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塞維亞」始建於王歷一一八四年,其間經歷了失火、民工暴亂等事故,最後於王歷一二零五年完工,其主要功能是防範西境的少數蠻族——富勞斯特人,但是在次年就爆發了「五十年戰爭」,懷頓諾爾精銳部隊全部調往了南線主戰場,留守在「塞維亞」的僅有一個千人戰團,其指揮官就是後來的蘭帝諾維亞大公——凡尼塞克.蘭帝諾維亞,當時他年僅二十歲。
雖然在當時很多人是指責他不過是憑著其父親奧維斯基大公的關係,才能在這麼年輕就當上戰團指揮官,但是在其之後的幾十年中,這位在聖都名動一時的花花公子居然憑著一千人的戰力守住了「塞維亞」,在那要塞城牆下堆滿了富勞斯特人的屍體,以至於現在還流傳著這麼一句話:「有了凡尼塞克的塞維亞,永遠不會淪陷。」
不過自從凡尼塞克蕩平了富勞斯特人後,得到蘭帝諾維亞大公的稱號,並封賞原來屬於富勞斯特人的土地後,塞維亞的作用就越來越單薄,在王歷一二七八年,最後一支正規駐防軍撤出了塞維亞。此後,塞維亞就一直作為一個邊境的哨所存在,直到三十年前,一支盜賊軍摧毀了那兒,「永不淪陷的塞維亞」也就只能做為夢想中的存在。
「就算是已經淪落了,但是它是一個要塞,懷頓諾爾人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們呢?」羅夫斯基掙扎道。
「那就要看你的了,不過以蘭帝諾維亞第一說客的本事,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如果經費不足,你盡可以開口,我絕不會吝嗇。」言畢,我哈哈笑出聲來。
「法普大人,您還真是厲害呀。」羅夫斯基低下了頭。
「沒辦法,花了那麼高的價格,不發揮一下的你的能力,太對不起我們辛苦賺來的錢了。」我拍拍羅夫斯基的肩,「這件事情就拜託給你了。」
「是,大人。」羅夫斯基喪氣道,轉身離開了小旅館,尚留在旅館中的迦蘭和亞尼用著那種奇異的目光不停地掃視我。
我乾咳了一聲,揮手道:「好了好了,沒什麼好看的,回去睡覺去。」
……
事後,當迦蘭問起我當時為什麼會有那麼大自信讓羅夫斯基去辦這件幾乎關係到流浪兵團未來的事情後,我淡淡笑了笑:「羅夫斯基雖然卑鄙,但是對付那些貪官污吏,他可是最好的人選呀。」
羅夫斯基聽聞後,只能歎氣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法普。」
……
王歷一三五三年六月
在懷頓諾爾聖城浪費了近十天時間,羅夫斯基終於打通了上層的關係網,所費金錢以萬計,當聖王的御詔:「今考慮藩屬蘭帝諾維亞之困境,特將要塞『塞維亞』出借,望爾等在先人之光耀下再創輝煌。」發到我手中時,我忙不迭地帶著迦蘭、亞尼離開了聖城,直奔流浪兵團宿地,而羅夫斯基則被留在聖城,有他在那兒活動,許多事就好辦多了……
懸掛太陽的人呀
偉大是您的唯一稱呼
懸掛月亮的人呀
您的靈魂與天使一樣聖潔
懸掛星星的人呀
您的虔誠將受到薩拉斯的保佑
高聲的讚歌在我們的前方響了起來,一大片白色的幡旗在天際間出現,而此時的我們剛離開懷頓諾爾兩天,離邊境還有三天路程。
「主人。」迦蘭上前了兩步,低聲道。
我四望了一下,我們處於曠野之中,毫無隱身之所,在這種環境下和一大群不知道唱些什麼的人碰在一起,可真不是好事。「我們讓一下。」略考慮了會,我下了決定,帶著亞尼和迦蘭離開了石鋪的大道,站在路邊泥濘的土地上。
