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衛生間裡熬了三天三夜,第二次洗筋伐髓終於接近尾聲。三顆渡劫丹的藥力完全消化後,雖然體內某些部位還會時不時傳來間歇性陣痛,但和三天前相比,這種程度的痛感簡直不值一提,就算不開清心訣,咬牙挺挺也就過去了。雖然不知道這次脫胎換骨到底還會持續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劫難肯定渡過去了,只需要耐心等待大功告成之日就行。
更為可喜的是,由於升入化神後期,周天星又擁有了一些新能力。
首先是隱藏功德和精神氣息的能力,主要目標自然是針對修道人,只要他願意,就能主動收斂自身的功德和精神氣息,一般情況下,道行再高的修道人也無法窺破這層玄機。事實上,這也是一項在修道界中比較普及的能力,只要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無需學習就能自行擁有。而對於周天星這種陰謀家來說,自然特別鍾愛這種新能力,不用考慮,就把自己的絕大部分功德和精神氣息藏了起來。
接下來的另一個異能,更是全世界所有陰謀家的最愛,變形術。這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易容,而是真正的改頭換面,由內而外地改變相貌,而非僅具其表的改變。同時,這種能力會隨著脫胎換骨的進度而逐漸變強。道理很簡單,脫胎換骨的本質就是一種生物體的進化,正是由於這種進化才衍生出變形的能力。
得脫大難後,周天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師父江玉郎,急欲找到他閉關的方位,於是就在第一時間放出神念,本想憑著從前留下的精神印記自動搜尋,誰料識海中竟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印記,直覺中也無任何感應,頓時生出天涯茫茫無處尋覓的無力感,再說三顆渡劫丹都已用盡,就算現在能找到江玉郎也無濟於事,只得暫時把這事擱下,盤算著等再找到渡劫丹地時候,再設法找到他的下落。
穿衣鏡前。周天星赤膊著上身,無比認真地端祥著鏡中的自己。
慢慢的。消瘦的面頰開始鼓脹,鼻樑挺起。顴骨突出,唇線向兩旁擴展。與此同時,皮膚的顏色逐漸加深,由白皙光潔轉為黝黑粗糙,頭髮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長。
「天啊!太難看了。這副德行怎麼出去見人,不行。還是變得帥一點吧,俺這輩子還沒當過帥哥呢,不如帥一回出去晃晃,看看能不能被人看出來整過容。」
「虛偽!」
心魔不知又從哪兒鑽了出來,晃蕩著大腿鄙視道:「想當帥哥就明說唄,又沒人嘲笑你,用得著找這麼多借口麼?」
周天星嘿嘿一笑,沒好氣道:「去你的,少用你這小人之心來度本宗主地君子之腹,就像劉紹霆說的。這副臭皮囊不過是個玩具罷了。老少美醜還不是隨心意而定,我只不過想吸引點回頭率。熟悉一下徹底改頭換面地感覺而已。」
說著說著,又不可抑制地笑出聲來:「看來那些神話傳說也不是完全胡編亂造的,像什麼觀音菩薩有成千上萬化身,可不就是說地我們這種人嘛,想變成什麼樣就能變成什麼樣,而且還不用擔心被識破,這才是最高明的易容術。不,這已經不是易容的範疇了,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真正的我。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喜歡原本的老樣子,不管長得帥不帥,都是跟了我二十四年地,有感情啊。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念舊。」
「切!你就吹吧,有本事你變個女人給我看看。」
「去死,我沒那麼變態。嗯,不過反正這裡沒外人,要不就試試看吧,說不定哪天能用上這種另類身份呢。」
幾分鐘後,鏡前出現了一個容貌清麗脫俗的少女,只是僅限於容貌而已,如果不去看那張臉,從身形判斷,基本上還是個男人。
「你不是很拽麼,有本事變個大胸大屁股給我看看啊。」
心魔又大聲嘲笑起來,一副幸災樂禍地欠扁相。周天星這時心情奇爽,也不跟它計較,反而笑吟吟道:「等著吧,等我過些時候進了返虛期,你想要多大我就變多大。」
心魔在識海中盤腿坐下,臉色很嚴肅:「老大,我想跟你談談。」
「說。」
「我想問一下,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心魔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的,這麼關心我?」
