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正文 第228章 巧計脫身
    當晚九時許,周天星再次踏上了平城的土地。他此行的公開身份是某中資企業派出的商務代表,率領著一個由二十三人組成的「商務考察團」,一下飛機就上了中國駐朝大使館派來的車隊,浩浩蕩蕩進入平城市區。

    一日一夜的動亂,幾乎把這座城市變成了一個大兵站,街道上到處都是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和裝甲車輛,許多路口都設置了檢查站,圍起鐵絲網,一一盤查過往行人車輛。整座城市都充滿著緊張壓抑的氣氛。

    使館中的一間套房中,年逾五十的駐朝大使何炯正在向周天星和元朗作情況通報,他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中含著深重的擔憂:「周大校,目前的局勢非常複雜,這次朝國內亂事前沒有任何預兆,坦白地說,我們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這件事生得實在太突然了,直到現在我們都還沒弄清,這場突如其來的政變到底是由何方勢力操控的。」

    他頓了頓,又苦笑道:「據我們初步掌握的情報,金家父子四個全都死在了床上,還有十來個軍政要員居然在元府門前被亂軍射殺,局面簡直混亂得一塌糊塗,今天下午已經有野戰軍開進城了,另據國內剛剛傳來的衛星資料,有十幾支師團級地面部隊正從各地向平城方向高機動,由此可見,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頭呢。」

    周天星默然良久,目光真誠地望著何炯,沉聲道:「本人對目前的朝國局勢也深感擔憂。本來我這次帶人趕過來,主要目的是調查我們的一個聯絡站遇襲事件,但是現在看起來,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

    故意沉吟片刻,擲地有聲地道:「當此危急時刻,我們的一切工作都要服從於國家最高利益。大使同志,我個人先向你表個態,從現在起。我和我的部下都會全力配合你們外交部門的工作,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請你儘管吩咐。」

    何炯大喜,馬上站起身向他伸出手,連聲道:「好,好。實在是太好了,周大校,我代表使館全體工作人員向貴單位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也難怪他會如此激動,只因特勤處分佈在世界各國的海外站平時和當地使領館聯繫最為密切,事實上有相當一部分特勤人員地公開身份是駐外使領館的工作人員,以便貼身保護某些重要外交官員的精神安全,比方說何炯身邊就有一個「秘書」是特勤處的人,因此他對這個神秘單位的能力也有所瞭解。

    周天星也站起身,微笑著和他握手。態度熱情誠懇,於是雙方的關係很自然地變得親近了不少。

    正說話間,忽聽門外傳來雜沓地腳步聲。伴隨著許多人的喧囂,接著就響起激烈的敲門聲。元朗忙過去開門,卻和一個神色慌張的工作人員撞了個滿懷。

    「何大使,不好了,我們……我們被包圍了,您快下去看看吧。」

    那人額上全是虛汗。激動得嘴唇哆嗦。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外面……來了好多兵。態度十分蠻橫。不經允許就帶著槍闖了進來。還打了人。」

    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何炯立刻從沙上蹦了起來。震怒道:「這還了得!居然敢衝進使館打人。真沒王法了嗎?」

    他也顧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鐵青著臉快步向門外行去。周天星則是和元朗交換了個眼色。兩人也一言不地跟在他身後。

    三人來到使館大院時。正見到一幕火爆場景。一排朝**人平端著槍。指向一群手無寸鐵地使館工作人員。雙方正生著激烈地爭執。

    何炯大踏步上前。用流利地朝語怒吼道:「你們想幹什麼?這裡是中國大使館。未經允許任何人都不能擅入。請你們立即離開。」

    話音方落。就見一個朝軍少校指著他叫道:「這個人是中國大使。把他帶走。」

    兩個朝軍士兵應聲而出,餓虎撲食般向何炯衝來。不料還沒靠近。兩人就如同被什麼絆了一下,一齊向前仆跌。同時摔了個狗啃泥,就此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那少校大怒,惡狠狠爆出一句粗口,手一揮,又從他身後湧出六七個士兵,有的去扶那兩個摔倒的人,其餘地全都向何炯衝去。

