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呀!」薩姆丁王子踢了踢拉潔爾的屍體,眼中閃過了一絲惡毒。
幾名侍從撞了進來,房間裡的血腥味讓他們皺了一下眉頭。
「拉潔爾大人!」很快他們看清楚了是誰的屍體,在一陣驚呼後,把視線投到了我的身上,紛紛按住了腰間配劍。
「把沙克爾、利姆海爾、亞斯羅汀他們給我叫進來。」
「殿下,那拉潔爾大人的……」
「扔到紅玫瑰宮去。」
「……是……」侍從的臉上難掩詫異,紅玫瑰宮,就是安蒂絲王妃的寢宮,把一具屍體扔到那裡去,對王妃算是極大的污辱了,而這個污辱卻是她兒子給的。
不過侍從們也應該知道,下位者是不該多管上面的事情,在點頭答應後,便拖著拉潔爾的屍體,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薩姆丁望著紅玫瑰宮的方向,在沉默了片刻後,轉頭面向我:「醫師,你的才華不應該僅僅當一個醫生,當我的幕僚吧!一旦我得到了艾爾法西爾,我就讓你擁有大量的土地,享盡榮華。」
我盯著這個第二王子半刻,不禁哈哈笑了起來,經過這件事情的打擊,這個王子內在的野心好像被激發出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你的建議很動人,不過恕我不能聽從。」
「什麼!難道你不怕死?」
「在這個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若是動起手來,死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薩姆丁王子,你認為值得和我決鬥嗎?」我笑著從懷裡掏出了短劍。
薩姆丁退後了一步,靠到門邊,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你到底是什麼人!」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流浪兵團的指揮官法普。」
「你就是那個第四龍將!」薩姆丁一陣氣短,想不到我的名字遠播到王宮深院,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苦惱。
「哦!我知道了,你那些說辭是在挑撥,你是想讓我們艾爾法西爾自相殘殺,然後你就可以南下,奪取亞魯法西爾是不是!?」
薩姆丁的臉色一下陰沉起來,在動過無數腦筋後說出這個無限接近答案的質問。
「差不多吧!」我沉思了一會,做出了回答。
「我馬上去告訴父王,把你治罪,凌遲處死!」一步步挪向了房門,薩姆丁嘶聲道。
我沒有追趕的意思,反而收回了短劍:「隨便你!不過王子殿下要清楚,事實不是我編出來的,死掉的拉潔爾已經把一切挑明了。如果王子認為殺了我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話,就不用找其他人了,我不會還手。」
「你到底想幹什麼……」薩姆丁喘了口氣。
「如果王子能登上艾爾法西爾的大位,就把戰爭結束掉吧!這也算是為了艾爾法西爾的和平。」
「我們不參戰,你認為憑你的部隊就能抵抗叛亂軍和布萊克諾爾軍嗎?」
「我想這個不是王子要操心的地方,反正我們會和他們作戰,假如我們失敗了,艾爾法西爾大可在那個時候介入,收拾疲勞的敵人,總比收拾士氣正足的敵人來得輕鬆吧!」
薩姆丁的眼睛一陣轉動,似乎在計算著得失,好一會,他注視到我的身上:「好,只要我能登上高位,我就把所有的艾爾法西爾軍撤回來,在你沒死之前,我軍將不再進入亞魯法西爾的地盤。」
這個薩姆丁也是個狡猾的人呀,可不能小看他了,我點頭同意。
「還有,你不是龍將嗎,幫我殺一個人,不然,我很難得到艾爾法西爾的王權!」
「是第三王子吧!」
