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草木稀疏的曠地上,一百名年輕士兵挺胸立正,排成整齊的三列橫隊。在他們前方,周天星同樣穿著迷彩服,正威風凜凜地訓話。
「你們都曾經是最優秀的狙擊手,但只是曾經。在我面前,你們什麼都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從零開始,因為我將要傳授給你們的,是一種全新的狙擊方式。這個過程,也許會相當艱苦,而且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們,你們這一百個人當中,最後頂多只能有十個人留下。好了,下面是第一課,全體坐下。」
刷一聲,一百名士兵整齊劃一地坐到地上。周天星也坐了下來,盤著腿,五心向天,含胸拔背,擺出一個武打書裡打坐練氣的姿勢,又道:「大家跟我一起做,把眼睛閉上,身心完全放鬆,不管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都不要管它……」
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有磁性,越來越柔和:「你的身體正浸泡在熱水裡,非常溫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
這一百名士兵,是周天星從a38旅的狙擊手中精心挑選出的,全都是精神力比較強、身具功德的小伙子。而現在教給他們的,光從表面上看,像極了中國傳統氣功,實際上只有其形,而真正的內容是,西方教廷秘傳的冥想術。
事實上,周天星根本不懂民間流傳地氣功。因為那些東西對修道人來說,層次實在太低了,本質上只是以精神力促進人體新陳代謝、強身健體的一種方法。並不是說練氣功沒用,只是除了能起到一定的延年益壽作用外,沒什麼實際價值。但教廷地冥想術就不同了,其主要功能就是提升精神力,然後以精神力外放的形式來達到各種各樣的目的。這就是兩者的根本區別。當然,從養生角度來說,還是氣功更勝一籌。
周天星現在所做的,其實就是在軍中培養「魔法師」。一來鞏固他在a38旅的地位,二來也是未雨綢繆。由於上次黑石峽的事,a38旅中已經混進了兩百多個被洗過腦地官兵。到目前為止,這個秘密只有他和瑤光兩個人知道,雖然在他的嚴令下,瑤光已經暫時約束住了這批蠢蠢欲動的傢伙,但終究是個極大的隱患,必須設法把這批人連同瑤光一起除掉,只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周天星暫時還想不出行之有效的辦法。所以。在a38旅中培養一批心腹人馬,是相當必要的。
從本心講,周天星很不願意踩進這潭渾水,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又總覺得內心不安,所以只能預先作些部署,萬一哪天局勢突變,到時候還能見機行事。
引導著一百個士兵進入冥想狀態後,周天星就一個人悄悄站了起來,拎起一隻旅行包。向附近一處小土丘走去。
正是初冬時節,天地間一片蕭索,荒涼的曠野中,遍地都是枯枝敗葉。每一腳踩過,都會出格吱格吱的脆響,空氣中含著一種淡淡地、沁人心脾的清甜味。
周天星一步步走到土丘後,站定腳步,閉目體察良久,終於綻開一絲笑容,他笑得無比得意,悄聲嘀咕道:「果然就是這裡了。看來還真是一塊風水靈**呢。真是不好意思,被我找到了。」
的確。他現在所站的方位,深入地底約五六米處,就是一塊「風水靈**」,這個稱謂是修道界的術語,其實也不神秘,完全可以用比較科學的語言來解釋。
眾所周知,物質世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本質是由各種類型的能量構成的一個大循環。按人類的邏輯來區分,可以分為對人體有害或有益、有用或沒用。而風水靈**就是某些能匯聚對人體有益物質地地點,也就是俗稱的風水寶地。
只是,這種地方一般都很隱蔽,就算是擁有神念的修道人,也只有親臨實地,並且有針對性地細心體察,才有可能現蛛絲馬跡,否則,就算長住在附近,也很難找到。同時,風水靈**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位置往往飄移不定,有地也許會在某個地點常駐幾十年,有的也許只會在某地存在幾分鐘就消失。至於其中的原因,連修道人都不清楚,大概只能歸結於一句話,整個宇宙的能量循環系統每時每刻都在生著變化。