    最令人震憾的一幕生了,這些士兵的遭遇和前兩個一模一樣,全都是剛走到一半就一跤摔倒,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所有地吵鬧聲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除了周天星和他的部下們,其餘人全都怔在了當場,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這一幕詭異場景。

    周天星把嘴湊到何炯耳邊,悄聲道:「何大使,不用緊張,是我的人幹的,精神攻擊。」

    何炯這才回過神來,露出恍然之色,同時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然後胸膛一挺,提聲向那少校道:「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有什麼權力來中國大使館抓人?我再重申一遍,請你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否則,因此造成的一切後果都由你負全責,我國政府也將保留對此事件的一切追究權。」

    那少校愣了半晌才靈魂歸位,突然拔出手槍對準何炯,惡狠狠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使館,我們奉命帶你去警備司令部,如果敢拒捕,我就開槍……」

    突然間,他地話聲戛然而止,白眼一翻,仰天摔倒。緊接著,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大院中數十名朝**人接二連三暈倒,稀里嘩啦躺了一地。

    毫無疑問,這種驚世駭俗的大場面正是周天星暗中指揮手下干的。

    完成這一壯舉後,他苦笑著望向呆若木雞的何炯,做出一個十分無奈的表情,飛快而冷靜地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何大使,我的人只能拖延一時半刻,畢竟是在人家地頭上,而且全城大亂。根本沒地方說理,我們必須馬上拿出一個應變的對策來。」

    何炯也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周大校,正如你所言,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你們的異能再強,也不可能抵抗成千上萬軍隊,看樣子他們要抓的只是我一個人,去就去吧,沒必要做無意義地犧牲,我相信他們絕不敢真地傷害我。」

    周天星臉色一沉,斷然道:「不行!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一定是有人企圖利用混亂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說不定就是想用你來破壞中朝關係。你去了一定凶多吉少,身為共和**人,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國家的大使被強行綁架。」

    隨後。他轉向身後一班手下,威風凜凜地大喝道:「同志們,你們能答應嗎?」

    「不!」

    大院中響起整齊劃一的響亮吶喊,不止是他帶來地下屬,也包括使館的工作人員,此起彼落地呼聲迴盪在空氣中。

    「我們絕不答應。」

    「誓死悍衛國家尊嚴。」

    「保護我們地大使館就是保衛我們的國土,同志們,絕不能向他們低頭。」……

    望著群情激昂地人群,周天星眼中閃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慚色。厲聲令:「全體都有了,當過兵的把地上的武器撿起來,其他人全都退到地下室去。元朗,從現在起由你佈置防禦,一會兒我來檢查。」

    接著轉向何炯,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何大使,別怪我越俎代庖,因為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代表著祖國地榮譽和尊嚴。就算這裡的人今天全都要死,你也只能是最後一個。來人,把大使請到地下室去,今天我們和使館共存亡。」

    何炯急了,指著他咆哮道:「周大校,你無權代我行事,他們只要我一個人,而且我相信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我要求你立刻停止這種魯莽的行為。否則你會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搭進去。」

    周天星冷笑道:「廢話!你沒看到剛才那個朝**官的蠻橫態度嗎?亂軍之中。就算你是一國元,又有誰跟你講道理。打就打了,殺就殺了,事後最多道歉賠錢了事,與其寄希望於別人的仁慈,不如拚死一博,死也死得轟轟烈烈。」

    何炯沉默片刻,深深望他一眼,面現決然之色,咬牙道:「周大校,你說得對,與其任人魚肉,不如奮起一博,人在使館在。但是我不能去地下室,要在這裡和你們並肩戰鬥,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正說話間,元朗忽然跑到周天星面前,把一個正傳出人聲的步話機塞到他手中,報告道:「長,這是那個朝軍少校的。」然後又飛快地折過身去,吆五喝六地佈置防務。

