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滄桑 正文 第 六十七 章 舉家遷移
    一九四六年十月份,我隨國民黨東北戰區獨立第九師師部乘火車來到了營口市(外團多數駐紮在營口市外圍地區),開始了國民黨部隊的生涯。

    營口市在四十年代人口只有十幾萬,市區只有一條大街。市區地勢平坦,一面臨海,一條小河橫穿市區直入大海。清晨,站在海邊,望著遠處的群山和綠色的原野,瞅著那海天一色,百舸爭流,漁帆點點的景色,聽著百鳥爭鳴的歡唱和成群鴿子飛過響起的哨音,吸著清新的海洋空氣,可真讓人心曠神怡。

    營口市不但環境優美,而且市場繁榮。這裡有東方為數不多的海岸港口,自明朝開始這裡就是東方通往海外的大門。當地的居民大都是商人,多以批海外貨物為主。一條主街的兩旁店舖林立,商家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營口市又是東方的戰略要地,自古以來外強入侵都把這裡作為海上通道的大門。這裡還有著抗禦外敵的光榮歷史,在老百姓的口中傳頌著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

    「八一五」光復後,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戰士坐木船從海上到這裡登上了關東的土地,國民黨政府又把這裡做為往東北輸送部隊和補給的重要軍事通道。

    獨立第九師的部隊到達營口後,先按正規部隊的編制進行了調整。一萬四千人的隊伍(按人數夠一個軍,但國民黨只給了一個師的編制),在原來三個團的基礎上又新增設了特務營、工兵營、炮兵營,武器沒什麼大的變化,東北戰區司令部只撥給了少量的美式武器,這些新式武器只給了王家善親信部隊特務營(從戰士到軍官全是原來巴彥抗日游擊隊的人)一部分,全是師部軍官親屬的警衛連更換了新式武器。

    在待遇上,王家善正式為國民黨的少將,營以上的軍官都提了一級,趙傑由少校提升為中校。我呢,趙傑跟師長說想讓我研究研究軍事,師長說那就讓他上參謀處吧,軍銜也提到了中尉。說句心裡話,這警衛連我一天沒去,一下子又變成了中尉,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步登天,那時沒有理由說不幹了,同時我也想當這個中尉,因為中尉的響錢比小學校長還要高許多。

    部隊的編制工作完了後,趙傑每天和師部的人忙於參加軍事會議,部署軍事防線,檢查市區的防務工作。而我趁沒有到參謀處報道的空把營口市溜躂個遍。

    營口市雖然自然環境優美動人,歷史悠久,但是戰爭給這裡帶來的卻是千瘡百孔:殘破的城牆,即將倒塌的老式房屋,一條條堆滿垃圾散著臭味的小巷,子彈和炮彈的痕跡比比皆是。

    大街上很少有人走動,獨九師的士兵們在來回的奔忙。店舖閘板禁閉,偶有幾家開張的顧客也是寥寥無幾。只有大街小巷橫躺豎臥的乞丐隨處可見,有的蓋著油漬麻花的破被,有的披著破麻袋片佝僂在避風的旮旯裡,出痛苦的呻吟。有時還能見到壕溝旁、垃圾堆上蓋著破炕席露著僵硬手腳的死屍。碼頭上的商船已經極少,漁船也都靠在岸旁,只有幾艘國民黨的軍艦不時地拉起汽笛,使人們想到這還是個港口。

    看著大自然的美麗風光.瞅著營口市民的淒慘景象,我溜躂的興致沒有了,有的是心裡的酸痛,於是我準備到參謀處報道。

    晚上,趙傑陪師長到瀋陽東北戰區司令部開會回來,走進我倆臨時找的一家雜貨鋪的平房宿舍。看著屋裡堆著的破破爛爛的貨物和在地下來回亂竄的老鼠,聞著那嗆鼻子的霉氣味,趙傑皺著眉說:

    「喜山哪,咱不能總這個樣子,你看這多遭罪啊!」

    「六哥,這營口市政府怎麼不給咱們安排房子?」

    「咱們是後娘養的,你看52軍28師加強營的軍官,就連小排長都住上了日本人的小洋樓。咱們來了已經六天了,別說咱倆,就連師長、參謀長他們的家屬還都住在師部的後院裡。今天我陪師長到瀋陽開會,杜長官講,東北的戰事暫時平穩,咱們的部隊需要休整。因為東北的仗一時半會打不完,必須保存力量,養精蓄銳,一旦時機成熟一舉消滅**匪部。民主聯軍的部隊也在北邊休整,這戰事恐怕能消停一段。再說咱們現在在大南邊,就是打起來,民主聯軍的部隊一時半會也打不到這,這是往最壞處想。因此我想讓你回趟家,把玉蓮和你六嫂接來,對咱倆生活上也好有個照顧。正好趁你沒正式上班有閒空,一旦上了班就沒時間了。」