「不錯,就是他,再說,一旦布拉西爾掌了權,一定會率領更大的部隊南下。他的抱負,我再清楚不過了,對你來說,他也是遲早要解決的人。」
從薩姆丁的眼裡透滿陰毒看來,他不只是野心被激發出來,恐怕人格也開始扭曲,我還真是抬出了一個怪物。
「好吧!不過我需要特別通行證,我可不想在刺殺完後,連逃的地方都沒有。」
不能相信這個傢伙,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建立在利益上是最安全的。
瞪了我片刻,薩姆丁掏出一塊玉:「這是王家的御令,事成之後,你可以用它通過關卡。」
接過了玉,上面雕刻的是艾爾法西爾王家徽章,收好後,我向薩姆丁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從現在開始,應該是盟友了吧!」
「不錯,我們是盟友了。」
兩隻虛情假意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歷一三五四年三月六日,和艾爾法西爾第二王子的黑暗協議就這樣在一間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裡達成……
「馬上護送米娜維亞出聖城。」離開王宮的我,第一時間趕到了我們下榻的閣老家中。
「怎麼出去?」夏爾克疑問道。
「拿著這個。」把特別通行令遞給了他。夏爾克在翻看了以後,露出詫異的神情:「這個不是……大人,你怎麼得到的?」
「以後再解釋給你聽,快收拾一下,馬上出城,晚了,就來不及了。」
「是。」
「還有,閣老,你也帶著家人到外面去避避,今天晚上城裡不安全。」
「那麼你呢?」閣老點了點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追問了一句。
「我還有事情要辦。」
「什麼!大人,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夏爾克大吃一驚。
「不用追問,快走,這是命令!」我擺出了難得一見的威嚴,衝著夏爾克厲聲道。
夏爾克怔了半響,突然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大人多保重!」然後,起身疾步走出了大廳,一陣陣號令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在大廳中,還站立著幾個人。
「迦蘭,你……」
「主人,就算是命令,迦蘭也不會走的,不能和主人同生共死的迦蘭,就不是迦蘭。」迦蘭抬起了頭,柔聲打斷了我的話,從她的眼睛裡,我看見了無所畏懼的神色。
「不錯,我們特拉維諾人只有戰死的英雄,沒有逃跑的懦夫。法普,你不要勸阻我,反正我會和你在一起。」雷帝斯拍了拍胸膛,大聲喊著。
「我,不走。」速向我點了點頭。
「不用看我,我雖然是女人,但也是特拉維諾人,我要為了女人的尊嚴戰鬥。」法爾切妮笑了笑,乾脆的回答。
「好,那就讓我們把命運聯繫在一起吧!」我伸出了手,在上面覆蓋著其他人的手……
夜晚的艾爾法西爾大街分外的寧靜,經過了那麼多的變亂,一般的百姓哪裡還敢出來。
在閣老家的門外,孤零零的馬車顯得耀眼起來。我站在台階上,為公主他們做最後的送行,初春的寒風捲起我們的衣角,頗有點蕭瑟的味道。
「多保重。」一一握過我們的手,閣老第一個登上了馬車,後面是他的家眷,米娜維亞在馬車前呆立了一會,突然回身走到了我的面前,臉上帶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奇怪表情。
「喂,大蜥蜴,你冒犯我的罪還沒有處理,在那之前,你可不準死!」扔下了這麼一句話,米娜維亞就飛也似的竄上了馬車。