    周天星看也沒看就把那步話機塞到何炯手中,淡淡道:「不如問問他們地指揮官,到底為什麼要抓你。」

    何炯慢慢接過話機,湊到唇邊,也不理對方在說什麼,劈頭就道:「我是中國駐朝國大使何炯,你們派來的人已經被我們俘虜了,我要求和你們的最高長官直接通話。」

    那頭沉默半晌,傳出一個冰冷的語調:「我就是最高指揮官,都警備司令,何大使,請你立刻釋放所有人質,我會再派人來接你,否則,我們將強攻貴國使館。我們有充足的證據顯示,貴國使館在此次事變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所以你必須到案說明。」

    何炯大怒,厲聲道:「司令官先生,我必須嚴正警告你,你無權對一個主權國家的大使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我享有外交豁免權……」

    「是嗎?」

    話機那頭傳來輕蔑的笑聲,毫不客氣地打斷道:「事實上,這座城市正處於無政府狀態,所以你的任何權利都得不到保護。好吧,我是一個很愛惜士兵生命地人,既然你們手中有一批人質,那麼我也退一步,請貴方派一名代表到案說明,我可以保證他的人身安全,千萬不要考驗我的耐心,這是底線。再見。」

    掛斷線後,何炯苦笑著望向周天星,深深歎了口氣,道:「周大校,果然被你說中了,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想把我國政府扯進這潭渾水。」

    周天星目光連閃,反而從唇角綻開一絲笑容,點頭道:「看來這位警備司令的智商並不是太高,也是一個受愚弄者,而且完全不懂政治,至少我認為,他並沒有參與這個陰謀,否則他也不會為了區區幾十個普通士兵作出妥協,只讓我們派一個代表去。而不是堅持非要你去。這樣事情就好辦了,何大使,我願意當這個代表。」

    何炯沉吟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斷然道:「你分析得不錯,但是你不能當這個代表,你並不是外交人員,沒有理由讓你去執行這種任務,要去也只能我去。」

    周天星再次把嘴唇貼近他耳邊,輕輕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會見機行事。我相信你剛才已經見識過我們的那種異能了,但是那位司令官並不知道,只要讓我接近到他百米之內,我就有絕對把握在精神上制服他,讓他完全聽命於我,還有比這更理想的選擇嗎?」

    何炯立刻恍然,目光複雜地凝視著他,也壓低聲音道:「天星同志,你真的有把握?」

    周天星向他露出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聲音壓得更低:「唯一地問題只是我地那些部下,那幫小子肯定不會讓我去,不是我硬要充英雄好漢,是他們那方面地能力比我差得遠,根本不適合執行這種高難度的任務,否則我也不會這個年紀就掛上大校銜,你說對不對?」

    何炯眼圈紅了,臉色陰晴不定地想了一會兒,忽然用力握住他地手。微帶哽咽地道:「兄弟。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周天星低笑道:「老哥。回來以後你打算怎麼招待我,有沒有酒?」

    何炯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管夠。」

    不多時,從門外傳來汽車馬達的轟鳴以及整齊劃一地軍靴踏步聲,其中還夾雜著金屬撞擊的鏗鏘之音,光聽這聲勢就知道有大部隊到了。

    周天星突然提高音量當眾宣佈:「剛才我已經和何大使商量過了,對方需要我們派一個代表去警備司令部說明情況,已經決定由我去,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就是命令,誰敢抗命,以叛國論處。」

    這番話一出,那些使館的工作人員倒也罷了,周天星帶來的那二十幾個手下馬上炸了,元朗第一個跳出來,梗著脖子道:「長,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周天星立馬對他來了個精神攻擊,當場把他震暈,對著他軟軟倒下的身體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你當誰都有資格當代表麼,還有誰不服就站出來讓我劈,不然就少跟我廢話。來人,把他抬到屋裡去澆盆涼水,讓這小子清醒清醒。」