    「你這想法倒是對,可是黃魚圈我不敢回去。」

    「清剿隊那幫人問題到不大,你穿軍裝回去。同時明天我給你辦個證件,他們也不敢把你咋地。關鍵是八路軍那邊的人,抓著你可慘了。一看這工作隊的王班長又參加了國民黨部隊,還是個中尉。好,立場不穩槍斃!」

    趙傑的話雖然是帶有說笑話的意思,但那個時候的情況也真就是如此。不穿軍裝清剿隊抓住夠嗆,穿軍裝帶證件,八路軍碰著也沒好。那時也不知道這黃魚圈現在是誰的佔領區。

    趙傑看我犯了愁,嘿嘿地笑了:「咋樣,沒轍了吧?這事我都想好了,我有個拜把子的兄弟在特務營當排長,姓高,家在烏拉街住。讓他陪你去,你在烏拉街等著。他到黃魚圈把她倆接到烏拉街,你們再一同回來,你看這樣行吧?」

    「還是你考慮周全。」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我就出去找房子。那時候營口的房子很難找,這老百姓都給當兵的造害怕了,誰也不願意招當兵的住戶。我費了一上午的勁才給趙傑找了一個獨門獨院,房東只一個人是個瘸腿老太太。

    下午我這房子就難找了,問一家不行,再問一家還不行。你多給錢他也不幹,我問「為啥呀」,他們好像合計好了似的,異口同聲地說:「當兵的咱不敢招,錢多錢少不說,麻煩大。」到了傍晚的時分,我才好說歹說地在一家筷子廠找了一間半下屋,這下才放了心。

    第二天早上,我和高排長坐火車趕往長春,那時候的火車慢,動身的第三天晚上我們才到了長春。

    下了火車剛出站台,那些打扮的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蜂擁而上,這個問「長官住宿不,咱那條件好,價錢便宜」,那個說「兩位長官,玩一玩唄,保證叫你高興」。這些人粘呼起來沒個完,拉拉扯扯的連煙都不叫你抽,把我煩得直招呼高排長快走。他可倒好,忙得不亦樂乎,摸摸這個胸,捏捏那個臉。好不容易我才把他叫走,在站前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住店的時候,依我想法兩個人住一間房省點錢。可高排長不幹,說兩個人在一個房間他睡不好覺。我問他:「你在部隊的大鋪都能睡好,兩個人一個房間你倒睡不好了,咋回事,是不是想歪門邪道?」他嘿嘿地笑了。

    晚上我確實睡個好覺,第二天早上我現高排長兩眼通紅,哈氣連天,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早上我們簡單地吃了點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了一輛兩匹馬的小馬車,經土門嶺,過孤店子,從哨口過江,傍黑的時候到了烏拉街。

    這高排長的家在烏拉街侯府的前街,是一座青磚青瓦的老式四合院。雖然大門朱紅油漆斑駁,但門口的一對大石獅子仍然威風凜凜。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家有錢的大戶。

    高家的人對我的到來非常熱情。第二天高排長去黃魚圈的時候,還專門派了個家人陪我溜躂。

    晚上後半夜的時候,高排長領著馬瑞芳她們坐著馬車到了烏拉街高家。

    馬瑞芳進屋就說:「你六哥這個沒良心的還行,想著接我,我沒白惦記他。」

    你媽說:「上次你幸虧走啦!我的信你看了?」

    「看著了。」

    「你走的第二天,江西半拉山子清剿隊的人就過江來抓你,我看這都是你得罪的那些人搞的鬼。」

    「現在怎麼樣?」

    「現在倒沒人打聽你。不過咱那地方可亂透啦!今天八路軍的部隊過來,明天江西國民黨的軍隊又過江來;有時兩伙軍隊隔著江開槍,屯裡的人嚇得都不敢出屋。」

    「沈區長他們有動靜沒?」

    「有啥動靜?農會也散了,區政府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高家的人執意不讓我們走,可把馬瑞芳急得夠嗆,非得要走。我一想這高排長大老遠的回趟家不容易,就對他的家裡人說:「這樣吧,高排長先在家住幾天,我們先回去。」高家的人十分高興,臨走的時候還給我們帶了些錢。我領著她倆坐著從長春雇來的小馬車往長春趕。那時候天已剎冷,你媽叫穿上她帶來的棉袍和耳包,這一下我和老百姓的打扮一樣了。

    老闆子回家心切。兩匹馬也緩過了勁,度比來的時候快得多了。傍黑的時候馬車就進了長春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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