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戰爭 第八集 第三章 旋流
    第三王子出奔的事情雖然告一個段落,但是有許多陰影還是留在我心裡,先不論布拉西爾是怎麼被慫恿著離開的,就是悄無聲息離開丹魯城本身就足夠讓我奇怪了。負責丹魯城守備的基本上是亞魯法西爾人,對第三王子的同情恐怕半點都談不上,就這麼輕巧巧

    的把幾十騎給放走了,這個怎麼也說不通。

    「去查一下吧。」說話的對象並不是德科斯,這個老狐狸早就打算把第三王子處理掉了,讓他來查這個事情,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是!」梅爾基奧爾點下了頭。

    「還有,這件事情不要太過聲張,我不想在艾爾法西爾和亞魯法西爾兩族之間有什麼間隙。」喝住了躬聲退下的梅爾基奧爾,我又添了一句。

    梅爾基奧爾只想了片刻,就瞭然我的意思,在低頭應是後,輕手掩上了房門。

    「真是麻煩的事情呀。」我吐了口氣,揮了揮手,就像要驅散四周的鬱悶空氣一般,屋中的燭光忽明忽暗,搖晃著將我拖進了無盡的沉思中……

    這次第三王子出奔,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初步的調查結果是有幾名刺客襲擊了布拉西爾的府邸,然後被「警覺」的阿普雷頓擊殺數人,捉住一人。在「嚴刑拷問」下,被俘虜的刺客很快招供了是由我指示行刺,一旦事成就全部推給薩登艾爾方面。然後就可以藉著布拉西爾的首級和艾爾法西爾秘密言和。

    若不是調查出來的事實,連我看了都覺著是從德科斯腦子裡蹦出來的惡毒主意,然後有阿普雷頓這個「大忠臣」在旁邊慷慨陳詞,再加上幾隊適時出現的我方士卒,混亂之下,布拉西爾哪裡還有什麼判別能力,自然被扯著離開了丹魯。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了,不過……」梅爾基奧爾沉默了片刻,並不立刻把話說出來。

    「不過什麼?」我從他臉上看出為難神色,立時追問道。

    「當日守東門的軍官,竟查證早就知道第三王子要出奔,而且還有幾支部隊的調動情況異常,牽涉的中下級軍官多達十七人。而且幾個艾爾法西爾人的已經被確認是間諜,估計還有數倍的人與艾爾法西爾尚有勾結。」

    流民的大量湧入,等同著帶來了大批的間諜,真要抓起來,所耗費的人力物力簡直不可統計,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德科斯來處理。問題是那些軍官,「都是些什麼人?」

    「漢克、嘉洛斯、巴薩耶夫、康恩特……」從梅爾基奧爾嘴巴裡報出了一連串的名字,每個名字都如同重錘一般敲到我的心頭,這些人全部都是從蘭碧斯將軍起就跟隨在我麾下的勇猛戰士,大小數十仗下來,哪個人身上沒有為了掩護我而留下的傷痕。因為赫赫

    軍功才被提拔到軍官級,說他們會叛變,殺了我也不相信。

    「怎麼可能呢!」

    「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根據調查,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們都認為第三王子是流浪兵團的禍害,如果能除掉他,換來暫時的和平,就算死也值得。」梅爾基奧爾的聲音裡多少帶上了一點感情色彩,這些軍官不愧是流浪兵團的忠貞之士,可是現在,他們是在犯大錯誤。

    「你是怎麼處理的。」我歎了口氣。

    「雖然下官並不認為他們是叛徒,不過,光是私自調動軍隊一罪,按律當斬。軍紀不可破壞,不然不能成軍,下官已經命令部屬將他們全部收押起來,只等大人下達處決指示。」梅爾基奧爾低下了頭,並沒有讓我看見他的表情。

    我呆坐著,望著外面,敞開的屋門外是春意昂然的庭院,幾隻雀鳥在那裡嘰嘰喳喳的叫著,有時候真羨慕這些小生靈,至少不用費腦子去想太過複雜的東西。突然,那幾隻雀鳥撲稜著翅膀,飛向了藍天,緊接著,雷動般的腳步聲竄進我的耳朵。