周天星漫不經心地答道,同時又開始了新一輪變形,把自己的相貌向帥哥方向發展。
心魔的表情更嚴肅了,無比憧憬地道:「因為我想讓你變得更強,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想看看,到底你能把這個天下折騰成什麼樣子。我特別期待,你推過洪承恩和宋恩橋的因果樹以後,又想出什麼新陰謀了。」
「暫時還沒有,光靠那點資料還不行。不過既然已經玩了失蹤,索性玩到底,禪宗那幫混蛋不是在算計我嘛,就讓他們滿世界去找我吧。」
心魔嘎嘎怪笑起來,拍手道:「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大你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記住嘍,設計陰謀的時候可一定要算上我啊,好想親身參與這麼龐大的陰謀哦。」
周天星皺眉道:「你又知道我會搞陰謀了,我的人品就那麼差,不能搞回陽謀麼?」
心魔捧腹狂笑:「老大,別逗了……喂喂!不要震我,我自己走。」說完就一溜煙不知鑽到什麼地方去了。
打發走無聊的心魔後,周天星也沒了玩變形地興致,一個人躺在床上,苦思起來,在識海中細細品味三天前預演出地一幕重要卦象。
書房中,洪承恩和慧明和尚閉門密談。
「洪施主。師父剛剛傳來的密令,令我立刻啟程趕往朝國。」
「這麼急,大師有何吩咐?」
「朝國局勢突變,已經打亂了我們原先地計劃,如今最要緊地是盡快控制住局面。師父說,如今圓通師叔那裡急需大批人手馳援,此事刻不容緩,所以我必須馬上動身。」
「既然是大師的吩咐。洪某這就安排下去。」
「不忙,師父還交待了一件事。請洪施主派一得力之人和我隨行。」
「這話怎麼講?」
「洪施主大概還不知情,此次朝國突發事變。不知怎的,卻是周天星一人力挽狂瀾,解救了宋恩橋以下一眾高官,否則局面更不堪設想,如今他已被中央任命為駐朝軍事觀察員。而且不知何故,竟然平空授予他少將軍銜。因此師父吩咐。我等務必控制住此人,最好能讓其直接為我效命,不惜一切代價。」
「啊!竟有這樣的事,不可能,這消息一定有誤,就算他平叛有功,或者出於外交需要,也不可能給一個從來沒有當過兵的人一下子授個少將吧?否則豈非敗壞國家體制。」
「千真萬確,師父再三囑咐,此事著實蹊蹺。此人背景也著實深不可測。我等務必查明真相,如不能為我所用。可誅之。」
「好,那就讓士林隨你同行吧。」……
周天星這次玩失蹤,原本目的十分單純,只是因為急需找個清靜之所完成脫胎換骨,等到大功告成再回去,但預演出這番書房密談後,他就打消了馬上回去的念頭。既然禪宗鐵了心要想盡一切辦法算計他,他就沒理由站在光天化日下等著人家上門對他「可誅之」了。雖然以他目前的實力,還不用擔心真地會被殺掉,但偷偷在別人後腦勺上敲板磚一向是他的專利,搞那種敵暗我明地大俠風範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所以他決定還是暫時隱忍,等到時機成熟再突然給禪宗當頭一棒。
最關鍵地是,從宋恩橋的因果樹預演中他已得知,這位新上任的元首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並不好過。禪宗在朝國苦心經營多年,其潛勢力之深早已達到了令外人難以想像的程度,這個問題並不是幹掉金家父子和十幾個高官就能解決地,所以那個徒有其表的元首寶座其實並無太大地實際價值。至少,當禪宗鐵了心要發動戰爭時,他和劉紹霆的勢力全部加起來也無法阻止。而且從種種跡象看,在今後的一段日子裡,禪宗並沒有因這次突發事變而改變發動戰爭的初衷,反而更加緊鑼密鼓地準備戰爭,不是宋恩橋無能,而是禪宗在朝國軍界的影響力著實根深蒂固。
而最讓周天星感到無力的是,就算他能把對方的種種算計洞悉無遺,也沒有辦法直接對禪宗的門人動武,哪怕一不小心殺了一個修道人,折損的功德也是以海量計的。
經過反覆權衡,周天星完全放棄了在朝國和禪宗正面交鋒地打算,轉而尋求別地突破口。這就是修卦人最具優勢之處,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一旦發現某處已成僵局,或者敵強我弱,不利速決,就沒必要糾纏於一城一地,完全可以暫時抽身而出,轉而尋求別的進攻方向。只是,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卻著實令他犯難,在如此錯綜複雜地情況下,一時也不知該往哪裡去才好。