白色的祭師服頓時讓我想起了那天在聖城中的女人,眼前這綿綿百餘米的人群就是傳說中的「薩拉斯」教派的人了,這個在聖城中被指為異端的教派想不到在城外會有那麼多的信徒。
「迷茫的人呀,我看見你們的身上籠罩著黑暗的陰影,懸掛上吾主薩拉斯的星星護符吧,它將驅除黑暗,降下光明。」一名祭師突然離開了隊伍,走到了我們面前,手中拿著一把護身符,雖然看不見他的顏面,但我敢打賭在白色的斗篷下面是一張商人的臉。
「不了,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信仰上神以外的神靈。」我連忙搖頭,和這些小販式的祭師混在一起,遲早你口袋裡的那點錢都會變成他的。
「迷途的羔羊,你們受到了幾千年的誤導。薩拉斯即為上神,現在知返還來得及。」祭師毫不死心,語氣又加重了幾分,而他的身後也多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信徒來。
「對不起,我們沒有興趣。」我重重的下了定語。
「看樣子你們不看見薩拉斯的神跡是不會迷途知返了。」祭師冷哼了一聲,突然低聲吟唱了起來,「吾主薩拉斯,賜予我精靈之力,讓迷途之羔羊重返您的光耀之下。」
言語間一顆火球飛上了天空,立時旁邊的信徒紛紛跪在地上頌唱不已。
以我的眼力如何看不出那個祭師手上的小動作,將煙火彈握於手心,趁著吟唱的瞬間用另一手點燃彈上天空,這種小把戲也只能騙騙鄉間愚婦。
自從七英雄時代後,魔法的力量早隨著聖山的崛起慢慢消退,有記錄最大的一次魔法使用是在王歷二五一年的「宗教戰爭」中,各大教派的祭師在那次戰爭中耗盡了整個聖陸的魔素,失去魔素補充的祭師們從那時起漸漸退出了歷史舞台,騎士的戰爭也就從那時開始興旺起來。
我搖搖頭,更加堅定道:「我不帶!」
刀劍出鞘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薩拉斯教派中可真都是惡德商人呀,我歎了口氣,抽出了彎刀。
「住手,你們怎麼能對聖女的恩人如此無理!」一個響亮的聲音阻止了流血事件的發生,沒多久,一名穿著高位祭師服,掛著月亮護符的中年人走到了我們的面前。
「我是薩拉斯七使徒中的一人,名叫諾曼,尊貴的客人,光明的聖女想要和你見面。」中年人彎下了腰,恭聲道。
我一陣迷糊,我什麼時候成了什麼聖女的救命恩人了。
「是你!」當看見那個聖女時,我失聲喊了出來,那身眼熟的衣服,還有那個懸掛在胸前的奇特護符,就是那個在懷頓諾爾聖城中開溜的女人,其實從那些祭師的表現中,早應該猜出所謂的聖女就是她。
「恩人呀,請原諒那天的不辭而別,實在是我不能被抓住。」聖女躬了一下身,從厚實的面罩後發出了歉意。
我笑笑,表示我並不介意,然後道:「好了,既然如此,大家也就倆不相欠了,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告辭。」一揮手,就欲帶著迦蘭他們離開。
「恩人,這怎麼好意思呢,至少要讓我表達一下心意。」聖女三步並成兩步攔在了我們的面前。
「這樣呀,好吧,我正好需要一批苦力,你們能抽出人手嗎?」我歪著頭想了一下,道。
「不知道恩人需要多少人手?」
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好,諾曼,點三十名信徒……」聖女轉過頭去。
「你恐怕誤會了,我需要三千人。」我打斷了聖女的話,不客氣的道。
