋伏,吳班自引軍中間埋伏,絲毫不敢大意。到二更時分,遠遠看營前有些人影,忽然一聲梆子,火光亂繞。黃權在營中,急令擂鼓,於是殺聲暴起,三路軍馬,各自衝出。誰知殺出營前,卻看先前軍馬,盡皆退去,空無一人,只剩了些旗幟刀槍。川軍眾將,面面相覷。吳蘭道「我早說,諸葛亮何等精明,若要劫營,豈會被我得知?」黃權道「多加小心,總不為過。」吳蘭道「如今小心是小心了,卻落得空頭一場。」於是只得教軍馬各自散去,回營休息。
再說梁山軍營盤,嚴加防備,二更時聽得右邊川軍營前殺聲大起。龐統謂林沖道「先準備出擊,且看他廝殺如何。」林沖點頭。忽然派出的哨馬回來,說川軍雖然殺出,但並無交戰。龐統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也。」林沖道「既然如此,我軍亦自回營?」龐統道「否!我軍嚴加戒備,提防他劫我營寨。」正說之間,人報自家營寨後面,忽然火光點點,吶喊不絕,不知多少軍馬殺來。眾人皆驚,龐統獨笑道「孔明計策,終究還是嫌俗套了些。」傳令「天黑,敵情不明,只把長槍硬弩,嚴守要害,不可擅出。待天明敵軍疲憊,再殺出可也。」於是眾軍只把亂箭往火把處射去。那黑暗中軍馬,進進退退,卻也不敢十分緊逼。
到三更時分,川軍營寨內,眾軍大半各回其營,黃權、吳班等人聚在眾軍帳中,因聞得梁山軍營那邊又有人劫寨,因此遣人打探詳情。忽然聽得大營後面,山崩地陷一陣鼓噪,眾人皆驚。正待問時,小校報進「後營糧草火起,無數軍馬殺將進來!」川軍眾將,聞言色變。黃權急道「快快遣人往梁山軍營寨求援!」言未已,殺聲迫近,眾人倉惶出帳,各自拉馬,待到上馬,背後漢軍已遍地殺來。後營糧草起火,映得周天通紅,火光下人影綽動,鬼哭神號,川軍皆無鬥志,被砍瓜切菜,殺的四散崩潰。眾家文武,各自不能相顧,只是抱頭鼠竄。
龐統在自家營中,忽然又聞川軍營寨崩潰,大驚之下,捶頭頓足曰「某失算也!諸葛亮幾番設計,卻是為此!川軍若潰,必怨我救護不力。萬一他忿怒之下,竟爾破盟,則要攻取成都,談何容易!」急教林沖「將軍可引軍馬殺出,那後營敵軍,本是虛張聲勢,不需理睬。只要趕往川軍營中援救也!」林沖領命,率軍出營。方才出營,黑暗裡聽得風響,好個豹子頭,將頭一偏,一箭擦耳飛過,卻把身後掌旗的小校手臂射中。定睛看時,路旁一人一馬,傲然而立。此時天空無月,不辨面容,林沖喝道「何方英雄,為何暗箭傷人?」那人長笑道「我乃常山趙雲是也。前面諸葛丞相已設下精兵埋伏,將軍既敢叛漢,必有膽量,不妨隨我來。」言迄,撥馬而走。林沖身邊,郝思文看得大怒,張弓搭箭,倏地往趙雲背心射去。卻看趙雲側身抬臂,將箭綽在手中,扭頭射回,郝思文看箭劈面而來,急用弓去撥,不想趙雲弓強,箭來得快,雖然撥到箭尾翎毛上,卻被箭頭撞在胸前,吃了一嚇。抬頭看時,趙雲已轉過路口了。林沖狐疑道「諸葛亮計謀甚多,若真有埋伏,如何是好?」猶豫再三,派遣數十個精幹小校,前面探路,大隊慢慢跟進。一路皆無埋伏。等到了川軍寨前,卻看營帳摧折,糧草灰燼,遍地皆是死人死馬,刀槍旌旗,拋灑無數。問諸位大人何在,盡皆不知。問劫寨敵人,說早已去了。林沖長歎不已,叫軍馬就地列陣,防備漢軍再來;一面回報龐統。
