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中出來,正遇上一支上百人的豪華車隊入宮。
我策馬緩緩從車隊旁走過,那些金甲衛士紛紛默默朝我致意。
驀然,我心有所覺,抬眼望向車隊中。
一輛馬車車窗上的輕紗悄悄掀起,露出一張絕世嫵媚的容顏。
直覺告訴我,這張臉主人的年齡足以做祖母了,可是眼前的她卻依舊那麼光豔照人,明媚奪目。
她的眼睛亦含著一縷誘人的笑意默默注視著我,黑色的眼眸裡好象蘊藏著無限的幽怨與寂寞,突然間又讓人覺得是那樣的動人,充滿誘惑的魔力。
她的肌膚細膩潔白,宛如初生嬰兒,絲毫沒有風霜遺留下的痕跡。烏黑的長發寫意的披散在肩頭,只用一根普通的烏木釵隨意挽起,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也許她不及鏡月公主的高貴典雅,也沒有安姬思的冷豔朦朧,但卻擁有一種無與倫比的特異氣質。仿佛是神將天真與滄桑、嫵媚與幽雅、放蕩與矜持、純潔與妖嬈這些完全對立的東西全部賜予在她的身上,偏偏又讓人感到是如此的和諧與自然。
當她的目光猶如湖波般輕輕從我身上掃過,我的心頭居然感覺一陣莫名的迷惘,好象完全沈浸在她的眼神裡,恨不得化身一縷輕煙進入她的眼中,進入她的世界。
幸好我迅速警覺,眼中寒光暴漲,心神一清。
她好象對此一無所知,徐徐放下窗簾,再次把自己隔絕在馬車裡。
我頓感輕松,心中卻不知道是解脫還是失望?
這個女人是誰,竟然擁有如此顛倒眾生的魅力?
我停馬佇立,直等車隊全部入宮。然後才招手叫過守衛宮門的一名聖殿騎士團統領問道:“剛才是誰的車隊?”
那名統領恭敬的回答道:“是安吉羚娜皇妃,修嵐公爵。”
安吉羚娜皇妃?
我忽然想起金沙公爵曾經跟我說起過,馬斯廷皇子的母親不就是安吉羚娜皇妃麼?
原來是她。
不知道為什麼,我已能肯定剛才看見的女子就是皇妃本人。
身後的尤裡魯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悵悵出了一口氣若有所失的道:“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恐怕夕蘭大陸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那統領和身旁的幾名聖殿騎士深有同感的點點頭,一起望向車隊消失的地方。
我冷冷一哼道:“走吧,尤裡魯。”
尤裡魯“啊”了一聲,臉上露出羞愧之色道:“是,主人!”
回到疊翠苑,金沙公爵和德博已在小客廳裡等候多時。
德博一見我便嚷嚷道:“修嵐公爵,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大家都等著你商量事情呢。”
我在金沙公爵身旁坐下,希菡雅為我奉上一杯熱茶和一個甜蜜的微笑。
“什麼事情?”
德博道:“你要招兵買馬,總該有個軍營收容這些人吧?”
我望向金沙公爵道:“莫非公爵已經有現成的軍營可以供我使用?”