這個瘋女人,為什麼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樣呀!迎著週遭人奇怪的視線,我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大人!」夏爾克騎在馬上,將右手重重敲擊在左胸上,這是艾爾法西爾最崇高的敬禮,保持著這個姿勢,夏爾克點了一下頭,做出了我會將公主安全送出城的鄭重承諾。
「我們走!」隨著一聲高呼,馬車轆轆碾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迴盪在夜空中,遠遠的飄散開來。
望著馬車最後的身影,我吐了口氣,接著就輪到我們行動了。環視過還跟隨著我的同伴們,我發出了命令:「目標,艾爾法西爾第三王子。」
「是!」
第三王子的督衛府靠近王宮,是一棟獨立的大宅院,讓我們慶幸的是,布拉西爾是個不太喜歡排場的人,保護他的衛兵不足百人。不過那些都是精選的戰士,稍不留神,可能就折在他們手上,更何況,王都近衛軍的一個營就在附近,一有拖延,我們就要面對數千人馬。
透過月光,我觀察了一下督衛府,牆很高,而且牆面上爬滿了青苔,根本無處可上,唯一的入口處有兩名衛兵,只有無聲息的幹掉他們,才能潛入。
如果是別人的話,未必有辦法,不過換了是我們……
裹著風衣,迦蘭慢吞吞的向衛兵們走過去,因為是女人,衛兵們的神經並沒有太受刺激,僅僅是挺起了長槍冷冷的注視著她,就在這個時候,速衝出了黑暗,飛快的拉動了弓弦。
「咻!」
輕細的破空聲,衛兵中的一人被貫穿了頭顱,血從兩側噴射出來;另一人來不及做出反應,喉嚨就插上了一把匕首,眨眼間,外面的衛兵被清理乾淨。踏過他們的屍體,我們迅速掠了進去。
一片昏暗,遠處晃動著幾盞燈籠的亮光,巡邏的衛兵似乎剛剛離開了這裡。
暗叫了聲好險,我掃視了四周,很快確定了目標的所在。在府裡,有一處地方的燈火特別通明。
「法爾切妮守住門口,其他人跟我來。」輕聲下達了指示,我晃身沒進黑暗中。
沒有費多大的力氣,我們就潛到了最靠近那裡的地方,不過在屋前晃動的身影讓我們止住了腳步,大約有三十名衛兵佈防,如果硬闖的話,沒有多少機會。
「放火。」從我腦子裡閃出了這麼個主意,迦蘭點了一下頭,立刻隱身退下,不一會,一縷紅光竄上了半空。
「是廚房著火!」一半的士兵被吸引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布拉西爾踏出了房間。
速張弓,瞄準了布拉西爾的腦袋,就在他欲拉弦射箭的時候,我改變了主意:
「活捉布拉西爾。」
輕輕偏移了一點角度,箭射出。
一名衛兵渾身一震,摀住胸口撲倒在地上,血慢慢從他的身下滲了開來,沒等其他人搞清楚,另一名衛兵仰天倒下,眉心處,一支綠色的箭翎還在微微顫動著。
「有刺客!」嘶聲的慘叫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這個時候,我抽出了彎刀,率先衝出。
「保護殿下。」抽出了兵器,數個衛兵擋在了布拉西爾的身前,其它人嗥叫著衝了上來,意圖阻攔我的衝擊。躲過當先刺來的一桿長槍,我合身一滾,直接衝進了衛兵堆裡,沒等起身,握著刀就向四週一揮。
一片哀叫,砍中腿的衛兵跌倒在我身邊,密集的人群中一下露出了一塊空地,當其他衛兵踏著自己同伴的身體,把兵器向我招呼而來的時候,雷帝斯的嚎叫響徹起來。
「擋我者死!」揮動的戰斧一下抹殺了數名衛兵的生命,血就像湧泉一樣噴灑出來,濺落在地上的沙沙響聲如同地獄的喪鐘敲起。在狂戰士面前,生命像紙一樣脆薄。
片刻寂靜後,衛兵們發了一聲喊,一起向雷帝斯湧了過去,站在中間的我反而被忽視了,沒有理會這些,我直接衝到了布拉西爾的面前。
「呀!」護住布拉西爾的幾名衛兵中衝出了兩人,晃動著長槍向我刺了過來。還沒衝到我面前,其中一個被速的箭射翻在地,另一人的錯愕給了我機會,彎刀攔腰劈過。