    雷帝斯走到屋門外後,並不踏進來,而是盤腿直接坐在走廊裡,兩隻手不停抓著散亂的金髮,好一會,才露出他那張粗獷的臉來:「法普大人,我雷帝斯這

    輩子也沒求過人,但是,現在我求你,能放了那幾個人嗎?」

    我不禁變了顏色,消息走漏的還真是快,連這個單細胞都知道了,那全城還不是人人皆知,敵方間諜的本事還真不能小看。正欲答話,梅爾基奧爾已經用異常冷靜的聲音回答:「那些人現在犯的是重罪,哪裡能說放就放,軍紀難道是放在那裡看的嗎?」

    「我雷帝斯才不管什麼軍紀,我只知道那些人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當上個騎士,做了官,那可都是用命換回來的。當年五百人北上,大部分都戰死了,就剩下那麼幾個老兄弟。若真是有了二心,那我沒什麼好說的,是他們不爭氣。可是那些人也是為了大家好,就這麼斬了他們,我雷帝斯就是不爽快。」雷帝斯鯁直了脖子,頗有點意氣用事道。

    「混帳,有了軍功就可以藐視軍紀了嗎?你把整個軍團當成什麼了!」梅爾基奧爾難得露出憤怒的表情,大聲呵斥道。

    「好了,都給我住嘴!」我重重拍了拍墊子,低喝了一聲,支起上身,似乎要用拳頭的雷帝斯嘟囔了幾句,也不再有其他動作。微閉了一下眼睛,這個狀況,私下解決的可能已經沒有了,我必須對兩族人都有個交代,「明天正午,我親自來判決那些人!」

    「大人明斷!」

    「法普,你可要想想清楚!」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然後就是充滿敵意的對視,接著一個從鼻孔裡噴出了粗重的氣息,另一個則把眉頭皺在了一起。還想著對敵人展開什麼陰暗戰爭,但是現在看來,對方的行動可比我們要有效的多,若

    這麼下去,沒等艾爾法西爾人來,內部的意氣之爭就會消耗光整個軍團的力量。

    「你們先下去吧。」帶著點無奈,我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在聽到一聲應答後,兩個人緩步退下。

    庭院中依舊響起了雀鳥的歡叫,一股淡淡的花香飄了進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讓那股芬芳一直浸淫進心底。「如果這是一個挑戰的話,我接受了。」

    自言中,我張開眼睛,在嘴角滑落了一絲笑意。

    王歷1355年3月24日

    在很多書籍記載中,這一天應該是「春光明媚,微風,適遠遊」的好天氣,不過在新亞魯法西爾軍中卻是一股壓抑的氣氛,因為在這一天,我要懲處參與第三王子出奔事件的幾個參與者。

    「漢克隊長從蘭碧斯將軍尚在的時候就開始跟隨大人了,大小幾十戰呀,哪次不是出生入死,就因為被幾個艾爾法西爾奸細騙了,就要被處斬,真是不值呀。」

    「說到底,還是那個傢伙……哎,就連我們的嘉洛斯大隊長都要……」

    「亞魯爾人仗著有軍功,就肆意妄為,連謀害殿下的事情都能幹出來,不殺怎麼能行!」

    「話也不能那麼說,那些人好歹也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就這麼處死了,還真有點可惜。」

    「你是不是艾爾法西爾人呀!」

    ……

    軍中和民間早已議論紛紛,對於這次懲處更是有多種版本,從絞刑到車裂不一而足,為了目睹,早有一些軍士和民眾趕到宣判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將那裡圍的水洩不通。

    「還真是熱鬧呀。」德科斯掀開了帳子,就聽聞到如蜂群齊飛的嗡嗡密響,帳中的軍官大部分神情嚴峻,細數一下位列團長之職的高級軍官,亞魯法西爾出生的就佔了一大半,心中的不忍早就寫在了臉上。

    我掃視了列坐之人,然後拍了一下膝蓋,沉聲道:「開始吧。」

    「是!」軍官們整理下衣甲,陸續而出,我在坐了片刻後,最後一個走出大帳,春日的暖風混合著人們的叫嚷聲立刻撲到我臉上。

    「把人帶上來。」梅爾基奧爾待我坐定後,大聲道,不一會,就看見十幾名軍官裝束的人被押了上來。

    我掃視了他們,那一張張略帶污垢的臉是多麼的熟悉,塞維亞的雨夜,迴廊的雪天,多少個血腥的日子就是

    他們陪伴我一起走過來的。

    四週一下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視著,靜等著我做最後的裁決。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我站了起來,走到被綁的軍官前,沒有言語,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將他們鬆了綁。