    半小時後,周天星坐在劉紹霆辦公室裡喝咖啡。他煞費苦心搞出這麼多花樣,只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名正言順地和劉紹霆呆在一起,策劃下一步行動,內心其實相當鬱悶,對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屬和使館的全體工作人員都懷有深深的歉疚,只因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欺騙別人地感情,但他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光明正大地和一個朝國中將混在一起,只能出此下策。

    此刻,他像一團爛泥般癱在沙上,有氣無力地道:「紹霆,我算是徹底覺悟了,我這輩子只能當個無恥小人,只要一想起他們送我出門時的那種眼神,我就覺得無地自容。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這種話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我最親近地人。」

    劉紹霆把一杯紅酒遞到他手中,在他身旁坐下,托著下腮道:「這一點很容易理解,因為我們是同類,我們都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一群人,所以,我們比大多數人更需要朋友。」

    周天星一口飲盡杯中酒,懶洋洋道:「算你說得有理,好了,談正事吧,進行得怎麼樣了,把那幫老傢伙搞定沒有?」

    劉紹霆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雖然我的那兩個野戰師已經搶先開進了平城,再加上衛戍部隊,總共大概有七萬兵力,可是整個朝國有一百多萬6軍呢,光是目前駐紮在城外或者正在向平城運動的部隊就有十幾萬,而且空軍和導彈部隊也不在我們手上。」

    深深歎了口氣,又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想把那幫老傢伙全都幹掉,但是絕對不能那樣做,光用我的人肯定鎮不住局面,一旦這些在軍政兩界都擁有巨大影響力的混蛋全都死了,接下來局勢一定會失控,整個朝國一夜之間就能冒出上百個草頭王,然後就是軍閥大混戰地爛攤子,所以我們不但不能殺那些混蛋,反而要保證他們的絕對安全,這就是遊戲規則,花花轎子人抬人,一旦把轎夫全殺光了,就沒人給你抬轎子了周天星越聽越鬱悶,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在朝國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一朝權在手,就可以呼風喚雨呢,我代表全國人民鄙視你。」

    劉紹霆表情無辜地道:「不管你怎麼鄙視我,這就是現實,你以為奪取一個國家的政權這麼容易啊,沒有那些有影響力的軍政元老和社會名流的擁護,打下了江山也坐不穩,要不是我們預先在邊境上製造了一些小摩擦,只怕現在軍隊已經亂起來了。說實在的,能維持住如今這樣的局面,我已經相當滿足了。」

    周天星沉思良久,轉問道:「照現在的形勢看,你的人究竟能在新政府中得到什麼樣地地位?」

    劉紹霆笑得更難看,搖頭道:「都是一幫軟硬不吃的老狐狸,我在軍事委員會裡只有一個代理人,威德都不足以服眾,根本鬥不過他們。說到底,還是我們手上的籌碼太少了,只不過暫時掌控著都的軍事,等到新政府成立以後,連這點優勢都沒了,還不能跟他們翻臉。」

    周天星不耐煩地道:「廢話少說,你只要告訴我,你的人能排到第幾號就行了。」

    劉紹霆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用猶豫不定的口氣道:「我估計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老四了。」

    周天星騰一下直起腰,忿然道:「有沒有搞錯,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結果卻是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老四?哼,絕對不行。這幫老東西再牛,還能牛得過面前**裸的威脅,我就不信了,用槍頂著腦袋,把刀架在脖子上,有幾個人真地不怕死。」

    劉紹霆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憐憫地望著他,淡淡道:「用這種手段得到地政權,你認為有意義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想當年袁世凱派兵包圍議會,明目張膽地操縱選舉,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千夫所指啊。」

    周天星霍然站起,在房中快踱著步子,突然砰一拳砸在牆面上,付出地代價自然是抱著手直吸涼氣,齜牙咧嘴地道:「一小時內你不許說話,讓我好好冷靜一下,我就不信治不了那幫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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