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簡雲楓回到天師府的時候,東方泛白,他便趁著日出時分,好好舒展了下筋骨。
這時張若虛也走了出來,見到簡雲楓已經起床,上前笑道:「簡師弟真是好根骨,這麼快就痊癒了。」
簡雲楓抱拳笑道:「師兄早,想不到這龍虎山冬日裡別有一番風景。」
張若虛聞言大笑,道:「若說這風景好看,卻要數靈山的棲鳳谷了,那裡可真是人間仙境。」
簡雲楓奇道:「莫非就是嫂夫人山門所在的地方?」
一聽到自己妻子,張若虛又微微歎了口氣道:「正是,對了師弟,過幾日小女便要回棲鳳谷,川兒也要一起跟去,你眼下若無要事不妨也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你師傅他對內子有大恩,想來她也極想見你一面。」
簡雲楓略一思考了下便點頭應允了,他反正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要幹嘛,十八年來也是第一次下山沒人約束自己,既然出來了便好好瞧瞧這天下吧,他其實心底也想去看看別的門派到底是怎麼樣的,心裡也好有個底。
這時,府內又走出一人,白衣似雪,面如脂玉,見了張若虛便低頭問候道:「爹爹早。」
張若虛一牽簡雲楓的手道:「來來,顏兒也來見過你簡師叔,他師傅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怠慢了。對了,簡師弟,這便是小女張羽顏了,前幾日才回來,想必你還未曾見過吧?」
那女子復又低頭道:「羽顏見過簡師叔。」
簡雲楓一聽,這聲音怎麼這般耳熟,當對方抬起頭來的時候,兩人都大吃一驚:原來是他(她)!
簡雲楓愣愣地看著張羽顏,不知道如何答話,心中卻是驚訝:原來她就是師兄的女兒,年紀輕輕就修得金丹大道,自己真是妄作人家師叔了,羽顏,真是個好名字。
而張羽顏此時心中卻有如五味雜陳,原來昨夜那年輕男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師叔,而且那日在他的房間裡,他還……想到這裡,張羽顏頓時俏臉生紅,也呆立住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張若虛見兩人模樣似乎早就認識,問道:「你們兩人見過?」
還好還是張羽顏機靈,趕緊回道:「是的,那日師叔受傷醒來的時候見過一次。」
簡雲楓卻想不起來那日受傷時候怎麼見過對方,也不知她這樣講是什麼意思,雖然沒有否認,卻好奇地盯著她看了一會,而張羽顏剛一說完就想起了當日自己胸前的那只黑手,羞憤難忍,又見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鳳眼狠狠一瞪,哼了聲便扭頭轉身走開,說了聲:「我去叫小弟起床!」
簡雲楓被瞪地丈二摸不清頭腦,這昨天晚上還溫順乖巧的一個姑娘家,怎麼隔了一夜就變了個脾氣,自己莫非哪裡惹著她了麼?
張若虛見狀,也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不明所以。
緊接著,一聲慘呼從張羽川的房間傳出,可憐的孩子猶在睡夢中便不知不覺地做了某師叔的替死鬼。
又在天師府住了兩日,張家姐弟才準備動身去棲鳳谷。原來自打三年前張若虛夫妻吵架後,兩人便分隔兩地,張若虛的妻子還發誓道五年內再不見對方,因此一雙兒女也只好一人一個帶在身邊。張羽川自幼修習五雷封天決便留下,而張羽顏卻因為本身陰脈原因就跟在母親身邊修煉棲鳳谷絕學碧落黃泉心法,倒也分的清楚。不過這兩個孩子都是年幼,自然不能一個無父一個無母,於是兩方又經過激烈協商後約定,每過半年就將孩子送來對方那邊小住幾天。簡雲楓這才明白緣由,看那張羽川頑皮心性,原來因為是自幼便不能待在母親身邊,缺少母愛所致,心中也不禁多了幾分憐惜。
簡雲楓對著張若虛一番道別之後,三人才在張若虛不斷叮囑下出了天師府大門。
簡雲楓下了青石正要往谷口走去的時候,張家姐弟卻讓他等等,接著兩人又朝谷內深處發出一聲奇怪的嘯聲,在兩人怪異的嘯聲之後,谷內又傳來一聲清亮的鳳鳴聲,緊接著一隻巨大的銀色大鳥落在三人面前。簡雲楓看著面前足足有自己兩三人高大的巨物,心中大駭。
只見張羽顏不捨地摟著巨鳥低下的脖子,呢喃地說了幾句,那巨鳥也極其不捨地拿脖子蹭她,喉中咕咕低鳴,見此模樣,簡雲楓便知曉了大概,看來她那夜所煩惱的事情一定是因為父母的事了,導致自己有家卻不能回。
最後,在巨鳥的目送之下,張羽顏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山谷,簡雲楓偷偷瞧去,發現對方眼眶內飽含淚珠,卻倔強地咬著銀牙堅持不讓它流下,憐惜同時心底更是多了一分敬佩。
跟著三人離開龍虎山的自然還有一隻大搖大擺的金色怪雞,它似乎是跟定了簡雲楓,如影隨形。