「嗚!」發出一聲悶哼,那名衛兵丟下了長槍,按住肚子後跪倒在地上,順著手指縫隙,血不斷湧出。沒有理會他,我往前幾步,將彎刀指向了布拉西爾。
「你們退開!」布拉西爾不愧是一名騎士,在斥退手下後,他抽出長劍,做出了應戰的姿勢。如果換個地方,我們可能會做朋友吧!感歎了一下世事無常,我踏上前一步,和第三王子開始決鬥。
布拉西爾使用的是雙手闊劍,光從力度上講,我的彎刀是落在下風,但在決鬥中,力量並不代表一切。只是,如果在力量上相差一截,而在靈敏上又拉不開距離,這個決鬥就有點……
現在的我就面臨這個問題,想不到那麼重的劍在這個第三王子的手裡,和揮舞一根木頭沒什麼區別。
有點狼狽的躲開了布拉西爾捲過來的勁風,回刀護住要害,我倒退了幾步,緩和了一下起伏的胸膛,才發現第三王子並沒有追擊,只是擺了個劍禮的姿勢,默視著我,同時從嘴裡冒出了刺耳的話語:「不錯,能避過我的第一擊。」
這個傢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忍下了一口氣,我低喝了一聲,又衝了上去。
布拉西爾的劍劃出了一個圓圈,在慢悠悠的狀態下凝固成一個攻擊姿態,劍尖直對著我衝來的方向,心境一動,我使了個勁,向旁邊閃了半步。
就在這時,「喝!」布拉西爾猛叫了一聲,揮劍,勁氣割開了空氣,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印痕。
沒有顧慮到左手的隱痛,趁著布拉西爾還沒回劍再攻的空檔,我衝了上去,出刀,「叮」的一聲脆響,兩個人都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子。
這樣的攻擊,他居然也能接下,暗自感歎了一下,我才感覺到手上傳來的酸痛。瞬間回劍的力量也如此之大,這次我真是失策了,貴族中也不全是酒囊飯袋,想要拿下這個傢伙,看樣子還要費點非常手段。
布拉西爾似乎還沒察覺我心中轉過的齷齪,臉上露出的是一種欣賞的神色,在點了點頭後道:「很不錯,你夠資格當一個騎士了,何必去當那種下賤的暗殺者呢?」
「抱歉了,我也不想當,不過別人逼著我,我也沒辦法。」接了一句,我揮刀再上。
「誰!」
「你說呢?」
「難道是二哥……」
「這個是你們自家兄弟的事,我可什麼都沒說!」
我一邊答話,一邊拚力搶攻,而布拉西爾卻皺著眉頭,顯然在疑惑我的話;精神上的恍惚很快在戰鬥中表現出來,在武力上明顯高出我許多的第三王子不斷後退。
「啊!」四周的衛兵發出了一陣驚歎,紛紛做出上前增援的姿勢,速的箭裹著地獄來的氣息飛速劃入,慘叫聲終止了他們的想法。
「噹!」巨大的響音,擦過布拉西爾的闊劍,在濺出無數火星後,我的彎刀抵在了他的喉嚨上,他的臉色一下灰敗起來。
「想不到,你居然勝了……」
「抱歉了,這個不完全是戰鬥的緣故。」還是比較佩服眼前的第三王子,在他的身上,還閃耀著騎士精神的光芒,但是在立場上,我沒有選擇:「停止戰鬥,我已經捉住了第三王子!」
激烈的打鬥聲停止下來,晃動著兵器,衛兵們退到了一邊,而雷帝斯他們趁著這個空檔,衝到了我的身旁。
「我們走。」
押著布拉西爾,我們快速撤出宅院,身後,是發出憤怒喊聲的衛兵們。
艾爾法西爾的大街上已經燈火通明,吵鬧的聲音早把附近護衛營的士兵吸引了過來,門外全是直指著我們的兵器,在月光下如鏡子般射出耀眼的亮光。
「放開王子,不然就地格殺!」
「讓路!信不信宰了你們的王子。」
兩邊互相威脅著,在門口僵持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從王宮方向冉冉的升起了一道火紅的煙柱,薩姆丁終於動手了……
「王宮著火了!」衛兵們發出了吵鬧的聲音,面對著異變一下失了主意,一大半人無措的望向了王宮的方向,另一些人還傻傻的堵住我們的去路。
太優秀的長官往往造成下屬的無能,對第三王子的依賴在這個時候成了致命的傷害。