    「不是吧,就這麼放了?」

    「本來就應該這樣!」

    底下一陣竊竊私語,人群裡略起了一點騷動。

    我沒有理會,在深吸了一口氣後道:「你們所犯的錯誤只有用死才能洗刷,你們有意見嗎?」

    軍官們互相望了一眼,齊齊搖了搖頭,其中一人道:「大人,我們已經清楚自己的愚行,如果這次真的讓……我們就是死也彌補不了什麼,所以,請大人處斬我們吧。」

    不愧是流浪兵團驍勇的戰士,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著對死亡的覺悟,我轉過身,抬頭望向了蒼穹,天空還是那麼的乾淨,永遠不會沾染地上的血污,在那裡,或許真的是天堂樂土吧。「如果真的是,我也很想尋求解脫,可惜,我死後不會有靈魂,永遠到不了那裡了。」低聲自言了幾句後,我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定。

    「流浪兵團的戰士,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既然你們已經有所覺悟,那麼我就拜託你們,戰死在沙場上吧。」從來沒有試過用那麼冰冷的口氣說話,四周的空氣有如凝固一般,所有的喧嘩一下就消失了。

    「多謝大人寬宏。」

    轉回身,再看了一眼已經伏在地上的軍官們,我忍不住道:「不過你們記住了,你們是流浪兵團最驍勇的戰士,就算是死,也要在拿下一百個敵人的首級以後。在那之前,我不允許你們戰死!」

    軍官們齊齊抬起頭,在經過片刻驚愕後,眼淚如同流淌的泉水般滑過他們的臉頰。

    面對他們,我突然感覺到自己卑劣,我到底想做什麼?是想給這十七人一次機會,讓他們能夠有理由活下去;還是根本就殘忍到連死都讓他們死的不痛快。

    這股想法如毒蛇般吞噬著我的心靈,不想再多做停留,我轉身大步離開。在我身後,留下了一個激昂的聲音

    :「大人,我們不會讓兵團再蒙受第二次羞辱!」

    春天的風吹過,卻有如冬日般讓人冰冷到心底…

    …

    「我們的將軍可真是公正嚴明的人呀!」公開的判決似乎在民眾中留下頗為良好的印象,在領內開始傳誦起我的功績來,不過其中多半摻上了德科斯的活動,一些甚為誇大的說辭就是一個佐證。

    「謠言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最有效的工具,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

    德科斯略帶得意的說出上述的話,然後捧起了茶杯,我歪著腦袋看著他半晌,忍不住笑出來:「德科斯呀德科斯,我想著是不是因為老和你在一起,也沾染上你的陰險毒辣了。」

    「有嗎?」德科斯搖著頭。「如果是的話,現在你就不是坐在這種位子嘍。」

    「亞魯法西爾的王呀,還是等我心腸更壞點再說吧。再說了,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我可不想在兩個女人的爭吵中度過。」雖然帶著點戲謔,不過想想,真要娶了女王殿下,以她的性格,就算不短命,身上的皮估摸著也完整不了幾塊。

    「迦蘭的心胸沒那麼狹窄吧,而且女王殿下沒你想的那麼差吧,最近在軍中的風評可有蓋過你的趨勢。

    她可是光輝女神的化身,這話傳出去,非有一半士卒

    嘩變不可。」德科斯笑著。

    「好了,先不談論那些事吧,最近艾爾法西爾那邊的動向怎麼樣了?」

    德科斯這才露出嚴肅的表情:「接到可沒一個好消息,第一個,雖然艾爾法西爾經過那麼激烈的內戰,但是呢,那裡的土地也太肥沃了……」

    「看樣子,我們要面對吃飽的敵人,還真有點麻煩。」我不自禁摸著下巴,有著充沛糧食供給的幾萬大軍,難對付多了。

    「第二呢,好像薩登艾爾的公主已經到聖城了,就算有人想破壞,機會也少了一半。」

    「這樣呀,是指望不上懷頓諾爾的調停。但願第二王子殿下認為勝券在握,拖延幾天南下,我就謝天謝地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這第三個呢,就是關於西維亞牆頭草的事情。」

