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傢伙正喝著茶聊得正帶勁呢,艙門忽然被開,只見一人默不作聲地站立門口,外面的光線較亮,裡面背著亮光只看見一個黑黑的人影,也看不清臉,只是感覺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
『歪瓜曹』首先喝道:「是哪位不開眼的傢伙想要找死呀?活膩了就跳河方便得很呢。」
蘇亦星依然沒有作聲,邁著重重的步子跨進了艙裡,這下子三人看得真切了,是一位俊秀的白面書生,另二人看見是這一付唬不了人公子哥模樣,膽子大了起來,站起來吆喝道:「你小子做什麼?也不看看清楚就瞎闖了進來,是哪裡皮癢癢想挨揍嗎?」
蘇亦星露出了一絲笑容回答道:「各位擺出那付凶神惡煞的樣子做什麼呢?打架嘛這船小艙小也展不開,再說在下也不是來打架來的,只是想向各位打聽個訊兒,還望幾位好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下在此先謝過了。」
三位匪類聽了蘇亦星的這話全部鬆弛下神經來,『歪瓜曹』還照舊把腳又擱到了桌上,哼了一聲,輕蔑地回道:「小子在著放屁不嫌腰疼麼,想要打聽事呢,記著要低著頭彎著腰進來才行哪,當然還得要白花花的銀子亮呈上來才能開口,懂了嗎?有眼無珠的臭小子,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阿三頭,賞他二個耳光,讓他知道出門辦事的規矩以後少犯些錯誤。」
「小的得令。」『阿三頭』輕鬆地學著戲詞站了起來,故作陣勢地擼起袖口,作出一付要甩嘴巴的動作。
蘇亦星揮手止住道:「慢來慢來,別急呀,怎麼像個土匪似地話沒說二句就要動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嘛,呵呵。」一面說著一面把手伸出輕輕地按在阿三頭的肩膀上,『阿三頭』好像真的很聽話呢,乖乖地坐了下來,只是咧著嘴臉色有些發苦,一句話也沒有說。
「哎,這才乖呀,能聽話就是個好孩子。」蘇亦星笑道。
『歪瓜曹』咦了一聲,把腳從桌上抽了回來,雙手抓住椅子扶手道:「阿三頭你怎麼啦?」
『阿三頭』這才好像剛剛緩過一口氣來,痛苦地回道:「曹老大,我全身好像都麻木不能動了,血脈也在倒流……呃,好難受……」
蘇亦星淡淡地笑道:「這位老兄不會是發羊顛瘋了吧?快去船老大那裡去要顆青菜嚼下就沒事了,這是驗方呵,哈哈。」
『歪瓜曹』站立起來哼了一聲道:「好啊,原來是個會家子在這兒『扮豬吃老虎』了。讓大爺我來領教領教你的功夫吧。」說罷一招再普通不過的一掌黑虎掏心打向了蘇亦星。
蘇亦星好像根本沒有見到一樣,等掌心到了胸口才看見他的食指放在了胸口,好像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一樣子,『歪瓜曹』一聲慘厲豪叫,手象碰到了火烙鐵一樣縮了回來,接著便捧著右手臂彎下腰來,額頭上的汗珠子馬上直往外冒出。
「還有一位好漢呢,也來教教我出門的規矩吧。」蘇亦星鉤了一下小手指。
那位小嘍囉臉色一變,嚇得「撲通」一聲跪在艙板上哀苦叫道:「大俠饒命呀,小的只是個跑腿的小角色,是混口飯吃吃的,只要小的所知道的,小的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吶……」
