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第二卷 煉獄城攻略 第四十七章 成長
    聲音漸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修利文意識到它的存在時有一種即便此時閉著眼睛也能夠看到身旁事物的感覺。那是一些柔和的光從天上照下來穿透水面直達深深的海底。他感到自己在上浮非是身體而是意識。

    光經過水波的折射越向上那種粼粼的微粒就漸漸聚合成一片溫暖而透明的明亮讓他不由得升出一種只要鑽出水面就能獲得新生的感覺。

    在這之前環繞在男孩身邊的是一種墜落和絕望的黑暗。

    他在這個世界裡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成形的——從一個小小的微粒開始聚合成骨骸的構架然後浸入一團濃稠的黃色液體中在那裡神經、內臟、肌膚和頭從裡到外一層層包裹住骨架當這具軀體離開黃色液體通過管道和門閥滑入一個裝滿了澄清溶液的透明桶狀容器後軀體表面乳白色的殼膜開始粉碎融入液體中露出真正的表皮肌膚。

    到這時為止他已經和十三歲時一樣大了卻像個嬰兒般帶著一種呆滯沉睡的表情抱著膝蓋漂浮在容器中……

    聲音對他說:「在存在的盡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感覺呢?小修利文你能告訴我嗎?」

    在修利文做出回答前他的意識已經破開了水面聆聽到一陣陣的水花聲。

    男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紗帳頂上神秘複雜的非歐幾何花紋他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而不是水中。在所有的思緒開始運轉前他坐了起來不自覺擦了擦眼角現那裡儘是濕跡。

    為什麼自己會哭呢?他不懂。

    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修利文離開床鋪來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夕陽垂暮的金光染遍了他身上的小熊布偶睡衣。他摘下那頂有著一對熊耳朵的帽子。放在手中看了看忽然覺得這頂帽子已經不再適合自己了。

    不僅是帽子連這身樣式的睡衣都是……他脫下來。整整齊齊地疊好。他從未如此仔細就好像做最後地告別。

    然後。他自己換上了一件樣式嚴肅地長褲的襯衫坐在窗邊一言不地端視著自己的領地。

    瑪利亞進來地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認真而專注地少年——垂落的劉海遮住了雙眼一絲不苟的衣裝。無論從表情、身高還是臉部的輪廓來看都像是十五歲的樣子了。

    她吃了一驚但很快就認出這個少年地確是自己的主人修利文。可是之前來到這間臥室的時候。這裡的確空無一人。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而且只不過消失了數天地時間雖然對如今的外貌和氣質談不上好惡但是她的確已經無法再稱呼他為「男孩」了。

    不知道為什麼許久以前和某位資深女僕聊天時對方的感歎再一次閃過她的腦際:「這個孩子用了十三年才學會悲傷呢出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的情緒卻是悲傷是不是太可憐了一點呢?」

    瑪利亞輕輕咳了一聲。修利文回過頭來。對她露出清雅的微笑:「晚安瑪利亞。」

    「歡迎回來。主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問您是否立刻用餐?」瑪利亞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立刻明白了他剛剛醒來於是說到:「我叫人幫您送進來吧?」

    「順便讓蘭來見我。」修利文回答道。

    於是在十分鐘後瑪利亞敲響了蘭聖宮的辦公室大門。

    「是嗎?他已經下來了嗎?」蘭聖宮沒有任何驚訝地隨口反問著一邊拿起掛在衣架上地外套:「他地狀態怎樣?」

    「嗯……看上去還不錯不過給人的感覺不能一下子適應呢。」瑪利亞想了想道。

    「是嗎?到底是個怎樣地感覺呢?」

    「應該是長大了吧……不過這種轉變太突然了就好像生了什麼轉折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而且……我覺得有些可惜。」

    「對孩子來說長大了一定是好事吧男人都會想要自己成熟一點的。」蘭走出門前回頭對瑪利亞眨了眨眼睛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畢竟他也經歷了很多事情啊。」