好容易捱到天明,川中文武,各自尋來。清點將兵,有江陽太守王連死於亂軍之中。近萬人馬,折損半數。劉循看好容易搜羅家底,一敗至此,不由放聲大哭,黃權再三勸慰。吳班怒道「皆是梁山軍不肯救援,方有此厄。此輩心思歹毒,明明是要看我與諸葛亮死拼,他好坐收漁利!」雷同道「既然如此,我等何必與他理會,自己先引軍退了,看他孤軍能打下成都!」黃權急止之曰「不可如此意氣用事也。我軍若退,真被他打下成都,則無討還之策;梁山軍若敗,劉備亦不肯放過我等。」吳班道「留在此,也不過與宋江、吳用做了替死之鬼!」劉循道「當初勸我等起兵,也是將軍言之鑿鑿,如今為何這等推諉!」吳班搖頭道「不是某推諉,兵微將寡,原本就看人眼色,偏生這諸葛亮恁可惡,盡來殺我的兵馬,如今是進退兩難了。」
正自相埋怨間,忽報龐統前來求見。劉循怒道「見死不救,如今又來惺惺作態耶?不見!」黃權道「公子,小不忍則亂大謀也。先以禮相待,看他如何。」劉循忍氣吞聲,就揀那帳篷稍稍完整點的,略加修整,迎接龐統。昨夜大敗,中軍營帳一應物件盡數丟失,連茶水都無法管帶了。龐統進得營帳,先深深一揖。劉循含怒問道「士元先生為何如此多禮?」龐統坦然道「昨夜中諸葛亮聲東擊西之計,只顧了防備自家營寨,卻不想盟軍被劫。雖然是我才疏學淺,卻也甚是抱歉。特來與公子賠罪。」劉循道「劫也劫了,敗也敗了,是我川軍自己無能,何須先生道歉?」龐統微笑道「此言差矣。我等會盟,討伐逆賊劉備,雖是出於大義,亦不可忘了誠、信二字。公子被諸葛亮劫營有失,損的是同盟人馬,梁山軍又豈能脫離干係?」黃權看劉循餘怒未消,忙接口道「士元言重了。本是會盟討賊,豈能斤斤計較耶。」龐統道「正是。因此某此次來,特將梁山軍隊中,川籍的士卒二千,戰馬五十匹,並一應鎧甲兵器,贈與公子。只請公子勿要因昨夜之敗而灰心喪氣,失了恢復舊業的雄心。」眾川官聞之,又驚又喜。劉循道「先生如此厚德,何以為報?」龐統道「既是為討逆結盟,川軍即是梁山軍,梁山軍亦是川軍。過於計較彼此,反而不美了。公子麾下,西川五十四州得其大半,糧餉來源,自然不缺。但昨夜之亂,恐軍中積蓄一時不足。某再送米糧四萬斛,以為救急耶。」劉循大喜拜謝。於是兩家言歡,又說了些同仇敵愾,誓滅逆賊的大話,龐統告辭,劉循笑瞇瞇看部下文武整頓軍伍營盤去了。
龐統出得川軍營地,與林沖軍馬同歸自家營寨。林沖道「軍師見劉循,慇勤已足。但何必把我自家軍馬給他?」龐統道「林將軍不知的。我今日,一欲敗諸葛孔明,取成都,二欲佔兩川,拒劉備。此兩條,若單憑武力,縱然能有勝敗,亦難達到,稍有疏忽,則毀於一旦也。我等畢竟是外來人,民心未定。劉循、劉闡雖然無能,部下亦兵微將寡,卻有川中人望。若要與劉備分庭抗禮,非賴二人不可。你道諸葛亮昨夜費盡心機,打破川軍營寨,只為減我兵馬?他分明是要壞我同盟。我這裡與二劉兩千軍馬,不傷我元氣,卻免得他心懷叵測,甚至被諸葛孔明反拉過去也。」林沖深為拜服。
回到營中,忽然又有傳言,說南蠻軍元帥阿會喃,前日被漢軍捉進成都,昨天早上放回,夜裡卻被人暗殺於帳中,不知何人所為。龐統大驚道「如何波折這般頻繁也!」正是才平川人衝冠怒,又聞蠻帥橫死哀。不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