「還不快去援救父王!」沒有在意我抵在喉嚨上的彎刀,布拉西爾發出了憤怒的喊聲。
在驚愕了片刻後,部分衛兵飛快的跑向了王宮的方向。
「退開!」
另一部分在這個命令下,讓出了路。
扯了一下第三王子,我們飛快的向南城門處跑了過去,只要衝過那裡,就可以和夏爾克他們會合,逃離這個國家了。但是,事情沒有我們想像的順利,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殺出了一支部隊,他們的徽號是警備隊的,而這支部隊的直屬上司是利姆海爾,薩姆丁王子的心腹之一……
「第三王子弒母殺父,意圖謀反,協同者同罪!」
這個聲音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驚亂,尾追的衛兵們失神呆立,沒等他們清醒過來,無數箭矢劃破了夜色。一片哀號,剩下的士兵紛紛支起了盾牌,躲到了街角上。
這個薩姆丁,遠遠出乎我的想像,弒母殺父的應該是他吧!那麼狠心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那麼把我們給滅口也算是順帶的事情了。沒道理被棋子給耍了呀,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怎麼衝出去。
「喂!」喊了一聲布拉西爾,順便扔還了他的長劍,向他點了點頭。
布拉西爾衝著我笑了笑,然後舉起了劍;「叛亂的是第二王子薩姆丁,信任我的就跟隨我,這筆債我會向那個逆子討回來的!」
「哦!」發了聲嗥叫,衛兵們紛紛衝出了陰暗處:「跟隨在殿下身邊呀!」
這個喊聲是我在那天晚上,印象最深刻的聲音。
「我們也衝出去!」混雜在人流中,我也舉起了彎刀。
「好呀,讓他們看看我們特拉維諾人的武勇!」雷帝斯喊叫著,率先衝到前面,在他的面前,無數鮮血開始飛濺起來……
王城警備隊、內府侍衛隊、僕從兵,這些歸屬薩姆丁的兵力大約一萬;相對的,隸屬布拉西爾的卻有四萬之眾。但是,在中樞機構被亂兵孤立起來,不能得到照應的各個護衛營紛紛投降,聚集在我們身邊的衛兵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懸殊完全可以從雙方的喊聲大小分析出來。在我們周圍,已經到處是「捉拿叛逆第三王子」的聲音。
這個結果,有一部分還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挾持了布拉西爾,在事發的瞬間,他就可能做出反應。到了現在,追殺我們的部隊裡也包含了護衛隊的士兵,就算憑藉第三王子的威嚴,也難控制事態的發展了。
揮劍,衝到布拉西爾面前的士兵裂成了兩半,噴灑出來的鮮血將青石板塗上了一層紅色。後面的士兵完全不顧及這些慘狀,踏過屍體,繼續衝了上來,又是一劍,連帶著兵器變成了四散的碎片。
「抓住布拉西爾者,賞黃金萬枚,官升三品!」
「殺布拉西爾同黨者,賞黃金十枚!」
金錢的刺激飛快轉化為動力,紅著眼睛的士兵們,悍不畏死的發起了一波波的衝擊。
整條大街變成了一片血海,屍體密密覆蓋在石板路上,兩邊的排水溝裡一片暗紅。揮刀,砍翻了怪叫著衝上的一名敵兵,在他倒下的屍體後,只看見遠處升起了無數的火柱,女子的哭泣聲和瀕死的哀叫飄蕩了過來。
為了刺激手下,薩姆丁允許了肆意的搶劫。為了抬起這個棋子,我將整個艾爾法西爾推進了地獄。
愧疚侵蝕著我的心靈,為了達到目的,我已經不擇手段,在兵家中屬於上層的佈置,在情理上是否同樣上層呢?在刻意追求天平的傾向時,我抹殺了同樣作為人的艾爾法西爾人的幸福。
「主人,快走!」扯了扯我,迦蘭揮舞著短劍,在她幻化出來的身影中,無數的敵人倒了下去。似乎沒有了意識,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了迦蘭的身後,在我身邊,法爾切妮和速替我擋住了來自兩面的壓迫。