言歸正傳,周天星之所以能這麼輕易就找到一塊風水靈**,原因很簡單,他昨天用神念研究地下溶洞裡的那塊鐘乳石時,曾仔細尋找過這塊神奇鐘乳石的水源,結果現了一條十分隱秘的地下暗泉,而當他循著這條暗泉溯源而行時,卻又意外地現了一個埋藏在土層中的寶貝,一塊雕刻著古怪符紋地玉珮。
在地底下現玉珮,原本並不是一件很希奇地事,但出現在這種地方,就十分耐人尋味了。周天星在現這東西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判斷出,這塊玉珮十有**是被人特意埋藏在地下地,而且玉珮的主人也多半是個修道人。
要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就要從玉的本質說起了,說白了,玉就是石頭的一種。在修道人眼中,對世上任何物質都不會用俗世的標準去衡量,只要是對修道有益的,哪怕它是茅坑裡的臭石頭,都是寶貝,反之,就算價值連城,充其量也只是一件玩物。而能夠有資格被雕刻上符紋的,就肯定是好東西,正如周天星的陰陽雙環。最關鍵的是,這塊雕有符紋的玉珮,還出現在這麼敏感的場所,這就很容易令人產生無窮遐想了。
所以。周天星才會親臨實地作一番考察,直接後果是,現了這塊風水靈**。而到了這個地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結論一、這塊玉珮一定是修道人埋下地。結論二、埋下這塊玉珮的目的,多半就是為了吸納風水靈**中地靈氣。這裡需要解釋一下靈氣這個概念,只是一種修道界的術語,並不是真的有什麼氣體,而是一些對人體極有益處的微量元素。
再進一步推論下去,另一個問題也就不言自明瞭。那座地底溶洞裡的鐘乳巖之所以能滴下「神水」,固然不能排除這塊鐘乳巖本身具有奇效的可能。但最大的可能性是,流經符紋玉珮的地下暗泉中也沾染了靈氣,恰好和鐘乳巖地材質產生某種化合作用,才誕生出「神水」。
總之,可能性有很多種,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周天星都懶得作進一步研究,因為他已經蹲在地上,手握一把折疊式工兵鏟,開始挖寶貝了。
二十分鐘後。那塊雕刻著古怪符紋的玉珮已經捏在他掌心中,不過做賊的人都難免有點心虛,所以他根本沒空當場研究,看了一眼就揣進兜裡,飛快地把挖出來的土重新填平壓實,保持著一貫的優良傳統,偷吃完一定要把嘴擦乾淨。
幹完這一切後,才現已經出了一身透汗,固然是因為有點緊張,更多的卻是興奮。雖然還不知道這塊玉珮已經在風水靈**中埋了多久。但無疑時間不會短。原因很簡單,就算只是放在衣袋裡,他也能明顯感受到其中充沛的靈氣。
把工兵鏟重新疊好,放入旅行包。若無其事地走回那堆正沉浸在冥想狀態中的士兵身邊,然後拍拍手掌,把他們喚醒,含笑道:「下面是十分鐘休息時間,大家感覺怎麼樣?都跟我說說。」
場面靜了一刻,就聽到七嘴八舌的回答:「**,比睡覺還過癮。」「教官,你是在教我們練氣功嗎?」「肯定是氣功。我從前也練過。不過沒這次這麼神。」……
待喧鬧聲漸漸平息,周天星清咳一聲。正容道:「大家猜得不錯,這就是一種氣功,名字叫峨嵋養生功,最適合每天晚上臨睡之前練,但你們自己練的時候,效果不一定有集體練這麼好,總之,一定要持之以恆地練。不過我要鄭重聲明一下,我教你們練氣功,只是為了讓你們以後更能集中精力,恢復體力,可別想歪了。氣功這東西並不神秘,只是一種大腦地保健體操。對於我們這次特訓來講,也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科目。所以,請大家不要到處亂傳,我可不是練xx功的啊。」
一番話說得人人都笑了,有人高聲問道:「周教官,你的槍法那麼神,是不是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啊?」
周天星立刻露出讚賞之色,指著那人誇獎道:「聰明,你說得不錯,其實嘛,我摸槍的時間比你們每個人都短,但是我的槍法就是比你們好,其實只有一個小秘訣,那就是用心打,而不是用眼睛打。我記得以前教我打槍的師父說過,槍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人槍合一,那麼,什麼是人槍合一呢?」