一開始,張羽川還很懼怕那怪雞,瑟瑟地躲在簡雲楓身邊,怕稍微離開寸許便被對方攻擊,可後來見對方並不理會自己,漸漸地也大膽起來,不過卻再也不敢上去親近了。
當簡雲楓問起那谷中那銀色巨鳥是何來歷時,那張羽川便又恢復了心情,滔滔不絕地吹噓起來。從對方的嘴裡辛苦地分析出有用信息後,簡雲楓終於知道原來那便是天師府歷代的守山神獸,重明鳥,輩分之高,就算張若虛見了也要以禮相待。相傳重明鳥本是鳳凰遺種,狀如雞,鳴似鳳,天生雙瞳,雙眼四目天賦異稟,能辯妖邪,驅惡鬼,乃是道家典籍中的仙禽。想不到能在這裡親眼見到傳說中的神獸,這可是十八年來第一次,簡雲楓心中也是大為滿足,不過當他回頭看到自己身後的那只比家雞大了稍許的金色怪雞,嘴裡頓時發苦。
一路上,簡雲楓也不知道何處得罪了這張家大小姐,不但對方有意躲開自己目光,而且有時候自己故意引起個話題,也只是得到一聲冷哼。雖然張羽川知道怎麼回事,卻根本不敢提起,這天下只有兩個人讓他打心底就害怕,一個是他那嚴厲的父親,還有一個就是他那貌似溫順的姐姐了。
張羽顏心裡其實也是糾結萬分,那夜雖然被對方的氣度所折服,卻誰料到那人居然就是非禮自己的惡徒師叔,雖然對方並不是有意之舉,可自己也是大姑娘家一個,何曾被陌生男子親密接觸過,況且接觸的居然還是那等部位,教她如何能看得開。對方若是個老頭子也就罷了,誰又料到自己的這個便宜師叔居然這般年輕,而且似乎還長得很不錯,確切的說應該是相當好看,自己心底早就亂成一鍋,一看到對方的臉就想到那只烏黑的手,甚至胸前還能隱隱感到當時傳來的那陣酥麻,哪裡還敢和對方說話,連瞧都不敢再去瞧他。無計可施下,只好採取不聞不問不理不睬的手段,心情才稍稍平定了下來。
簡雲楓搭訕了幾句吃了幾個閉門羹後也識趣了起來,不再去招惹對方,便和張羽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這時,張羽川問道:「師叔啊,聽爹爹說你們茅山派當年還是天下第一大派,據說那鎮派之寶觀天鏡乃世間是一等一的法寶,其中蘊含的玄機奧妙就算是爹爹的翻天印都比不上,不過據說還有只神異非凡的守山神獸,爹爹也只是聽說並不知道是什麼,師叔啊,你現在都是茅山派掌門了,你一定是知道了,說來聽聽吧?」
張羽顏聽了心中一驚,對方小小年紀居然是一派之長了,而且聽小弟這話對方門派似乎大有來頭,可自己怎麼就從來沒聽說過有個茅山派呢?當下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不過臉上卻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簡雲楓歎了口氣道:「師侄你有所不知,我茅山派上下就剩下我一人了,我師傅他被惡龍所害不幸身亡,來不及交代相關事宜,我這個掌門也是名存實亡,那觀天鏡早就被人毀去,而且守山神獸我都聞所未聞,更不用說它的來歷了,不然,我茅山也不會落入這般光景。」
張羽川見提及對方傷心事,急忙住口不再多問,而張羽顏內心也是頗多感慨,原來對方那夜所愁之事竟是這樣,自己那些事情和他的比起來真是相差的太遠,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卻背負了整個師門的重任,身兼師仇,而且還能這般看開,實屬難得。眼中餘光瞧著對方模樣,似乎也不那麼可惡了。
三人一雞就這樣行來,靈山大約相距龍虎山只有百十里路,若是張羽顏御劍飛行的話用不了多久便能到達,雖然因為另外兩人只能步行,速度倒也不慢,何況三人本就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會因為身體勞累而停下休息,再加上張羽川思母心切,路上也不做耽擱,大約走了一天,便差不多到了地界。
在張羽顏的帶領下,三人穿過一片濃霧瀰漫的怪異樹林,便看到了一條迂迴的山路。聽張羽川說,這片樹林可是厲害非常,若無谷內弟子帶領,進去後休想出來,而且其中陣法機關重重,一個不小心便會命喪當場,自己雖然來過好幾次,卻還是看不透其中的奧妙。
幾人沿著山道一路上至山腰,張羽顏卻在一塊光滑石壁處停了下來,只見她手捏印決,口中唸唸有詞,一道五彩霞光光亮起後,光滑石壁居然無聲地打開。
張羽川見狀,歡叫著首先衝了進去,張羽顏見了搖頭苦笑下便跟了進去,簡雲楓好奇地打量了下石壁也舉步入內,在他之前,那隻金色怪雞已經先一步跳入洞內。
這山洞也是光怪陸離,似乎隱藏著什麼陣法,簡雲楓不明就裡不敢去亂碰,跟在兩人後面乖乖走著。片刻,這山洞便走到了盡頭,簡雲楓一看,自己居然身處在一座光滑峭壁中間突起的一塊石台之上,腳下雲霧瀰漫,白茫茫一片見不到景色。石台左邊立有一塊綠色玉碑,「棲鳳谷」三個古樸娟秀的字刻在其上。仔細一看,那玉碑旁邊居然還放著一塊大石頭,石上刻著「張若虛與狗不得入內」幾個大字,一筆一畫之間似乎隱含怒氣。
?
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