一片箭雨。
阻擋在我們面前的敵人齊刷刷的倒成一片,在四周的房頂上,出現了甘達爾人的身影。
「喂,在這裡丟掉了性命不值得!」薩姆拉特高喊了一聲,又射出一箭,衝到迦蘭面前的一名敵人斜掠了出去,撲在地上嚥下了氣,在他脖子上赫然是一枚箭矢。
另一邊,舉著僕兵的旗號,大批的人馬衝殺了過來。
「大人!」夏爾克渾身浴血,在砍翻了一名敵人後,衝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麼又回來了!」我瞪了他一眼,厲聲道。
夏爾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我已經完成了大人的囑托,將公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並由四人眾保護著,現在是我盡保護大人職責的時候。」
「你真是笨蛋呀!」眼角處有點濕漉漉的感覺,我罵了聲,環視四周,從街角衝出一波波的亂兵,現在沒時間在這裡喝斥了,我揮了一下彎刀:「走!」
數百名僕兵加上殘存的衛兵,我們匯聚成龐大的戰鬥集團,我似乎也找回了戰場上的感覺,運用僅有的旗號,指揮著他們突圍。
「大盾隊先行,弓箭隊尾隨,其他部隊緊靠街角!」
以大盾隊開路,在遇到敵人的時候迅速樹起盾牌,稀稀拉拉的箭矢僅僅在盾牌上激起點點火星,在敵人重新搭箭的瞬間,弓箭隊回射,缺少防護的敵兵在發出淒厲慘叫後,立時敗退。
一路踏著敵人留下的屍體,我們快速向前推進,片刻後,便來到了南邊的城門外。
這裡已經被僕兵強攻下來,遭到內外夾擊的守軍早被殲滅,在城樓的台階上到處是屍體,就連半掩的城門上也被抹上了一層厚厚的血色。來不及感歎,我帶著人馬穿過了城門,在後面,僕兵用身體抵擋住如潮水般湧來的敵軍。
外面的空氣真是清新,但是從城門捲出的濃鬱血腥味提醒著我戰鬥還沒有結束,雙方的慘叫聲劃破夜空,並不斷擴散開來。
「你走吧……」對著第三王子布拉西爾,我突然道。
瞪了我半響,布拉西爾笑了笑:「好,我會記得你這個恩情,不過在那之前,還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法普。」
又是一怔,布拉西爾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知道了,我布拉西爾在此發誓,我會還你這個人情。還有,你讓艾爾法西爾籠上血色的『恩情』,在那之後,我也會一併還給你。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處理家裡的事情。」
揮了揮手,率領著衛兵隊沒進了夜色。我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從現在開始,艾爾法西爾分裂成兩個,罪魁禍首的我實在提不起半點興奮。
「夏爾克,安排輕騎兵,立刻通知米娜維亞他們,讓他們到南邊的亂石崗等我們。」
「是!」
「其他人跟我來!」
在我們身後,亂兵們已經衝開了僕兵的防線,殺了出來……
王歷一三五四年三月七日,第二王子薩姆丁登上王國權利的最高位,在他的王座下流淌著聖王、安蒂絲王妃、第一王子以及數萬艾爾法西爾人的血液。同日,第三王子布拉西爾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遭到通緝。而第三王子在逃亡的路上發出了「薩姆丁是真正兇手」的抗辯,並積極匯聚勢力準備「討逆戰」。王國的分裂已經擺在面前,史稱這個塗滿血腥的夜晚為「艾爾法西爾燃燒之夜」。
而一手導演這齣舞台劇的我,帶著數百名手下,在近萬敵人的追擊下,踏上了倉皇的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