「唉!如果我能有諸葛先師那樣睿智的頭腦就好了,我這個人其實腦子挺笨的,如果不是靠著心卦,早就被人算計得體無完膚了。就像心魔說的,我這個人只能靠陰謀詭計才能過關,永遠也沒辦法和人家正大光明地決勝。」
彷徨無計中,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一時又想到師父不知身在何處,是否能苦熬過那種非人的酷刑,自己卻束手無策,只覺一陣急火攻心,燒得五臟六腑都要化了。
「要是我能早想到這一節,那三顆渡劫丹我就不吃了,就算遲一點升化神後期又怎麼樣,說什麼我也要先把師父找出來啊。可是,如果把渡劫丹全給了師父,以後再也找不到渡劫丹怎麼辦?那麼。就算我早知道這一節,會不會……」
言念及此,突然伸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只因那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他悲哀地發現,許多感情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牢不可破,包括他的授業恩師。若是真到了那種無比尷尬的時刻,應該如何抉擇,光是這樣設想一下都從心底嗖嗖直冒冷氣。
不知不覺。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師父,你一定要挺住等著我。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也不能沒有你啊。給我一點時間,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找到你,還要再弄三顆渡劫丹,不,越多越好……」
胡思亂想了一陣。驀地清醒過來,忍不住又賞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罵道:「你是豬啊!這種時候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有什麼用,不就是找人嘛,現在找不到只是因為我的道行太低,只要盡快把道行提上去,總有一天能找到師父閉關的地方,他兩百多歲地人了,難道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只要我變強了,什麼事都好辦,不就是渡劫丹嘛。媽的。像三清派那種名門大派有的是這種寶貝,坑蒙拐騙搶怎麼著都行。光是在這裡怨天尤人有個鳥用。」
他倏地從床上蹦了起來,兩記耳光一抽,彷彿連頭腦都被抽醒了,靈台清明,思維活躍,剎那間已經在腦海中翻滾過十幾個計劃。最後,他重重一拳擂在身前一塊硬物上,卻出奇地沒感到一絲疼痛,咬牙切齒道:「就這麼定了,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盡快動身去韓國,既然朝國內部是鐵板一塊,那就尋求外國力量的,我就不信禪宗還能把勢力發展到千年教的地盤上。」
計議一定,心下就開始盤算具體行動步驟了。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覺得暫時以不動用劉紹霆在韓國的力量為上。道理是明擺著的,雖然劉紹霆在韓國上層也有一定勢力,但如果他的力量足以左右半島局勢,就不會巴巴地來請周天星相助了。同時,在周天星看來,雖然他和劉紹霆已經結成聯盟,但也沒必要事事和他相商,把自己地老底子坦露無遺,至少渡劫成功這一節沒必要讓對方知道。
總之,不管面對盟友還是敵人,能為自己保留一些秘密總是好的。儘管到目前為止,雙方地合作既緊密又默契,但誰都無法預料,這個聯盟將來是否會因某種原因而決裂,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無,也是周天星一貫堅決執行的鐵律。
當下,他又躺回了床上,同時放出幾道神念,滿城搜尋起來。他現在要找地東西很簡單,就是一個能讓他堂而皇之踏上韓國土地的新身份,而且最好能擁有一個可以出入韓國上流社會的身份。當然,這樣的身份在國內並不容易找,但置身於上海這種國際性的大都會中,想找個有身份地韓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就算一時找不到最理想地,先找一個在滬的韓國人過渡一下也是好的。唯一的問題是,他剛剛擁有的變形術還很初級,沒辦法做到像劉紹霆那樣神乎其技的程度,尤其在身高和體態方面,能夠改變的尺度相當小,這是最大的局限性。