    「您說的是雖然是個孩子但同樣很辛苦呢。」瑪利亞側了側頭露出溫和理解的笑容。

    當蘭走進修利文的臥室時女僕們已經幫他洗漱完畢正忙著為他著裝打扮因為少年的要求因此她們特地給他選了一套更為挺拔嚴謹的搭配。

    「感覺如何?傷口還疼嗎?」蘭一邊問著一邊拉過一張椅子翹起二郎腿坐在修利文身邊。

    「還行。」修利文的目光透過鏡子落在女人身上:「不過感覺有點兒奇怪……」

    「怎麼?」

    「說不出來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麼地方和以前不同了雖然覺得比以前更有力量可是總覺得有些彆扭。」修利文也說不上來無論是魔眼還是靈魂石心臟都以一種比過去更為順服的姿態靜靜工作著是的不是沉睡而是持續運轉著但卻沒有感到太大的負擔這是身體之所以比以前更有力量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本來應該很熟悉此時卻意外的有些微的陌生就好像過去的自己已經融入了一個嶄新的靈魂和軀殼中。

    雖然帶著舊有的痕跡但是卻不能稱之為延續就好像過去和現在之間出現了一個細微但絕對的斷層。

    即便如此少年仍舊可以確定自我的存在自己不是其它的東西就是「修利文」這個生命。

    「突然長大就是這種感覺吧說起來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嚇很多人一大跳吧大家對你的感覺還停留在十三歲的時候呢。」蘭揶揄地笑起來。

    女僕為修利文裝扮完畢。便躬身退了出去。蘭說的一點都沒錯第一眼看到現在的主人時她們心中的確很是驚訝。

    「我地確是十三歲。不是嗎?」修利文轉過身來認真地對蘭說。「我在這個世界上地時間只經過了十三年。」

    「是嗎?」蘭的反問讓修利文感到困惑她說:「年齡究竟是以什麼為標準呢?形體存在的時間?靈魂地成熟?還是軀殼的表徵?無論哪一種您都已經到了該成長地時候了。夫人看到您現在的樣子時一定很欣慰吧。她可是期待了很久呢。啊是了你和她談過沒有?」

    「關於什麼?」

    「伍德夫人不是讓你幫忙傳達苦悶女王安達利爾的問候嗎?」

    蘭這麼一提修利文記起來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他從恢復意識開始。就沒再見到自己的母親。

    「等會吧。」他說:「我還有更多地東西想瞭解一下不過我現在肚子餓了吃完再談你也一起來吧就算已經吃過了也無所謂。」

    女僕們將餐車和一個便攜餐桌推了進來修利文和蘭面對面坐下讓女僕們為自己繫上潔白的餐巾。修利文覺得這一頓晚餐尤其豐盛可口自己好似一個月沒吃飯一般不知不覺就消滅了十個健壯成年人的份量。雖然還意猶未盡。但是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異常處——無論他吃了多少。都不會完全滿足的胃部似乎有一個無底洞。在被塞滿前就會開啟將食物都送往了身體地某個倉庫中。雖然沒有飽意但是能夠明確體認到這種存儲和成長的感覺。

    即便如此吃不飽仍舊不能算是個令人心情愉快的體驗。修利文摘下餐巾皺著眉頭揉成一團仍在盤子邊。望著殘羹剩飯覺得有點兒意興闌珊。

    他明白這一定是重生所付出的代價。

    「距離我沉睡的時候已經過了多少時間?」修利文將思緒轉回正事上。

    蘭聖宮優雅地擦了一下嘴角回答道:「三天。」

    「這麼說來碧達和蒂姆已經出了?」「是的蒂姆在前天的黃昏時分進入本城的下水道系統在外籍傭兵的掩護下成功出城。碧達夏雪殿下則是昨天中午時分從正門離開在可以監視地路段內並沒有遭到任何襲擊最後一次訊息於本日清晨傳回之後進入不確定地路線。」

    「外籍傭兵?是什麼人?」修利文稍微來了點興致。

    「無影者我想您應該聽說過這個名號。」

    「是那個惹火了巴拉蘭卡家的笨蛋?我還以為他早就被人毀屍滅跡了。」修利文有些訝異地說。

    蘭解釋道:「雖然不知道他一直藏在什麼地方不過近日出現在我方地情報下線處而且他還帶來了有趣的東西。」

    「是特地來投誠的?」修利文問道。

    「很可惜不是會遇到他我想完全是一個巧合。似乎是我方名下的外籍女性情報掮客在任務途中恰好現他然後展成搭檔的關係現下正一起做著殺手、保鏢和情報掮客的工作。而負責和那位叫做碧婭娜的女性情報掮客接頭的人是疤臉她正巧是無影者麥爾斯的舊識。」