金沙公爵微笑道:“正是,在若沂特山西面有一個名叫‘銀盔谷’的地方,距離群山之城不過六十裡。那裡早年曾經設過一處兵營,足以容納上萬人。後來因為與比亞雷爾聯姻,兩國關系趨於親密,故此將駐軍撤回。但那座軍營卻始終保持下來,目前還有500人的騎兵留守,故此房屋設備都維護完好,隨時可以啟用。”
亞德目中閃過一絲興奮,語氣卻十分低沈平靜的道:“公爵所說的銀盔谷兵營我早有耳聞,它四周環山被靠湖泊,是一個絕佳所在。而且從銀盔谷出兵,只要半天就可以兵臨比雷特城,地理位置實在是得天獨厚。”
金沙公爵得意的笑道:“我推薦的地方不錯吧?也就是修嵐公爵,換了別人我才不肯把這塊風水寶地借出來。”
我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點頭道:“那麼我的兵營就設在銀盔谷吧,明天便讓阿蘭佐、費冰和安鷺笛三人帶200銀甲衛士去接收。”
金沙公爵爽快的道:“行,稍後我就寫一封手諭給阿蘭佐大人,再派遣一個偏將陪同。”
德博道:“修嵐公爵,雖然說兵營是有了,可是你的士兵准備從什麼地方招募?要知道帝國很少有人願意背井離鄉到異國去賣命,除非你願意提高薪餉招募傭兵,可50萬帝國幣似乎又嫌少了點。”
“這就是我想找公爵的事情,”我回答道:“我根本不打算從民間招兵。姑且不說是否能夠招募到一萬人,單單這些新兵的訓練就費時費力,我沒功夫慢慢培養他們。所以我准備從公爵的牢獄中挑選三五千人,最好都是山賊盜匪出身的亡命之徒,我自有辦法將他們訓練成師。”
眾人都聽的一呆,金沙公爵苦笑道:“我真服了你,修嵐公爵。居然想到招募盜匪,這些人固然個個身手矯健而且大多性情凶悍,可是你真能將他們訓練成令行禁止的雄師麼?”
德博也猶疑道:“再說我們的監獄裡一下子也找不到這麼多合適的囚犯?”
金沙公爵一擺手道:“牢裡雖然沒有,但是礦場裡卻有成千上萬這樣的人。他們大多是窮凶極惡的死囚,每日干著最危險粗重的活,從中挑選三五千人應該不成問題。但這些人多為桀驁不遜之徒,你真有把握應付他們?”
我淡然道:“我既然這麼說自然就有這個信心。公爵不必擔心這麼做會吃虧,我同樣以一年為期歸還你同等數量的苦役甚至更多。”
金沙公爵笑道:“我和你早就是一家人,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既然你有把握,待返回東疆後便讓人帶你到各處礦場挑選,只要看中盡管帶走。”
我微微一笑道:“我們一言為定。”
金沙公爵點點頭,苦笑道:“若我想翻悔,我的寶貝女兒也饒不了我。”
德博道:“可是即便如此你還有五千人左右的缺口怎麼解決?”
對於他們我不再隱瞞也沒有必要隱瞞,因為遲早金沙公爵都會知道,於是我坦然道:“我會收編黑旗團的余部,應該有五六千人的規模。”
“什麼,黑旗團?”羅伊瞪大眼睛驚訝的叫道:“他們可是查戈的人,主人殺死了查戈,他們還肯歸順主人麼?”
亞德卻眼睛一亮道:“不錯,黑旗團!正因為查戈死了,他們群龍無首又在帝國的嚴厲剿殺之下,日子越來越難過。如果主人施以雷霆手段再誘之以名利,這些人素來自私,只重利益,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收服。不過下手一定要快,若讓帝國的其他勢力搶到先手就不妙了。”
我有意無意掃了亞德一眼,他的確是一個人材也是我的部下中最能夠揣摩了解我心思的一個。不過他和阿蘭佐等人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擁有野心,只會忠誠於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某一個人。
金沙公爵也點頭道:“黑旗團,我怎麼沒有想到?不過如今他們已化整為零,潛伏不出,你怎麼找到他們?”
我當然不會說出在查戈身上的收獲,只淡淡道:“我有辦法。”
眾人與我相處多日,對我的脾氣也有了解,當下不再追問。我們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包括金沙公爵安插在比亞雷爾的內應名單也由德博提供給我。直到晚飯後,金沙公爵才告辭離去,德博卻留了下來。
這時衛士來報,一個自稱是索蘭將軍部下的男子在門外求見,自然是送信的人到了。
待安姬思派遣的心腹將嘉奈莉和婉憐杉秘密接走已是深夜,德博早就不見蹤影,多半又偷偷溜出去尋花問柳。
希菡雅和翡雅也已睡了,我知道她們是故意將今晚留給安鷺笛。
對此我不以為意,反正兩女臥室的門始終朝我敞開,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采擷。
安鷺笛關上臥室的門,站在我面前將雙手負在背後,驕傲的挺起豐滿的胸脯膩聲道:“主人,您覺得我美麼?”