聖女吞嚥了一下口水,費力道:「三……千?」
「是呀,我需要那麼多人。」我笑出聲來,如此一來就可以和這些「小販教派」說再見了。
「好,我答應了。」聖女點點頭,說出了讓我吃驚的話。
無論如何,我得到了三千名不需要報酬的勞力,雖然過程有點荒誕,至少在後世是史學家們研究的一個重要話題,究竟是什麼讓薩拉斯教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支援著當時可以說已經窮途末路的流浪兵團,但是這三千人的存在確實能寫上「流浪兵團的轉捩點」這重要的一筆。
五天後,也就是王歷一三五三年六月十七日,會合了在邊境上的同伴們,我們來到了傳說中的「永不淪陷的塞維亞」。
「早知道就不花那麼多錢了。」這是我看見塞維亞的第一個感覺,幾乎乾涸的護城河,城前的壕溝差不多被泥土填滿了,後面的矮護牆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更可怕的是城牆,透過缺口,我可以將雜草叢生的庭院看得一清二楚。
「缺少活動便橋,守望塔也壞了一半,護城重機械全部沒有……」梅爾基奧爾的口中報出了長長的清單。
開始計算經費的瑪古拉一臉愁容:「赤字呀赤字,我們從蘭帝諾維亞帶出來的錢完全不夠用了。」
「不至於吧?我記得我們將蘭帝諾維亞國庫的四分之一都帶過來了呀!」我嚇了一跳。
「是呀,假如你不在懷頓諾爾浪費那麼多的話。」瑪古拉拉長了臉,一副吃人的模樣。
「還好,我們不用多付勞力的錢了。」夏爾克瞟了一眼在我們後面唸唸有詞的薩拉斯教徒們。
「三千人的伙食不要掏錢嗎?要了這麼多只知道唸經的傢伙,是不是覺得錢花得不夠快!」瑪古拉冷哼了一聲,言語中透滿了對我的不滿。
我乾咳了一聲。連忙轉移了話題:「梅爾基奧爾,你認為至少還要幾天可以修復塞維亞?」
「光是從附近的水源中引水灌滿護城河就需要七天,其他諸如修繕牆壁,重新開挖壕溝等等至少三個月。」梅爾基奧爾略略盤算了一下,告訴了我這個不好的消息。
「三個月呀,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們當工人了。」我揮揮手,「所有軍官下到一線,這是我們的城堡,就用我們自己的手將它恢復原貌。」
「好呀!」
終於得到自己的城堡的人們開始將它變成能居住的地方,但是實際上困難卻不是我們能夠想像的。
「採石工具兩百五十枚金幣,撬桿一百枚,鐵鍬三百六十枚……」瑪古拉口中唸唸有詞,一隻手在紙上劃來劃去。
昏暗的臨時帳篷中坐滿了軍官,一個個臉龐上顯露出疲倦要死的模樣。
「我受不了了,每天除了挖石頭還是挖石頭,我們可是勇敢的特拉維諾狂戰士!」雷帝斯跳了起來,打破了帳篷中的短暫寂靜。
「龍槍戰士還在挖壕溝呢。」塔特姆反駁道。
「你!」雷帝斯直指塔特姆,臉漲得通紅,這兩個傢伙不知為什麼,老是不合。
「好了,兩個人也老大不小了,還和孩子似的爭來爭去。」我揮了揮手,制止了二人毫無節制的發揮,「瑪古拉,我們還有多少資金的缺口?」
瑪古拉聳了一下肩,攤手道:「至少有上萬枚金幣,再過幾天,流浪兵團就破產了。」
「如果連買食物的經費也不能保證的話,在修好塞維亞前,我們先要去當一會盜賊了。」梅爾基奧爾搖頭歎息。
「看樣子需要和米拉奇溝通一下。」我歎了口氣。
軍官嘩然,轉瞬之間帳篷中就只剩下我和梅爾基奧爾二人而已。
「大人,你想得到塔蘭維諾商會的幫助?」梅爾基奧爾皺了皺眉頭。
「不錯!」我肯定的點了下頭。