他頓了頓,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腦門,老氣橫秋地道:「那就是直覺,跟著自己地直覺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彈道計算全都像扔垃圾一樣丟掉,只要我能在瞄準鏡裡看到你,下一刻就能打到你,想打腰就不打腿,指哪兒打哪兒,這才是我眼中的合格狙擊手,大家有信心成為這樣的狙擊手嗎?」
「有!」
經過一番聽上去很有道理地煽動,狙擊兵們的勁頭都被調上來了,回答得很響亮。
「好,現在我就給大家做個示範。」
眾目睽睽下,周天星走到武器堆旁,拎起一支沉重的狙擊槍,皺眉道:「怎麼這麼沉,來個人幫我托一下這槍。」
這話一出,一百個狙擊兵中當場就被雷倒了九十九個,於是,唯一沒被雷倒的那個就跑出隊列幫他托槍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周天星下一個命令居然是:「給我把瞄準鏡拆了。」
半分鐘後。那個狙擊兵就抱著一支沒有瞄準鏡地狙擊槍,架在肩上茫然四顧。好在,周天星及時找到了中意的目標。抬頭向天,指著一隻從天邊飛來的鳥,道:「就打它吧,把槍管抬高點。」說著也伸出一隻手,輕輕托住狙擊槍中段地木柄,引導著槍體緩緩移動。
然後,斜瞥一眼那神色緊張地狙擊兵,笑道:「你就別瞄了。等下我一說射,你就馬上扣扳機,明白嗎?」
「是!」
「射!」
兩個乾脆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下一刻,槍也響了。
周天星卻沒有去檢查戰果,而是用力拍著狙擊兵地肩,讚道:「反應挺快,不錯,來,抽根煙以示獎勵。」
接著。真的從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給他,還用打火機親手給他上了火,轉頭對著眾人笑道:「眼饞吧,都想抽吧,本教官的煙可不是那麼好抽的,今天就定個規矩,以後誰的表現好,當場獎勵一根煙。」
一群狙擊兵卻沒心情聽他說笑,全都傻乎乎地瞪著不遠處地面上一隻血肉模糊地鳥屍。個個都像見了鬼似的。
如果說昨天周天星在耙場上表演的「盲射」還是可以被人腦理解的,此時此刻的場面就只能用非人類來形容了。
「傻了吧,想不通了吧。」
周天星還在持之以恆地做著煽動工作,滿臉神棍德行。笑瞇瞇道:「這才是真正的人槍合一,其實也沒什麼想不通的,不管打槍還是做人,靠的就是一種感覺,堅信自己的感覺,不要懷疑,不要猶豫,只要跟著感覺走。不用瞄準鏡照樣指哪兒打哪兒。好了。下一個科目,就是全體把瞄準鏡摘掉。跟我上耙場去。」
同一時刻,千里之外的北京,某政府機關大樓中,正在進行著熱烈地討論。
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專案組終於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一舉偵破鄭光榮上將遇刺案,抓獲與此案相關的犯罪嫌疑人十七人,其中包括八名日籍僑民以及三名涉嫌洩露國家機密的軍政機關工作人員。雖然還有一些司法程序沒有走,但從目前掌握的大量證據和口供看,給這些嫌犯定罪只是個時間問題。也就是說,專案組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後續工作都是司法機關的了。
這次會議的級別相當高,由兼任組長的一位副總理親自主持,所有高層幹部全體出席。案子破了,自然就要論功行賞了。
「也就是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國安局地周天星同志,都應該記為功,我再問一遍,這是不是在座各位的一致看法?」
副總理環視會議桌一圈,十來個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緩緩點頭,只是,表情都顯得有點古怪。
最後,副總理把目光鎖定在國安總局楊副局長臉上,又笑問道:「老楊,你也這麼認為?」
楊局長苦笑一下,攤開手,表情無辜地道:「這件事我事前也沒想到,當時的情況可是十萬火急,一號長親筆批示,限期一個月內破案,我們就向下面了個緊急通知,從各地抽調刑偵專家協助破案,誰也沒顧上去問他們是什麼級別,只想著盡快把案子破了,對黨和人民都有個交待。其實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周天星居然已經是副處級幹部了。」