我坐在椅子裡借著燭光漫不經心的打量一眼,視線立刻被吸引。
她的雙手輕輕解開藕荷色的長裙,華麗的衣裳徐徐從肩頭滑落,露出玉致盈盈的肌膚和半裸的酥胸。
長裙無聲無息的褪落到她的腳下,顯露出她修長健美的身材和成熟狂野的誘惑力。
我微微蹙起眉頭,沈聲問道:“安鷺笛,你想干什麼?”
她熱情而甜蜜的一笑,低聲道:“從明天起我就要和主人分離很長一段日子,所以今晚我一定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都奉獻給您,要讓您能夠記得安鷺笛,哪怕只是每天的一小會兒,我都可以滿足了。”
我哼了一聲道:“傻瓜,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工夫,怎麼弄的象生離死別?”
安鷺笛的目中射出無法掩飾的情欲和對我的依戀,輕輕道:“主人,您可否知道自從我成為了您的女人,就再也無法忍受和您分離的感覺?哪怕是一天?”
如果是其他人聽了如此熱烈直露的情話或許會馬上改變主意,心軟的留下安鷺笛。但我卻絲毫沒有起這樣的念頭,雖然我同樣感受到她出於由衷的對我的癡戀,可是我決不會因此動搖。
粉紅色的褻衣悄然滑落,安鷺笛誘人的胴體毫無遮攔的展現在燭光中,在燈影的搖曳裡傲然挺立,美麗的大眼中射出幾乎可以融化寒冰的情焰。
我的欲望油然升騰,目光不放過她每一寸的肌膚。她嚶嚀一聲投入我的懷抱,溫熱的小嘴在我耳邊輕輕道:“占有我吧,主人,讓我帶著今晚最美好的回憶離開您,今後每個分離的日子它將是我除了盼望重縫以外的最大籍慰。”
我的心頭陡然一熱,低頭痛吻在她饑渴的櫻唇上。
漫漫長夜在我們的纏綿糾合裡無聲息的消融,仿佛只剩下我與她的天地。
安鷺笛的呼吸漸漸急促,不斷發出蕩人魂魄的呻吟,玉膚滲透著興奮的潮紅。
我一次次將她推向人類快樂的顛峰,卻並不急於占有,終於令她徹底陷入瘋狂狀態。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欲,即使天要淪陷也全然不會顧及。
“主人,快擁有我吧──”
在安鷺笛近乎哭泣的哀求裡我不再遲疑,挺身與她合而為一。
她興奮的呻吟,不顧一切的在我體下迎合,將我的欲火引向沸點。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奇異的景象:一面是由於情欲的燃燒而變得熱烈,而另一面我的思緒越來越冷靜,漸漸進入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
覺醒的暗黑能量在欲望的刺激引導下洶湧澎湃,在體內潮水般的奔流直至向身體四周的空間蔓延,貪婪吸納著游離在外的能量。
我的靈覺也擴展開來,沿著床向周圍徐徐延伸。
“啊──”
安鷺笛聲嘶力竭的喊叫起來,雙手死死抓住我饑渴的吸納著她渴望的甘霖。
我的腦中轟然一聲,攀上了濃烈的頂峰。靈覺伴隨著體內的暗黑能量急劇四溢,透過牆,透過窗,飛向屋外廣闊燦爛的星空。
夜,黑暗的夜。
我心自由的飛翔著,睥睨夜空下浩瀚的城市與紅塵。
驀然,我的心頭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象被針刺了一般極不舒服。
殺意,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凌烈殺意!
但不是我的。
我的心頭頓時警覺,驅動靈覺暗暗搜尋這潛伏的危險。
我已能斷定,敵人就在附近,如果不是我處於顛峰的靈覺早一步覺察到異樣,後果不堪設想。
除了當日鏡月公主街心襲擊能夠躲避過我的靈覺外,還沒有發生過今晚這樣的事情。而且當時的鏡月公主根本沒有殺意,而今晚的敵人蘊藏著格外強烈的殺機!
這樣的敵人,會是誰?
我的念頭和疑問剛起,背後的窗戶寂靜無聲的碎裂,一道黑色的身影宛如輕煙飄入,剎那間屋子裡的溫度降至冰點!
