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螺旋階梯
    修利文虛脫地跪倒在地,再不顧地面的骯髒,雙手勉力撐在地上。力量的迸就像是防洪堤壩打開了閘門,將蓄積已久的壓力瞬間釋放了出去,長失去風力的支撐,披下來遮住雙眼。

    儘管**充滿了虛弱感,可是靈魂卻是無比的飽滿,如同被灼熱的洪流打磨得光可鑒人,大量的雜質被燒盡被沖走,變得無比純粹和堅固。

    這一幕的過程無人可見,但是在一切都結束後,眾人懷揣著無法掩飾的震驚表情,緊盯著巨獸石像,恍如夢遊般重新彙集在修利文的身邊。

    這個強大的怪物曾經讓眾人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在蛇者面前卻如此不堪一擊。這個男孩究竟做了什麼?剛才究竟生了什麼事?兩名法師滿腹疑惑,他們想起這個家族的紋章,經過有識之人的多方查證,那個蛇女妖並不是現實存在的生物,而是美杜莎家族崛起時杜撰的標誌,它之所以在三百年內變得眾所周知,依賴的是這個家族的名聲。

    儘管如此,那個頭像本身仍舊富有一種魔性的魅惑,姣好的面容,毒蛇的頭,傳聞中它更有令人石化的力量。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流傳於世間,騎士在冒險中遇到一尊栩栩如生的美麗女士的石像,他四處打聽雕像女子的名字和其作者,卻從一個老人口中聽聞了這個女子的故事。女人原本是真正的人類,美麗,而且賢惠,卻因此觸怒了名為「美杜莎」的蛇女妖,結果被妒忌的女妖變成了石像。騎士心中充滿了對這名石像女子的愛慕,決定要解救她。歷經千辛萬苦,他在一處偏僻的山崖下找到美杜莎,經歷一番苦戰終於將它的頭顱斬了下來,鑲嵌在自己的盾牌上。美麗的石像恢復**,和騎士結成伴侶。後來,依靠這面盾牌,騎士在戰鬥中無往不利,終於依靠戰功的積累,讓自己的家族得以崛起。

    這個家族選擇了「美杜莎的頭顱」作為紋章,被世人尊稱為美杜莎家族,現已存在了三百年,備受王室的眷顧和信賴,堅守人類最前線的堡壘煉獄城。

    這種美化的言論作為經典的騎士傳說被人津津樂道,有人不屑一顧,但也有人認為其中體現了美杜莎家族的本質和力量。

    美艷光鮮的外表,陰冷惡毒的本質,它只在自己的巢**盤踞遊蕩,但擁有不容觸犯的高傲,如同毒婦人一般,會令人中毒,悵悵無所自持,會令人石化,惶惶無法自拔。

    但那只是一種氣質的體現,對大多數人來說,蛇者是強大的,但對這種強大力量的外像體現並不清楚。

    一種家傳的特殊石化術?聯繫起女人的警告和阻攔,老法師一瞬間想了很多。

    法師學徒蒂姆心魂未定,甚至有些不敢正眼去直視男孩,生怕自己也變成石像。

    「可惡,慢了一步。」修利文從地上爬起來,從口袋掏出手絹,面帶厭惡之色地用力揩拭手掌的每一寸肌膚,好似要將皮膚搓下一層般。

    老法師順著小伯爵的視線看到那團和鎧甲碎片混雜在一起的血肉,那些飛灰和激戰後留下的裂痕,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現在怎麼辦?」他問道。

    「當然是前進,把設下圈套的傢伙揪出來,狠狠踢他的**!」修利文的心情並不好,魔眼成長帶來的靈魂痛楚讓他介懷。

    對於死去的四名騎士,雖然感到惋惜,卻並不多麼悲痛,並不是因為認識時間不長,又沒看清他們死亡過程的緣故。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這是戰士的宿命和歸宿,他每天都要接到數以百計的死訊,就算是自己心愛的女僕衛隊,就算是強大如傳奇者,也避免不了死傷,修利文已經變得麻木。

    即便是他自己,身為煉獄城最高的領導者,也隨時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

    不過,十二個人的隊伍一下子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力,仍舊讓他感到棘手。

    「不能再等下去了,這隻巨獸是從左側的那條通道過來的,說不定其它兩條通道也會有類似的東西。」疤臉說,「如果我們不過去,它們就會過來。」

    「那麼,你的意思是,左側的通道理論上是安全的?」法師說。

    「巨獸是個領地性極強的怪物,有它存在的地方,一向沒什麼怪物,而且在它的體形和體重下,也沒有什麼陷阱可以不被觸。」

    疤臉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過做出決定的還是修利文。

    「我們過去看看。」修利文說著,將手絹捏成一團,隨手扔到石壁角落。

    或許疤臉的判斷是正確的,先知之眼此時也給出了走左側的預示。

    修利文再一次感覺到先知之眼的限制,如果難免要打上一戰的話,之前就不應該停留在原地。但這種懊惱在步入那條狹長的甬道後就立刻拋飛到九天之外,地面和四壁到處都是陷阱激後留下的痕跡,按照這種密集度和傷害強度來判斷,若不是在岔路口停留那段時間,讓巨獸親自衝出來破壞了它們,那麼自己一行人說不定會遭受更大的傷害。

    最終算來,仍舊是托了先知之眼的預知力之福,不過由此也可以判斷,敵人雖然詭計多端,但並不能完全控制細節的變化,否則巨獸就不應該擅自跑出來,而這些陷阱就算修利文的魔眼能識破,也會大大拖慢一行人的行進度。

    但是如此一來,又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為什麼領地性極強的巨獸會擅自衝出自己的領地,去攻擊外面的人呢?

