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一百四十四 章 乾隆澡堂
    在「湯池鎮」眾多的澡堂子中,家屬們挑三揀四的好不容易走到鎮子中間的一個大澡堂子前。門口一個看樣子是個老闆的人眉開眼笑的迎了過來,點頭哈腰的問道:「各位長官,太太想洗澡嗎?」馬瑞芳把眼睛一瞪:「廢話,不洗澡上你這幹啥?」老闆聽後一楞,看了看馬瑞芳,臉上又堆滿了笑容:「這位太太說得對,是我的嘴拙,不過要洗澡你們可挑對了地方。你們仔細看看,我家的澡堂子可和其他家的不一樣。」馬瑞方說:「不就是個破澡堂子嗎!有啥不一樣的?」說歸說,家屬們還真就端詳了起來。

    這家的澡堂子房子不怎麼樣,門面也不大,可門上的招牌卻挺醒目,居然寫著「天下第一湯」。家屬們議論開了,李大嫂說:「這家買賣的口氣可真不小,一個破澡堂子還稱得上什麼『天下第一湯』,我看他這是『天下第一燙』,誰洗誰得脫層皮1」

    馬瑞芳在一旁接過話茬:「這買賣人心眼子都不好,怎麼能哄人上當他就怎麼來,等我以後開個澡堂子也叫他個『天下第一湯』。」

    李大嫂說:「那我開的就是『天下第二湯』。」

    家屬們哄堂大笑了起來。

    澡堂子的老闆在這麼多的女人面前乾著急說不上話,夥計一見,轉身跑進屋把老闆娘找了出來。

    這老闆年紀挺大,長得也不咋樣,老闆娘卻年輕漂亮,嗓門也挺大。一出屋就高聲說道:「各位太太小姐,你們先別吵吵,聽我說幾句。」

    馬瑞芳一聽嘴一撇:「這個老闆娘還挺能裝啊!你說幾句,幹啥呀,想給我們開會呀?」

    老闆娘急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各位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剛才大家議論我們家的牌匾,我想給大家說一說這牌匾的來歷。大家洗不洗沒關係,就當個故事聽吧。」

    馬瑞芳聽後說:「這買賣家的老娘們嘴都這麼厲害,好啦,大家都消停消停,聽聽她都白唬些啥。」

    老闆娘見家屬們安靜了下來,站在台階上說:「咱家這個澡堂子那可不是吹,有幾百年的歷史啦,你們看看這房子雖說舊八拉眼的,可它有歷史。大家不是說這匾上的『天下第一湯』是誰封的嗎?這是咱乾隆爺封的。咱這澡堂子乾隆爺曾洗過澡,這『天下第一湯』五個字是御筆,你看這字寫得龍飛鳳舞,多好!」

    說到這她一把拽過馬瑞芳指著牌匾上的字說:「這位太太是個識文斷字見過世面的人,你好好認認這字是不是乾隆的筆體?」

    馬瑞芳笑嘻嘻地說:「是乾隆的字體。」

    她這話一出口,家屬們哄堂大笑起來。

    周科長問我:「她們笑啥?」

    我告訴他:「馬瑞芳連自己的名都不認識,她怎麼能認得乾隆的字體?」

    周科長聽後,搖搖頭也抿嘴樂了。

    老闆娘接著說道:「咱這澡堂子的水好啊,洗了去泥去病,小日本子來了後第一眼就相中了我家。一個叫什麼郎的日本商人硬死拉活地把買賣搶了去,把我家掌櫃的氣得老成現在這模樣。這日本人會做買賣,他把裡面重新修得可闊氣啦。日本人說在這洗了澡沾了龍氣,那婦女懷的孩子都是龍種,將來有出息。」

    家屬們一聽來了興致,七吵八嚷地進了屋。

    這家的澡堂子雖說不上闊氣,但也確實挺乾淨。男女兩個大浴室的池子都是白瓷磚鑲成的,池子裡的水清沏見底,用手一摸溫度正好,只不過硫磺的味大一點。

    這兩天可把我累壞啦,看著家屬們都進了女池的房間,門口的士兵站好了崗,我和周科長進了男池,脫了衣服往池子裡一躺,就覺得頭暈腦漲迷迷糊糊的,腦袋往池子邊一靠,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朦朦朧朧中我好像聽到有人推開門問了聲:「哪位是王參謀?」

    我閉著眼睛說了聲:「我是,啥事?」

    澡堂的夥計走到我的身後彎下腰小聲說:「那些女人叫你準備飯,說洗餓了。」

    我睜開眼睛瞅了周科長一下,不是好氣地說:「這些老娘們淨是事,我都成她們的後勤科長了。」

    周科長在一旁「嘿嘿」地樂了起來,我問他:「你樂啥?」

    「咱倆一樣,成天和這些婦女攪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快變成男不男女不女了。」

    我歎了口氣:「真沒辦法。」然後問夥計你們這有飯館嗎?