燭光盡滅,黑暗降臨。
倘若換在別人身上,此刻出擊無疑是最佳的時機,可惜對於我來說情欲的最高潮也等若是暗黑能量攀升到顛峰的時刻!
安鷺笛在我的身下緊閉雙目,無力而滿足的嬌喘低吟,尚不知道危險的來臨。
我的腦海中清楚的映射出背後的情景:那道黑色的身影轉瞬已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透過靈覺觀察到他充滿殺機的眼睛和無比冷酷鎮靜的面龐。
一張陌生而邪異的面容!
他是誰,為什麼要暗殺我?
我已沒有時間考慮這些。
但我已清楚的感受到他駭人的殺氣,足以撕裂岑寂的殺氣!
雖然我沒有回頭,但憑借靈覺已可清晰“目睹”他的出手。
石破天驚,偏偏又詭異飄渺無跡可尋。
明明是暗殺,但又給人以霸道凌厲,不可一世的風姿。
周圍的空氣好象被他散發出的冰冷殺氣凝固,完全聽不到氣流裂空的聲音。
空間在轉眼間收縮,時間卻在奇妙的停滯。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的感覺,好象他的人已和天地溶為一體,每一個細微的姿勢都超越出人類極限的禁錮,暗中蘊合著天理。
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此時已經頂禮膜拜在他魔神般的腳下。
──他已達到魔師的境界,甚至是聖殿的長老也未必能夠匹敵。
然而我沒的選擇,也不需要選擇。
即使面臨的是可能比我更加強大的敵人,我腦海中唯一的信念仍然是戰斗!
人,不可能只在弱小者的身上尋找樂趣,而面對強敵與未知的結果這樣的過程或許更加醉人。
幾乎在間不容發中,我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翻轉身形,雙拳轟出撞擊在他劈來的右掌邊緣。
“啵!”
一股森寒的氣流破體而入,令我頃刻間全身如墜冰窟,我不由自主的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胸口也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雖然已經有所察覺,但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超越肉體的極限,而修為的強橫也遠遠出乎我的意料。我畢竟是在倉促中出手,無形中又吃了一點暗虧──對於高手而言,任何細微的差錯都可能釀成滅頂之災。
但是他的滋味應該也不好受,由於是偷襲故此未能全力出擊,再加上根本料想不到我竟然在千鈞一發中封架住他的攻擊,他修長詭異的身影猶如棉絮般凌空倒飛出去。
“喀啦──”
大床經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轟然坍塌,安鷺笛這時才發出第一聲驚呼。
想來這樣的動靜也勢必會驚醒熟睡中的阿蘭佐等人。
我的背脊沾地即起,可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出現:刺客的身軀竟然在半空中滑過一道圓弧,凌空飛回。
他的眼睛裡迸射出邪異冷酷的光芒,好象主宰黑暗的魔神,長發飛舞中又是一拳打出。似乎沒有絲毫的花巧,但我至少可以看出這一拳中蘊藏著上百種的後招變化,只要半點不慎我便無法看見明天的日出。
我體內的暗黑能量還來不及消化剛才的一波攻勢,半邊身體幾乎麻木,但我沒有一點恐懼和驚慌,強行壓制著內傷迅速聚集強大的能量與斗志。我的心在這刻變的沈靜無比,靈覺緊緊鎖定他快得肉眼不能看清的身影和出拳的軌跡。
“啵、啵、啵──”
急促輕微的氣流撞擊聲連綿不絕的響起,電光石火中我和他不知交換了多少次攻守。我的眼睛失去作用,在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和頻率中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敏銳的靈覺。
根本沒有時間去思索,所有的攻防都出於各自的本能。在空前強大的敵人激發下,我終於發揮出自己的潛能。
可是擔心的事情終究發生──我的身體漸漸感受到一種詭異的寒冷和莫名痛楚,先前的內傷在激烈的爭斗中迅速發作,象洪水一樣吞噬我的肉體和意識。
我的神志逐漸開始模糊,仿佛載浮載沈於大海之上不能自已,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
而這一切從發動襲擊到眼下不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