「但是塔蘭維諾商人是出了名的吝嗇,我們現在狀況,他們肯拿出一個子來都有點奇怪。」
「沒辦法嘍,只好透過米拉奇和商會的人搭上關係再說,在此之前,我們只能先從蘭帝諾維亞那兒賒借點資金。」
「只好如此了。」
「如果流浪兵團因為沒錢而陷入困境,蘭碧斯將軍可是會跳出來的。」我搖頭,自嘲了一下,「去請一下我們的塔蘭維諾商人吧。」
「是,大人。」梅爾基奧爾退了下去。
「親愛的法普,原來你還沒將我遺忘到角落中去呀,我真是太感動了,在蘭帝諾維亞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向你表示感謝呢……」僅過了片刻,米拉奇的聲音就竄進了帳篷中。
我仰望了一下帳頂,只感到一陣眩暈。
「嘩」的一聲響,米拉奇那肥胖的身軀就映入了我的眼簾。
「米拉奇,不要說廢話,我想和塔蘭維諾商會的會長會面。」我不客氣的打斷了米拉奇下面的話。
米拉奇怔了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失聲道:「不會吧!面會塔蘭維諾商會會長,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以前『傳奇商人』特魯伊維奇的直系子孫,就像我一樣的大商人一年也未必能見到一會,何況是你這種外人呢?」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米拉奇沉默了一會,點頭道:「好吧,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幫你去聯絡一下,但是你要知道那可是『傳奇商人』的子孫,行蹤不定,就算是我也沒多少自信可以找到他。何況這兒離塔蘭維諾那麼遠,來回都要好幾天,加起來的話至少要花上半個月,而且我很久沒回家,這次難免回家看一下子女……」
我歎了口氣,道:「盡力吧,最好快一點。」
米拉奇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帳篷。
望著米拉奇消失的背影,我搖搖頭,半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見的短,在此期間,還要想其他辦法去籌集資金。
「假如現在從天上掉下幾萬枚金幣該有多好。」我自言道,比起還是流浪中的時候,現在可真是什麼都要錢呀,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流浪兵團搞不好真的要去當盜賊團了。
如果論起流浪兵團最艱苦的日子無疑是在塞維亞做苦工的那段時間,所有的軍官和士兵們一起流汗。狂戰士開採石料、龍槍戰士挖壕溝、僕兵們砌牆、長槍戰士砍木頭,甚至騎兵的坐騎也全成了運輸工具,如果在那時開戰,我都懷疑士兵們還有沒有戰鬥力。
隨著勞動強度的增加,意外傷害也隨之暴增,而這時的醫師米娜維亞的作用就突然重要了起來,每日在她那臨時搭建的診所外排著長長的人列。而其中的大多數,就我個人懷疑是故意受傷的,如果連雷帝斯那樣的強者居然也會被石頭砸到腳趾的話。
不過除了這個外,另外的困難也擺到了我的面前。
「什麼?附近有盜賊團出沒!」我差點沒跳起來,這是我在休息的時候,迦蘭帶來的消息。
「是的,主人,在警戒中的四人發現了盜賊的探子。」迦蘭輕聲道。
「有抓到人嗎?」我皺了皺眉頭,對方不知道什麼來頭,居然打主意到我們身上,我們可是名副其實的窮光蛋。