基於以上考慮,周天星搜索的範圍非常明確,別的地方都不去,只驅使著神念往高級酒店鑽。原因有二,一是住在高級酒店裡地客人一般都有點身份,外籍人士也多;二是既然住進酒店,一般都是出差、探親之類地短期旅客,不會在中國長呆,這種類型的人物最符合他地需要。
篩選掉幾個不太中意的人後,周天星最終把神念鎖定在一家酒店的總統套房中。
豪華客廳中,三個男人正在促膝交談。其中最醒目的一位,是一個年齡身材都和周天星相仿的青年。
這是一個非常帥氣的小伙子,臉型如同雕塑般極具立體感,鼻挺口方,雙眸清澈有神,顧盼間神采飛揚,神態親和而富有魅力,正和對面坐著的兩個中年男人親密交談。
周天星一看到這人就笑了,以他如今的道行,就算只是用神念偷窺,也能第一時間獲知目標的基本資料,此人名叫李健哲。年紀雖然不大,卻是韓國一家著名娛樂公司的當家小生,也就是所謂的演藝明星,而且是屬於那種天王巨星級地人物,在東南亞粉絲無數。最關鍵的是,這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外形基本特徵完全符合周天星的要求,甚至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想。
只是,僅僅在兩分鐘後。周天星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只因他聽到了一番令他無比震驚的對話。
「健哲。我這次來,是向你親傳孫堂主口諭。你務必利用這次機會設法接近本地一個大人物,這是他的全部資料,你先看看。」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把一個資料袋從茶几上推過去,李健哲接過。從袋內抽出一疊材料,一張大幅彩照躍入眼簾。那是一個相貌威嚴地中年警官。別人或許不知,但周天星一看到那張照片就立刻認了出來,此人竟然就是蔡桐,那個曾經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黃道門弟子。
果然,那男子又在侃侃介紹:「這個人名叫蔡桐,是本地地高級警務人員,真正的身份是修道人,他地門派在本地非常有勢力,所以你千萬要小心,不能被他看出任何破綻。你的任務其實並不是接近他本人。而是通過他的女兒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他的女兒名字叫蔡靜雯。是你地歌迷。」
李健哲默默看完那疊資料後,重新放回桌上。抬頭問道:「我的任務是什麼?」
男人微微一笑,語氣曖昧地道:「這就要看你地本事了,據我們得到的情報,蔡桐其實是個丹道家,孫堂主指示,只要和丹藥相關的東西,我們全都要,但是絕不能輕易和他們結下怨仇,最好能用你這個大明星的身份把他女兒哄得欲仙欲死,明白嗎?」
李健哲唇角露出一絲極富男性魅力的笑容,會意地點頭道:「是,請左護法轉告堂主,屬下一定誓死效忠。」
男人滿意一笑,讚許道:「很好,本護法一直對你的忠心和才幹非常信任,臨行前孫堂主讓我向你轉告,只要你順利完成這次任務,不吝賞賜。」
李健哲馬上激動得從沙發上站起來,眼中射出狂熱的火焰,指天誓日地大表忠心。
同一時刻,周天星已經在收行裝準備離開他所住的酒店了,其實也沒什麼好收的,只是把所有換洗衣服、日常用品之類無關緊要的雜物全部塞進一個大垃圾袋,準備出門時扔掉,另外把一些隨身必備地丹藥和小工具塞進腰包裡環在腰間,就跑到酒店大堂中退了房,施施然打車離開,逕往李健哲下榻地酒店報到。
接下來的事情辦得相當順利。大概是由於那家韓國娛樂公司故意擺譜,李健哲一個人住一間總統套房。
在前往該酒店地過程中,周天星一直把神念留在那個套間裡,等到客廳中的兩個男人和李健哲談完事離開後,就以「服務員」的身份敲開了門,李健哲剛打開房門,就趁他猝不及防之時實施偷襲,直接用定魂針把這位帥哥震暈,順便栽下他的因果樹,便開始從容不迫地對著標本改變形象。
半小時後,周天星已經面貌一新,儼然成了一位紅遍東南亞的影視歌三棲明星,完全取代了這位大帥哥的身份,接著毫不猶豫地殺人滅口,只因這位帥哥功德實在負得可以,殺他非但不折功德,反而還賺了幾百點,兩全其美。
不費吹灰之力就幹掉了這個千年教的爪牙,卻在處理屍體的問題上遇到了麻煩。雖然和以往相比,周天星自覺在心狠手辣方面有了長足進步,但毀屍滅跡對他來說依然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主要是由於這種勾當比較噁心。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條比較妥善的辦法,只得暫時藏在櫃子裡,等想到切實可行的辦法再作處理。