    「疤臉和無影者……?」修利文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探究八卦的笑意。

    「兩人似乎曾經做過搭檔而且還是關係比較親密的那種不過後來因為某件事造成了兩人的分裂。」蘭從眼角處劃拉了一下說:「疤臉的那個傷痕就是那時留下的似乎是無影者的傑作。不過事情的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我就不是太清楚了畢竟事件生時並沒有多餘的目擊者還活著。」

    「看來疤臉吃了個暗虧啊雖然不知道她的傷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不過應該不是很久遠的事情。」修利文笑了笑。

    「我曾經聽過這麼一個傳聞無影者其實是兩個人。」蘭聳聳肩說:「或許這正是兩人分裂的真正原因大概是疤臉活著那個男人想要獨佔這個綽號吧……您知道綽號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麼。但是對於那些放棄真名實姓行走在黑暗中的傢伙。就是唯一的勳章了。」

    「那麼……她有找回場子嗎?對了她現在和無影者誰更強?」修利文問道。

    「我覺得應該是疤臉那個傢伙……呵呵……」蘭的眼睛瞇了起來。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您也擁有死而復生地經驗應該多少能夠明白一些才對。」

    修利文沉默了一下。像歎息般笑了一下。

    「那麼那位無影者大人解決了多少個共濟會地刺客?」他問道。

    「四個一個人頭一百金幣如果能夠追蹤到對方的老巢基礎的情報價格是一千金幣。」蘭說著。皺了皺眉頭。

    其實若不是自己地人手打都派出去清查「藥物」了否則還真不需要這些額外的開支畢竟維持女僕衛隊所耗費地物資要比這貴得多了。雖然想要盡快結束手頭的事情。展開對共濟會的清剿但是在黑寡婦逃亡後那個組織似乎以一種徹底斬斷肢體的方式完全不干涉被切斷聯繫的部分地自主行動根據無影者麥爾斯帶來的東西判斷他們正在加緊進行一些更為直接也更為危險的計劃。

    這麼看來「藥物」反而是被他們當成了混淆視線的幌子和牽制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理。如果拋棄已經抓住的線索反而去追尋另外一條若有若無地痕跡。很可能兩者都無法把握住。本來可以依靠的軍方。也因為被「藥物」滲透的緣故而無法信任。

    現在的情況可算是焦頭爛額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將自己當前最不可能展開的行動交給可以信任的外籍傭兵去處理。

    儘管如此但這些也僅僅是麻煩而不是危機。若這個想法的誕生對修利文來說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自信那麼對於蘭聖宮來說就是一種對自己背後力量的充分認知——塔頂地那個女人以及隱藏在塔頂地那支世代相傳僅由家族最高主母掌握的專屬女僕衛隊。

    還有維繫了本城上百年安危地秘密組織「常青籐」儘管被伍德夫人的背叛而失去了一些根須但那對於整個龐然大物來說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而與這些都有密切聯繫的美杜沙家族自然穩如泰山。

    蘭心裡想她們一定以某種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方式將整個煉獄城的情況牢牢把握在手心中。只是這種力量不能以一種顯性的方式體現出來否則會導致秩序的崩塌。維持一個尚可過得去的秩序總比重新建立一個新秩序方便得多。

    因此作為顯性力量和隱性力量之間的紐帶蛇者的存在就顯得尤其重要了。

    不過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由自己說出來的蘭有些惋惜地看了少年一眼。一個結構是否穩定就在於零件能否專心於自己的軌跡但是人類並不是零件所以一旦一知半解就會企圖跳出去——儘管不能確定是好是壞但造成整個系統崩潰的幾率十分之大。

    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生才有了「保密」的存在畢竟也只有人類才會保密不是嗎?