    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密集的腳步聲在隧道中出沉悶的迴響。

    十分鐘後,他們進入了一個似乎是巨獸巢**的巨大空洞。正如疤臉所說,巨獸清除了領地的所有入侵者,破壞了所有的陷阱,讓他們可以安全地探查整個地形。

    在這裡連滴水聲也沒有了,黑暗猶如濃霧一般散開,照明器的光暈將眾人籠罩在一個小小的繭裡,向前是看不到盡頭的,兩側也是一片空曠,抬頭也一樣看不到頂部,到處都是不知蔓延到何處的黑暗,但是風卻是從頭頂上方落下來,比之前所經過的路段都要濃密的死氣順著風從上方倒灌下來,形成一種無形的瀑布。

    上面難道是空的?諸人抬頭眺望上方的黑暗。

    修利文睜開魔眼,只能看到勾勒出整個空洞的線條不斷盤旋向上,在最上方聚成尖錐狀的頂點,令人備感壓抑和遙遠,好像整個人都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他不清楚這個空洞本身就是尖錐狀,還是它實在太高了,以至讓自己產生錯覺。

    「沿著石壁走吧,把這裡的範圍摸清楚,然後再到中心去。」疤臉適時根據經驗提出建議,倘若冒冒失失闖入這片空曠的黑暗中,肯定會迷失方向。

    「不用到中心去了。」修利文說:「那裡沒有任何東西,我們就沿著石壁走。」

    雖然對修利文如此肯定的態度感到疑惑,但是既然他這麼說了,其他人也不打算反駁,畢竟這個男孩的神秘力量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征服了他們。

    他們看不穿這裡的黑暗,但並不代表蛇者不行。

    於是包裹著諸人的光繭沿著石壁挪動了。

    聆聽著自己的腳步聲,一種孤冷的心緒呈螺旋狀上升,讓人不由得彼此挨近了一些。

    「這裡有多大?」法師學徒蒂姆問道,他是沒話找話,也沒期待有人回答,只是若不出聲音,伴隨黑暗遍佈整個空洞的孤冷死寂讓他喘不過氣來。

    「直徑起碼有四百公尺,大致呈圓形,我們要往上走,只有那裡才是通路,四壁都是封死的,沒有門口。」回答他的是修利文,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壓抑和躁動,和他的外表年齡比較起來,實在是太過沉著了。

    「那中間呢?」蒂姆追問到,雖然蛇者說過那裡什麼也沒有,可是仍舊忍不住對無法目視的地方升起好奇心。

    修利文知道他意欲何指。

    修利文沒有說謊,那裡的確什麼都沒有,從諸人倚靠的這面石壁到另一邊,只有一片空曠的平地。然而,正是這塊空地,讓他感到一絲絲的異樣。它完全沒有之前所經過的路段那種崎嶇不平,呈現出不自然的平整性,就好像有人特地壓過一般。

    在修利文回答蒂姆的問題前,其他人也6續感覺到了這裡的奇異之處。

    「我說,這裡是不是太工整了?」率先開口的是疤臉,她的感覺和判斷既敏銳又細緻,就像蜘蛛網一樣,任何微小的變化一旦觸碰到這張感覺的網,都難以逃過她的直覺。

    她摸索著石壁,然後蹲下來,手指滑過牆壁和地面的轉角。眼睛所見,肌膚所感,都證實了她的疑惑,這裡每一處都是完全平滑的,沒有一絲疙瘩、凹凸和縫隙,四壁和地面渾然是一個整體。

    「的確如此,這不是自然成形的。」屈琪揚起頭來,「感受到風裡的死氣了嗎?我覺得他們就在上面。」

    他們指的當然是那兩名墮落者。

    「我不覺得單單依靠他們的力量,能夠在短時間裡製造出這副地貌。」老法師帕德菲斯說。

    「這個黑暗洞窟是他們製造出來的,這裡是他們的主場。」碧達夏雪用機械平淡的音調反駁道。

    「真是令人寒心,他們究竟是借助了什麼東西的力量啊?」疤臉感歎道:「我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煉獄魔王的鬥獸場。」