迦蘭搖搖頭。
「哎……什麼時候不好來,偏要這個時候來,通知龍槍大隊和狂戰士中隊備戰,他們的活暫時由那些薩拉斯教徒代勞。」我轉頭對侍立在一旁的亞尼道。
亞尼忙收拾了攤開的食具,一溜煙消失了。
「還有,迦蘭,想辦法抓幾個探子,我想知道對方具體實力如何。」
迦蘭點點頭,一晃身也隱去了身影。
「看樣子又要開戰了。」我伸展了一下身體,幾乎有一個月沒有戰鬥了,每日做著苦力,都有點忘記怎麼拿刀了。
以迦蘭的本事,當天晚上就有三名探子被捆進了我營帳。
這三人看上去營養不良,瘦弱的身子配著枯黃的面容,如果不是聽迦蘭說,在拘捕他們的時候,傷了一名龍槍戰士,怎麼看都像是一般的乞丐。
「你們是哪個盜賊團的?來這兒想幹什麼?」瑪古拉一臉凶相,在他們面前晃著閃族彎刀。
「殺了我們吧,我們不會說半個字的!」其中之一鯁直了頭頸,硬聲道。
這些人是亡命之徒,我下了定語,對付這些人,一般的刑罰根本沒有用處。
「雷帝斯,你挑一個吧,任你處理。」我突然對在一旁的狂戰士道。
雷帝斯怔了怔,轉而眼中閃出興奮的光芒:「可以任我處理嗎?」
我點了下頭。
三名探子的臉色齊齊變的雪白,任誰都看得出這個背負戰斧的大個子是特拉維諾人,而傳說中特拉維諾人有許多不好的習慣,任意處理這句話足以讓他們從背脊上閃過一絲冷顫。
「我說,我說,不要把我交給特拉維諾人!」立時有一個人高喊了出來,汗水從他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我歎息地搖了下頭,現在的盜賊呀,真是越來越沒長進了,「梅爾基奧爾,交給你了。」
梅爾基奧爾上前仔細的盤問了起來,那個人一邊擔心的掃視著雷帝斯,一邊則毫不隱瞞的將情況說了出來。
這次的盜賊團可真是來頭不小,包括了絕大多數在蘭帝諾維亞和懷頓諾爾間活動的盜賊,人數差不多有一千人,其中幾個有名的盜賊團如「黑鷹團」和「疾風團」都是騎兵,戰鬥力不遜於正規騎士團。
「可是,那麼多盜賊團會一起連手,這也太奇怪了。」瑪古拉不解道。
「很簡單,我們所處的城堡在是可以影響整個邊境的地方,如果有一大票看上去像官軍的人在這兒重修城堡,你如果是盜賊,你會不會覺得有根刺梗在那兒不舒服。」在一旁的塔特姆哼了聲,說出了這個事實。
眾軍官點了下頭。
「不過,這也是個機會,盜賊團可都是富得流油的傢伙呀,正好我們缺乏資金,不如趁此一舉殲滅了他們,從他們身上刮我們的鐵鍬、鎯頭和鏟子。」我揮了一下手,自信滿滿的道,將那些窮兇惡極的盜賊們化為了一隻隻肥碩的綿羊……
根據俘虜的供狀,盜賊軍全部宿營在不遠處的山谷中,當下我就決定盡起狂戰士中隊和龍槍大隊精銳連夜突襲,務必在對方知曉探子被俘前給予突擊,為了防止可能出現的萬一,其他各部進入戰備。
「目標,盜賊的寶藏!」我發出了簡潔的命令,在我的四周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叫聲。
短暫的行軍,以龍槍戰士那出色的行動力很快穿插到山谷的周邊,當我帶領著狂戰士們到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作好了一切準備。
夜晚的山谷分外幽靜,在皎潔的月光照射下,我可以看見在不大的山谷中支著數百個帳篷,幾堆篝火,加上幾個晃來晃去的護衛構成了盜賊們的全部防禦體系。
「先由龍槍戰士秘密掩殺進去,在清理掉周邊的護衛後,雷帝斯,你的部隊直接衝到中央去,阻斷對方的指揮!」我低聲下達了命令。