    我瞪著德科斯看了半晌,雖然不指望凡登斯特大公的效忠心有多麼堅固,不過那麼快傳來他要叛變的消息,也委實太快了一點:「不會是艾爾法西爾方面的離間計吧。」

    德科斯搖搖頭:「根據密探的報告,最近在西維亞斥候的調動方向可都是衝著這裡來的,還有,凡登斯特的府邸上可頻繁出入著操艾爾法西爾口音的人。

    諸如其他一些徵兆,也都衝著叛變這個方向去的。」

    我不再言語,自然不會去懷疑密探組織的能力,不過就這樣殺了凡登斯特大公,到時候,「法普大人疑心貴族降軍,準備大清洗」的謠言恐怕就漫天飛了。

    望了一下窗外,我閃過了一個念頭,然後站起身來。

    「軍師呀,請你幫我寫封信給凡登斯特大公吧,就說春光明媚,想邀大公一起狩獵,當然,是我到西維亞去,讓他準備一下吧。」

    德科斯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滿臉的笑容:「知道了,我的指揮官大人。」

    ……

    4月8日

    剛剛被春雨洗禮過的草原透著特有的芳香,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照下,在天際處勾勒出一道絢麗的彩虹。

    「真是漂亮呀。」騎在馬上,我遮目望著,發出了感歎。

    凡登斯特連連點頭,道:「法普大人,這可是吉祥之徵兆呀。想不到大人才到西維亞,就降下這場春雨,而且還能看見彩虹,今日的狩獵一定有大收穫呀。」

    我轉過頭,看著凡登斯特,雖然已近六十高齡,但是仍然身型矯健,不愧是當年大公團裡排名前三的強者。只是在眉宇間透著一股閃爍,似乎並不想直面對我。我笑了笑,道:「大公真是會說話,不過看見彩虹,到真讓我想起了艾爾法西爾的彩虹騎士團。當年與之交戰,還真被他們的盔甲顏色晃了眼睛。」

    凡登斯特的眉毛似乎顫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垂頭道:「大人當年以一人之力盡毀彩虹騎士團一個戰團,武勇之名早令屬下敬佩。屬下常常拿來訓誡子侄,當以大人為楷模,當一個驍勇之士,為王國復興出力。」

    這個大公,還真是一隻老烏龜,做事是滴水不漏,這種話題都能被他拿來做獻媚之詞,不得不讓我佩服:「大公言過了。」

    「大人,已經準備好了,狩獵是否可以開始?」

    梅爾基奧爾在這個時候驅馬過來,在向我敬禮後,大聲道。我點了點頭,梅爾基奧爾立時轉身,從懷裡掏出了一面小旗,揚了起來,牛角聲頓時響徹天際。

    「喝!」一聲齊吼如炸雷般響在平地,只看見我們面前的小樹林裡樹起了無數彩旗,飛鳥驚起,在半空處發出鼓噪之音,而更多的野獸從林子裡竄出,向四下逃去。

    這個時候,身背黑色小旗的騎兵隊如風般越過我們身邊,一邊發出吆喝聲,一邊分成兩股,就像是兩道黑色洪流,將野獸兩邊的去路瞬間阻斷。而在最前面,手持戰盾的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踏出了樹林。

    三面被圍的野獸無路可逃,不約而同的向我們這裡衝了過來。

    「凡登斯特大公,我先開第一箭。」我笑著對凡登斯特道,然後從腰際箭囊裡抽出一支箭來,穩穩搭在箭弦上,略做瞄準,就射出了第一箭。一頭麋鹿發出了一聲哀鳴,載倒在地上,遠遠望去,身上顫抖著我射出的箭。

    「好箭法!」凡登斯特拍了拍手,高聲喝了一聲彩。

    「大公來開第二箭吧。」說著,將我的弓遞到凡登斯特的手裡,只看見他略略掂量了一下,並沒見其如何瞄準,搭箭就射,箭矢破開空氣,在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後,沒入一頭麋鹿的喉頸。

    沒有哀鳴,那頭麋鹿撲倒在地,立時就嚥了氣,這等一擊斃命的箭術,我是望塵莫及。不過今日的重點可不是來和凡登斯特比較箭法的。

    「大公神技。」

    「老了,當年屬下可以一箭射穿麋鹿喉頸,今日看來真是不行了。」雖然說的恭謙,不過在凡登斯特大公的臉上還是掛著自得的神情,「不過,聽聞大人麾下有一神箭手,箭術之精已近化境,不知此次有否跟隨大人前來狩獵。」

