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這麼從崑崙山一路向東行去,路上那道一真人看到簡雲楓時常愁眉苦臉便也不禁出言相問。
簡雲楓便將自己體內無法結成金丹的怪異情況告訴了道一真人,心中也指望著對方可能會知曉一二,畢竟這個天下若連道一真人都無法知道自己體內的確切情況,那估計自己真是無望再結成金丹了。
道一真人當下也極為好奇,連續三天都用各種方法試探簡雲楓體內三魂,甚至連崑崙派極為偏門的煉魂秘術都用上了,可是到最後,他也只能搖頭歎息。
見此情景,簡雲楓似乎早在預料之中,也並不太放在心上,只是微感失落罷了,誰知那鍾離此時卻出言相慰,還大讚他道術精妙,自己那日也是心服口服。簡雲楓雖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卻心下也頗為感激,想不到此人絲毫不計較原先的嫌隙,大大咧咧是個耿直的漢子。
不過那道一真人思索了半天後,卻得出了一個結論,既然當日那簡老道也就是簡雲楓的師傅能憑借法力將那三把怪異的寶劍封入簡雲楓體內,那簡老道一定是掌握了這三劍的玄機,既然如此,只要找到那個方法,必定也能重新解開封印,提出那三把寶劍。可是簡老道已經仙逝,這天下知曉此法的人似乎都已經不在人世,不過道一真人卻勸解道,這天下高人能士比比皆是,他解不開這封印而不代表別人解不開,只要有人識得這三劍來歷,必能找到解印之法,這一番話倒也合情合理,也讓簡雲楓心結開了不少,心中又隱隱浮現出一絲希望。
而那道一真人多日來觀察兩人言行,也是心頭稍安,那鍾離性格憨直,天性淳樸,諸般恩仇都能輕易放下,磊落之處尤勝君子。再看那簡雲楓,此子心思縝密,卻又七竅玲瓏,雖然心中諸般心事不願與人提及,卻明是非,辨大義,而且生性豁達,萬重困難之下都能尋著那一線生機,日後若能得到高人解救,憑其根骨必是一日千里,前途不可限量。這兩人都是當日開啟了鬼算子臨終箴言的關鍵人物,也就是道家所謂的應劫之人,這天下氣數與這兩子息息相關,道一真人也自然是多了一份心思,一路上也時刻不忘言語點撥諸般道學真諦,對兩人的修為心境也有不少幫助。尤其是簡雲楓,對道一真人的許多隱晦暗示,往往一點便明,而且時常發問請教,讓道一真人欣慰之餘也暗覺可惜,大歎天妒英才。
這一日,三人行至南嶺地界,路邊看到一處茶館,鍾離便又嚷嚷著肚子餓了。這事一開始也讓簡雲楓大為納悶,為何自己下山碰到的幾個人全部對吃這麼有興致,而且這鍾離更是來者不拒,不像閒老頭和那大和尚那般挑三揀四,他卻是胡吃海塞,只要能吃便成,而且食量之大就連道一真人也驚訝不已。
起來也不怪鍾離,想他鍾家封山五百年,自小的吃食都是自家山中就地取材,而且他母親從小便對他訓練極為嚴格,在吃食這方面並為花多大心思,管飽就行。那山裡雖然物產頗豐,可是那些食材卻無人會料理,他母親似乎不諳此道,任何東西拿來蒸熟煮透便行,哪裡還管什麼鹹淡酸辣。這下一趟山,最讓鍾離樂此不疲的便是這世間各色佳餚了,每路過一處茶肆飯館他都要進去吃一頓,就連那最平常的白面饅頭他也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每一看到好吃的,只要不會日久變質的他都要帶些走,說回去讓他母親也能親口嘗嘗。這一路下來,他身上的包袱也多了好幾個。
道一真人似乎也並不著急趕路,不過他卻和那閒老頭不一樣,每到一處便自顧自閉目養神,自崑崙山一路到此,就連一口水也沒有喝過,而且都會耐心等鍾離吃飽喝足才開始上路,一開始鍾離還覺得過意不去,吃個差不多便起身,不過後來在那些大魚大肉的誘惑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吃飽了再說。
此刻,這茶館內並無多少客人,雖然時至深春,氣候確頗為宜人,那些行腳客商都會趁此天氣加緊趕路,不大會做停留。角落裡只有一個打扮奇特的老頭子在慢悠悠地喝著茶,桌子上斜靠著一桿白幡,「天下第一算」這五個大字也寫得歪歪扭扭。
由於那老頭服飾怪異,似乎不像中原人士,再加上那桿白番,簡雲楓不禁多看了兩眼,而那老頭也似乎注意到了他,雙方都私下打量了一番,當看到簡雲楓身後的那隻金色怪雞後,那老頭卻眼神明顯一滯,右手三指微微顫動。
而道一真人也注意到了怪異老頭,多看了兩眼卻不多加理會只是閉目養神。
見三人坐定,那老頭卻拍了拍袖子站了起來,付了茶錢,拎起那桿白番便走。
口中還念道:「七分測福禍,三指定機緣。莫問客居處,東海有仙山。」
當聽到最後兩句時,端坐凝神的道一真人忽然雙目大睜,精光四射,直盯著那怪異老頭慢慢走遠。
那老頭走遠後,道一真人卻鎖起了眉頭,思索了良久,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給了鍾離道:「鍾小友,貧道忽然有些私事要去處理,此行看來無法繼續了,這信件乃是貧道親筆所書,上有道門各派掌門聯名印信,此行目的也盡在信中,對於你鍾家之事信中都有交代,你親自交給令堂便可。」