雷帝斯排了一下右胸,點頭應聲。
「好,出發!」我抽出了閃族彎刀,幾乎同時,從我的四周飛躍出無數身影,如鳥掠向敵人的宿營地。
幾聲悶響,周邊巡邏的盜賊全部清理,在片刻後,雷帝斯的部隊發出了驚人的喊叫聲直衝入對方的營地中。
「轟——」的一聲巨響,位於中央的主帳應聲倒地,但是沒有一個人。
「槽糕!」我立時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那幾個探子可比我想像的要狡猾得多。
「主人,不好了!」迦蘭衝到了我的面前,順著她的目光,我看見四周的山丘上亮起了無數的火把,我們已經被團團包圍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被敵人的詭計給愚弄,光是從火把的數目上,我都可以知道我們的敵人遠遠不止一千人。
「狂戰士中隊舉盾布圓陣,龍槍戰士在中央!」我作出了決定,幾乎同時,滿天的箭矢從四周山丘上飛射下來。
「咄咄咄——」密集的響聲從狂戰士們支起的盾牌上傳來,不時有人中箭,狂戰士粗野的咒罵聲傳遍了整個山谷。
在密響了片刻後,驚天的衝殺聲由四周響起,聲浪一波波向我們捲過來,整個山谷都在顫抖,穿著著各色服飾的盜賊們隨後越入了我們的眼簾。
「哪是一千人?」我歎了口氣,月亮的光華甚至不能蓋過盜賊們所織出的火把海洋,在我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湧湧的人頭,在火把照耀下的猙獰面目不多久就看得清清楚楚。
「殺!殺——」雷帝斯中氣十足,眼中閃耀著狂熱的光芒,我甚至能看見他的肌肉在劇烈顫動,狂戰士狂化後的攻擊力可以讓龍騎兵都為之側目。
「龍槍戰士保持陣型,狂戰士進攻!」我解開了束縛雷帝斯他們的鉤繩,由龍槍戰士所組成的圓心開始,一道血的波浪立時向外散開來。
慘叫聲響徹整個山谷,對方顯然沒有了到我軍會有狂戰士,先投入的約三百人瞬間消失,在狂戰士碾過的地方一片狼藉,在後面的盜賊發了一聲喊,四散入山嶺之中,漫天的箭矢再次出現在我們的上空。
陷入狂化的狂戰士已經沒辦法指揮了,迎著箭雨,雷帝斯他們沒入了山林之中,一道火光立時閃耀了出來。
「敵人放火!」這是今天我第二次吃驚了,對方的才智已經超出預料甚多,火海能夠阻斷狂戰士的前進步伐。不多久,雷帝斯的狂戰士中隊狼狽不堪的從山嶺上退了下來。
扑打著身上的火焰,雷帝斯暴跳不已,「卑鄙,太卑鄙了,居然放火!」他的吼聲讓我兩耳發震。
「算了,至少對方沒把你們引入更深的地方再放火,要不然狂戰士中隊就要除名了。」我安慰道,顯然盜賊們沒有意料到雷帝斯的動作會那麼快,在慌亂之中放下了火,阻斷了狂戰士們的前進,如果再晚一點,當雷帝斯他們完全沒入四周的山林中時……一絲寒意從我的背上爬過。
大火燃燒了一夜,將我們的退路完全隔斷,當天亮的時候方才熄滅掉,每個人的臉上儘是黑灰,如此狼狽的仗真是我從沒有打過的。
「立刻撤回去!」我揮了下手,喊起了疲累了一晚的戰士們,為了和燃燒的山谷做鬥爭,幾乎耗盡了他們的力氣。但是我更擔心在塞維亞的同伴們,沖天的火光百里外都可以看得清楚,以瑪古拉的脾氣,一定會起兵增援,而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一人,那只能有一個解釋,他們遭到了盜賊的伏擊。