蘇亦星拖過把椅子坐下,歎口氣道:「唉,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呀,這哪叫武功呢,丟人現眼地,真的是瞎混白吃飯的幹活。」一不小心連鬼子話也出來了。
「是是是,小的這幾個都是下等跑腿的,白吃飯地幹活,功夫稀鬆平常,只是嚇唬嚇唬平頭小百姓的。」這小嘍囉也跟著說了一句鬼子話,這讓蘇亦星差點兒笑了出來。
「好了,說吧,你們剛才談論的可是龍虎山的少俠『藍衫斷魂劍』呀?」蘇亦星問道。
「回大俠的話,確是『藍衫斷魂劍』費少俠。」
「詳細地一一道來。」
混混於是一五一十地把與費雲霖結冤的過程說了一遍。
這幫小混混原來是附近山裡的一幫打家劫舍的土匪,那「歪瓜曹」也只是個五人一組裡的小頭目;那山寨裡的土匪大頭子名叫「滾地龍宋鐵臂」,善使一套滾地龍拳,一雙鐵臂刀槍不入,據說還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憑藉著山裡的地形複雜,這附近的官府也拿他沒有辦法,開山立窯已有三年多了,手下糾集了三百多口人,也算是有了一些小氣勢。近幾個月來霸州山裡偽「大順平定」皇帝趙萬興正在積極籌劃起事造反大動作,聽說了「滾地龍宋鐵臂」其人,便派了手下左承相道士張大保前來商議共舉大事,那「滾地龍宋鐵臂」原本就是個不安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二人見面一拍即合,道士張大保就暫時留在了山寨裡作了代替軍師。
前些日子為了籌措山寨軍餉,土匪們多下了幾次山,搶了不少東西。那費雲霖與許姑娘及雪兒三人正好路過,便出手廝殺了起來,殺了五六個小土匪,其餘的一轟而散。但卻搬來了大頭子「滾地龍宋鐵臂」,費雲霖與那「滾地龍宋鐵臂」開始時戰了個旗鼓相當,「素手針許姑娘」也與山寨第二把交椅梅老二戰在了一起。
「素手針許姑娘」在混戰中瞅了個空子發出了幾枚招牌飛針,那梅老二一不留神心口中針,臨死前發出了慘厲的叫聲。梅老二的叫聲驚擾了打鬥中的「滾地龍宋鐵臂」,費雲霖趁這當口寶劍撩破了「滾地龍宋鐵臂」的右臂,破了他的鐵臂功,跟著要結果他性命時,「滾地龍宋鐵臂」的小跟班「小黑子」及時地灑出了一包極不入流的石灰粉。
雖說是不入流但卻非常地管用,費雲霖一不小心便著了道,閉著眼睛與雪兒且戰且逃,沒辦法呀,小命要緊,無謂的犧牲是不解決問題的。可惜那「素手針許姑娘」沒能及時地逃出來,終因力盡被俘。
「滾地龍宋鐵臂」回到山寨後,包紮好傷口後便要拿許姑娘出氣洩慾,被特派道士軍師張大保勸住了,原因是為了大局不宜過於樹敵,看看情況再說,如果費雲霖動用了大隊人馬來山寨的話,山寨如果壓不住呢那就放人求和,反之再拿小姑娘來洩火不遲。
「滾地龍宋鐵臂」卻是好生不願意的,可最後還是聽了軍師的話。
這小土匪結結巴巴地終於說完了全部過程,聽得蘇亦星大皺眉頭。心道:這可又是樁麻煩事呢,管了這一頭吧又怕會耽誤了救花萼小姐的時間,不管吧又覺得道義上說不過去,思來想去的最後還是下定決心留下來幫費雲霖一把,花小姐起碼暫時不會死人的,而費雲霖這邊搞不好就會天人兩隔了。
問清楚了山寨裡的詳細地理位置與哨卡後,蘇亦星拍活了「歪瓜曹」與「阿三頭」的穴道,二人這在短短的時間裡已是吃夠了苦頭了,臉色蒼白癱在地上象條死狗一樣在喘息。
「三位想做英雄還是想做狗熊呀?」蘇亦星問道。