    「巨獸就是鎮場子的角色嗎?」修利文補完了疤臉這句足以令人當真的玩笑。

    聽眾們一點都笑不起來。

    又沉默地走了一陣,蒂姆手指前方喊道:「快看,那裡有個階梯。」

    修利文這才覺,之前那些在魔眼中呈現螺旋狀不斷上升的線條原來是階梯。

    一圈圈足以並排站上十個人的石階鑲嵌在石壁上,螺旋向上,一直通向洞**的頂端。眾人在原地打轉,目光順著它們的走勢向上盤旋,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這樣的地形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自然造物,然而人力所為也說不通,黑暗洞窟是臨時開闢的半位面,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要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需要耗費的人力不可計數。

    所以它的存在才如此令人驚心動魄。

    這是非人的偉力,盤踞上方的,也就是這道螺旋階梯所通向的地方以及那個地方的主人,也一定是某種難以想像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抽氣。

    「我的天。」聲音在四壁反射,十分洪亮。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眸子裡倒映出對方震驚的神情,相信自己亦是如此。

    「我覺得我們應該馬上退回去。」老法師臉上的皺紋結成一種惶恐,這種表情是他的弟子蒂姆從未見過的,「如果對手是創造這個階梯的主人,那麼我們只是自取滅亡。」

    「帕德菲斯說得對,我們可不是屠魔英雄。」疤臉苦笑起來:「這裡一個傳奇者都沒有,要知道單是擊退恐懼之王就死了至少一百名傳奇者,上萬大師,那可是全人類最鼎盛的時候。」

    「不行,我們一定要去看看。」修利文試圖說服他們:「就算這個階梯是魔王的力量,但並不代表它能夠停留在這裡,黑暗洞窟幾乎不可能承載它的力量,就算要出現也必須將力量壓制到一個極限。」

    「我會去的。」碧達夏雪表明了態度。

    修利文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她退出了,那麼此行就算完全失敗,失去最大的力量後盾,修利文再怎麼不甘也必須退出去從長計議。如此一來,勢必無法瞭解變化的根結所在,失去推斷情勢的重要情報,從而導致決定性的敗退,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果敵人的行動沒有這樣的規模,修利文反而會選擇退出,但是現下的情況不容許他退縮,身為煉獄城的主人,肩負美杜莎家族的榮光,也不允許他在危急關頭臨陣退縮。

    平時無論如何剝削高傲都無所謂,只有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的人,才能有確立其領導地位的資格。

    在人類歷史裡從未有過的鐵一般的黑暗中,強者總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磨礪他的爪牙。

    修利文本能知道,現在就是考驗的時刻。在這種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過是一句笑話,只有迎難而上,非贏即死,才能迎來蛻變。

    而且,身為大貴族的掌門人,就更是如此。

    無數人注視著他,無數人向他臣服,無數人對他抱著期待。責任和義務是雙方面的,一旦收穫仆下的果實,主人就必須在關鍵時刻付出和所有果實重量成正比的代價,成為放置在眾人交織在一起的命運天平上的最重一隻砝碼。只有認識到這一點,彼此的承諾、奉獻和信仰只有此時才會徹底凝聚,變成整個家族的脊樑。

    如果在這裡死去,在這裡失敗,在這裡退縮,只能證明他不是真命天子,沒有資格作為領導者,所謂「主人」,就是如此沉重的稱呼,只有死亡和成功兩條路可以選擇,不允許苟且,不允許退避,不允許無能,也不允許無運,因為「主人」的生命並不只屬於自己。

    「我不會回去。」修利文的目光流露出非同尋常的決絕,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老法師幾乎喘不過氣來。

    男孩昂走上階梯,然後轉身睥睨下方諸人,身為慣於主宰他人命運的裁決者,他一點都不喜歡仰視的角度,只有居高臨下看到的風景才是他的最愛。

    這些風景是由一張張不斷變幻著神色的臉孔構成的。

    「我不怕死,也不會死在這裡,你們呢?不管你們是不是害怕,但我覺得有些生死亦有輕於鴻毛,現在就是決定這個份量的時刻,我希望你們能繼續前進,當然,你們誰要敢臨陣退縮,我就殺了誰。」

    語氣很平靜,但用詞和意思再直白不過了。和威脅比起來,激勵顯得虛弱無力,除了碧達夏雪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種森然鏗鏘的氣勢。

    雖然是稚童,但仍舊是手掌生殺大權的大貴族,每一個決定都背負著他人難以想像的重擔,如同重若千斤的斬台。

    說殺就殺,無需掩飾,殺氣襲人。

    男孩藏在劉海下的目光一一掃過諸人,老法師和他的徒弟惶恐地垂下頭顱,屈琪和賽巴斯安娜卻散出灼熱興奮的目光迎上來,沒錯,殺戮果決,這才是她們的主人。

    帕德菲斯和蒂姆的臉色有些白。

    女人們不懷好意地踏了一步,將兩人壓迫在一個小***裡,曾有交情的艾莉並沒有明顯的動作,可是這種無所作為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那絕不是維護他們的意思。

    法師們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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