接著他又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古樸令牌和一封信件,遞給了簡雲楓道:「簡小友,恐怕此次你也無法與鍾小友一道了,這些事情本來貧道要親自走一趟,可這次事出突然,只有勞煩小友代貧道走一遭了。這是我崑崙派的掌門仙令,乃是用來召集天下各派的信符,普天之下僅此一塊,你可莫要丟失了。你攜此令去趟洞庭君山,若看到湖上有孤舟獨釣之人,你便說找他會主,若他有多問,你切忌不可回答,三問之後他自會帶你去見你要見之人,將此信交與對方即可,他自會安排。此事非同小可,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若是碰到麻煩能躲便躲,不必多加糾纏。切記切記!」
見道一真人忽然之間如此決定,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不過見老道士再三囑咐,神色嚴肅,兩人也自然知道事關重大,便接了信件點頭應允。
道一真人這才起身緊追那怪異老頭而去,而鍾離和簡雲楓此刻也急忙付了茶錢,匆匆上路,心中俱都猜疑:那老頭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兩句話就讓這崑崙掌教這般緊張。
殊不知,這小茶館一別,居然掀起了一番正魔兩道之間的腥風血雨。
半月後,終日陰氣繚繞的北邙山上,忽然憑空飛來了一朵青雲,雲上立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手執一把寬大長劍,二話不說對著那山頂便是隨手一劈,頓時一道貫徹天地的破空劍氣夾帶著毀天滅地之勢射向那北邙山頂,也就是鬼門所在之地。這一劍,和當日崑崙山上謝凌風使得那一劍頗為相似,正是那名動天下的崑崙絕技——太虛御劍訣,但是威力卻何止大了千百倍。
一劍之下,居然整整劈碎了北邙山半片山頭,一時間鬼門之內哀嚎遍地,但是那些鬼門弟子卻被這憑空出現的驚天劍氣嚇得不敢動彈,根本無人敢上前和那雲端之人一爭高下。
那老道士見一劍之後那鬼門之中並無多大動靜,頓時眉頭大皺,似乎想起了什麼,雙目一凝,雙手握住巨劍劍柄,口中居然開始念起咒語,隨著老道士的雙手高高舉起,方圓上百里的天地靈氣似乎聽到了某種召喚一般,肆虐著向他聚攏過來,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出現在北邙山頂,連那數百年不散的陰氣也被遠遠吹開,而山上的那些鬼門弟子更是嚇得三魂出竅,驚恐地喊叫著四處逃避。
若是這一劍劈下,這北邙山鬼門恐怕要成一片廢墟了。
終於,一道黑氣從北邙山山腹內升起,一個陰沉卻憤怒無比的聲音向空中咆哮而來:「道一老兒!居然敢壞本聖大事!」
那施法的道一真人聽到聲音,卻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眉頭稍展,但是手上劍招卻似毫不停留,這凝聚道門第一高人全身修為的一劍,吸收了漫天靈氣之後,終於緩緩斬下,這一劍斬地極為緩慢,那道一真人此刻猶如推著一座大山一般,雙手居然也不住顫抖。
而在那些鬼門弟子眼裡,這一劍似乎遠在天邊而又近在眼前,直覺地渾身精氣都被這一劍吸得一乾二淨,這種忽遠忽近的飄渺感覺居然讓他們呆呆地愣在原地,根本無一絲反抗之心。這一劍將崑崙派太虛御劍訣發揮到了極致,真如破開太虛而來的天外神技一般,眨眼之間飛越了九天十地的遙遠距離出現在眾人眼前。
而那凝聚成團的黑氣,此時更是一聲震天怒嚎,全身黑光大盛,黑氣之中又是分出一股怪異黑砂,鋪成一片黑霧向那毀天滅地的劍氣捲去。
終於,兩大高手的驚天一擊相遇了,肆虐的天地元氣在半空之中連綿爆發,就連遠在數里之下的北邙山也被震得不住搖晃,山石碎裂,轟隆巨響。
那道一真人卻噴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執劍之手更是青筋暴露,抖個不停。而那團黑色霧氣也縮小了幾分,顏色暗淡,不再如一開始那般駭人。
只見那黑氣忽然發出一陣桀桀怪笑:「道一老兒,你以為今天還想走麼!」
道一真人卻不去理會,只是自顧自閉目調息,那黑氣見對方受傷不輕,厲嘯一聲便向道一捲去。誰料,就在那黑氣身後忽然又隱現出一桿白幡,那白幡也不見有何多餘動作,只是趁那黑氣不備化作一道白光擊中黑氣。
「啊!」地一聲慘叫,這看似輕巧的一擊完全沒有道一真人那一劍的龐大威勢,卻將那黑氣擊得當空一顫。
接著那白幡捲了空中受傷的道一真人便遠遁而去,那黑氣卻追之不及,只能在半空中大罵道:「崑崙山!還有東海無恥小人!今日壞我大事,我鬼聖日後若不滅爾等滿門,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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