「歪瓜曹」喘著氣回答道:「當然想做英……」這傢伙也有些精明,一看蘇亦星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態,馬上轉口道:「大俠饒命,小的只是隻狗熊,只想活命,請大俠高抬貴手就像放屁一樣地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嗯,算你有點精,告訴你吧,想做英雄呢,那就每人一掌結束小命,只叫為山寨死得光榮,死得其所,想做狗熊呢,那還可以活命的,站起來準備跳河洗澡吧。」蘇亦星冷冷地說道。
「小的跳水洗澡,這就跳。」三人差不多異口同聲回道。
蘇亦星點頭贊同道:「那好,我現在開始倒計時數時,數到五時還有人留下的話,那位就一定是位英雄了,我會親自向你們山大王面陳你的光榮事跡的。五……四……三……」
「封大哥不用數了。」門口站立著瑞兒小丫頭。
三個小土匪「通、通、通」地早已跳入河中,隨著波濤遠遠逝去了……
船家聽到了有人跳水聲馬上趕了過來,一問才知新上船的三位客人跳河跑了,歎氣道:「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他們上船了,船錢沒賺到還賠了飯錢呢。」
蘇亦星指著靠著桌子邊上的二把朴刀說道:「這二巴刀也值個幾兩銀子呀,回頭當了,船錢不就出來了嗎?」
船老大一拍腦回道:「對呀,這二巴刀看上去真還不錯呢。」
蘇亦星奇怪問道:「看你那樣子好像也不怕他們呢,這我可有些不懂了,難道說你也是幫會裡的人,也會拳腳嗎」
船老大憨笑回道:「那不是的,我們行船的哪會拳腳功夫呀?不過黃河幫的老大會替我們出頭的。」
「是你的親戚嗎?還是朋友?」
「都不是的,是個錢字,我們行船的須每月交納一定的錢財,就萬事太平了。」
原來如此呀,蘇亦星懂了,看來不管是哪種年代,都逃不脫個交錢納稅收保護費,要不就別幹了。
「好了,要麻煩船老大你掉頭了,回到先前停靠過的小鎮上,叫什麼『貓耳集』的?」蘇亦星說道。
「那客官不往下游去了?」
「不去了,船錢還是照給。我們在『貓耳集』下船了,這一路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像客官這麼好商與的人難得遇上幾個的。」船老大賺了一票,感激地說道。
蘇亦星在「貓耳集」下船後帶著瑞兒直往山裡走去,一路上向山民打聽了一下路徑去向,那幾位山民回答後都恐懼地離開了,把蘇亦星當成了投奔山裡土匪的同類。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樹林裡濃重的陰霾隨著夜氣陣陣地逼了過來,不消一會兒便伸手不見五指了,四周寂靜得可怕,有的只是兩人單調的腳步聲;偶爾傳過了幾下鴉雀的啼叫聲,也顯得分外的怪異,瑞兒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恐怖靜寂的山林夜晚,嚇得縮著身子不住地往蘇亦星的懷裡靠。
終於鑽出了這一片樹林,淡淡的月光透過雲層露出了一絲光線,幽幽地照在怪石磷磷的山道上,有些山石還不時地發出一種似磷火樣碧綠暗淡的亮光來,此時的行人彷彿是走在通向幽冥之府的一條閻王道上。
又走了好一陣子,終於看到了前面高處有了點點火光,蘇亦星心道,可能是「滾地龍宋鐵臂」的老窩到了吧。二人放慢了些腳步,輕輕地往山坡上移動,
忽然蘇亦星按住了瑞兒,說了聲別動,蘇亦星的夜光眼能夠看到前面遠處那巡哨崗的身影了。側過頭對瑞兒說道:「你在這裡等著,別走開,我一個人過去先偵察一下,摸摸底,然後再過來。」瑞兒低頭嗯了一聲,躲藏在山石旮旯裡了。
只見蘇亦星展開身形,宛若一縷輕煙,捷快無比地從下飛掠而上,片刻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