    「你還想補充些什麼嗎?」修利文忽然的出聲將蘭一下子從自我的世界裡拔了出來。

    「啊不沒有了。」蘭掩飾地笑了笑「一切盡在掌握中請您寬心。」

    「是嗎?」修利文優雅地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那麼就這樣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蘭起身輕輕躬身走出了門外。

    其實雖然不能看清楚自己身處的世界但是如果能夠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就這點來說蘭其實是非常羨慕少年的。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自己究竟多強壯為什麼如此強壯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天下無敵就夠了。

    這也是少年獨特的地方——對於不瞭解且就結果來說不需要去瞭解的東西人們往往也還是充滿了好奇心然而這種好奇心對於他來說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才是號施令者。而她則是執行者。

    真可怕——蘭聖宮反芻著這些年和這位年輕蛇者相處的點點滴滴出了這樣的感歎——一個除了某些好奇心之外擁有人類全部特質的傢伙。還能稱得上是人類嗎?身為一個人真能夠憑借本能去做到這一點嗎?

    蘭聖宮離開了許久。晚餐已經撤走修利文靜靜坐在那兒什麼也沒想。他知道自己平時並不是這樣地就算是自己一個人地時候也總有很多東西不斷在腦海裡冒著泡浮上來:例如煉金術問題。煉獄城的公事還有女妖塔的事情以及一些所見所聞勾起地心緒。自己總不會有得閒的時候。

    不過現在他覺得自己地大腦似乎被清空了一般然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那些記憶並不是徹底消失了而是化作一種更為深沉和直接的東西。

    少年猛地站起來決定去證明自己的想法。他來到辦公桌前坐下攤開紙張拿起筆開始書寫有關煉金術的心得總結。算起來這一陣斷斷續續的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這事了甚至連思考煉金術地時間都很少。但是。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竟然只是升起一個念頭大腦裡並沒有浮現任何記憶。也沒有進行任何思考手臂卻自然而然地動起來在紙張上寫下優美工整的字跡——那的確是自己的東西可是自己明明沒有在大腦裡去總結它思考它。

    就好像整個身體以一種本能地方式取代了大腦的思維和記憶般。

    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了甚至讓少年感到一絲絲的驚懼人類是絕對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的。

    自己的身體在重生後究竟生了什麼變化?修利文盯著自己的手掌第一次感到它的陌生。原先只是左眼然後是心臟現在就連餘下的身體也要從靈魂地掌控中獨立出去了嗎?

    「你看起來很不高興。」聲音從不遠處地更衣鏡處傳來。

    修利文好似被嚇了一跳般抬起頭來。

    「媽媽?」

    「看到我似乎很驚訝的樣子究竟為什麼會嚇了一跳呢?」母親地身形輪廓在奶白色的霧氣中若影若現。

    修利文如同看到了救星般奔了過去扶著鏡子惶恐地說:「媽媽我的身體我的身體……」

    可他的目光落在那被面紗一般的白霧遮住的母親的臉上卻再也無法說下去了。他第一次感到鏡子裡的母親是如此陌生。

    「身體怎麼了?小修利文。」之前還覺得悅耳的聲音在少年的耳中倏然變得令人背脊生寒。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語氣和音色跟以往比較起來根本沒有任何不同可是為什麼現在自己才意識到那是何等令人恐懼的聲音呢?

    那基於理性的感性聲線讓人聯想到能夠凍結一切的黑色火焰明明看上去是炙熱的但卻無比嚴寒。

    少年不由得倒退了兩步。

    「你你是誰?」他顫抖著嘴唇問道。

    「我是誰?」那聲音頓了頓忽然用一種讓人明確感到有什麼語意之外的東西在流動的語氣回答道:「我是你的媽媽啊可愛的小修利文看來你的確有了長進呢。」

    「我不明白……母親。」他最終沒用「媽媽」這個更親密的詞彙用著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我的身體還有您……太奇怪了我到底怎麼了?」

    「你在害怕嗎?我的孩子。」聲音靜靜開口了:「沒關係你就盡量在這個時候享受恐懼的樂趣吧。只有意識到自我存在的孤獨才會感到悲傷只有意識到自我存在的極限才能體會到恐懼。這是一個進步不是嗎?恭喜你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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