    我笑了笑,搖頭道:「此次速並沒有跟隨而來,不過他所統御的弓箭手到是帶了些過來。」言畢,轉頭對一旁的梅爾基奧爾使了個眼神,立時,另一面小旗從他手裡揚起。

    背負青色小旗的弓箭手,和背負灰色小旗的火槍戰士從後列衝到了前面,略做停頓,就聽聞一聲弦響,數十支箭平掠而出,拉出了一道道白色亮線,在其盡

    頭,血霧瀰漫而開。緊接著,火槍的轟鳴如爆裂的豆子般響了起來,黑煙遮住了我們的視線。

    雖然看不清楚黑煙後面的東西,但是我能聽見野獸臨死的悲鳴,和撲倒在地上的悶響,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我揚起了手,停止了射擊。當黑煙散盡的時候,我看見了動物的屍體厚厚鋪在草原上,血匯成了小溪

    流,流淌而出。殘餘的野獸伏在地上,再也不敢動彈片刻。

    「這個……」凡登斯特的神色頓顯凝重,調動了流浪兵團最精銳的六百人,在他眼前表演了一場大屠殺的好戲,足夠讓這位大公對我們的評價上到另一個高度。

    「今日的狩獵就到這裡結束吧。」既然效果已經達到,就沒必要再殺戮可憐的野獸了,我揚起了手。

    「萬歲!」高舉起兵刃,四周的士兵彷彿是從胸腔裡呼出了這個詞彙,就當聲音還久久迴盪在草原時,一隊隊士卒井然有序的撤離,眨眼間走的乾乾淨淨。

    在我的眼簾中就只剩下血色的動物屍體,以及那春風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的長長青草。

    也許是周圍瀰漫的血腥味道,凡登斯特大公的臉色略顯蒼白,眼睛中滿是猶豫,看著我,空張了幾下嘴巴後,突然露出覺悟的神色:「早聞大人麾下親隨驍勇善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犬兒克斯汀雖然不才,但是還望大人能夠納他為親隨,也好讓他磨礪一下,以便未來接掌萊爾家的道統。」

    這個應該算是送人質,看著凡登斯特半晌後,我點頭道:「也好,不過讓大公家的公子當一個親隨也太委屈了,親兵團自從切拉維佐戰死後就沒有再成立了。這樣吧,就讓克斯汀少爺重建親兵團。」

    「實在太感激了!」

    「哪裡,對了,這把弓是蘭帝諾維亞有名的工匠所造,在我這裡,實在是埋沒了它。今日看大公之箭術,委實厲害,配這把弓再合適不過,就送給大公吧。」

    凡登斯特立時泣聲道:「大人恩情,凡登斯特自當粉身為報。」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即便凡登斯特再有謀反之心,也要等著第一次收穫季以後,艾爾法西爾大軍壓境的時候吧。不過到了那時,已經身為親兵團長的克斯汀該做如何取捨,不過萊爾家的血脈一定會在勝利者一方留存下去,對於這一點,我沒有任何懷疑。在亂世之中,貴族的忠誠心只怕只能對著自己的家族,比起他們來,大部分出身貧寒的流浪兵團軍官群,就顯得如金子般可貴起來。

    「大人,如何處理獵物?」梅爾基奧爾輕咳了一聲,將我從感慨中拉了回來。

    我露出尷尬的笑容,然後揮了揮手:「全部都搬回西維亞,讓那裡的將士和我們一起品嚐一下特拉維諾的野味,凡登斯特大公,就要勞煩你城裡的廚師了。」

    凡登斯特哈哈笑了起來:「正好,西維亞的廚師最擅長烹調野味,保證大人胃口大開。」

    「是嗎,只可惜普雷斯頓的美酒要當收穫季以後才能釀出來,不然一起享受的話,那真是……」我摸著下巴,不禁惦念起普雷斯頓的朗司酒來。

    「奧維爾家的特釀,屬下也心儀很久了,只可恨普雷斯頓大公一直當寶貝般,若是等著他釀出來,大人可要迫他交納出來點,讓屬下喝個痛快。」

    「哈哈,凡登斯特大公也是好酒之人呀!」

    「哈哈……」

    在夕陽的輝映下,一行人笑著向西維亞城行去,這一刻,讓人體會到有如田園生活般的恬靜,只不過,在天際處滾動的血色晚霞,徵兆著一場大風暴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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