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的外套和包都還在月明廳中,焦揚扶著倚欄起身。頭頂卻飄來一陣冷笑,「怎麼?才喝這麼點酒就受不了了?」
她倏的抬頭,卻見易明晞站在他面前,昏暗的燈光下,一雙黑眸卻尤為清亮,唇角微勾,絲毫不掩飾譏誚之意。片刻間,隱忍了一晚上的寒意似乎猛然爆起來,焦揚深吸一口氣,語緩慢,卻字字清晰,「我又沒福氣讓人幫我擋酒,自然有不勝酒力的時候。」
每說一句,呼吸便像是被擰緊一般。焦揚只能通過皺緊的眉頭來緩解自己胸悶的壓力。
易明晞再一次輕笑,「我和你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你擋酒?」
「是啊,沒什麼關係。」焦揚反唇相譏,胸膛裡的空氣像是被壓縮一般,憋得她心都痛,「堂堂易總裁前呼後擁,幹嗎無緣無故要我這麼個小職員來陪酒做排場?難道就不怕我砸了您的牌子?」
「誰說是無緣無故?」易明晞突然進前一步,焦揚想要往後退,卻現後面已是台階,根本退無可退,只能任由他帶著酒氣的呼吸溫熱的撲在自己露出的脖頸裡,「我們毓泰與x大的廣告學簽訂了合作協議,現在是聯合辦學,下一個階段是聯合設立企業。而你,就是這項合作的專業帶頭人。」
焦揚猛地抬頭,再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紊亂的呼吸,「易明晞,你暗算我!」
他輕佻的將她的頭繞上指尖,緩笑,「寶貝兒,這怎麼叫暗算?」
「我來x大工作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她問,心裡已經湧上了不祥的預感。
「是啊。」易明晞附唇於她的耳邊,帶著酒味的溫熱撲入她的耳朵,竟讓她莫名的一顫,「你說說,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我?沒有我,你回國的工作能這麼就安定下來?」
「易明晞,你卑鄙!」呼吸不暢讓焦揚的臉憋得通紅,太陽**猶如擂動的樂鼓,敲的她頭痛欲裂,她恨恨的咬牙切齒,「你處心積慮安排了這麼個圈套,就只等著我來跳下去?」
「是啊微微退後一步,「焦揚,你應該為自己感到榮幸。事到如今,世界上唯有你一個人能讓我費這麼大心思!」
「若不是你,我犯不著與x大聯合,你知道嗎?因為你,我恨透了步也不想踏回去。可是為了你,我還要巧立名目,以合作辦學和設立企業為機由,為的就是讓你回去變得順理成章。」
「你以為我去聽什麼公開課?你以為我真的關心什麼專業規劃展?」他唇角凝起一抹冷笑,猶如亮刃一般狠狠的在焦揚心上劃了一刀,「做好了這些文章,焦揚,我和你才能從長計議!而我,做夢都盼著你哭著喊著求我原諒那天的到來。」
她胸膛裡僅有的一點空氣幾乎無蹤,焦揚靠在倚欄上,奮力迎向他的眸瞳,「你這麼做,只為了報復我?就因為我說分手,不給你一個理由?」
他看了她良久,就在她無力的近乎要癱軟身子的時候,方才點頭,恨你,這一點,足以讓我恨你。」
慢慢的走到她面前,他掀起自己的袖口。燈光昏暗,但她還是看到了那猙獰的幾痕,她的意識雖然逐漸趨於渙散與無力,可是那瞬間還是不由的一凜。易明晞的笑容猶如月光一般散出刺寒的冷光,「焦揚,這是你欠我的。」
「我當初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他看向她的瞳眸淡淡微笑,「我們的淵源,不是你說結束就能結束,我不放手,便會永遠糾葛。」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猶如在耳邊燃起了絢麗的焰火,轟鳴而且絢爛。焦揚只覺得自己氣管裡的呼吸被這份焰火焦灼,一點一點的,看著體內的空氣被蒸卻無能為力。她不由自主的滑下身子,緊緊的靠在倚欄上面,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她的眼睛已經被急促的呼吸逼出了淚水,起伏的胸膛不安的彰顯著她痛苦的信息。易明晞看到她突然如此,上前一步猛地蹲下,「焦揚,你怎麼了焦揚?」
她無力的撐起眼皮,卻不由自主的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像是急於在他身上汲取氣力,猶如許多年前那一次接吻。虛弱粗重的喘息漸漸逼近,「過敏……」
易明晞一怔,隨即抱著她起身。剛才因為燈光昏暗,一直沒能看出她的異樣。而如今靠的近了,這才現她的呼吸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急促,像是一隻剛睡醒的貓一樣無力的倚在他的胸口。因為憋得難過,塗著淡粉顏色的唇已經浮現了紫青之色,如玉的臉龐也慢慢蒼白,長如蝶翼的睫毛遮住無力的遮擋住她的眼眸,而冰涼的延伸到他手面上的,卻是她的淚珠。晶瑩的一顆,冰的幾乎沁入他的肌骨。
他想起她在酒宴上的眼神,那樣哀哀的看著自己,唇角微揚,明明是渴求,卻還是有那麼一股獨有的倔氣。其實自她一開始喝酒,他便將她的所有舉動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眼裡,也看出了其他人非善意的逼酒行動。可是想起那日在大口大口的喝啤酒的情形,他便將這一絲關切都自心底拂了去,她一向表現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近乎固執的絕情,所以他才幾乎忘記了軟弱的她是什麼模樣,所以才想用這樣不近人情的方式來回擊她的絕情。
卻沒料到會釀成這樣的大禍。易明晞想到這裡,有些悔不當初,其實看她踉蹌的走出包間的時候,他已經覺察到了不妙,所以才馬上跟了出來。原以為她的酒精過敏症狀真的痊癒,竟沒料到還是如此。
汽車疾駛在青灰色的道路上,易明晞將焦揚抱到副駕駛座位置,她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猶為刺耳,竟讓他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感。看著她無力的縮在一角,易明晞的心被狠狠的提了起來,早已經在心裡罵了自己千遍萬遍。
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綠燈,平日裡至少十五分鐘的車程就只用了不足五分。易明晞抱著焦揚便往急救室裡跑,醫生見焦揚如此,迅為她通上了氧氣,隨即皺起眉問他,「怎麼了?」
「酒精過敏吧。」他答,眼睛卻一直駐足在她的身上,嬌小的身子縮在床的一角,神情痛苦無比。
「酒精過敏還這麼一身酒氣?」醫生看著他忍不住提聲,「你是怎麼做他男朋友的?不知道酒精過敏患者要嚴禁接觸酒精嗎?」
易明晞被這突然的一吼一驚,看著醫生反感的樣子卻無從辯駁,只能俯下身,溫柔的將焦揚沾在額間的凌亂絲順到耳邊,她的頭濕濕的,說不清楚是沾了汗水還是淚跡,與蒼白的臉色對比,更讓他有一種憐憫的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