副總理點點頭,手指輕叩著桌面,沉吟道:「本來嘛,從副處到正局,連升三級也不是不可以,問題地關鍵是,這個小伙子未免也太年輕了一點,才二十三歲。別的姑且不論,如果一下子升得這麼快,對他本人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隨後又搖搖頭,苦笑道:「真是難以想像,一個二十三歲的正局,總讓人感覺心裡不踏實。雖說中央的精神一貫都是大力培養優秀年青幹部,可這也年青得太過分了吧。年青人就算有些才華,畢竟還是需要歷練的嘛。對了,老楊,我還真有點納悶了,一個二十三歲的年青人,怎麼就做到副處了?」
楊局長的表情依然很無辜,很無奈,下意識地用手指在太陽**旁撓了撓:「哦,這個問題嘛,我也專門詢問過東海市局,據他們說,這小伙子其實還是不久前剛剛入編的,是作為特殊人才引進地,不過呢,入編前他就已經為東海局工作了,據說還協助破獲過多起大案。之所以一入編就給了個副處,也是有原因地,因為他早就是副處了,不過不是在我們國安系統,而是在一家大型國企。」
副總理越聽越感訝異,吃驚地道:「照你這麼說,他還是個國企中層幹部?」
楊局長苦笑道:「還不止呢,據說他還是證監會的特聘顧問、江東省黨校教員,同時,還是江東某部駐軍地戰術教官。」
這一回,幾乎所有人都被雷倒了,就連那位副總理也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突然間,語極快地道:「把他的所有資料都調過來,只要是和他本人相關的一切材料,我都要。」
不料,楊局長像是早就做了充分準備,拎起放在腳邊的公事包,拉開拉鏈,取出厚厚一疊材料,雙手捧到副總理手上,自嘲式地笑道:「都在這裡了。」
副總理先是一怔,隨後莞爾,接過材料後,就埋頭仔細閱讀起來。於是,會議也暫時中止了。
良久,副總理終於把視線從材料中抽出,表情也變得很無辜,很無奈,苦笑道:「看來,這件事還是要向總理匯報一下的。唉!這小子,到底是個天才還是個怪才啊?」
這天晚上,中南海某殿,總理案頭上擺著一份經過精心整理的材料,雖然篇幅已經被盡可能壓縮,但還是印滿了三張稿紙。
「呵呵!有意思,這個年青人真有意思。我倒是挺想見見這小伙子的,你安排一下,我想和他談談。」
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出,僅僅半小時後,正坐在陳偉勝家和一眾軍官喝酒的周天星,手機鈴驟然響起。
「嗯,各位,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周天星一看手機屏幕,見是范錚的來電,就起身告罪,陳偉勝正喝得紅光滿面,指著他笑罵道:「看你小子這副德行,就知道肯定是小林的電話,我可不管啊,今天說什麼也得來個一醉方休,你可不能一接電話就跑。」
周天星懶得理他,向他翻個白眼,快步離開了鬧哄哄的人堆。
一接上線,就聽范錚在那頭道:「天星,你現在在哪裡?說話方便麼?」
「在外面喝酒呢,不過現在身邊沒別人。」
「說得具體點。」
「在a38旅,陳偉勝家。」
「嗯,我馬上派人接你去機場,乘專機去北京。」
「不會吧,老大,什麼事這麼急?我的假可還沒休完呢。」周天星抗議道。
范錚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休假取消了,這是命令。」隨後又笑了起來:「小子,你這回可走大運了,記住嘍,千萬別給咱們東海局丟臉啊,不,是別給咱們國安系統丟臉。」
周天星聽得一頭霧水,傻乎乎地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啊,還要放專機?」
「總理要見你。」
「什麼?」
「笨蛋,耳朵聾啦,總理要見你,去中南海,明天早上七點半。」
「我暈,老大,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那個……什麼,你剛才說,誰要見我?」
「你想氣死我啊,還要我說多少遍,總理要見你。」
剎那間,周天星只覺腦中一陣眩暈,滿眼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