「狼狽呀!」我四望了一下還在冒煙的山谷,自言道,不論如何,對於對方的指揮官,我只能獻上敬意,盜賊中有這麼出色的人物,難怪在這邊境之地,已經成了混亂的天堂。
果如我所料,一路上到處是散落的兵器和鮮紅的血跡,但是不論哪一方都沒有留下屍體,從這一點來看,雙方都是在打陣型戰,梅爾基奧爾那冷靜的臨場指揮,應該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
不多久,我就望見流浪兵團的戰旗還在塞維亞上空飄揚……
「損失了兩百三十七人,這是我們打了這麼久死傷最慘重的一次,而且我們到現在還不能瞭解敵人的具體情況。」梅爾基奧爾一臉嚴肅,當夜增援的部隊招到敵人的騎兵突擊,若不是梅爾基奧爾,現在我就只能看見這兒掛滿各色盜賊旗了。
「大人,我放棄了繼續增援,還望見諒。」梅爾基奧爾突然道。
我揮了一下手,道:「我還要感激你,如果你一昧拚命,那麼從山谷中撤下來的盜賊軍一定會配合騎兵全力殲滅你們,失去掩護的部隊,很快就會被消滅,你這是挽救了流浪兵團。」
梅爾基奧爾感激的點了點頭。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完全被盜賊們牽著走,在塞維亞的周邊已經被他們控制了,這麼多人的補給現在成了大的問題。如果我們分兵去買糧食,人去多了,這兒的防守就出現漏洞,少了,立刻會被盜賊團消滅掉。」我攤開了地圖,皺著眉頭道。
一干軍官均現出沉吟之色。
「現在的話,還是先拔掉對方的眼睛。迦蘭,由你負責,對於看上去像探子的人,通通給我抓過來。」
在迦蘭隱去蹤跡後,我接著道:「對方有遠遠超出我們所想像的智慧,不過他們被局限在塞維亞一地,而且對方始終是盜賊,盜賊的天性就是懷疑一切,在失去眼睛後的反應對於我們十分重要,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忍耐。」
「是!」軍官們紛紛站了起來,敬禮表示服從。
此後數天,以迦蘭為首的龍槍戰士們幾乎清空了塞維亞四周,臨時搭建的牢房人滿為患,秉承著「寧可抓錯一萬,不可放過萬一」的宗旨,每天還是不斷有人被捆綁進來。
「盜賊軍已經開始向塞維亞移動,人數比較龐大。」這是在一個星期後,由前方的龍槍戰士傳回來的消息。
失去眼睛的盜賊們顯然選擇了將塞維亞團團圍住的保險做法,現在我們缺乏必要的糧草補給,與其和我們在塞維亞外鬥智慧,還不如以優勢兵力圍困,讓我們彈盡糧絕來得乾脆。
「我們的糧草還夠支撐幾天?」我詢問了一下負責此的瑪古拉。
瑪古拉低頭算了一下,方才道:「不好說,如果我們能省點的話,還可以用兩個星期左右。」
「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和敵人打持久戰了。」我笑了笑。
「讓我們當先鋒,我就不信,以我們特拉維諾人的力量,不把那些傢伙全殲掉!」雷帝斯高喊道,在山谷中所受的屈辱一直使他耿耿於懷。
「迦蘭,對方有多少人?」我轉過頭去。
迦蘭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吐出來:「四千左右。」
一陣驚歎聲,對方能有這麼龐大的兵力,以我們這區區千餘戰士怎麼和對方鬥。
「看樣子別無選擇了,準備放棄塞維亞。」我歎了口氣。
眾軍官大吃一驚,雷帝斯第一個跳了起來:「我反對,堅決反對,這是武人的恥辱,我寧可戰死在這兒!」
