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們老早就起來,我到櫃上和掌櫃的算帳,他說:「算什麼帳,你們能住在我的小店上,就是我的福分,錢就算啦,有件事你要能幫我辦了比給我錢都強。」
「啥事?
「你們認識的這個劉所長可惡啦,老找我的茬,你跟他說一下以後少找我的茬就行了,我看你們都是實惠人才敢出這個聲,不知能行不?」
「行,這事包在我的身上。」
他高高興興地把我們送到了車站。
在車站等了半天沒見劉雲龍來,我寫了張紙條叫他交給劉雲龍,條上客氣了幾句,又告訴他店掌櫃的是我的朋友,叫他照顧一下,掌櫃的千恩萬謝地回去了。
進了票房子,離車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在難民、傷兵和等車的旅客中間擠了個位子,看著熱鬧。旁邊兩個老年婦女在嘮嗑,嘮的無非就是些老百姓生活苦的事。這馬瑞芳聽著聽著來了勁,接茬說道:「可不是咋地,這中央軍的地盤可真不咋地,淨些熊老百姓的事。」我一聽嚇了一跳,心想你搭茬和人家嘮嗑就嘮唄,小聲點不就得了。這可好扯起大嗓門喊。那時候的火車站,淨些國民黨的便衣特務,他們找茬還不好找呢,馬瑞芳這麼一喊,不等於告訴人家我們是八路軍佔領區過來的嗎?
果然不出所料,馬瑞芳的話剛說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頭戴氈帽的人來到我們面前問馬瑞芳:「你是哪來的?」
「江東舒蘭的,咋地?」
「不咋地,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瞅你哪副德行我知道你是幹啥的?」
我一看事不好趕忙站了起來問他:「你是幹啥的?」
「你們是一起的?」
「是一起的。」
他掏出一個證件叫我看了看說:「我是偵緝隊的,你們跟我走一趟吧,我有話要問你們。」
馬瑞芳說:「跟你走一趟,誤了火車咋辦哪?」
「那我不管。」
「那不行!」
「六嫂啊他們是偵緝隊的。」我說。
「他是真雞隊,我還是真鴨子隊哪!我就不走能把我個老娘們咋地?」
他一聽伸手就來扯馬瑞芳的膀子,我一把推開他的手說:「你不能動她,有啥事和我說。」然後掏出證件給他看。
他看了一眼說:「證件沒用這東西假的有的是,你們得跟我走!」
「你不能不講理,她是我們師長隨從副官的夫人。」
他瞅了瞅馬瑞芳說:「你唬誰呀?師長隨從副官的夫人就這副德行,純牌像個屯子裡的潑婦!」
這句話捅到了馬瑞芳的痛處,她扯著大嗓門就喊了起來:「我這德行咋地啦?你媽還沒這副德行呢!說這話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轟,有個兒子沒**,有個丫頭生不出孩子!」
那個人一聽她撒起了潑可真急眼啦,掏出個警笛就吹了起來。不知從什麼地方一下子過來五六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人,把我們圍了起來,並且掏出了銬子。
正在這危急的關頭,劉雲龍領著他的六個警察弟兄來車站送我們,擠開人群來到我們面前。問了一下情況,對他們說:「你們偵緝隊抓探子都抓紅眼啦,這證件都不信,那你們信什麼?這三個人我都認識,一個是獨九師隨從副官的太太,一個是作戰處參謀,這位是他的夫人。就這麼三個人你們摳根刨底的沒完沒了想幹啥呀?要立功請賞找真正的八路探子,你們糾纏起他們三個算啥能耐?」
這幾個人看樣子和劉雲龍挺熟,其中一個領頭的人說:「劉所長,話不能這麼說。這八路的探子腦門也沒貼貼,我們知道誰是啊?這三個你敢打保票?」
「我敢打保票,有事我負責!」
「那好,由你負責我們就不管了。」然後,他們訕不搭(難為情)地走了。
他們走後,劉雲龍說:「這些個人哪,像神經病似的,看誰都像八路探子。真的八路探子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都看不著,頭幾天他們偵緝隊還處理了兩個放跑八路探子的人呢!」
馬瑞芳一肚子怨氣還沒放出來,沖劉雲龍說:「你說你管這個地盤都是些啥呀,亂碼其糟的淨出些格路的事!在我們家那塊現在聽都沒聽說過,人家八路軍管理得可好啦!」
劉雲龍四處瞅了瞅說:「這兩軍打仗正是亂年頭的時候,你說話可得注意啊,要不就要惹麻煩。」然後從其他兩個警察的手裡拿過兩大包東西遞給我說:「我這官小,又是新上任的,沒有什麼好的東西給你們拿。這點吃的留著道上吃,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告訴趙副官叫他以後到長春一定到我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