    「咱家就有啊,房後的廂房就是。」

    我告訴他:「準備五桌飯菜。」

    「要什麼樣的?」

    我想了想後告訴他:「每桌八個菜,挑最好的,主食嘛,隨便吧。」

    夥計高興地說了聲:「好勒!」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夥計走後我忙三疊四地洗了洗,然後穿上衣服走出了澡堂子。

    家屬們早已穿好衣服坐在後院的飯館裡嘻嘻哈哈地嘮著磕。有的說:「這澡堂子可真好,水是活的,這邊流進來,那邊淌出去,這池子裡始終都是清亮亮的。」有的說:「都說這水裡有硫磺,可我光聞到味,怎麼沒見到一塊硫磺?」幾個孕婦用手捂著肚子興高采烈說:「這回好啦,咱肚子裡的孩子沾了龍氣,將來肯定得有出息。」

    周科長見我走進屋,把我招呼到跟前小聲說:「你說這乾隆真的來這裡洗過澡嗎?

    我笑了笑說:「買賣人的話你別當真,她說誰來過,那就誰來過,誰知道是真是假?」

    「可也是,不過這水洗過後真挺舒服。我躺在池子裡就尋思,等遼南解放了,我請求調到這來,好好開一開這澡堂子,叫咱東北的窮人都上這洗一洗,嘗一嘗這皇帝洗澡的堂子洗過後是啥味。」

    石幹事在一旁嘴一撇:「科長,你這想法不對。我要來就把房子多蓋點,池子不用這麼修,拿石頭一砌,隨便洗,這才叫咱們無產階級的本色。」

    閒嘮著磕的空,飯菜端了上來,家屬們又來了事。七吵八囔地喊著:「這怎麼連點葷腥都沒有?」

    我仔細一看,可不是咋地,八個菜全是素的。我叫夥計把老闆叫來,老闆點頭哈腰滿臉陪笑地出來後,我問他:「你拿我們當出家人哪,怎麼全是素菜,怕不給錢咋地?」

    老闆叫苦連天地:「天地良心哪,咱這地方剛打完仗,啥也沒有,就這八個菜,我們還是跑了全鎮才湊上的。」

    周科長說:「這菜夠好的啦,我們家過年都撈不著這菜,家屬們的口味這麼高,咱們這些管伙食的可怎麼安排?」

    「你別聽她們瞎叫喚,餓急眼了凍白菜湯她們不也喝了嗎?」

    周科長搖了搖頭:「這些人的思想可真得好好改造改造!」

    我沒有吱聲,沖老闆擺了擺手,老闆歎了口氣,回到了前屋。

    這頓飯雖說沒吃到什麼好的,但家屬們也挺高興。結完帳往回走的時候大道兩旁站了不少買呆的老鄉。家屬們身上散的香水味引得不少人直抽鼻子。一幫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跟在我們後邊,有幾個家屬從口袋中掏出零錢往小孩堆裡一撒。這些小孩一擁而上,搶得幾里轱轆直摔觔斗。

    周科長他們不是好眼睛地瞅著她們,我忍不住說她們幾個:「可別得索啦,誰還不知道你們有幾個錢!」

    這句話惹起了馬蜂窩,家屬們七吵八囔地衝我來了。

    有的說:「有錢咋地?有錢他也不犯法。」

    有的說:「**實行的就是這個,我們濟貧有啥錯?」

    玉蓮這時也急了眼:「你們有怨氣找**去,拿俺家喜山撒什麼氣!」

    周科長說:「大家別吵吵,王參謀也沒說你們不對。」

    這時我的火也上來了,衝她們吼道:「說了又能咋地,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當家的是誰,多大官,這支隊伍我現在說了算!我說你們別得索,你就別得索。你們這麼干是收買人心呢,還是好心濟貧?我看都不是,怎麼回事你們心裡明白!咱們現在可是**的隊伍,你們要注意影響,從現在起誰要再不聽話,別說我不客氣!」

    旁邊一個家屬聽後順嘴就頂了我一句:「不客氣能咋地,還槍斃我們?」

    「槍斃倒不能,不過再碰到鬍子,我就把你送給他們!」

    這個家屬聽後嘴一撇:「嚇唬三歲小孩呢,送給山大王還不錯了呢,當個壓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總比當個窮八路家屬強吧?」

    我一看她越說越不像話了,就說:「你是誰家的?」

    她眼睛一瞪:「你問這幹啥,誰家的也比你官大!」

    氣得我是干卡巴嘴說不出來話。

    周科長一見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這些老娘們來了胡攪蠻纏的勁沒治,你消消氣咱們走吧。」

    我一想可也是,她們又不是當兵的,打不得罵不得,也只能是憋一肚子氣一走了之。

    回到駐地,留守的戰士們已經吃完了晚飯。做飯的幾個婦女眼巴眼望地瞅著我,一個領頭的膽膽突突地問我:「長官,看來你們已經吃過飯了,那給你們留的飯菜怎麼辦?」

    沒等我回答,周科長在一旁說:「你們拿家吃去吧。」

    這幾個婦女一聽可樂壞了,抄盆的抄盆,拿碗的拿碗,把飯菜分得溜光。

    家屬們回到了屯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擁到放皮包的屋檢查自己的包。我的四個哥們不願意了,跟我嘟噥:「這些婦女太小心眼了,好像我們能偷她們的東西似的。這也有點太小看我們了,下回我們可不幹這事了。」

    「哥幾個別生氣,要不她們怎麼叫老娘們呢?在錢財上她們是誰也信不著。」

    我嘴雖然這麼說,但心裡也有些後怕,雖然他們都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可這錢財動人心哪!何況家屬們的錢財加在一起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想到這我的頭上冒出了冷汗,心想這也是個教訓啊!好在沒有出什麼事,要不然我這小命賠上也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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