我並沒有搭理雷帝斯的激烈反應,接著道:「由於有那些薩拉斯教徒,對方以為我們有五千人,再加上在山谷一役,我軍的力量足以讓對方心寒,所以他們需要調用那麼多人來圍困我們。在這個時候撤退,對方肯定不會阻攔,他們要的是塞維亞,我們就給他們,接著就是我們來圍困這四千盜賊軍!」
一陣議論,許多人臉上浮現出不相信的神色,以一千多人圍困四千人,這恐怕只是妄想,但是對於我的相信,軍官們還是站了起來。
「是,大人!」
王歷一三五三年六月十九日
帶著薩拉斯教徒們,流浪兵團撤離了塞維亞,此時剛好把護城河的水灌滿,以及將壕溝開挖完畢。
「我們的要塞!」戰士們發出了這聲感歎,紛紛流下了眼淚,許多人在臨走前取了塞維亞的泥土以作紀念。
為了防止走漏消息,軍官們被嚴令不得洩露作戰計劃,現在只能讓戰士們帶著惆悵的心情離開了,我默默道。遠處的盜賊旗已經開始飄揚起來,隔著遙遠的距離,我可以看見盜賊們臉上所展現的恥笑之色。
幾乎在我們離開的同時,盜賊軍立刻開始向塞維亞移動,但是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直接進入塞維亞,而是在外面支起了帳篷。
「小心的敵人。」我暗暗道,立刻下達了第二個指示。
在行進了一天後,由梅爾基奧爾統領,率領所有的薩拉斯教徒和一般人繼續向懷頓諾爾境內移動,對方再聰明,也料不到我們的大部隊卻不是作戰主力。而剩下的部隊由我親自指揮,藉著夜色隱入了旁近的森林中。
「路上不得燃火,不得大聲喧嘩,違命者斬!」這是我所下達的最嚴厲的命令。
「行,只要能消滅那些傢伙,我都可以忍受。」雷帝斯咧開了嘴,發出了響亮的聲音。
「尤其是你,最好閉上嘴巴!」塔特姆在一旁冷冷道。
我暗皺了下眉,這兩個傢伙可真是不會沒話說,不得不揮手道:「我們出發!」
在一陣應聲後,我們向塞維亞方向快速移動,一天以後到達了塞維亞的周邊森林中。
「盜賊軍大部分已經進入了要塞中,但是還有一部分人駐紮在外面,人數約四百。」斥候的報考也不全是好消息,我摸摸了下巴,遙望著塞維亞。
城堡的城牆上到處是火把,各色盜賊旗在風中飄蕩,在城堡外面,護城河邊上是數十個帳篷,燈火通明,不時有巡邏兵晃過我的視野。
「真是一點偷襲的機會也不給。」我歎了一聲,不過幸好我也沒有打算搞偷襲,我要光明正大的把對方趕進塞維亞去,「其他地方都偵察過了嗎?有沒有發現異常?」
「沒有,大人!」
吃過一次虧,我可不想再吃一次。
「很好,通知下去,原地休息,明天早晨我們發動攻擊。」
「是!」
輕微的晃動聲,不多久,被壓抑的命令聲傳遍了整個兵團。
「主人。」迦蘭出現在我的身邊,臉色略紅,呼息稍有紊亂。
「四人眾進去了呀!」我點了點頭,對於迦蘭,我一萬個放心,「沒遇到困難吧?」口氣中不自禁的摻入了關心的成分。
「沒有,主人。」還是那麼溫和,不過我突然發現迦蘭的臉抹過了一絲胭脂紅。
「沒有就好。」我傻傻的回應了一句,「其實你……」
「大人,您的盔甲和彎刀。」亞尼突然出現,打斷了我下面的話,我略略一怔,還是接過了我的裝備,當我回頭的時候,迦蘭的身影已經沒入了黝黑的森林中,一絲惆悵突然湧過我的心頭……
次日
當太陽略略冒出頭來時,流浪兵團的士兵們已經整裝待發,明亮的槍尖,雪白的長劍在我的四周閃現。
「好,將敵人趕進塞維亞去。」我抽出了彎刀,直指那兒。
驚天的喊聲頓如春雷一般暴裂開來,第一陣狂戰士,第二陣龍槍戰士率先衝出了森林,在後面是步兵、僕兵、長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